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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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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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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童年

曾经的童年

这时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写作的文字,是对儿时的我及我的家庭及社会的一次反思,虽笔调有些晦涩,但基本上都是我们曾经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经历,以此为记。

我在家排行老三,好象每个家庭里排行老三的都是最不安分的一个。我是典型的一个。我自小从充满了故事,这是和我排行老三有关联呢还是有其它的原因呢,我也一直闹不懂。我的姐姐自小得了脑膜炎,哥哥抱给了姥姥。我记事的时候一件事就是有一天晚上,灯不是很亮,家里挺乱,有好些人在房里。我不记得是否听到母亲的叫声了,只记得扑嗵一声一个东西掉进了水桶里,接着有人叫了起来:嗳哟,还有一个。那是我最小的妹妹,是一对双胞胎。

我家里很穷,我很小的时候穿了很多年的开档裤,一直穿到小学一年级。我记得有一次被其他的同学指着我的小鸡鸡说:你看你看,他的小鸡鸡。我很害羞,可是没法,母亲给我穿的就是开叉的短裤。

小学是在家门口的学校上的,上了学了,学校里就知道了我是在家门口老和人打架的一个孩子,可是我也不是那种很调皮捣蛋的孩子,和我常打架的就是我家一幢房的一个男孩,后来我知道了他是我们村的居委会主任的儿子。我打不过他,因为他总是和后面一幢房的几个男孩子抱成一团,他们才是邻里到处使坏的一群孩子。这时我的老家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外婆来到我们家了,打不过了,我哭着回到家里,边走边嚷:看我哥哥回来揍你们。我因为回过了几次老家,知道了我的省城老家有一个我的亲哥哥。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黑黑的整天在外面跑的男孩,开始和我并不好,后来大人们说,他是你的亲弟弟。我们好了,他带我一起玩,他总是跑到很远的地方玩,在我看来胆子很大了。

后来我又知道了我和我哥哥同名,但其实也不是这样,哥哥虽抱给了姥姥但户口仍在我家,我因为年龄不够,顶了他的名子上了学的。

我不记得奶奶也就是外婆(我们自小叫惯了,但我其实我童年的生活中只有这一个奶奶,我自己真正的叫法上叫奶奶的我自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她们过早的过世了,故实际上我只有这一个奶奶)是什么时候从省城到了我家的,但我记得奶奶护我在邻里是出了名的,记忆中奶奶带我去找和我打架的那个男孩,后来那男孩的父母也来了,奶奶和他们吵得凶极了,我夹在中间也害怕极了。

我的童年见过不知多少次吵嘴打架,有我爸爸和妈妈的,有爸爸妈妈与邻里的,有奶奶为我和邻里的,也有邻里和邻里的,有很多次我真的恐怖极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吓破了胆了,我惊怕地望着大人们扯着嗓门吼着撕打着,有的还打得头破血流衣衫破烂,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后来在我大约是在三年级的时候发生一件事,我的妹妹被邻居的叫陈大宝的打了,我气坏了,我一下冲到了陈大宝的家门口,陈大宝早就预料到我会去找他,早早地将门关得死死的。我愈发凶了起来,嚷道:你出来。陈大宝在屋里对我坏笑到:我就不出来。我真得气坏了,也不知突然从那来的勇气,我一拳打在了他家的窗玻璃上,打碎了他们家的一块玻璃。

后来这件事在陈大宝的父亲回来后变大了,我记得他父亲是个很凶的样子的人,长得愧悟高大,他将我拎着旋了起来,我父亲和他差点打了起来。这事虽我也受了惊吓,可我一直还是挺自豪的,我敢打陈家的玻璃,并一拳就打碎了玻璃,虽我的手打得被玻璃渣扎破了不停的流着血。

那次的打架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其实是压抑在我心头的很久的一件事的一架,我哥哥在我上二年级的下半学期回来了,长大以后我知道了,母亲实在受不了她每次回老家儿子见了她都不认的痛苦。哥哥回来后,开始我想耀武扬威一阵,可是一次就让我丢尽了脸面,他一出门就被钱海兵和他的一伙人打了一顿,可气的是他竟一下都不敢还手老实巴交地哭丧着脸回来了,并且钱海兵还在我面前说:你不是说你哥哥回来打我吗?我一下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没得说的了,自此我就一直压抑在心里有着一团无法发泄的怒火。

这次打架,虽我被陈大宝的爸爸不停地拎着旋过来旋过去害怕极了,但我仍是感到自豪的,毕竟是有人怕我的,而且我敢一拳打碎了他家的玻璃,这是我以前从来不敢的。

我记忆中的事很多,那时我们家地形是一排一排的平房,一条路隔开了我家和学校。学校的后面是一座小山,小山的后面是很多渐渐高大的大山。隔在我们家和学校的那条路上不知发生过多少故事。我记得很小的时候,那儿有一个烧开水的地方,就在烧开水的旁边住着一家人,这家人后来还搬到我家的一幢房子来了,我也知道了他家姓李,男的是公安局的,女的是家庭妇女。住在开水房边时,这一家人打架就凶狠极了,那是在我们那有名的。男人就是公安局的和女的扭打起来竟在地上不停地滚着,围了好多好多人,女的在男人的拳脚下爬了起来,拿起了洗衣的木棒,接着又是一场恶战。后来在我的好多次梦里都出现过这样的场面,真是可怕极了。开水房边发生过不知多少场这样的打架场面,但很小的时候的那次留在脑海里的打斗竟象刻在我记忆中一般不能忘记。

在我稍大些的时候,姓李的一家人搬到了我家的这一幢房来,他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后来成了我的朋友。这时我才知道了那一家人其实都是很好的人,只是那男的和女的都是燥脾气的人,李师付和我爸爸也很好。有一次他们家又要打架了,李师付知道马上就要开战了,可他第二天就要去开会,他怕他的女人盛怒之下将他的包都给收了去,当误他的工作,便早早地将包送到我家来,让我爸给他保管起来,可又担心我会打开他的包,便说好了将包里的空枪给我玩了一会,我和我哥哥兴奋极了,那是只真枪,黑黑的很沉。

头脑中无序的记忆太多,我一时也不能叙述得太清,我渐渐大了一点,冬天到了,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个好看的女人,我上课时经常走神,她在我的评语上写了上课注意力不集中,可她比算术老师对我好多了,给我一点鼓励,我兴奋地不得了。我和一个叫汪乐有的同学成了好朋友,因为老师是将我们一起叫到办公室里谈话的,因此我们很快成了要好的同学。成为要好的同学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们两人都在冬天穿得比较少,而汪乐有竟乐观地说他不怕冷,这给了我对冬天同样的勇气,于是他不穿袜子,我也不穿袜子,就这样子在寒冬的早晨里,他上学要经过我家就叫上我,竟叫我老丁,我也反叫他老汪。我们这样相互的称谓传到了我们的家长耳朵里,大人们见到我们就开心地笑我们,而我们也得意得什么似的。

我真地渐渐大了一点,对事物有了一些有序的记忆,我的哥哥刚回来时老师带他到我的班级门口,有五六个学生,他有些生生的样子,黑黑的,他的小名就叫黑蛋,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个我到了老家见到的母亲告诉我是我亲哥哥我既希奇又高兴,尔后他带着他的这个亲弟弟我去离姥姥家好远的地方疯玩的胆子很大的又很野的哥哥的样子,他生生地怕怕地望着我的班级的同学们,不一定看到了我,我心里涌起了一种当时很难形容地羞涩感:我真地怕我自己的老实巴交的亲哥哥到我的班级来,因为他不知道我在班上的角色。他和一同的五六个学生有些木然的站在门外,一会其他的几个同学逐个的被我们班的语文老师叫了进来分到了一些空着的座位上,临了他我见到两个老师交接了几句,另一位老师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带了我哥哥走了。我的心一下象悬起的秤砣放了下来。后来我知道,按我哥的学习成绩是要留级的,但因为我而没有留了。

