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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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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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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年云南贵州观鹤行之一

追彩云观贵鹤(第一部分 4261字)

2022年新春伊始,虎年春节过后,全国疫情防控迎来一个相对轻松舒缓的阶段,我们终于能够远行去观鹤,这对几乎被圈禁了两年的“野人”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喜讯。两年多来,没有纯粹的“外业”生活与工作,这把年近古稀的老骨头,是否还经得住风吹雨打,着实有些担心与忐忑,好在有北京林业大学的一博士一硕士做志愿者,免去了许多忧虑。说到这两个年轻人,可都是经过高山洗礼的青年才俊,不能说他们是西藏通,但他们在西藏跟踪研究黑颈鹤的时间之长,范围之广,让我这个有近20年观察黑颈鹤历史的人也望尘莫及,就现在的年龄和体力,也只能望其项背了。今天,有他们二人来做志愿者,一起出行,加上各个观察点上都有我们在当地的志愿者,对我而言,有如胳膊上生出了翅膀,腋下长出了拐杖,自是底气十足。

按照各省(区)的防控要求,做足了各种准备。2月11日,我们分别从长沙、成都和北京出发,到贵阳集合。经提前联系,老朋友、老向导何先生为我们接风洗尘,更和我们一起规划此行的观察路线。哪条线路中,哪个观察点上,会出现什么情况,行进中哪条路上会有暗冰,哪个点上有野狗,交通问题,吃住等问题,对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都考虑得非常细致,并做了周到的安排未雨绸缪,事无巨细。

草海无草仙鹤增

2月12日下午,从贵阳开往威宁草海的火车,准点到达,这让我有些惊讶。从2002年开始,20年当中无数次坐过这趟火车,准点到达的只有一次。今年的这次的准点到达,不仅为我们赢得了时间,也给我们的开局增添了顺利的喜悦。当地的护鸟员吴先生顺利地接上我们,大家一起便直奔草海黑颈鹤夜宿地。瞬间,一群群一队队吃饱喝足了的黑颈鹤,排着整齐的队伍,鸣叫着,呼唤着同伴,向夜宿点飞来。志愿者阿真和阿忠忙不迭地支起高倍单筒望远镜,顺着吴先生所指的方向,我们开始统计,阿真和阿忠手中计数器阿拉伯数字不停地迸发闪现。我们把这个夜宿点上黑颈鹤的数字进行了非常仔细的统计,直到天已全部黑下来,我们才回到吴先生家吃晚饭。

第一天就如愿以偿。住进宾馆,两天的旅途疲劳,全然抛在脑后,我们都兴奋得难以入睡。打开电脑,阿真和阿忠核对各自的统计数量,然后再对着电脑细数我拍下的影像中的黑颈鹤,一只一只地数数,一段一段地看,对每只鹤的种类,进行分类标记,并对叠加的部分,进行放大,细致分辨,经多次核对,准确无误后,才把这些数字记录在案。

完成了这第一天的观察与记录,做好了第二天一大早的出行准备,查看了当地和墨迹网上的天气预报,第二天是多云,我们都信心满满,才算作罢。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当我们早晨5:30分刚起床时,便收到吴先生的电话,他说,他的车开不到公路上来,路太滑,让我们自己走着到昨天晚上去过的那个黑颈鹤夜宿地,他在那里等我们……

吴先生是我有15年交往的老朋友。2007年就与吴先生相识,他是草海的原住民,地地道道的草海人。2010年,受招商集团慈善基金会的邀请,加入到该基金会在草海的扶贫队伍中,负责环境与野生动物保护项目。那时,吴先生就是一名护鸟员,虽然每月只有180元的工资,但工作却是起早贪黑。当时,他家有一条小木船,我们时常要去其他村或是黑颈鹤的栖息点儿,吴先生几乎都是早叫早到,晚叫晚到。按着项目管理和支出要求,我们没有这笔交通开支,他划船送我们全是义务,不仅没有一分钱的报酬,赶不上村里扶贫工作队的饭点时,我还时常在他家吃饭。那时,吴先生给我的印象是:话不多,掷地有声;人朴实,不会花言巧语;总之,是个非常靠谱且让人信得过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从他家到公路上是要上一个很大的坡,昨天晚上也是从他家开上来,送我们到宾馆的呀,那今天,车怎么会开不上来呢?

