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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溪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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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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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母校

               探访母校

 

周末,我和他乡归来的同学探访母校——鄂城师范。

汽车沿着江堤前行,右边江水满满的,昼夜不停地东流;左边或是村庄,或是碧绿的田野。前方一簇树林掩映着一些楼房,一条土路通向一道铁门。

    我看见了,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池塘。

    太阳很烈、浮尘很少。暗含期待,进入校园,左边的操场还在,大礼堂还在,我心中有一种特别的亲切和温馨,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仿佛这里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故土和家园。

在校门口,我们遇到五位来自黄冈的校友,他们是五九年在这里学习过的师兄师姐。早我们整整十一年,他们也来这里寻找昔日的梦么?闲谈几句后,我们一同沿着小池塘行走,进入校区。这条路是我们当年每天到教学楼和大礼堂吃饭的必经之路。池塘边树木茂盛,却又横生出许多枝桠,挡住去路,我们不得不弯下腰通过,或者拨开树枝前行。水泥地上铺满厚厚的枯叶,踩上去发出簌簌的声响。

转到图书馆的右后边,在一堆瓦砾堆上,我们捡出几块比较完整的青瓦,青瓦上写有古字体“汉阳阜成厂造”。汉阳阜成机制砖瓦厂,建于1911年,解放后更名为武汉市第二砖瓦厂。阜成砖瓦厂原是由德国人汉贝和萨克斯所开设的制窑厂生产砖瓦。厂址设在汉阳赵家台,占地约三四百亩,生产的砖瓦质量非常高,因为质量好,砖瓦销往全国各地,是当时武汉有名的产品。看看这些破碎的瓦砾就可以知道,历经这么多年的风雨,瓦砾上依然没有绿苔,光洁如新,再看看身后的砖,百年的风雨也没有让其剥蚀,足可见砖瓦的质量之好。图书馆原本是天主教堂,民国元年(1912年),美国神甫唯尔特先后在华容、何庄、葛店等地修建天主堂,广收教徒,随后,发展到三江口、洋泽、陈盛等地,共修建教堂十五处。这栋建筑就是在那时修建的,已经有百年历史。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我走过教师家属楼,再上台阶,那一排东边的房子,建在最高的地势上,是当年的女生宿舍。那时我们这一届九位女生住在一间教室里,两年的相处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沿着当年打开水的路行走,丛生荆棘挡住了去路,我用伞挡开荆棘或横生的树枝,走过大三楼小三楼,仿佛听见大三楼传来附属小学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听见我们上小三楼时木梯吱嘎的声响……路不复存在了,我在荆棘丛中穿行,沿着当年的路行走。

站在图书馆大门前,这栋旧式建筑与大三楼小三楼掩映在绿树丛中,古朴而典雅。此刻紧闭大门的肃穆与凝重和周围的老式建筑群一起显得和谐而自然,一种高贵、一份典雅、一种沧桑、几份凄凉与冷清让人直想落泪。在斑驳的陈旧与古朴里,时光的脚步匆忙而又从容,这里似乎是历史与现实交接的地方,拆除的老食堂后建起的教师楼就是见证。

师范的建筑是依地势而建,走过图书馆,便到了白墙红瓦的一排排平房。路的右边地势高,左边地势低,这一排排房子是男生宿舍和实验室。左边的山墙是黑板报,我站在曾是我们班黑板报的山墙前,仿佛听见同学说“嘿,是什么炮火把延安的宝塔打歪了”,仿佛看见一位小个子女生赶忙用黑板檫擦去重画的情景……此时,寂静让我拣拾许多遗落的记忆,这里有我们的青春梦想。

与同学相会于教学楼一楼,教学楼一共三层楼,每层五间教室,两个楼梯。登上三楼,进了我们的教室和语音室,门没锁,教室内一片狼藉。我们回忆起当年同学间的许多往事,回想起语文老师讲到高兴处,摇头晃脑的沉醉,他洪亮的声音、抑扬顿挫,还有让人捧腹学舌的鄂州普通话此时都成为一种温暖的回忆。

站在走廊里,放眼远眺,这一江奔流不息的江水多像我的母校,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从这里走出。我无法统计从“鄂城师范”究竟走出了多少毕业生,只知道1944年,鄂城县政府在游击区月山设立的初级中学招收简易师范班,学制一年,这是鄂城师范教育之始……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后,学校又开始招收师范生,1994年8月,鄂州师范整体搬迁到莲花山。2000年为适应教育发展的时代要求,鄂州师范成建制并入鄂州大学成为中专部。鄂城师范的老校区卖给湖北省坤志私立学校,坤志私立学校停办后,校园荒芜。