这样我的哥哥还是到了比我高一个年级去了。半年后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

一天放学我见到有几个学生在出了校门的路上拉扯我的哥哥,说是要他回去打扫除,可我的哥哥怎么说都不干,说他扫过了,几个学生坚持非要他回去,正巧我放学了,一见我怒就从心里起了,不由分说我上去就打了扭扯他的几个同学,那几个同学都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得有一个鼻子都流了血。我带着我哥哥得胜地回到了家里。但我这次是捅了大漏子,二十几分钟后,一群约有几十个人的队伍到了我家的门口,被打的那几个学生其中鼻子流血的学生的家长也来了,我和哥哥一下吓得躲到了后屋,我们听到几十个人在我家的门口和我奶奶叫嚷着,我这次真的有点吓破了胆,甚至和我哥哥躲到了床肚下,床肚下黑咕隆咚的,我和哥哥挤在里面,我一下摸到了我爸床下的一把斧头,我一阵心惊肉跳但兴奋地对我哥哥说:他们要是敢冲进来,我们就劈死他们。

这些大约是我八岁以前的事。

钱海兵就是我在前面说的我们村居委会主任的儿子,居委会主任实际上是他的母亲,我的一点点的印象中是一个有些资色的少妇,他的丈夫好象比她要大得多,看上去要和善得多。他们家在我家一幢房子的一号,我家是八号,人家叫我的母亲都叫八号妈。小的时候,其实我并不了解钱海兵为什么在我们这些孩子面前那么狠,从小开始凡是和他作对的都是被他们一伙欺服的对象,我就是典型的一个,但我从不对他服从过,因而我和他们的一伙不知打过多少架,但可能又因为我们是一幢房子的缘故所以我们之间直接打起来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是和他们的那一伙打,几乎每次都是以我吃亏为告终可但每次我都顽强地和他们打得很狠,也因此我的奶奶为我无数次地和人争吵。

童年里我们玩过很多种东西,其中一项就是将香烟纸折叠起来放在地上拍。香烟纸有档次高的也有档次低的,当时的一种团结的和上海飞马的都是中上等的,上等的就是上海和中华的了,但我只能捡到我爸吸完的最低档次的大江的烟盒。从香烟纸上就可以看出每个家庭的经济状况了。有时我偶而在路上捡到一张团结的竟如获至宝般地高兴,但上海的直至大中华的是根本捡不到的,大中华的我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它在我的童年里是一种可想而不可得的侈奢品,直至我成人后做了生意,有一次我特地买了一包中华烟很仔细地看了半天,放在鼻子上嗅了好长一会。大中华烟不愧是我们国家的上等好烟,它设计华美的烟盒和一丝不拘的外包装本身就给了人一种敬畏地感觉,既便是现在我都对它充满了敬意。

我有着一种对好香烟纸迷恋地渴望,那时学校里一下课同学们就在一起亮出了自己的存货实力,但我却只有在一旁看的资格,而且既便我有了几张大团结和一张飞马,可我着实不敢和他们去赌以输掉我仅有的一点可以和一般人一样的骄傲。在这方面,就是我前面叙说过的李师付的儿子李光荣则全然不同,他是一弄到他父亲的一些团结的或飞马的烟纸就迫不及待地和一帮同学们去赌,而常常因为他胆子特大会输得一干而尽,而在输过后他的脸上竟是一脸地激动,他的眼睛特大,睁得老大的眼里有一些因激动后残留的兴奋和一些被别人将他的烟盒赢了去看着别人得意洋洋的失落。我为他后悔惋惜极了,他总是劝我也将我的烟盒给他去扳本,我给过他几次,可他也同样将我的烟纸输得一干而净。我失落落地难过地望着他,他一脸歉然。但他总会在两天后将另一些更好的烟纸给我,我高兴极了,因此和他而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如此往复,那阵子里我成了李光荣的保管员。但既便这样我也是高兴的,因为我因此手上从没断过好的烟盒,并因此我有了一个特别好又特别相互信任的伴。

李光荣总是将我放在手里保管的烟盒在我还没捂热的时候就又将它们输给了别人,这使我对赢走烟盒的人既忌妒又羡幕,慢慢地我开始学会暗地里私藏一点烟纸的办法,这样渐渐地在每天放学回去后我也有了一些好的烟盒可以激动地欣赏了。

我终于存了一点上好的烟盒,我象是如获至宝一般收藏着它们,一般是不轻易拿出来给人看的,我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放在书包的最里层。有一天,我家的邻居陈大宝就是我打碎了他家玻璃的那个男孩,我们好久都没有玩过了,因自那次事情后他的很凶的父亲的确的弄疼了我,他不准大宝和我玩我也对他爸仇恨了好久,那天我拿出来给他看了一下,他一下眼睛都绿了惊奇地发现我还有这么多好的宝贝,我神气地炫耀着我的存货,我们整整在一起欣赏了半天,在一起假玩玩,他分一点我分一点,尔后我们开始亮出各自出的烟盒,飞马的大于团结的,于是他先拍,两张一次都拍翻了他就赢去了,而如果不是一次拍翻了轮到我了我拍翻了剩下的一张我就赢了他的烟盒。我们好兴奋,反复的玩,那天太阳也好极了,暖暖地照在我们身上,虽还是刚过了冬天可我们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手在地上拍得啪啪响也感觉不到痛,后来我们都有赢输地结束了这场游戏。也就从那天开始,陈大宝又恢复了和我与从前一样地玩耍,虽然他爸不让他和我玩,我也觉得他家的人都是凶凶的,从心底里有些怕他爸和从心底里有些觉得大宝和别的孩子有点不一样。

大宝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他爸对他管得特凶,他很少有机会能和别人玩,可他一出门就只是和钱海兵在一起,这就是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他要么不和别人玩要么就和钱海兵玩,不象我就是和钱海兵玩不到一起去,所以大宝既便是不常出来玩也是和钱海兵一样的人,他们不知道在什么地相通就是能玩到一起去。钱海兵有一伙人可他们比起大宝来钱海兵和大宝要好得多,小时候,我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大了后我理解了一点,因为这是胆量的问题,大宝的胆量比起钱海兵的一伙人要大得多,所以既使大宝因为他爸管得紧,但大宝就是和钱海兵一样的人,对大人们来说这叫人以群分,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大宝知道了我有一些好烟盒,和我玩得紧密了起来,第二天,他来主动的找了我,这一次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给他说动的,他将我的烟盒当作了他的赌资和别人赌了起来,大宝赌起来比光荣要聪明多了,一开始我们赢了别人不少烟纸,我兴奋极了,在人逢里看着他和别人赌,后来人越来越多了,我被挤到了后面,只知道他一点一点向我要烟盒直到我手里一张都没有了,直到人群闪开,大宝从人群中现出来,一脸的沮丧,我一下失望后悔难过得心都痛了起来,我好多天的快乐在这一刻变得没有了。人群中有人知道是我的烟盒给了陈大宝赌的他们对我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在天气热的晚上,因为家里都要省电不开灯,我们一大群孩子们点着火把在学校里乱窜,火把将学校和校外的路上到处燃成了电影里抗战时候的情景,我们快活得象过节的一般,后来我们这样分成了两派,一边没有火把,一边有火把,有火把的就找没有火把的。这样玩着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同班邻里的和其它班的同学们自然而然真地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就是钱海兵为头的。这种派别对我们这些孩子都有了一些既新鲜又好奇地刺激,因为可以使我们都象是有了一帮可靠的朋友一样将我们自己一派的人团结到了一起,一派的人在一起自是感到亲热了许多。但这样的派别的分划也是有一些讲究的,比如加入了一个派别的人与你家住的地方都在一起,那么就有了一帮可以时时可以照应到人,而你家四周都是加入了对立派别的人,那么就显得形吊影单了,甚至可能还会被对方的人欺服,所以一般来讲都是大家住在一起的参加的都是一个派别,但,这也不是完全的,因为种种原因有很多人在平时积下了一些大小不同的矛盾,这样如是钱海兵当头或另一个狠的当头,而因为他们曾欺服过他,他就要考虑一下了。