我和阿真阿忠一边商量着一边下楼去。打开宾馆大门眼前的一幕让我们惊呆了,一场约有20多厘米厚的大雪,将地面完全覆盖,这里变成一个地道的童话世界……

好在我在这里有过一段较长时间的驻扎,凭着依稀的记忆,可以找前往昨天晚上去过的那个黑颈鹤夜宿点儿的路。阿真扛起所有的设备,阿忠替我背上摄影包,我拄着阿真为我准备的登山杖,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昨天晚上去过的那个黑颈鹤夜宿点走去。

黑颈鹤真不愧是鸟中的英杰,极其聪明。来到它们的驻地时,天色已经大亮。斑头雁和赤麻鸭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一些雀行目小鸟也在树枝间跳跃,只有黑颈鹤安静地停留在被大雪覆盖过的湿地上。它们或单脚立地,或将头埋进羽毛,或在用长长的喙伸进羽毛里,从皮肤上羽毛的根部开始,一直磕到羽梢,一根一根地进行清洁。也有一些实在耐不住寂寞的去年生的黑颈鹤幼鸟和亚成体,来回在地上走动。可领头的鹤按兵不动,想走的也只是干着急。有几只幼鹤,离开群体,走出队列,立即被亲鸟追回,还挨了一顿教训。这时,吴先生告诉我们:“山坡上和农田里都被大雪覆盖了,黑颈鹤知道出去也找不到吃的,它们会等到山上的雪化了一些,裸露出地皮,才会飞出去。”按着吴先生对黑颈鹤的了解,我们在他的指导下,我和阿忠在这里继续进一步进行数量上的统计,吴先生则带上阿真去另外一个夜宿点。

经过四天的紧张工作,在多位护鸟员和保护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们完成了对草海黑颈鹤的数量统计工作。就在准备离开草海去下一个工作点的这天晚上,阿忠在清点视频上的黑颈鹤只数时,电脑发生了错误,这一天早晨拍下的几段视频全部变成了乱码。阿忠急得直跺脚,反复向我解释他不是故意的,只点了一个视频文件,为什么所有的视频都会被破坏?我说:“我们都不是计算机方面的专家,谁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行程,再去统计和拍摄。”

清晨,又按照前一天的统计方法和区域,我们兵分三路,对前一天统计过的这三个有关联的夜宿点儿,再一次进行统计和拍摄,谁知结果却是惊人的相似。这时,我便问和我们一起前来清点数量的阳关山护鸟员,“这个夜宿点儿你向上报的数,为什么和我们这两天统计数的出入这么大?”护鸟员迟疑了一下说:“你们统计的是实数,这个点这两年都是这个数,也还稳定”。说此话,他自己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便用力吸了两口烟说:“前些年都是实数相报,后来有领导来察看,恰好那一天这个夜宿点的黑颈鹤比平时少,就挨了骂,从此就再也不敢实报了。”这位护鸟员摇摇头说:“我每天都来数,但每天都不敢报实数,我总是少报一些,万一领导来检查,实际数比我报的多,我就不会被骂。”说到这里,护鸟员非常自豪地说:“我已经好几年没有挨过骂了,你想呀,我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挨骂是不是划不着?”

离开草海,我一直回想着护鸟员的那些话。这次我们在草海对黑颈鹤的调查,比之前草海上报的黑颈鹤数量多出近100只。当然,这包括草海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以外的那个黑颈鹤夜宿地,这个黑颈鹤夜宿地是近两年才有的。用当地一个老护鸟员的话说,也许是黑颈鹤嫌草海的水太脏了,换地方了。护鸟员告诉我们:“现在草海无草,水也变得污浊不堪,草海再也不是以前的草海了,不知哪天就要变成死海了。”这个老护鸟员说此话时,眼神中充满了忧虑。离开草海时,听有关人士讲,草海的生态问题已经引起省委省政府的高度关注,环境治理问题已经纳入到工作日程。

