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期间回老家,看到院子的石墙上又长满了扁豆,犹如一道绿色屏障,煞是清新。
扁豆是家乡的一种蔬菜,花盛期在七八月,果熟期在九月。扁豆青藤绿叶,枝蔓盘叠。开花时节,小蜜虫特别多,密集在嫩的藤蔓上,如焦黑的串烧。我就常去捏它们,每次手上都粘粘的,像抓了蜜糖一般不舒服。但多一些人工灭虫,就能多产些好扁豆。
扁豆很勤快,几棵就能爬满一面墙。到金秋时节,一墙硕果。摘一茬后,几天又长大一批,一摘又是一筐。
家乡的扁豆种类多,据形定名,形象有趣:细长的叫羊角,宽大的是猪耳朵,肥厚的为肉眉豆。它们清一色月牙状,又有了个浪漫的名字叫月眉豆。
扁豆是儿时秋日才有的美味。秋日劳作,扁豆是主菜。劳作了一早上,待扁豆热热地送到田间地头,席地而坐,卷上煎饼,喷香可口。饱餐一顿,瞬时又有了力气。
家乡的扁豆吃法很多,炒、煮、蒸、炸,样样可口。羊角、猪耳朵,多切丝炒吃。择丝、洗净后,细细地纵切成丝,加入少许干红辣椒丝同炒,有红有绿,有微辣有豆香,色、味俱佳。这吃法,就连大小饭店也有,很是普遍。也可以一掰两段,先猛火翻炒,再加料水煮,别有一番味道。还可以锅里蒸熟,砸碗蒜泥凉拌吃,开胃又开心。宽大如半掌心及镰刀的扁豆,就剥开月弦那边,装入豆腐、韭菜馅或肉馅,油锅里炸着吃,味道自是酥香。扁豆中有一种粗短肥厚,我们叫它肉眉豆,白色中透着少许草绿,鼓着大肚皮,胖乎乎的。它皮糙肉厚,适合熬着吃。一通忙活后,熟透的豆粒更加饱满,吃一口绵软香甜。用筷子夹着吃显然不过瘾,我是用小勺挖着吃,一口一勺,满口生香,津津有味。后来,家乡还出现了紫色的扁豆,无论切丝,还是水煮,熟后锅内黑紫一片,很是“损色”。视觉欠佳,味觉也就不美。
家乡的空气清新,河水清冽,不施农药,扁豆格外醇香,毛毛虫、小青虫也就多。摘扁豆的时候,要注意颜色鲜艳、体毛细长的毛毛虫,以免刺挠。小青虫有好几样,有浑身青绿的,有奶黄身子白肚皮的……颜色虽不一样,但却是清一色圆鼓鼓的身子、粗壮的短腿,在扁豆里灵活穿梭,衣食无忧,好不逍遥快活。
家乡的扁豆不经意栽种,多是种在堰边里角,不妨碍庄稼生长。也有种在院落墙角的,吃着方便。我老家的墙角,父母每年都种,爬得满墙都是。秋日,开满粉的花、白的花,引得蜂蝶群舞,煞是好看。不过,墙上的扁豆摘起来要费些气力,需要分层摘。摘完矮处的,需要踩凳子摘高处的,墙头的还需要爬梯子。摘完表层的,还要翻起藤蔓摘底层的。藤蔓叠翠,盘根错节,有好几层,需要拨开、翻起摘。即便这样,拔秧的时候还是有不少遗漏的“干果”。
家乡的人勤劳,扁豆也勤利,三五棵就长得墙满为患。扁豆不是饭,不能顿顿吃。吃不了的扁豆不能久放,三两天就腐烂长毛。每次摘来扁豆,吃过一两顿后,母亲就将剩余的择去丝,放进大锅里煮熟。然后捞出晒干,收藏起来,以备春天蔬菜不足的时候吃。
世间万物皆有归宿。我觉得家乡扁豆的归宿是唯美的。霜降后,扁豆经霜雪,基本停止了生长。连根拔起后,大小的扁豆全部摘净,清洗后放入咸菜缸淹起来。这就是扁豆的最后一种吃法——淹着吃,味道也很美。
老家的咸菜缸里盛的可不单是扁豆,辣疙瘩、青萝卜、辣椒、菜姜,还有胡萝卜、茄子、芫荽根。老家的咸菜缸就是一个杂货铺,它们你挤我,我挨你,融合了气味,互串了味道。扁豆的豆香味很浓,不管吃哪一种咸菜,都是美美的豆香感觉。
家乡的扁豆,绿色、天然,味道香甜,豆香浓郁。美美的豆香味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