当然今天我这样说起来这样一件事在我们看来是很可笑的,可当时的情景却绝非小视。两派都为了增大实力除了用狠来征服人外,有的还特地派人将一些可能会是怀疑的人去问个明白,其中我就是一个。那天在厕所里,钱海兵的人也就是我们家一幢房后面的丘八兄弟俩的老小问我:你是参加钱派还是张派。我正在用劲脸憋得通红,可丘八这一句问话更使我兴奋,我涨红了脸没有一下回答。其实我也只有参加钱派,因为李光荣和陈大宝都参加的是钱派,而张派的头住得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听说是学校边上郊区农村的,但我没有回答是因为心里一时激动,我一直是和钱海兵的人对着的,就和丘八兄弟俩都打过架,可他现在竟来拉我入伙了,我象是受不住一时地感动。

丘八的弟弟是个面像憨厚的人,不象他的哥哥,所以虽然我和他兄弟俩打过架,可我还和不久就和他玩到了一起了,我激动了一会对小丘八说:我参加钱派。

说罢,我用纸擦了我的屁眼。

我们孩子中的这种分派是我们孩子中的游戏也是从大人们那儿学来的,但这个分派一直沿续到了我们很大的时候,这是后话。其时在大人们之间正在进行着一种我们看不懂的派斗,一天晚上,在一个教室里挤满了人,我们都拚了命想往里挤,从窗户挤满了人的逢隙里朝里看,一个有些胖胖的女人头发蓬乱,哭丧着脸站在教室的台上,人们在不停地朝她凶狠地说着什么,在一边的座位上还坐了一些穿着公安制服的人。人太多了,我们拚命挤啊,但仍听不清人们在朝她说些什么,可是已有人在朝她吐唾沫了,公安人员威武地用手势止制了这种行为,人们更加激动了,也挤地更狠了,我被人从人逢里挤了出来。过了好一会,人们开始一下从紧扒着的窗户上散了开来,我见教室里的人也在朝外走去,原来被批斗的人已被带出了教室。

接着,我和大约不下于几百人的队伍一起在校外的路上开始奔跑追赶着被带走的人,一直追到了出了我们家那条横着马路走上大马路上,人群才渐渐散去,在一段奔跑的路上我丢了一只鞋子,人太多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了,我难过地在人们散回的人流中无望地在地上四处找着,一边听着人们说:给她挎了手拷。另一个说:手拷是铜的。不是,是钢的。我心里胆战地想,那可怜的女人在被挎了手拷时的情形。一个人说:挎手拷的时候,她人都要倒了。人们新奇地议论着,我竖着耳朵听着,生怕漏掉了一点什么重要地我听得懂的内容。

那女人的事是因为她在卖冰棒时常将公款偷偷地留下一点,私藏了起来,象过去的地主一样,搜出的硬币堆满了她家的床,她经常在家里偷偷地数。这件事本身是出不来的,但他的丈夫揭发了她,被钱海兵的母亲当作政绩报了上去,公安在她家搜出了散开可以满满一床的硬币。后来我羡慕而惊讶地想:那么多一分一分的钱怎么数得过来啊。这样对我母亲说的时候,母亲的眼里现出了一种我不懂的神色来,但我对那个中年的女人既充满了同情又觉得她的可恶。

我童年的记忆中较清晰的事就是我们的学校一年一度的批斗会了。学校在空旷的操场上搭起了一个形似我们每个家庭的都有的红宝书的大台子,台子大得很,用很粗的毛竹搭起的,人们在台子上大声地宣读和高声地呼叫情形热闹极了,说实话,我从心里就喜欢这种场面和气氛,当然肯定更多的人也都是这样,否则就不会有那么热闹的气氛了,全校的师生都去观看了,我们在台子下一会钻到这一会钻到那,看着那么多的人情绪激昂,过节一般。我记忆中有一次高高的大台子上前排站了一排低着头的人,后来我知道了,他们就是人们所说的坏人,地富反坏右。那些低着头的人们精神沮丧极了一律不敢用正眼瞧台下的人们,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瞟一下但很快就收起了他们的眼神,一付阴沉着脸。

太阳是暖融融的,人们的心情好极了,直到了近中午的时分大会才结束人们才陆陆续续散去。我家就在学校的门口,我看见门口的人们也是兴奋着的,特别是我家紧邻的一个大哥,他最让我羡慕的是他的房间的墙上一直都挂着一支电影《智取威虎山》上一模一样的驳壳枪,但他从不给我玩,我只见过是一只黑黑的家伙外面有一个牛皮的套子让我日里思夜里想,这个大哥是比我大了很多的大人了,我记得还在很小的时候他还带我和妹妹玩,可大了后就不理睬我了。我有时偷偷地想看看他的驳壳枪,我从窗户看见他的房间里干干净净的整整齐齐的。批斗会不久那位大哥和我们一幢房子的四号家发生了一次争吵的事,我记忆中的四号家的人都是眼睛小小的说话小小声的好似怕着什么,邻里人都叫四号的那位干干净净的中年妇女叫四号妈,她有个和她丈夫长得很象的儿子,也是瘦瘦精精的眼睛不大眉毛却出奇地浓而且有一点八字。邻里的那个大哥和他争吵得很凶甚至吵到了四号的家门口,而那一家人都害怕地将大门关了起来,但我邻里的大哥也并没有因此罢休,我隐约听见他站在四号家的门前骂着四号的人家什么地主婆,我便问大人,大人们说四号妈的爷爷原来是上海的资本家,因此邻里的大哥骂她是的地主婆,争吵的原因我不知道,后来引了许多人围了四号家的门口,这使我想起上次批斗大会在人们在刚刚散去后他家的门口围了同样多的许多人,人们象看大戏似的不住地朝四号的门里望,原来四号家中年妇女也就是四号妈那天也被拉到了台子上批斗刚刚放了回来,人们的余兴未了,便在散了会后赶来要看个真究。这离那次批斗的日子并不很远,人们又再次享用了一次和开批斗大会时一般的好心情,围了很多人很久才散去。四号家在我家搬到坝上后他家也搬了过去,后来我和她的那个儿子经常见到,不是很熟却也相互相识,大了后的她的儿子有了她丈夫的更明显的特征,长着两道象是当时我们国家的一个大人物叫林彪的眉毛,人也是精瘦得修长显得很精干。

童年的时日是苍白而漫长,我和我的哥哥渐渐懂了些事,就象是邻居大哥不再带我玩了一样,在一些大人们的眼里我看到了一点他们眼里的东西他们也不再象小的时候一样拍拍或逗逗我们。我和我的哥哥冬天得去老虎灶去捡煤渣,但那时去的最多的还是我的姐姐。哦,说到这里,我要开始说说我的可怜的姐姐了。我一直对我的姐姐心存着无法卸去的负罪感,直到今天,同时因她我多年来都无法在心里面原凉我的父母亲,我固执地认为在我的可怜的姐姐身上我的父母双亲是有错的,可能这样说是过头了一点,但人心天地有鉴,既便这样说我对我父母是不敬但我仍要说出做为一个大写的人的良心的一句真话。

我记忆中的姐姐是个真正世上最可怜的人,受尽了苦难。姐姐是我的父母从省城来之前出生的,在我长大谙事之后听到的有关我的姐姐的一些事我想象着:出生后四岁以前的姐姐不也是个漂亮而活泼的女孩,扎着两条可爱的小辨子在喜爱她的大人们中间穿窜。可是命运在她四岁后就永远将她抛到了一生受尽了无数的苦难深渊,而且是再也永无出头之日。我的可怜的姐姐在她4岁的时候的一天因为高烧不止而又因为穷苦而吝啬的、年青的我的父母没有及时去医院医治而得了急性脑膜炎,从此我的可怜的姐姐就永远再也没有她美丽灿烂而聪敏怜俐的童年,她变得再也不是象以前那样的机灵,而是总是有些呆痴痴的,当然我也可以想象当时我的父母这对年青的夫妇因此而揪心后悔地刺痛,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他们的可爱的女儿已无可避免地将一生都将不会再有可能超过她4岁之前的可爱和聪明了。

