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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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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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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电影

周末,又回了趟老家,因无杂事就住了一晚,无意中又看了一场久违的乡村电影。

小时候,老家没有电视,吸引眼球的除了玩把戏的就数电影了。村里演电影,是从伙伴口中得知的。他们只要一看见放映机、发电机和铁盒子,演电影的消息就长了翅膀飞遍村庄。

太阳还未落山,我们就看见空场杆子上挂好的白色幕布了。村里演电影是有固定场所的,最初是在村西河滩上,后来挪到村南供销社门前广场。找到放映场,照着幕布前方六七米正中处,用小石块围出一块领地来。有心人还拿块粉笔、石灰圈地。大人们是不计较场地的,但我们却是一直守护到家人扛来长凳的。若消息不灵,电影开演了才赶到,就只能场边偏看了。为了正视,我们宁愿跑到银幕后面去。

电影开演前,演电影的先发电。在小巧的汽油机转轮上绕根小绳,猛地往怀里一带,汽油机子就“突突突”地发出电来。但很多时候,喝得晃悠悠的放映员三两次是玩不转发电机的。不是力道不够,就是耐力不足。好不容易,发电机突突起来,放映机边的灯泡亮起来,照亮了全场,照亮了欢跃。

放映员调试镜头的当儿,光束前的孩子就伸手做出小狗的影图投在银幕上。放映员也不恼,熟练地自顾在放映机上绕胶片。有宽银幕电影放的时候,放映机镜头前还要加上一个调节镜头,银幕上就有了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正一会儿斜的影像,我们觉得新奇而又好玩。待放映员调试完毕,喝得红脸操持的大队书记讲完话,就准备开演了。

灯熄了,放映机的前后轮转起来,一格格的图像活起来,银幕边木杆上的大喇叭传来了枪炮声。方正的白布上人欢马叫,我们就看得傻了眼。那个年代,电影紧跟政治,战斗片子不断:《地道战》《地雷战》《小兵张嘎》《上甘岭》《铁甲零零八》《虎胆英雄》……看得人热血沸腾。

放电影的很会吊人胃口,有时先放段夹片子,多是最高指示、养猪养兔之类。一般都是演两部电影,先把唱戏的放在头里让老年人过把瘾。《花木兰》《姊妹易嫁》《天仙配》《卷席筒》……我们小孩子一看依依呀呀的就烦,就眯眼先打个盹或干脆到场外玩耍。

一部电影通常有三盘胶片,我们叫三片子,时长约一个半小时。灯光一灭,我们看到屏幕上红五星光芒四射,就知道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战斗片来了。场上顿时静下来,孩子们全部都伸着脖子瞪圆眼睛融进了电影!要是演动画片那就更来劲了:《三打白骨精》《大闹天宫》《哪吒闹海》《宝莲灯》个个都是精品。

好电影自是看不够,我就盼着放映员多放几部。记得那时巡回放电影的有小张、小侯等人,我们就编创了“小侯小张,好电影,送咱庄。小张小侯,没看够,不能走”的童谣传唱。

侦破片不知何时兴起来,一看到大盖帽、白衣服、红领章、偏三轮的出来,就知道要抓坏蛋了。每演到一个人就问是好人还是坏蛋。儿时只知道人不是坏蛋就是好人,没有别的划分。

八十年代上演了一部电影叫《神秘的大佛》,开启了武打电影的先河。随后的《木棉袈裟》《少林寺》《武当》更是让武打片强筋壮骨起来,天下兴起了武打热。迷恋了一阵子,感觉很不爽:那坏人老半天还打不死,有时打得不能动弹了,不久又更厉害地重现江湖,总不如枪炮来得痛快。

大约武打风行的时候,反映农村新貌的影片多起来:《咱们的牛百岁》《月亮湾的笑声》《回头一笑》……乡亲们开了眼,见识了拖拉机、砖瓦房、花衣服、自行车,外面的世界原来如此精彩。于是大胆的人走出去闯荡,灵活的人干起了买卖,农村日日红火起来。

老家的电影,露天播放,两根木桩间拉紧幕布,汽油机子发起电,放映机转动胶片就开映了。虽是简朴,但并不是每个村能都演的。小村子出不起钱,电影就不演。有时一部片子着了迷,非看个三两遍不过瘾,就到外村巡看。那情景我没有亲历。星昏月夜揣着期望而去,带着满足而归,想必是很有趣味的吧。

老家的电影,一年只有那么十场八场,却给我的童年留下了很多美好和欢乐。待读中学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开明的亓丰旋校长,他没有用“题海+时间”的炼狱式管理,让我得以饱览电影。

距我就读中学三里外的山村有驻扎部队,部队官兵每周看一次电影。每有电影,亓校长就组织全体师生步行去看,一次不落。他的这一举动,今天来看就是壮举!现在的学校,除了考不尽的试、做不完的题、熬不完的时间,还有多少自由、快乐呢?我真感谢亓校长,让我的视野开阔,心灵润泽,青春多彩!

老家的电影,现在虽早已难得一见,但却在我幼小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老家的电影,是润泽我干涸心田的雨露,是打开我心灵之窗的春风,是陪伴我从容一生的精神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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