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回老家,路边又多了几栋红瓦黄墙的别致小楼。看着民工们忙碌的身影,我想起了老家的工匠。
老家,偏远在省城济南的东南隅,群山环绕,山清水秀。五六百户人家的山村,在周边是数得着的大村子。错落有致的房屋,纵横交错的街道,雕梁画栋的楼阁,无一不出自老家贤能的工匠之手。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老家,有木匠、石匠、泥匠、瓦匠、铁匠、皮匠、剃头匠、裁缝匠等许多的工种,出了很多能工巧匠。以木取巧的木匠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被称为“民间八大匠”之首。人们建房造楼,就需要木匠打门安窗,打制家具。木匠不仅仅是体力活,更包含着大智慧。春秋时期的鲁班用自己的才智加以创新,锯子、曲尺、墨斗一直沿用至今。
老家有好几个木匠,本家大叔是其中一个。那时候,没有电锯,锯木、打卯、雕刻全靠手工。大叔手艺精湛,带着两个徒弟为乡亲们服务,整个村子的门窗桌椅几乎都出自他们之手。他给我家打制的木器,结实耐用,别具匠心。
安家乐业,是每个人的梦想。安家,需要工匠们协作方成。石匠切割石头,建房垒墙;泥匠混合各种材料,让房屋牢不可破;瓦匠覆草安瓦,让房屋滴水不漏;木匠打制门窗、桌椅、橱柜,让房屋顿时增辉;铁匠一锤一打之间,锻造出门鼻、门挂。一番有条不紊的忙碌,崭新的房舍就落成了。良辰吉日,乔迁新居,居有定所,人生大喜。
建房造楼的工匠中,爷爷是干了大半辈子的石匠。年轻时始,就在老家采石、凿石,一块块条石、一车车料石盖起了我家的四套宅院。雕刻着精美图案的门枕、腰枕,打凿齐整的门台、窗台,硕大的磨盘,还有长的、圆的猪食槽……都出自爷爷之手。爷爷虽然大字不识,但却带着两个徒弟和一班石匠为老家的村庄房屋建设奉献出了血汗和精美。
皮匠修修补补,让旧物焕然一新。记得老家的杨皮匠,待人和善,手艺精湛。他会割橡胶鞋底,会裁剪皮料,还会钉鞋掌。最美的是从他那里买一副自行车内袋裁成的橡胶皮,做成弹弓,满村里玩出童年的快乐。
剃头匠和皮匠一样稀少为贵,他一把推子、一把剃刀助人改头换面。裁缝匠一针一线,帮人驱寒御暖。我曾专门写文回忆老家的剃头匠,那些过往皆是童年的美好。儿时家贫,父亲就兼做过给我们剃头和制衣的活。他做剃头匠,技艺一般般,那手推子常常夹住我的头发,拽得头皮生疼。他做裁缝匠,技艺那是没得说,机子蹬得飞快,针线齐整、密实而匀称。父亲做了多年的裁缝匠,我穿的学生服、中山装、西服,都是他的精品力作。那个年代,乡邻的衣裤也多出自父亲之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铁匠,可能和建房造楼的木匠、泥瓦匠一样久远。在那纷争不断、战火四起的古代,可能是当时最为繁忙的职业,除了打制必要的铁器农具之外,大都是大规模的兵器锻造了。老家的铁匠,家里就有小铺,熊熊的炉火,有力的捶打,火星四溅中锻造出了锨镢锄镰等称手的农具。
老家的工匠,他们独一份的绝活推动了那个时代生活的向好。但时至今日,老家的传统工匠已成稀缺,现存的匠种、匠人也为数不多了。大叔还干着木匠,业务也深耕至铝合金门窗,生意兴隆。钢筋水泥的机械化代替了传统的手工,老家的石匠、泥匠、瓦匠也没有传人了。随着城镇化的推进,老家的铁匠、皮匠、缝纫匠也退出了历史舞台。唯有离不开的剃头匠,还在默默为乡亲们服务着。
下至小家,上至大国,都离不开工匠。行业没有高低贵贱,只有社会分工。勤劳、技艺,是生存的根本,只要技术到家,勤劳不辍,就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创造出美好的生活。老家那些普普通通的工匠们匠心独运,精益求精,建设了美好的家园、美丽的乡村。他们的“工匠精神”留给了我这个教书匠无限美好的童年回忆、无比珍贵的匠心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