但就这样我的姐姐其实智商也并不是真正的呆痴一样,父母亲也苦心地将她送到学校读书,可是在这个世上的人自小就是无知而愚蠢,我的姐姐在学校同样遭受了不知多少人的白眼和欺辱,最后在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上了小学三年后只得永远地离开了学校,我记忆中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可怜的姐姐伤心而哀怨地看着别的孩子都快乐地上学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哀伤地坐在我家门前的凳子上无限地悲伤。而之前我可怜的姐姐多少次因她头脑的毛病与别的孩子的争执而使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流泪和生气地农妇一般的没轻没重的骂她都化为了伤心的过去,成为了她哀伤地看着别的孩子快乐的上学的最后事实。但我今天在记忆的深处翻起孩提时代的那一个冬天的早上,我想,姐姐的伤心是与天俱大的,是她无法忍受的,它再次加深了她智商的衰退,而在她真正的智商上她应仍是可以还象别的孩子一样去上学的,她是从心底里多想象别的孩子一样学好,而她又是多么地不能理解别的孩子为什么就要那么地欺服她,而就从这一点上讲就可以看出其实我可怜的姐姐其实心性有多高,她隐藏的智商其实并不输于任何一个所谓正常的孩子,也因此她才会有心底里无法忍受的哀伤,也因此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步入正常人的行例,而开始的才是她一生苦难的开端。那个冬日的早晨在我的记忆的深处存放着,是个很平常的早晨。

记忆中童年的冬日都是寒冷的,在那样清冽的早晨,我和哥哥都背了书包要去上学去了,姐姐开始了她的生活规律,开始了每天的工作,每个早上老虎灶(开水房)都有一次定时的倒煤渣,这个时候姐姐就早早地准备好了一个很破旧的筐。她现在已是养成了每天的这个时候都要准时去的规律,这也是我的从我的奶奶、母亲遗传下来的基因而造就的,而在她虽智商不高但一旦形成了她的生活规律的乐趣她也就象我的父母亲一样对这一项简单而艰苦的工作乐此不疲地执著,现在她再也不用开始让母亲为她坚持着要上学拒不去老虎灶(开水房)而气急败坏了,反而有一天她不能去捡煤渣就象是她顶重要的一项工作没有做而使她一天闷闷地不乐,开始是这样,后来竟发展到了一天她要比前一天捡得多她才眉飞色舞,而只要有一天捡得不够多她就开始显得很不高兴,再后来,有一天,老虎灶(开水房)的人气冲冲地冲到了我的家里和我的奶奶大声地争吵:原来捡煤渣的并不止是我姐姐,还有其他的一些穷孩子,而我的姐姐表现得特别地好强,她和那些穷孩子终于在老虎灶(开水房)打了起来。从此之后,我的奶奶和母亲又多了一项烦恼,那就是我的姐姐不停地因捡煤渣而和别的孩子的争打,而每次我的姐姐被奶奶从老虎灶(开水房)弄回来的时候都还在气得骂着些含糊不清的口语,她为那些和她争煤渣的孩子的争打气愤不已,有几次她的衣服都被别人扯烂了,自此以后每天捡煤渣我的奶奶也开始了象开始一样的跟着她去,老虎灶(开水房)的人也为她和别的孩子各划定了一个拾捡的范围才稍平息了这件事,而最能令她高兴的是如果那天别的孩没有去只有她一个人她就会为那天特别多的煤渣而兴奋不已。

我的童年生活是贫穷而无知的。我的兄弟姐妹常常要为吃东西不均而争吵,在这些争吵中最好强的就要数我了,因此我常常要和我的姐姐争吵得大声地哭闹,这时我的奶奶就要开始严厉地管束起了我来,而我的姐姐却因此也会被奶奶训斥,最得益的就算是我的哥哥了,他总是能得到奶奶的偏袒,后来我的两个妹妹也加入了这个行列我便有了更多的竟争,这时我象个不能得手决不罢休的三犟子和谁都斗了起来,我大声地哭嚷着,并气愤得朝姐姐的饭碗里吐了一口吐液,姐姐并不知道,还要继续吃,哥哥发现了这个动作并告诉了姐姐,因此奶奶气愤得狠狠地开始打我的屁股,那一天我家就象个屠宰场,大的哭小的闹,我扯着嗓子哭叫,眼水伴着鼻涕被我一口吸了进去咽进了肚里。

直到我成年后我开始琢磨人与人之间的同时,对当时我家的这一群孩子们中因为不同的个性不同的境遇,仍浑然不解。我的兄妹中,我总是最得不到支持的,而我的哥哥却总是能得到奶奶的更多的支持,而他总是会以老好而得益,反而我却非常孤立,这也是我孤僻个性的起始。

我在我的兄妹中是最好强的,但如果受外人欺服了我又是最护着家人的,在这一点上我是表现得异样强烈和暴躁的,而在家里最得宠的却偏偏总不是我。就连到了后来我的哥哥和周围的孩子特别是钱海兵都玩到了一起,反而显得我更是形单影吊了,虽然我的哥哥在他们中间只是个配角是个顶老实巴交的角色,但他们已愿意和他玩到一起了,我却始终和他们玩不到一起,而这时的我的哥哥实际上起到了我和他们那一帮的人中间的角色,这样我才和门口的这一帮的一般大的孩子们变化了点关系,他们因为我的哥哥而不再将我作为他们的对头,我也不再和他们整天打架。但在家里,我的哥哥又反而多数从属于我,有一点上讲不象是我的哥哥反而象是我的弟弟一样。

我们就这样的一天一天度过我们的童年的日子,到了春天的时候,我们玩的花样有了变化。我们不再玩香烟纸和糖纸了,开始玩起了一根钢筋圈成了一个圆圈,再用一根粗铁丝做个杆,我们用杆赶着圈到处跑。门口常有一些拾破烂的将他们收来的板车的钢圈卖给了邻里的孩子,于是那大的板车上的钢圈成了我的梦想,终于有一天一个拾破烂的到了我家的门口,那筐里的钢圈是我对父母哭死哭活的理由,母亲实在不舍得要用五角钱去买它,在对我一顿痛打却没有把我的哭嚷退去反而使我更大声无休地哭叫后父亲用钱买了它。

到了夏天的时候,我们玩得花样又有了变化,在离我家不远的大路上,我和许多孩子开始将我们自己用工厂里废旧的轴承做成的小车跑到很远的上坡去,再从上面一路开心地滑下来,一路上充满了刺激,大路上有汽车见到我们就不停地按响喇叭,我们在小滑车上的孩子们又无不心中充满了恐惧,但这种游戏已使我们太感兴奋,也就不再顾到什么是危险了。有时我们将几辆车连在了一起,三四个人做在一个形同连挂车上,终于我们每个人都有过了不止一次的充满了危险的翻车,最多的一次是几辆车冲到路边的草丛里,最前面的人摔得皮破肉青,使我们吃尽了苦头。秋天又很快到了,学校边的山坡上到处是放风筝的人们,我也开始了和别的孩子一样用竹皮做起各种风筝,但我们做的风筝总是放不了多高,于是有一天,我的爸爸给我做了一个大大的风筝,他的兴头好似比我还高,不巧那天天阴阴的,还下了些小雨,但他还是带我去了学校边的山坡上,父亲兴奋地放了一段线从山上跑了下来,我跟在了父亲的身后,风筝在我父亲身后飞了起来,飞在了半空中,我高兴极了,是我从来就没有飞过的高度,我在后面嚷着:爸,爸,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年青的父亲也很兴奋,回过头来,风筝一个歪头从空中直直地冲到地上,我和我爸到了它的跟前时,我伤心地看到它正好一头栽在了一个水洼里,全废了。

