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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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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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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往事

徐牧龙

少年的我,一直都是朦朦瞳瞳,横冲直闯的前行,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侠客,奋勇向前的一路厮杀走天涯;有时候觉得像家乡的“知了猴”,蛰地多年,破土而出。四中的生涯是修行,是蛰伏,是一场活蹦乱跳的洗礼,也是人生路上一段难以忘却的往事。

一,我们的大餐厅

学校的餐厅是露天的,建在一片杨树林里,一排排水泥修筑的方台,好像墓碑一样,整齐的排列在小树林里,这就我们的餐桌。

“露天厨作泞,沙地水生池。”春去秋来,树叶,鸟屎,雨水,冰雪,灰尘,饭渣,汤水,以及从家里带来的各式各样的酱豆子咸菜,像争夺阵地一样,都曾霸占着这脏兮兮的水泥平台。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学校近一千多名学生,要争夺这区区一百多个水泥平台才是每天上演的大戏。

在高中,要想按时吃上一日三餐,必须得有四个人组合起来,才能完成一场漂亮、及时的就餐。

一个人负责占领水泥餐桌,一个人负责排队买馒头,一个人负责排队买菜,一个人负责打汤水。下课铃一响,负责占餐桌的同学飞也似的跑到杨树林里,寻找上面没有放置任何东西的餐桌,如果上面留有馒头,餐杯,帽子,鞋,书包,塑料袋等任何一物,都代表其餐桌早已有主。

买馒头买菜的同学没有什么特色,只要排队,按部就班等就可以了。最有意思的就是打汤水的同学,拎着桶,端着碗等待厨房抬出汤水来。高中时,早晚餐供应的是汤,中午供应的是白开水。所谓汤,就是开水变了变颜色而已。我亲眼看到过高中汤的制作过程。伙夫把上次的汤桶就地一倒,然后两个人抬进厨房,也不进行洗刷,直接往桶里倒了两勺面粉,然后就用开水直接冲,我觉得和冲豆奶粉的流程一般无二。

汤桶抬出,几个同学就开始把各自的碗,餐杯,小桶直接放在汤桶里舀,有的碗也没涮洗,有的小桶底部还沾满灰尘,各自伸进汤里,打出来便走,以至于每次倒汤桶的时候,底部留有一层厚厚的,黑乎乎,脏乎乎,黏糊糊的脏东西。有一年,还倒出来一个死老鼠!

二,那场打斗

我们的饭组四个人,我,麻杆,二胖,刘军。刘军是一个残疾人,腿瘸,来自同一所初中,校友兼老乡。

刘军刚到学校,由于宿舍床位紧张,好不容易给他找到一个铺位。但当他回到学校后,才发现床位已被其它同学抢占。刘军就去找我们三个诉苦。

走,干他去,四个人径直奔向刘军的宿舍。抢占刘军床位的那个人正在睡午觉,我上前扒愣扒愣他,然后一把将他的被子扯到地上,警告他,另找床位。

第二天中午我们正在水泥餐桌上品味从家里带来的臭酱豆子,一群陌生的同学把我们围在其中。原来,被欺负的同学去求助了他的同乡。为了避免被学校发现,我们商定,晚上到校外麦子地里解决。

初冬的夜晚,月光出奇的好,一望无涯的麦子地里,漂浮着麦苗的清香。在一片大汶口文化的废墟附近,几十个风华正茂的小青年,在麦子地里排兵布阵,就像当年我们玩的雉鸡翎,扛大刀的游戏一样,开始了厮杀。木棍,桌子腿,噼里啪啦,打成一团,正当打斗正翰之时,对方喊了一声,校长来了。几十名同学一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正准备出早操,教务处主任就来把我叫住,让我跟他去教务处。王老师马上出面制止,“让他带队出完早操再去,出了事我顶着”。