登临教学楼顶,远眺黄冈长江大桥横跨江面,校园的老房子掩映在葱茏之中,右边池塘里荷花正艳,一块块碧绿的稻禾高低错落,一簇簇村庄散落在大地……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幅水墨长卷,几分灵性,几分妖娆,让人惊叹。这三江汇聚的地方人杰地灵,古往今来多少人对他倾慕有加,梁元帝在诗《赴荆州泊三江口诗》中写下了三江口的美景:

 

涉江望行旅,金钲间彩游。

水际含天色,虹光入浪浮。

柳条恒拂岸,花气尽熏舟。

丛林多故社,单戍有危楼。

叠鼓随朱鹭,长萧应紫骝。

莲舟夹羽氅,画舸覆缇油。

榜歌殊未息,于此泛安流。

 

“水际含天色,虹光入浪浮。柳条恒拂岸,花气尽熏舟”的景色是婉约的江南水乡特有的,宋朝陆游曾留下《泊三江口》一诗:

 

迟明离武昌,薄暮次黄冈。

勿言触热行,一雨三日凉。

北窗荻萧萧,南窗雨茫茫。

玄云一池墨,碧浅半篆香。

尚无车马尘,况复争夺场。

徐行勿挂帆,此乐殊未央。

 

悠悠几千年,长江汇聚三江之水年复一年地湍流着,三江口淡泊而宁静的田园景色是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心灵休憩的殿堂。

走下教学楼,我们去了大礼堂,还记得那年女排夺冠后,我们敲着碗、敲着盆子高声呼喊,那种兴奋、那种热烈似乎要掀翻屋顶。大礼堂内我们当年的高音喇叭还在,打饭的窗口还在,旁边的食堂拆了,在教学楼后面又重建了食堂。走出大礼堂,原来看似很大的操场现在显得逼仄狭小,当年我们为填平这个操场挑了不少的土方。

就要离开母校了,我和同学有些不舍地再去看看原天主堂改成的图书馆。从天主堂后门进去后,我们看到房子的屋顶全都垮塌了,地上堆着掉下来的檩木和破碎的瓦。房子前门和后门上的屋顶,因两个暗楼般的三角木架撑着,才没有垮塌。站在檩木与瓦砾上,看着蓝天白云,我的思绪漫过眼前的废墟,随着白云脱缰而去:1933年天主教在这里办了教学学校文生小学,当时学生近百人,教师4人,分为4个班级授课,1949年停办。这里也是圣味增爵孤儿院,1937由美国爱德华修女会在三江口建立,兼办经学和修所,美国修女罗沙达修道任院长。1948年美籍神父和修道奉召回国,不久孤儿院撤销,20多名孤儿转入文生小学就读……我对这座天主堂的喜爱有别于其他建筑,不在于它建筑的奇特与古老,而在于这里我曾借阅了大量的书籍,在我寂寞的青春年华里,这里曾经是我的圣地。此刻看着饱经百年风雨的天主堂被岁月觊觎,我想它的沧桑老旧是自然魔力佐助人类的愚昧之手才令她百病缠绕极速衰老,远远地看去,她仍然不失满腹的豪华与高贵。她单靠一身清风傲骨、圆梁木檩默默承受着一个世纪的风霜冷雨。凝视着她,我恍若面对一个饱学沧桑的长者,心中满是虔诚的仰慕与深深地愧疚。

一人、一物、一地,老去是自然规律,寂寞是老的归属。就像天主堂,不能遏制止时间的脚步,但是我们可以阻止她的消逝。立于废墟之中,目睹这满眼的瓦砾,垮掉的檩木,我只能心痛地以静默的情怀去感受天主堂百年沧桑古旧的气息。残垣断壁里多少人的脚步渐行渐远,这些古老的建筑纵然沧桑地老去,风骨却依然如昨。也因为这份风骨,我们回来了,这些古老建筑的神韵成为历史动人心魄的剪影,因为我们的怀念,母校的建筑群落在僻静的乡村,饱经风雨,等待着我们,成为我们心头隽永的记忆。

回来吧,看看寂寞的母校用寂寞的绿荫挑起了怀旧的担子,一头是世间的尘音,一头是游子的脚步。回来看看吧!母校与树木相依为命,默默守着老去的房子,也守着我们的回望。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像温暖的火种,牵引我们的目光与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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