父亲是我们家最漂亮的,一个大雨的晚上四五个人用一个门扳抬了一个酒醉得乱叫乱喊的人回来,那个醉酒的人就是我的爸爸。童年的记忆中父亲并没有给我多少回忆,有印象的是他总是快乐地和我们玩,对孩子中的我宠爱得喜欢,年青时候的父亲对自行车有着近于偏执的喜好,总是一辆车一辆车的换,终于有一次我在不停地绕着他刚刚加注过油的车轮时将手绕进了车的裢条里而使我的拇指根有了永远也去不了的一个伤痕,为此年青的母亲和年青的父亲在门口上演了一场争吵的戏剧,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留存在记忆里的一件事,并不重要。再有的就是一次因为我家的前面搭盖的厨房占了前面人家的不足一尺的地方,那天晚上父亲和那一家打了起来,昏天黑地的,门口聚了不知多少人黑压压的,父亲和那家人凶狠地打斗,那是我从来不曾忘掉的打斗,开始大人们预料到一场凶斗就要开始就早早地将我们孩子们拢到了后面,我记得刀子都动了,父亲不示弱,我们在后面都听到在我家的门口大人们在地上打斗得咚咚的响声,我们颤抖得在后屋里,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只感到要杀人了。

那次打斗的事过后,父亲脸色总是呈现有些凶凶的样子,母亲也不再和他争吵了,奶奶也对我们小声了些。那是我见到的自小的时候我被陈大宝的父亲揪起来父亲回来听说了要和他打斗后的最狠的一次。

夏天里我们还是照例的在泥堆里玩耍,我们将泥土做成电影《奇袭》上的沙盘,再用泥土做成坦克,这些坦克就在一个个小山包上展开了撕杀。这种游戏充分满足了我们童年的好战的心理,使我们的想象得了最大的满足,直到奶奶到处找最后终于找到了我们,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但生怕有人会将我们的战场捣得乱七八糟。

学校里总是一段时间就包一场电影,但我们看了一遍总是不满足。这时我们玩耍的圈子已扩大到了学校后的山上和山下的电影院,每当有学校里有包场电影时,我们就和一大圈孩子跃跃欲试地想通过电影院的围墙翻进去再看上一场,而这时电影院里的一个小矮个的人总是在有人大胆地跳进院子的时候冲了出来,而就在牺牲了头一个,在小矮个将头一个伙伴揪走了的时候,我们一大群小孩抓住了这个时机纷纷跳进了院子了,一头冲进了电影院后门厚重的门布里,我气喘嘘嘘胆战心惊地看到小矮个重又回来一个又一个将一些伙伴找了出来赶了出去。我躲藏在厚厚的黑色帘布里看了一场《南征北战》,因为我的奶奶没有给我钱看这一场电影,而我用这种胆战心惊的方式满足了自己。

孩提时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是这样开始有了另类的自卑,别的同学们穿得都有干净和新的衣服而我们没有,别的孩子有钱看电影而我家里常常是给不出钱来,其时在我小小的脑袋里已有了分辩事物的思维了,而有了这样的思维我开始产生了一点小小的自卑。

班级里有个算术老师的女儿,她的皮肤白白的,眼睛细细的,就住在学校里,我对她就有了一点自卑,因为我们家总是拿不出和别人家一样的钱来,再就是我的姐姐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总是出事,还有我的哥哥学习总是班上最差的,而我是她们的弟弟,又是班上打架最多的。又因为我比别的同学都小一到两岁我总是坐在班上最前面,而且也总是有一个学习最好的同学和我坐一位,在邻里,我只能和李光荣玩,而且都是他带我玩。后来我在班上又玩了一个朋友,他是和钱海兵对头的人,长得凶凶的,家里也很穷,而他的胆子很大,原先他是和钱海兵一伙的可后来不知为什么玩翻了,于是和钱海兵成了对头,这之后在我们班上就有了这两派,但钱派总是最狠的,那个同学常常被打得不能来上课。

班上还有一派就是我家后面的一个家里很有钱的同学,他家里有一个让我羡慕得不得了的电动坦克,他瘦瘦的白白的,总是和钱海兵和丘八他们玩到一起,样子总是高高傲傲的。

钱海兵和丘八的关系还不如钱海兵和他的关系好,他们俩的关系好是好在了骨子里了,钱海兵是我们门口有名的霸头,而他就是钱海兵的参谋,钱海兵谁的帐都不买可在他跟前却永远都是一左一右的关系,这个人从小表现得就很阴而又显得比钱海兵深沉得多,这一点我是从好多事中看出的,比如钱海兵与我并没有什么非要总是要打架才要出气的,因为我们是一栋房子,他的妈再刻薄也是居委会主任,那时候的居委会主任对我们家乃至对全村可是头上的天了,所以钱海兵和我玩不起也就算了,可我从他的眼里就可以看出他有意叫钱海兵和我过不去,也就是要整我,而我向他靠一点,钱海兵就和我要和好一点,甚至还会和我玩玩,但他对我的眼神不对,钱海兵就马上和我变了脸。

当然今天我说起这些来一半是一种对儿时生活的回忆一半是对儿时生活的猜度,儿时的我是浑浑然的,全然是不知其时那时的我已显露出我成人后的个性,这种个性使我一生坎坷,备受挫折,甚至是遍体鳞伤,吃亏不说还受尽人生间的气,全因我从不肯对这种人屈服而又愚苯腐气,使我想起我还是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对我的一句预言,说我长大了迂腐,我太小不懂,追问母亲,母亲说就是没用的人。这一句话是当时我母亲确确实实对我说过的,既便当时我太小,但其实谁也不可能发现当时我的小脑袋瓜里其实装着并不简单的思考,以至使我时常忧伤地想到:我真是个长大没用的人吗?也使我能够记至今日也永不会忘记。

我就这样真地渐渐长大了,在我上了四年级的时候,我对一切都好象豁然有了清晰的记忆。我记得在我们家里奶奶是主管所有事情的,家里一切都是以父亲为中心,奶奶极疼父亲,我的奶奶实际上就是城里人所说的是我的外婆,她总是将买来的肉在锅里熬得油油的,父亲看着我们这些谗猫们一旁流着口水望着一口将一大块肥腻腻的肉吸进只嘴里,父亲的肠胃好极了,越肥的肉他越能吃,而奶奶总是说肉太肥孩子不吃,直到了我有了孩子,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的对孙女,吃之前总是问孙女,我的女儿也一度被她说成不吃,弄得我老婆对母亲是一肚子看法,也直到后来生活真的好了或者母亲也被说得知了一点错,但还是因为生活中东西实在太偏宜了真的是多得吃不了,我的女儿也实在是嘴吃刁了,真的动不动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了。

而我在童年的日子里却越是长大好象我四周的生活就越是变得不再有童年的趣味了,我的自卑也越加深了,不仅是我连同我的整个家庭都好象是与周围的人家有着很大的不同,我的姐姐我们都叫她的大名从没有一个人叫她一声姐姐,母亲骂起她来就完全象一个农妇骂大街一般口无遮拦,我记得她总是气得无旁人的骂她:大×丫头。唾沫横飞。一旁的姐姐已太多忍受这般的辱骂了,她变得只是委曲的一旁流泪,而从不与母亲争辩一句。后来母亲骂累了渐渐开始打起来,姐姐也是被打得傻傻地哭奋力地从她的巴掌下逃走,这一景观后来几乎成了我家在邻里之间的戏剧,也因此我的母亲的名声也低落了许多,而只是她从来就不知该怎样去改变,我们家因此成了邻里之间特殊的一个家庭。姐姐总是穿着最破的衣服,没有一件象样的新衣。而她的智商却不至于低落到不辩好坏,因此她成了奶奶最好的朋友,从某种程度上,奶奶的心地善良她总是能感受到,奶奶叫她去捡煤渣她就乐意去,奶奶也骂她可也最疼她,所有的这一切她都能用心能感知到,只是她不能用正常人的语言表达出来。