大山包的仙鹤仪仗队

复核完草海的最后一个夜宿点,时间已近中午,收拾完行李,已经错过了去昭通的火车。这样,按照行程的安排,到达云南的时间就晚了一天。虽说是一天,但对我们此行来说,非常宝贵,必须在路上赶出来。我们放弃原来乘坐那个绿皮火车到昭通的计划,改从草海直接开车到昭通大山包。这样,当天下午五点我们就到达了昭通大山包殷家碑海子的黑颈鹤夜宿地。

据陪同我们前来观察黑颈鹤的大山包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赵先生介绍,殷家碑海子是昭通除大海子外的又一黑颈鹤重要夜宿地,他们平时也经常在这里观察,也有护鸟员在此守候和巡护。在殷家碑海子夜宿的黑颈鹤与大海子夜宿的黑颈鹤有关联,如果今天大海子的数量多,那么殷家碑海子的数量就会少,反之,殷家碑海子的数量多,大海子的数量就会少,不知今天殷家碑海子会有多少只黑颈鹤。

我们把车停在夜宿点背后的山坡公路边,几个人坐在车里,苦苦等待黑颈鹤的到来。17:40分,第一个黑颈鹤家庭从觅食地返回来,悠闲地降落在殷家碑海子边上。过了约10分钟,又有几个家庭陆续到来。太阳落下,余晖收尽,一群又一群的黑颈鹤鸣叫着,相互呼唤着接连不断地回到夜宿地。随着夜幕的降临,最后一波黑颈鹤落地,它们窃窃私语了一会,鹤群已经进入安静状态。又等了大约20分钟,确认今天在这里过夜的黑颈鹤全部到齐,我们才离开殷家碑海子。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仍然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去殷家碑海子复核,一路在大海子夜宿地清点数量。

在大山包大海子黑颈鹤夜宿地观鹤,无疑是最舒服也是最激动人心的。在云南贵州两省所有黑颈鹤越冬地,这个点上夜宿的黑颈鹤数量是最多的一个。由于这个点上每天都有为黑颈鹤投食,这里的黑颈鹤对投食者已经是如家人一般相处了。投食者背上背篓,刚走出家门,就被黑颈鹤远远地盯住,这时,总会有一只黑颈鹤率先引吭高歌,像是欢迎投食者的到来。然后,就是黑颈鹤自觉列队恭候,等待投食者的到来。在现场我们看到,当投食者走进鹤群,所有黑颈鹤没有一点生疏感,它们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仪仗队,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统一的步伐,保持着约三到四米的距离,跟在投食者的身后。投食者也很有拿破仑的指挥气质,那些被抛洒出的玉米粒,也如同被施了魔法的指挥棒,落到哪里,黑颈鹤就追到哪里。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我不禁感慨到:“鸟为食亡这话一点也不假啊,无论是麻雀还是仙鹤,在食物面前,谁也不能超凡脱俗。

第二天晚上和第三天早晨,我们又增加了新的夜宿点——小海坝。小海坝这个夜宿点非常开阔,无论是站在海子的哪一个位置的山坡,对这里的黑颈鹤都是一览无余,我们用很短的时间就把在小海坝过夜的黑颈鹤清点完毕。原小海坝的护鸟员张开红如今当了村支书,护鸟员则由他媳妇担任。和大海子护鸟员一样,11点钟,张开红的媳妇按时来到投食点。当时,夜宿点上的黑颈鹤已经全部飞离,它们到山上去寻找食物了。可当张开红的媳妇背着小背篓一出现,黑颈鹤却是如同离了弦的箭一样,从四面八方射向小海坝海子旁边的湿地里。虽然来得很迅速,但比起大海子的黑颈鹤来,这里的黑颈鹤与护鸟员之间还是有些距离感。这些黑颈鹤飞来也,也落在湿地上,但它们不敢直接跟在护鸟员的身后,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等护鸟员投完了食,背上背篓离开湿地后,那些黑颈鹤便一拥而入,对着刚刚投下的玉米,不住地点头捡食。场面既温馨也令人激动。

由于大山包黑颈鹤的夜宿地没有森林和杂灌木的遮挡,特别是早晨去观察,有种一目了然的感觉,调查起来没有那么辛苦,数量也准确无误。很快,我们就完成了这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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