王老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每当其他班级乃至校方,对我班的学生指手画脚时,王老师就会当仁不让,冲在前面保护他的学生,我觉得王老师更像一只老母鸡,充满了关爱和保护,以至于离开四中多年,当听到他病重的消息,我和他的学生都不远万里返回故乡去探望他,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带队伍出早操了,平时故意和我作对的同学瞬间变得友善了,以前乱若黄豆的步伐,刹那间变得步履整齐,简单的口号爆发出青春的气息。这些可爱的同学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喊着响彻晨空的口号,在校长和教务主任的注视下,齐齐整整的经过了主席台。

这落地有声的步伐和响彻天际的口号感动的我只想流泪。

最终,学校给予了我开除学籍,留校查看一年的处分,并将我的体育委员,文学社团职务等一并撤销。

三,我的同学林见风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然而我有个同学名字却叫“林见风”。

第一次看到林见风,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这货骑着破自行车呼呼的一直骑到宿舍里,车子没闸,只能撞到床才停下。

林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根根直立,我觉得他像个刺猬。林个子不高,上高低床却是一蹦,手一撑,腾的一下就能跳上来,我觉得他就是个跳蚤。林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异于常人的酸臭味,还有一种涂抹青春痘的“氟轻松软膏”的味道,我觉得他就是个臭虫。

林同学的存在注定了成为班级里的焦点。

个子小,行为又怪异,一度成为好多同学的嘲笑对象。好在林同学不屈不挠,口齿伶俐,敢说敢打,倒也保住了一定的班级地位。

王老师让林到讲台上默写古诗,其上台后一阵飞针走线,笔走龙蛇,狂写一通,写完后头也不回把粉笔头一扔,风一样的回到座位上。王老师瞪大眼睛,仔细辨认了半天,竟然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全班同学和王老师一样,瞠目结舌,不知所写为何物!从此林同学得号书法圣人迷。

这还不算绝,林同学在百米赛跑也有过人的表现。发号枪一响,众多同学皆发足狂奔,一溜烟的往终点奔,谁知道林同学一跑,两只布鞋竟脱足而飞,他赶忙拣起鞋穿上,然而再一跑,鞋又飞驰而去。别人都到了终点,林同学还在拣鞋穿鞋踢飞鞋的不断重复之中。

冬日的四中,白杨树落尽叶子,孤零零的只直云霄,一切显得那么广旷落寞。

露天大餐厅附近有一排水管子,时常上冻。一天晚上我正去水管上洗脸。突然发现对过林同学哗啦啦的对着水管洗头,十二月的寒冬,出奇的冷,风嗖嗖的刮在脸上非常疼。我洗完脸抓紧跑回去,刚进屋,林同学也跳了进来,直立的头发上竟然已经结冰,根根直立,晶莹透剔,全班同学无不瞠目结舌,林同学却毫不理会,跳蚤一样径直跳回自己的座位上。

我总觉得林见风身上有股特异功能,机械的肢体动作,说一句干咳一声的语言,根根直立的乌发,飘忽不定的迷离眼神,一年四季踢踏的布鞋,以及连窜带蹦,闪展腾挪的走路方式,笔走龙蛇的林体书法,无不彰显出他特立独行的大侠风范。

中学的时光白驹过隙,每个同学无不为了个人前途而埋头苦读。林同学却因为身体原因,没有读完高二就中途辍学了。教室里和以往一样,并没有因为他的缺失而停止忙碌。

四,

岁月的桨划过时光的河,一片光影陆离。一些往事常常在我安静下来不停的回顾和反思。当年如果没有四中那场械斗,我会不会有更大的建树?

我还觉得,林同学的颠即不像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才子唐伯虎,也不像鞋儿破帽儿破笑游人间的圣僧济公。在我眼里,他是个异族,是个另类,他会不会是从《西游记》里走出来的小钻风?成了我高中生活中的一个独特的记忆点,如果他和别的同学一样范范如左,无出其右,我还会不会记住他?

我合上时光,四中和林同学就掩藏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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