人们因此开始总是用异样的眼光关注我的一家,而这一家人中我又算是特殊的一个,我好斗,不象哥哥那样老实,我好强,不管是我是父母、奶奶还是我的姐姐、哥哥或妹妹,我脑子不象哥哥那么笨,学习成绩总是在我的家里是最高的,那怕是我也总是60分或50多分,老师给我的评语是上课好动思想好开小差,不然的话学习成绩还会好一些。但我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里,我总是在我的兄弟姐妹中闹事最多的一个,在家里和外面都是一样。

大了一些后我和玩的过去的人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我和汪乐有有着小时候的关系,我不再非要跟着钱海兵的后面,开始偶尔到汪乐有的家去,有一天我们头一次从我们家玩到了在那年龄里来说离我们家很远的地方,也就是后来我们家搬去的坝上,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汪乐有带我去了一个机关的办公楼里,在那里我头一次看到一个小屏幕上现出的画面,是一场《海港》的歌剧,我惊奇极了。那是一台9英寸的黑白电视。

我也和李光荣玩,而不象我的哥哥总是在钱海兵丘八的屁股后面,这一点上我好象总是有点个性。

春天的一个上午,我们将父亲的自行车推到了学校的广场上,我们在那里腿伸过车的大梁中间一上一下地学着骑,开始时是父亲兴奋地哄哄我们玩,后来我们一发不可收,到了星期天是晴天或是只要不下雨我都要去溜车,所有的孩子们连同我的哥哥都没有我骑得好,我的胆子大极了,终于一天李光荣的爸爸也来看他的儿子练车了,我在众人的目光下竟大胆地直接第一次跨过了车的横梁稳稳地在操场上骑了起来,一下使众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轮到光荣开始骑了,可是不争气的他还没上横梁就摔了狗吃屎,他父亲有了些不甘,又让他儿子试了几下,可是每一次都是狗吃屎,他父亲真恼了,对儿子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但李光荣好久还是没有学会象我那样骑车,连狗蹬腿也没学会。那是我儿时少有的值得骄傲的一次。

因为我的好玩和好斗,这一个夏天的暑期里成了我最难挨的季节。父母为了省事到了上班以后就将大门锁了起来,我和我的哥哥妹妹只好在家里玩,每天的时间只有家里的这么大的空间实在使我们都玩腻了,有一天我们忽然想起了一本小画书的玩法,我知道电线是很可怕的,我也曾有个小的时候的笑话,就是有一天我摸了电插座被电后急急地对我的爸爸说:爸,家里的开关咬人,父亲大吃一惊,后才知道而成了我儿时的笑谈。我们开始学着那个小人书英敢的小战士和我的哥哥妹妹在床上将广播线拽断了,我站在了第一个两个妹妹在我后面另一边是我的哥哥,电线里的电流从我们的身体里穿过使我们体验了那种英雄的感觉。

有时我们也被父母放出来玩上两天我就和隔壁的陈大宝在一起玩,虽然我们在一起就不免打架,可是我们有时还是在一起玩耍,只是玩得从没有象和李光荣在一起时自然,我们好象因为小时的那件事双方家长也从来没有真正和好过,虽然我们是紧邻的隔壁邻居,但就此双方家长都心存不悦,所以也多少限制我们在一起玩耍,可是也真是奇怪那几天里我和陈大宝出乎意料地玩得还蛮开心,后来一天我就带他到我家里来玩了,也就在那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不知为什么到后屋里去拿点东西,转眼见到陈大宝很快地从我家出了门,我好象还隐约看见了他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他回了家我从里屋出来时他又到了我家,但这一次没玩一会就借口有事回家了,他一走,我好象总有点心事似地打开我家的箱子,一下懵了,我的竹筒子存钱罐不在箱子里了。那是一只我家的孩子中唯我特有的存钱罐,我总是在父母不经意的时候将他们的零碎钱悄悄塞进这只竹筒里而引起我父母的开心,这只存钱罐总是在过年的时候破开尔后在新年里再做一只新的,我的压岁钱都放在了这只只有一个小缝的竹筒里,我儿时最喜欢向人炫耀这个竹罐了也就在这之前几天也曾向大宝炫耀过。我一下心急得都提到了嗓眼赶忙出门,陈大宝刚进家门还没进到家的房里,我大声叫他开门,陈大宝见了也怕怕地在屋里望着我怎么也不敢开门,又怕我会用拳头打破他家窗子傻傻地望着我。

我们就那样的僵持在门内门外,一会陈大宝进了房里一会又很快出来了,我愤愤地朝他吼叫叫他开门,他总是不开就坐在他家前屋的床上并后来竟还向我得意地讥笑起来,我气愤极了,直到了我们家的大人们回来,两家大人们一回来就为这件事再次展开了凶凶地争吵,大宝的爸爸也让我家人去他的家里看了一下,而的确也没有找到那只存钱罐,我的母亲气坏了,那里面已存了不少零钱,甚至还有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悄悄地塞进我爸的一张五元的大额钞票,为这事母亲还很心疼,可是被我爸为我的机灵而成了他们那天晚上的开心,我也记得很清晰那个晚上的在我爸妈的那张大床上的欢笑。可是这只存钱罐就这样无影无踪了,我妈在找遍了全家的角角落落而真不能找得回后,气得将我狠狠地打了一顿,也从此我也永远失去了存钱罐,并且到了春节它又会被记起来成了我和我的家人的心疼。也自此以后我家的人和陈大宝家的人真正成了陌路,直到我后来从海南回来听说陈大宝因为打死人被抢毙了我又想起那只存钱的竹筒子,虽然他的家人就是不承认并一口咬死是我自己弄丢了弄得我后来都一度对自己怀疑了起来,但我最后仍自始至终都坚信那只存钱罐一定是陈大宝拿走的,那是实事,至于陈大宝的家人是否知道那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了。

童年的成长没有给我带来快乐,反而给了我许多的自卑和幼年的忧伤,我再也没有了三年级时和汪乐有那种冬天里不穿袜子的童趣了,记得那一年我们是因为一次我喜欢的语文老师在下课后巧合将我们俩人叫到了她的办公室,语文老师是个白白净净的女老师,在我幼小的心里已不知对她产生过多少次的羡慕和敬重,甚至到了放了学后我还在想着她的程度。那天她叫我和汪乐有一同去了她的办公室,从表扬的方面批评了我们,特别是我说上课老是开小差,其实我还并不很懂什么叫思想开小差,只是后来大人们说是上课的时候脑子想到了别处我才懂得,但这一点我不知为什么总是改不掉,那是自然而然的一种习惯,我总是在老师讲课的时候脑子就不知想到了哪里,这或许是一种天生的或许也是我的家庭带给我的,我记得儿时的我上课的时候有时我想到了家里的事有时就想到了钱海兵的事,有时也想着年轻的语文老师白白净净的模样甚至还有外面的朗朗的阳光,它灿然而明丽,真的好极了。皮肤白白的长得好漂亮的语文老师就这样简单地表扬性的批评了我们,使我和汪乐有在回去的路上不知产生了多少好的联想,后来也是在大人们的一种说法里我得到了一种安慰,就是好似我要是只要能够上课专心学习成绩一定会好得多,因此我和汪乐有一路兴奋地回到了家了,自此我才和汪乐有好象有了某种缘,这种缘一直在我的心里沿续到我家搬离原来的住处甚至在后来长大了的岁月里我还对他不曾忘记。

童年的成长给了我的除了自卑和幼小的忧伤外,还有的就是我对我们班上那位男算术老师女儿的羡慕,男算术老师是个高高的大脸上骨头很突出长脸的男人,而她的女儿却是皮肤白白的不胖不瘦长着一双细细的总是含着一点微笑的眼睛,她的学习总是很好,因为她的爸爸是教师,我在心底里对她也不知产生过多少羡慕决不亚于三年级时对语文老师的欢喜,而她总是微微地笑着的细细的眼睛好似对我也有好感,这样更使我在班上常常为自己的受气和欺服而自卑,可是我也总想在她面前表现的好一点。

