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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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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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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涧园

                             消失的涧园

                                   邵 伟

当我们在初春雨后的中午走向涧园遗址,面对着一种隐秘着遥远历史真相的消失时,心中如好象洞开着一扇苍凉的大门。

窥视历史的痕迹,都希望能寻找到一些能承载历史的元素。而那历经了二百多年的涧园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时光清洗了它曾经的美丽,尽管那些曾经的辉煌还能被人们津津乐道,但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却真实地充满着伤感,明明白白地告诉着我们:回不去了!村庄里通往涧园的的路有些泥泞,阳光懒懒地照着,空气中充溢着属于这个季节的清寒。泥水中有些狗儿猫儿在嬉戏,悠闲的人们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们走向那个已是虚无的目标。涧园位于博山区夏家庄镇良庄村南,座南朝北,面积约十二亩。它由清朝初年博山的名门望族赵作耳建造。后因种种原因,不得以将园卖与李氏家族。良庄村有泉,分别叫作:滴水泉、蛇泉和引泉,村中的山就因这三个泉而定名为三泉山。当年的赵作耳是一武举人,他虽在外为官多年,却还是念念不忘这个水响泉清的钟灵毓秀之地,不惜出巨资在三泉山西麓建此别墅。别墅融合了南方园林的艺术特色,又因涧溪之水三面环绕着园林,故取名为涧园。

我们曾在一本书中见过一张涧园遗址示意图,古典的建筑文化演绎出一种凝固的美。而此时我们面对的却是这样的现实:遗址上瑟缩着去冬的枯草,村民们随意搭建的小棚、猪舍、茅厕散发出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味道。残存的院墙灰头土脸地掩在一排破旧的房舍之间,只是在这些房子的青砖上还能看得到一些久远的古朴。在一条小路旁,伫立着两棵曾属于涧园的老槐树。老树透溢着岁月的沧桑,在其中一棵树身上有一个不深也不大的洞,但这个洞却有一些神奇,有村民告诉我们说,只要树洞中潮湿,不久就会有阴雨天气,屡试屡灵。看来涧园并没有完全消失,它在这个树洞里留下了一束光,留下了自己神秘的痕迹。而人们却再也寻找不到破解它的依据了。我们躲闪着秽物,走过一条污水沟,穿过扎着柴篱笆的菜园,登上古老的院墙,在无望的意识里徒劳地寻觅着曾经的涧园。那一刻,我们无法说清感性的情绪。只能固执地认为消失在历史时空中的繁荣,定是蕴涵着昙花般的宿命的,用枯萎印证着美妙残缺的不朽。凄切的心想要逃开这个窘境,好让文字中的涧园在心头萦绕出丰腴。

有文字记载,原来从博山城入涧园,必须沿青石铺砌的大道过一座石桥,在桥西面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涧溪桥”。这座桥全部用青石楔合构筑而成,设计精巧,丝丝入扣、缝合无隙。在桥石的突出位置上,雕刻着飞禽走兽的图案,这座石桥在博山有记载的石桥建筑中称得上是精品。过青石桥向东,一箭之遥处便是涧园正门。大门青砖碧瓦,画栋雕梁,在这群山环抱的山村之间更显出它的华美和典雅。而涧园的美是不只在建筑上的,它还是一座留香溢翠的植物园。涧园由上下两庭院、果蔬园、花园这四部分组成。面前残破的院墙曾经全被虬结盘绕的紫藤所遮掩。那淡淡的紫藤花下也许曾氤氲过淡雅女人秀丽的梦。园内的东侧是果蔬园,桃树、杏树、李子树嫣然笑荡着园内的春风,菜园里随着季节的变化种植着应时的蔬菜,在那一个个古老的黄昏依稀的炊烟里,这菜蔬的清香就飘散出了季节的味道。上庭院在涧园西侧,约占园内四分之一的面积,进大门拐入一便门,就可见一条用青石条砌成的栏杆,南北长约五十余米,青石栏杆与花园之间有一甬道。沿甬道走到青石栏杆的尽头,有一方形门,在门南侧建有两座鱼池,池内睡莲浮曳,鱼翔浅底,入门内是一座长十米、宽三米、高两米的石拱桥,桥下涧溪水潺潺,轻弹慢吟着水韵山情,绕园一周后出西北角远去。再穿月亮门,信步而入就是上庭院。庭院内有不等高的三步平台,中间的平台上建有花坛草坪,各类花木精心搭配,暗香摇曳。两棵数十丈高的古柏树亭亭如绿色的伞盖,给庭院增添了亘古的荫凉。在厅房东侧有雄银杏树一株,与花园内的雌银杏树遥遥相对。涧园中部靠近大门部分是下庭院,院内建有四面厢房为居住之所,四面甬道相连。在院内的四个角上种植着石榴树,“五月榴花照眼明”,这也是涧园的精致之所在。与下庭院东西等宽并向南延伸而出的是涧园的花园,花园内遍植马尾松、芍药、牡丹、月季、合欢、迎春、腊梅、铁树、美人蕉等草木花卉,诠释着四季的花语。据说在园中还有一块神奇的假山石来自遥远的西部,为涧园更添精彩笔触。

传说,涧园内留有不少孝妇河畔著名文人们的足迹,赵执信、王渔洋、蒲松龄等都多次慕名前来观赏游览。事实的究竟已无法考证,但赵执信却留有一首《望涧园有感——园已属他氏矣》诗:“依旧飞梁接钓矶,临流清泪不胜挥。高楼长闭窗三面,新冢才营土一围。驵侩有时喧酒炙,儿孙无恙隔床扉。屋庐迥与人俱换,千岁何由待令威。”物是人非,赵氏园林归了李氏,失去与得到的心情迥然。

就在我们怀着遗憾的心情要告别时,陪同我们一起采访的良庄村的康主任告诉我们说,李氏家族的最后一个传人就住在附近。随着康主任,我们见到了居住在透着现代气息的别墅里的,涧园曾经的真正主人——李同菊老人。老人生于1941年,是李氏家族也是涧园兴衰的最后一个见证人。面对老人沧桑的面孔、流泪的双眼,我们的心底也涌起一些感慨和震颤。这就是古老的涧园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后裔啊,她飘摇的记忆要承载百年的历史,这对于老人是沉重的。倾听着老人讲述她与涧园同呼吸共命运的岁月,我们久久无言。涧园消失的痛楚萦绕在老人的心头,也将会盘旋在博山历史的残梦中…老人的房子是在涧园的土地上修建的,老人自豪地说:她儿孙满堂,生活幸福。现在家中拥有的三套住房总投资超过了几十万,是儿子办工厂挣来的。在老人露出和蔼地微笑的时候,我们起身告别了。回望在涧园的废墟上建起的排排新型住宅,我想起了余秋雨先生在他的《废墟》一文中写下的一段话:“废墟不会阻遏街市,妨碍前进。现代人目光深邃,知道自己站在历史的第几级台阶。”是的,消失也是一种重生,涧园已经回归了历史,我们只能在心底勾描感知它,并让它在文字间成为一种承继的象征。然后,收拾起一些伤感,丰厚着自己的思想,与时代一起赶路。

消失的涧园守着岁月深处古老美好的畅意,闪动出悠长的光芒。阳光正普照着,灰朦的冬天远去了,我们行走在春天的温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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