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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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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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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野菜

                                春天的野菜

                                    文/邵伟

居住在城市,我对春天的感觉似乎是迟钝的,总是在一夜透着暖意的风吹过之后,才开始向往田野。

其实这样的向往有两种含义,一是舒展一下收缩了一个冬天的筋骨,二是急切地想与那些甘美的,稍纵即逝的野菜们见面。而我的每一个春天,几乎都具体在溪头的荠菜是否绿了荒地,堰边的香椿是否冒出了绿芽……

我很难将春天与超市里的野菜结合起来,就像我不愿意去市场的某一个角落购买一塑料袋的荠菜、苦菜一样,我总感觉那样的春天是虚幻了、模糊了的。亲自弓着腰,提着小铲子寻觅着荠菜的时刻,是享受的,不在乎剜到了多少,寻觅的过程,是跟阳光亲密接触,跟泥土悄然呢喃的幸福时光。我喜欢坐在这样的阳光下,梳理自我的思绪,记得第一次读到辛弃疾的那句:“春在溪头荠菜花”时,刚读小学一年级的我,为了这句词,用蜡笔画了无数张画,但是没有一张可以准确的表达出那时心中所憧憬的辽远与向往。而更多的时候,我是在回忆儿时剜荠菜的快乐。

儿时,家对面是文化宫。那里有着大片的空地,春雨一浇,一夜之间,荠菜成片。没到上学年龄的我,天天早上带着小篮子去剜荠菜。剜回来,妈妈会给我们做豆腐荠菜水饺、会用油煎出两面金黄的荠菜饼,也会把择剩下的叶片洗净混合上玉米面子蒸熟了喂养那几只新买的小鸡。直到荠菜开出了小白花,才停止。妈妈说,花谢了会结出很多种子,明天的荠菜就会更茂盛。也许是荠菜让我明白了不能贪心的道理,每年,我都会小心的躲着花走,生怕踩到了它们,影响种子的生长。现在我也常想,传承的过程,需要人为的敬畏,竭泽而渔,是多么的可怕。

春天来了,童年里爸爸的身影也会跟野菜联系起来。爸爸平时是繁忙的,但是,春天里,他必定会抽时间领着我们上山采野菜。因为我们家只有在乡下长大的他认识野菊芽、苜蓿菜、竹节草和蓬茂衣等。我们一脸崇拜的跟着他,收获着,夸张地欢呼着。

春天,家庭主妇们是繁忙和满足的,她们比赛谁能把野菜做出花样。这段时间,家里的饭桌上经常会有左邻右舍送来的各种野菜食物。不得不承认,妈妈总是整个大院中最巧手的一个。

那时,只要我家做野菜馅饼,在饭棚前面,就会等待着不少邻居。妈妈用白面摊出薄薄的饼子,把混合好的馅料放在中间,对折,拿一个大碗沿着面饼的边缘画弧,压下去,扣紧了馅子,再把菜饼放在涂满了豆油的鏊子上烙熟,用铲子一挑,一张清香四溢的菜饼就做好了。张家的、李家的,妈妈一定是先满足了等待的邻居再给我们吃。很多邻居不好意思了,两家切开一个饼子称赞着快步走了。因为他们知道,哪怕剩下最后一张饼,妈妈也会先送给他们尝的。

杨树的花、柳树的芽都是需要处理多次的麻烦菜,故别人家几乎不做,妈妈却不厌其烦。但是,最后剩给我们吃的总是很少,春天到了的时候,我感觉我家就像个集体食堂。我可以不矫情地说:小时候的榆钱蒸饭,我可能只吃过一次,还是一小撮。那时,妈妈都是整笼整笼的蒸,整盘整盘地送。我家的大门永远开着,饭桌上永远多着很多双筷子。有一个险事现在还在大家的口中传着:一个春天,妈妈的同事中午去我家,进门觉得口渴,看到桌上有碗米汤,端起就要喝,妈妈看见了,赶紧出声制止。同事停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碗鱼虫,是哥哥买回来喂窗台上的金鱼的,是他随手倒在一个破了边沿的碗里,放在了桌边上还没来得及端下去。

大概在5年之前,我是不吃苦菜的。也不认识苦菜。后来去一个乡下朋友的家里做客,他给我们讲了自己母亲在困难时期,用苦菜变着花样做菜,让远道而来、饥肠辘辘的客人享用了一顿美餐的故事。他说:当时家里一贫如洗,只有白天剜的一篮苦菜在厨房里放着。夜晚,远方的客人来了,没有菜品招待。无奈,妈妈只能把一部分苦菜用开水焯过,然后,在锅里放了点猪油,用花椒和大蒜爆香,放进苦菜炒一下,再用玉米面合成糊状倒进去,煮熟。最后,她把剩下的苦菜洗净,放上盐用手搓一下,剁了细细的蒜末撒在苦菜上,再把猪油熬热,浇在苦菜上。就这样,她端出煎饼、苦菜稀粥和苦菜做成的菜,招待客人吃饱了这一餐。听完,我突然喜欢上了苦菜,更喜欢上了这位主妇的智慧。而这一喜欢,就让我欲罢不能了。每年,我都要去剜一两次,把家乡特制的面酱放上花生油和白糖炒过,沾着吃。

记忆中,初萌的香椿芽是昂贵的。家乡人在大年三十的除夕宴上,喜欢吃一种叫做春卷的食物,而这种食物的调味离不开香椿芽。所以,儿时在家里的花盆里种植香椿芽几乎是每个讲究家庭的一个共识。一进入腊月的门,就用塑料布把种香椿芽的花盆罩上,放在暖和的地方,不久就能看到粗壮的芽胞在慢慢的拱动,等到除夕时,就足够做菜用了。现在有了大棚菜,香椿芽在超市也能买到,无论标价多高,除夕的年夜饭也会用上。

我喜欢家乡一个叫石门的地方出产的香椿芽。那里山高壑深,气温低,香椿芽上市的时间晚,我就耐心地等。别人家已经吃过香椿芽鸡蛋饼或者是豆腐清拌小香椿了,我还是不急。等待的过程,恰好是酝酿美食的过程。一旦买到,我就会立刻展开各类享受的菜式,满足味蕾。剩下的香椿,我会先用开水焯过,再撒上细盐腌制两天,装入食品袋,冻起来,等到夏天吃凉面或者是冬天早饭时做煎鸡蛋饼。一般家庭腌制香椿是不用开水焯的,所以,我几乎不吃外面的香椿咸菜,因为,总有种苦涩与严重的咸度让我受不了,也破坏了香椿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春天的野菜让天地都鲜活起来,它可以让你的心泛起涟漪,让你的思维不断地触摸美好的往事,也只有吃过了野菜,才算拉开了丰腴绿色的序幕,才算是让春天有了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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