但这个女同学却也总是和我家后面钱海兵的那个参谋白白的最坏的家伙很要好,那个家伙也在班上尽量的讨好她,(我想可能是这样的)因为我看过好几次她对他用她那双细细的眯眯的眼睛微笑,而且是为他微笑,我心里充满了妒忌,愤愤地看着他。

成长了后的早晨也不是象儿时的没有记忆,早晨我们全家人都要拿着牙刷在厨房的门口刷牙,门口的10号家原先总是充满笑声,因为10号家的大哥总拿他家的小妹腊英开玩笑,在我家的邻里间我妈被人忘了姓氏被人叫8号妈,10号的那位可亲的大妈被邻里称作10妈,我们两家总是很和好,除了10号妈很善良通情达理外这个叫法也无形中拉近了我们两家的距离。10号的一家在我家搬离后还到过我们家,但后来也不知到他们家搬到什么地方去了也再没见到。在我上了四年级后的夏天的一个早晨10号家没了往日的欢笑,终于有一天当我和许多孩子在街上看到一排排大卡车扎着大红花蒙着大红幅在街上慢慢驶过,街上满是喜气洋洋的过节一般的气氛,头两辆车上的人欢快地擂响着震天的鼓拍着欢快的锣声,后面的车载满了一车车的大哥哥大姐姐,鞭炮一路炸过直到好久才停,我们才欢天喜地的回到家里,10号妈坐在门口的小竹椅偷抹起了眼泪,后来我听到有人说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好事怎么能哭呢?才吓得10号妈停了抹泪,但自此我家的邻里少了10号家那种特有的姐弟间的调侃和欢笑声。

夏天里我们就听说我家在年底要搬到坝上的说法,一天我和我的爸爸妈妈去了那里,离我们家好远的地方,那里盖起了一排排的楼房。我们全家都兴奋极了,楼房的家里有厕所,房子也干净明亮,全然不象我们当时的平房的样子,这都是我爸爸的功劳,这是当时我们市里刚刚兴起的几幢楼房,没有人不羡慕能够住上这样的新房子,也是这一年的暑期,我的奶奶又回了老家,爸爸便常将我和我的哥哥带到了工地上,这时我知道了我爸爸是干什么的了,在一个建筑工地上,我的爸爸带了十多人在砌很高的一方砖墙,人们都在紧张地干活,爸爸根本顾不了我,他比谁干得都欢,还时不时地不停的叫人干这个拿那个,他总是在最高的地方,手上没有片刻停过活。被爸爸带到工地去有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在家就要和人打架,带到工地我又是乱跑,爸爸便将我和哥哥锁在了他们休息的工房里,我和哥哥就在工房里不停地翻找可以玩耍的东西,一天,我和我的哥哥惊奇地发现了一个箱子没有锁,我们打开了它,我们立时眼睛都绿了,在箱子的底部有一打钱,很多,这使我立时心就开始怦怦直跳了起来,我和哥哥紧张地将钱抓在了手上。不知是什么原因,从小我对钱就有一种天生的紧张。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被老师因为打架叫到了办公室,乘老师出去的一会我翻了老师的一只铅笔盒,我一下惊讶地发现老师的铅笔盒垫纸下面有许多崭新的钱,我的心一下子怦怦地跳了起来,以至于后来好久我都过些天翻一下我的铅笔盒,幻想也能翻出斩新的票子来。一个上午我和我哥都为这一笔钱既紧张又惊喜。我就决定将钱偷走藏起来,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我的哥哥既眼谗又有点忧虑,我们在房里一个上午就这样紧张地反反复复,最后我决定将钱藏了起来。

钱是在我爸爸他们放工的会儿我和我哥迅速地跑了出去,我们将钱藏在了一个大的水泥管道里,那是我和我哥哥曾玩过的地方。中午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什么,到了下午临下班的时候那个青工忽然象扔了一颗炸弹一样将整个工房都炸翻了,所以的人几乎同时都想到了我和我的哥哥,我父亲也火了,几乎要和那个青工吵了起来,接着所有的人都开始了在房里都处翻找,我父亲一面训斥我和我哥哥,一面和青工争吵,其他的工友们都纷纷劝。大家在工房里找不到青工所说钱便就开始又猜疑他是否真的在箱子里有钱,我父亲便又开始更加凶狠地逼我们兄弟,在我们的脸上轮了几巴掌,这时我和我哥哥早就害怕和后悔了,但直到了下班我们也没说出钱的地方。

那天晚上回到家后,我和我哥哥都知道要挨打了,但不知道爸爸将用什么办法打我们,以前多是罚我们跪着,我们心里既紧张又害怕,似乎我们都感到我们的皮肤都在隐隐作痒了。果然在训斥中吃了晚饭后,挨打开始了,打之前哥哥已是嘤嘤哭了起来,父亲这次是有备而来的,他进了屋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他手上的竹条,那是从大扫帚上折下来的细细的竹条,以前我们也被父亲刷过。哥哥早就已怕得哭了,一看到竹条就一下跪到了床上。爸爸打我们要打一下说一句话:你们到底拿了没有,啪,竹条抽在了我和哥哥的身上,立时出了两条血印,同时将我们哥俩抽得都跳了起来,接着我的哥哥大声哭嚎了起来:爸爸,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时站在门边的母亲拉着了还在抽我们的父亲,厉声问:那你们把钱放到了哪里?我的哥哥便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都招供了也招供了是我要将钱偷了的。更加猛烈地抽打随之而来了,我们的招供并没有为我们换来免除竹条的抽打,反而在招供之后,母亲也气狠狠地说:打,狠狠地打,这样还得了,不打大了以来都要走斜路。于是父亲的竹条象雨样的抽在了我们兄弟俩的身上,抽得我们在床上象跳舞起来的蹦跳,后来我们哥俩拚命地躲成一团,这样竹条就只能抽打在一个人的身上,但父亲并没有让我们得逞,用竹条将我们再次的分开,母亲也是气呼呼的,父亲打累了,她也上来接过鞭子狠狠地抽我们,我们哥俩鬼哭狼嚎,而又是一顿鞭子和母亲压低了嗓子的命令声使我们不敢大声地哭叫,全家都在关注着我们挨打,我们哥俩看见姐姐和妹妹们从门边上偷看我们的眼神。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抽打,接着是罚跪,我和哥哥齐齐整整地跪在了床上,一点也不敢出声,身上满是竹条抽打后的痛疼许多地方渗出了血丝,直到爸爸妈妈气咻咻地出了房,我才和哥哥对了一次痛苦的眼神,后悔害怕和对他的愤狠充满了我的眼睛,而他是一付痛苦害怕的老实样,既便是爸爸妈妈离开了,头也没敢再抬起来。

工房偷钱的事发生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到过爸爸的工地了,我对爸爸的感觉也越来越深了。父亲不再象我儿时的那样总是带我玩耍,看我在将一些零钱塞进竹筒里而使他开心,以及在他酒后用他坚硬的胡梗扎我,而是一个看上去让人感觉到严肃可怕打人的父亲,我再也不敢象以前那样在家里横竖无理地取闹,因为我已没有了庇护,爸爸打人开始已没有了对我的偏爱,只有更多次的竹条抽在我的身上。工房的事情一直在家里游荡了好多天都不能散去,我们总是在他回来后小声小气地听话和写作业。

