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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溪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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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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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

小姑

留在我记忆里的小姑余玉珍,出生于1924年,白白净净,小巧玲珑,说话轻声细语,住在我家祖辈留下的宅子里。我家在正门进出,小姑一家从侧门进出,从我家一间房子里有一道门可以进入小姑家。我倚着房门,看着姑姑的家,这是最早停留在我的脑海里的画面,大约是五岁左右。

小时候大部分时间我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小学四年级时,跟着外婆回到母亲身边。那时,小姑一家已经寻到了新宅基,做了新房子,不久小姑的眼睛出现了问题,当时大表哥在部队,将小姑接去部队检查后得知是白内障,因小姑死活不肯做手术,就这样小姑的双眼很快就失明了。

每年春节,大队都要敲锣打鼓给小姑送来红灯笼,小姑总是很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工作人员把灯笼挂上,她似乎也看见了挂在门前“光荣烈属”的牌子,伸出手反复摩挲,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中。稍大一些我知道了家中的一些事。我祖父祖母未去世前,家境还算殷实,父亲读了几年私塾。父亲原本是兄弟两人,父亲的哥哥我的大伯,出生于1928年,十多岁那年被日本人抓去,他们给我大伯灌盐水取乐,大伯回来后,全身浮肿,于1942年不治而亡。父亲出生于1931年,十三岁时,祖父祖母都去世了。小姑那时嫁给她的表哥包祚佑,她姑姑的儿子。包祚佑1944年2月参加革命,新婚不久后作为新四军战士的他,丢下已经怀孕的小姑随军北上,1945年在黄冈三台河遇敌战斗中牺牲,年仅21岁,小姑生下遗腹子后,带着儿子回到娘家,和他孤身一人的弟弟——我的父亲一起生活。

一直住在娘家的小姑操办了父亲和母亲的婚礼,她又和我母亲一道送我父亲参加志愿军。从1952父亲参军到1962年我哥哥出生,这十年间我父母和小姑家几乎都在一口锅里吃饭,我不知道脾气急躁的母亲和小姑是怎样相处的。我的记忆里,小姑总是那么温和,从未听过母亲和她拌过嘴,也从未听过母亲说过小姑的半个不是。

小姑后来再嫁的丈夫是国民党的兵,姓张。张姑父是湖南人,有一年国民党军队路过我们村子时,张姑父躲进麦地当了逃兵,因为有裁剪手艺,便在这一带给人缝制衣服。后经人撮合与小姑结婚。二表哥和三表哥的出生让小姑忙碌起来,即使后来她眼睛瞎了,也没有闲着,带孩子做饭洗衣服,小姑总是默默地做着这一切。后来小姑生病了,躺在床上的她伸出手摇着床边的摇篮,她摇大了孙子和孙女。大表哥从部队复员后,在工厂上班,孝顺的他总是买些水果给小姑,所以每当我们去看小姑时,她总是从床头变戏法似地拿出苹果、桔子或香蕉给我们吃。小时候不懂事的我们总觉得小姑家的水果肯定很多,不然我们每次去怎么都会有,长大后才知道表哥买给她的水果,她一个都没吃,全留给了我们。

我已经记不得小姑去世时的情景,只觉得她走得悄无声息,如她活着时的一样。即使她去世很多年后,我还以为小姑仍在活着,很安静地活着,平淡地笑着,默默地做着她觉得该做的一切。

2011-12-10

2020-6-22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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