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于芬的头像

于芬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03/02
分享

父亲《2》

又要下笔写父亲了。我便看见父亲红着脸坐下来,冲我摇摆着手,但他并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他的红了脸,摆手的意思,那意思是不要写这个吧,会给娃丢脸的。但我的思绪没有停下来,笔也停不下来,父亲便在我的泪眼触不及的位置,渐渐地离去,像是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那年家里种了很大一片苹果园,苦于没有多的钱买花肥,父亲便和母亲商量去周边厂里掏厕所,晒干做底肥,母亲虽然心疼父亲,可又有什么别的办法里?去掏厕所是没大脸面,可是想着果树需要底肥。家里又没有钱买那么多的化肥,也就勉强同意了。

那时候家里没有喂驴或者牛,父亲就自己在地排车车把上,拴了根横的绳,拉车的时候把自己套进车把里,横绳勒在父亲的上半胸,这样,父亲说,这样能使出浑身的劲,半路上的斜坡一个人都能拉上来,就这样,父亲的掏粪车上路了。

我们村北边四五里地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鸭子厂,里面有几百个工人,父亲第一天去,人家不让保卫上不让进厂,父亲就给人家说好话,给人家套关系,你还别说,那个看门的还就是我们邻村的,并且和我村的三大爷还是亲戚,这下好办了,人家给父亲说,你要来掏厕所必须要有进门证,并且厂里已经有了一个掏厕所的,你俩还得竞争,不只是掏厕所,而且要保证厕所的卫生,父亲拼命地点着头,我保证保证收拾干净。你看我来就拿着新家什,准错不了。

第一次父亲掏厕所,父亲穿了雨靴,戴了一个大厚口罩。装备齐全就进了第一个侧所,可是他旋即就出来了,厕所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啊,再一看其他厕所,都是空的,父亲明白了,自己是来晚了。都让人家那个人掏走了,父亲叹了口气,心里下决心明天四点就来,看谁早。

第二天,挂钟刚打了四下,父亲就开灯起床,母亲说他,这么早也看不到路啊,父亲说,拿了手电路上能看道,再说老熟路,怕啥?人家厂里各处是灯,厕所也有电灯,都能看到的。

这次去的早,本以为父亲会早回家,可是都八点了,还看不到父亲的影子,母亲不放心,让我去路上看看,别是那个斜坡他自己上不来吧,我就一路去找,路上没有,我就到厂门口想去问问。却发现厂里面院子里围了好多人,保卫上说。两个掏厕所的打起来了,我扔下车子,不顾保卫上的人喊,就跑进人群,真的是父亲,他穿着工作服,穿着长筒的黑雨靴。两手端着大粪勺,身上溅了很多的污,而对面那个拿粪勺的人,要比父亲年轻了些,身上也沾满了污便,两人谁都不退让半步,我立在那里。看着满身污渍的父亲,脸像发烧似的滚烫,我不愿意上跟前去劝父亲,或者上前帮父亲,我知道父亲是打不过那年轻人的,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也断然不去父亲的跟前,我还年轻我不能丢这样的脸,不是吗?最后保卫上的人劝开了他俩,我也听明白了,原来父亲今天来的早,多掏了几个厕所,那人受不了,欺负父亲年老,又是新人,而父亲为了以后能在这里站住脚,寸污不让,才有了这阵势。人们散去了,我也跟人们散去,我躲在门外,看父亲把自己套在车把里,看他低着头,伸着脖子,拉着粪车。我始终没敢去帮父亲推车,包括他弯下腰上那个该死的斜坡,我也并不是再去怕别人笑话,我是没胆量站在父亲面前,我痛恨自己的狭小,丢脸的是自己而不是父亲。

多年后想起这件事,我心里都是羞愧的,直到父亲老了离开我们,我都没有勇气去和他说这事,也许他老人家早忘了,他也根本就不知道我那天就躲在人群里,我知道他即便知道我在那里,他反而会紧张起来,他会装作不认识我,他不会让自己影响了他的孩子们,他像牛一样拉着一家人过日子,他用他的大爱,爱着这个家,爱着我们!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