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济南市东南偏远的山村,那儿山多草茂,滋养了肥美的蚂蚱。
春天来了,满山遍野蒲公英花开,草儿抽芽、吐绿、长叶,此时山坡上、草丛中多的是肥胖的被称为“骆驼”的蚂蚱。它个头只有乐陵枣子大小却很是肥硕,没有长翅,浑身砂石色,只能短距离蹦跳,是很易捉的。山路上倒是常见,不过据说它味道欠佳,故少有人问津。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吃过这种蚂蚱。
过些时日,草木葱茏,烈日炎炎,正是夏蝗旺长时,人们耐心等待着秋日以展身手。
金风送爽,稻谷飘香,蚂蚱们便活跃在了田间地头,趁忙秋的空儿随手可捉几只。待到收完高粱、谷子,就可整理工具准备开逮了。
趁着艳阳天,约上几人走进田间、山洼。小路旁随时蹦跳出鲜活的蚂蚱来:有沙灰的八蹦、沙蚂蚱;有草绿的鞘蚂蚱、牛蚂蚱;更有敏捷善飞的花绿青头螂。蚂蚱易找不易逮,你发现了它,需平心静气地下蹲,伸出手掌,缓缓地下落,估摸离它二十多厘米时从其身后以迅雷之势一掌前扑,再拢起手指捏起。捏的时候要注意防范它的锯腿乱蹬伤人,还要远离它嘴里吐出的黏黏的红色唾沫。
逮住的蚂蚱要装起来。最早的时候,我们是用葫芦来装。不大的葫芦上端有个小圆口,放进蚂蚱,塞紧塞子。你听吧,蚂蚱们在葫芦里慌慌地上蹿下跳,就如孙猴子进了八卦炉。后来,我们发现了一种叫胡志苗的植物,它那细长的茎很适合串蚂蚱,我们叫它蚂蚱串子。捏好蚂蚱,用蚂蚱串子从颈鞍处穿过,它就像挂起的羊头一样没咒念了。
最易逮的是鞘蚂蚱,有绿、褐两种色型。它个头长,似用了过半的铅笔般苗条。它划动长长的大腿一蹦飞出几米,不难再找到它,不等它再二次飞腾已成手中之物了。难逮的是青头螂子,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侦查力极强,专喜伏在草丛中和地瓜秧中,一感知到动静,就远走高飞。不下苦功,没有追穷寇之志是很难捕获的。
我们最愿逮牛蚂蚱,于朝阳处,它正舒服地伏在石头上享受日光浴呢!绿油油的那么大的个儿,那么诱人的美味,你悄悄接近它,快速出击,一把擒获;手艺差点的,几经周折,一般是手到擒来。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让它那粗壮有力的锯腿扎得手指生疼,只顾安抚手指的切肤之痛,它已了无影踪,这才真是一种扼腕之痛呢!
逮着逮着,中秋到了,暂时放下这勾当,聚精会神忙秋收,掰玉米,刨花生,种小麦……好不容易抖尽泥土,伸伸懒腰,相约再进山。草木枯黄,秋风飒飒,蚂蚱们便匿于草丛,要用枝条“打草惊蚂”,它才懒懒地飞出。这时节,枯草中多的是褐如枯草色的鞘蚂蚱,绿林中多了鼓了肚子的蝈蝈、螳螂。“阎王不嫌鬼瘦”,我们什么都要,此时出手收益颇丰。
麦苗出齐了,绿油油的惹人喜爱,蛐蛐们也活跃其间。用铁丝弯成碗口大小的圆圈,密织细铜线成网状,固于枝条上端,极适宜于捕捉蛐蛐、蚂蚱们。走进麦田,往往有不菲的收获。
逮来的蚂蚱,不用择翅膀去内脏,就直接放到盐水里煮。煮透后,放到太阳下晒一晒就可油锅里烹制了。一年四季,农家的餐桌上总少不了香酥的油炸蚂蚱,品口浑酒,嚼个蚂蚱,真谓美酒佳肴了!
老家山清水秀,蚂蚱肥美。前些日子,带孩子回老家看望父母,不成想年过七十的父母竟进山逮蚂蚱去了!老家的蚂蚱,大自然的美味,深深吸引着人们远足去捕捉快乐。
逮蚂蚱,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奔走在广阔的田野,于大自然的怀抱里尽情享受着心灵放飞的快乐,即便冬日里,还可以去树叶间成把地捉哩!
走,逮蚂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