夏天还在继续,离开学还有些时日,奶奶从省城老家回来了,我们便又开始以往的玩耍,离我们家不远的是一条从东边矿上流下的尾砂河,以往的夏天我们就是这样度过的,我们一些孩子沿着河从下流走到上流再从上流走到下流边走边在河里希翼找到什么,好象以前有人在这里面找到过一些破铜烂铁,于是我们就希望也能拾到以换得门口常来的小贩的一小块糖,从小我们就非常喜欢吃它,有时爸爸妈妈经不住我的搅绕时而也会给我们换点吃吃。这天我们又来到这条小河,现在到这条小河来也没有什么可以在找到的了,因为也有许多的我们一般大的孩子也到这里来找,河很浅只到我们脚脖,细细的沙子在脚下流动令脚下很舒服,但河水黑黑的脏极了全是经矿砂洗淘过的黑黄色。我们又从上游走了下来快到了离我们家最近的那一段已是感到天上的太阳使我们热得没劲了,忽然我发现一个亮亮的东西在我前面两米远烈日下闪着亮光,我一下来了精神兴奋地叫到:嗳,小船,小船。奔了过去,一手要抓起它,立时我的手一下划了一口老大的口子血如注地流了出来:啊,我一下惊恐痛疼地大哭了起来,和我一起去的不远处的玩伴们也一下吓得不知所措。我们很快上了岸,血象破了个口子的堤样的从我的大拇指根流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吓坏了。我一路嚎啕大哭和邻里的小朋友们地赶了回去,直到见到在家里的奶奶。……

奶奶开始还想用简单的办法止注血了事,但划开的口子太大了,我痛苦的伸出手时,奶奶见用平日的火柴皮的办法是再也止不住血了,周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直劝到医院去,奶奶才忙不迭地送我去了医院。

那天晚上家里又是一种森森的气氛,妈妈见我的样子没有打我,我也不知道什么候就早早地睡去了,全身都没有一点力气,流的血太多了,从尾砂河到我们家,从我们家到医院,我想我的嘴唇都变得白白的了,在医院里医生不管我痛疼地样儿狠劲地掰开我的手,用精酒洗净了后用近似逢衣服的针狠狠地扎进我的肉里,直到今天我好象还能感到那时的痛疼,在我的大拇指根留下了永不能去掉的疤痕。

手指在过了十几天不再痛疼后我们也再没去了尾砂河,便又玩起了往年另一玩法,我们总是到商场里从柜台下面去找可能会有的硬币,因为我们曾发现过地上丢失的硬币。找不到硬币时我们就从商场的四楼沿着光滑的楼梯滑下来,但滑不了两次就被商场的工作人员赶了出来。这是我们市里最大的一个商场,前一年的春节开业时举行过特别盛大的典礼,人多得人山人海,我们也去了是大人们带着的,他们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商场特别地兴奋,但中午的时候早上开业的商场就关了门,因为人多太挤曾一度发生混乱而踩死了个人,这个豪华的大商场就一下变成了一个恐怖的代名词,但它一直繁荣了近三十年,直到了我近四十岁的新的世纪才出现要倒闭的迹象,其间它曾有过获得全国十大著名商场的殊荣。

我在这个商场还出过一次名,就是那次商场开业后不久我看上了一只玩具手枪,我近乎痴谜到了发疯的程度任母亲强行打拉也改变不了,全商场的人都看到了我这个素来被人称作三犟子的小家伙的倔犟,我几乎是肆无忌禅地大哭大闹将商场当作舞台了,但最后还是被母亲抓了回去。而回去了后我也没有停止哭闹,任母亲地抽打,我哭,哭得嗓子都嘶哑了还是不停,直到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再又返回带我买那只小手枪,而到了商场那种可以发出子弹的小手枪竟真的卖完了,只得改买了一种只能发出啪啪响声的左轮才平息了我。因为此好象这个商场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了我,以至于我又常到商场里去检钱和玩滑梯他们就立刻将我们赶了出去。

成长的感觉就是这样令我不能适应,因而我在邻里甚至商场都有了坏名声,甚至传到更远的不知什么地方,在我小小的心灵里不知如何适从和如何应对,也使我感到从没有过的困惑和孤寂,在家里如此在外面也如此。

暑期结束了到了再回到教室的时候,我忽然对教室里的一切都有了一点以前不曾有过的感情,又好象所有的同学都对我友好了许多,就是连钱海兵都不再和我打架了,那些天里我好象一下子看清了好多过去都不曾看到的东西,同学们之间的友好,隔壁班级的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传到了我们的课堂,他们也都知道在我们班上有个我是经常地打架,几乎也是人人都认识我,过去我们在课间同学们有时也掺和在一起玩的时候他们都会对我有点异样的眼神,而这些天里这一切都好象有了变化,原来他们的吵吵声传到我们的班上竟让我在小小的头脑里能产生一种好新鲜的感情色彩。我对一切都忽然有了这样的一种感情,在我的心里懦动,使我也对这一切有着与往日不同的感受,而这一种感受带给我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就似阳光也好象也变得光鲜明丽了许多,也就在这样的一种感受里我忽然对自己要离开这里心底里有了很难受的情感。我喜欢这样一种生活,每一天里都能和同学们在一起快快乐乐地玩,而不再打架,搞得我总是要到老师的办公室或是回家还要挨上一顿打。我也新奇地发现其实我只要也象他们那样一样的快乐,其实我也就会象他们一样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打架是真的会使我厌倦每一天,也好象每一天都是很难挨的日子。

那一个学期是我最快乐的一个学期,日子就过得不知不觉地要到了中考,接着又很快要大考了。

临近大考的时候,我和汪乐有再到过一次我要搬到新家,现在我知道了这个地方,它也不是离我们现在的家好远的地方,只是以前我们很少到那里去。到我们将要搬去的新家的路上原先的一个大水塘已经被完全填平了,从我们家出来的一条流水的下水道的河也已盖上了水泥板,只是我们家的楼房工人们还在粉刷,电工们在架电线,汪乐有为我们家能住上楼房也羡慕地不得了,回去的路上小眼睛都眯着和我说话。

可就在大考之前学校里出了一件大事,一天学校里忽然在大操场上开起了大会,钱海兵和长得白白的那个同学被罚站在了大台子上低着头。这事开始我只是隐隐地听说了一些,有一天中午放学,钱海兵和那个白面的同学见那个算术老师的细细的微笑眼睛的女儿也在班上做作业,钱海兵他们竟在班上要脱那个女生的衣服,至于脱下了没有说法很模糊,有的人说脱了有的人说要脱没脱得了。这在学校一下子轰动了,据说还是算术老师见女儿到了吃饭时间还没回来到了班上发现的,他气得简真是不行了,这是流氓罪,学校里为这事都乱了。我也参加了批斗会,我心里为那个白白的细眼的女生气愤,而在气愤的感情里却隐隐地还有着一种妒忌及另外一种说不清的想法。这之后有一天夜里我竟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女生竟真的脱光了衣服,我恍恍惚惚地想着我做的这个梦,奇奇怪怪地想我为什么会做这一样个梦,而在白天我想:他们脱她的衣服干什么呢?但说实话,我心里倒自此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我想看她,那个我喜爱的白白的女生脱光了衣服的样儿。这个想法一在头脑里产生我就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好象那批斗的人不是钱海兵而是我,而我却为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在幼小的心里难过地想到:我对不起她,我其实真地好喜欢她羡慕她,因为她白白净净的,漂亮爸爸又是老师。

大考之后就到了临近春节的日子,临近春节的一天,阳光鲜亮,那天妈妈带我们们四个兄妹上街,到了街上转了好久,有好些人开始围着我们看,有个中年的妇女问我母亲:你这是两对双胞胎,真是有福。妈妈一下给这人问楞住了,忙对她及周围人解释:小的是一对双胞胎,大是相差一年。我们四个兄妹被周围好奇的人们都看楞住了,不知该讲什么,也相互望望也觉得有趣:我和哥哥其实也一般样,两个妹妹是一模一样,外人很难分出她们谁是老四谁是老五,只是我们天天在一起才分得清清楚楚:大妹妹的脸上有颗痣在眼角边。她们两个就只有这么一点区别。而那天难怪人家奇怪,我们兄妹四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是新年里给我们做的一身崭新的衣服。春节到了。

是的,春节到了,是少儿时代的一个暖融融的节日,也是新的一年的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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