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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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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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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好

阳光正好

那天上午,长烟一空,天气晴朗,天空显得格外高、格外蓝。我从县城驱车前往乡下看望父母。宽敞的柏油路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一路上行人车辆极少,不到半小时就到了父母家。

父母家有一栋老屋和一栋三层新楼房。

我把车子停在老屋门口。父母不在老屋,而新屋的侧门开着,估摸着俩老在新屋里。

老屋与新屋相隔不到五十米,既近又远。平时父母晚上住老屋,白天在新屋做事、吃饭。偶尔也在老屋弄弄吃的。然而父母现在年纪大,身体不好,最怕晚间发病。父亲病了,有母亲照顾,而母亲生病时,坐轮椅的父亲却有心也无力。这个时候老屋与新屋就显得那远。

新屋里,母亲在厨房悉悉索索。听见我的脚步和喊声,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笑着迎向我说:“蛮快,就到了!”很开心的样子。

厨房的高压锅里煮着饭,“兹兹”冒着热气。母亲说:“等你爸回来再炒菜吧。”不用问,父亲又去打扑克了。

我和母亲一人提一把椅子在大门口面对面坐着晒太阳。新屋在山窝窝里,座西向东。乡下的阳光似乎比县城更慈爱更温和。母亲脸上有点红晕,气色看上去比往常好。精神不错,一点儿也不喘了。坐在那儿,她一会说去摘金桔给我吃,一会儿说去剖柚子,过一会儿又从房间抱个装花生的瓶子出来。我制止她,她却无法让自己停下来。

母亲说:“你爸吃中饭的时候,会看见你的,所以我没告诉他你会回来。”

回家是临时的决定,当我打电话告诉母亲这个消息时,父亲早出去了。回娘家于我是一件再也寻常而随意不过的事情,而对于现在的父母却不是件可有可无的事。在父亲心里更认为是件大事的。

想起去年有一次,母亲身体特别不舒服,我回去接她上县城做检查。当时父亲不在,到了半路,母亲才打了个电话给父亲。事后母亲向我告状说:“你爸抱怨我好几天。怪三怪四的,怪我不等他回家看女儿一眼再上县。”当时我在电话另一头听了哈哈大笑,笑父亲像小孩子。可笑着笑着,鼻子一酸,眼泪就流出来了。

花生瓶放在地上,母女俩唠着嗑。母亲从瓶里抓了几粒花生,两只手合力剥开花生壳,把花生仁递给我,给我吃。我忙把她的手推回去,给自己吃。母亲用手掫起一粒花生仁放进嘴里,说,这牙不好使了。

知道母亲的牙一直不好。记得小时候,她动不动就牙痛。俗话说“牙痛不是病,痛起来会要命。”但我没见过她去看过医生。有时她会嘴里含口冷水,过会儿又换一口。有时摸点清凉油,用手使劲捂着腮邦子。她一边忍着痛,一边忙着做家务。实在不行就到床上躺回儿,稍好点,又起来忙这忙那。母亲现在全口都是假牙,二十年前安装的,自然不好使。

我静静地看着母亲双唇蠕动,很慢很慢地嚼着。每一位母亲都是家里的佛菩萨,有人这么说过,我深以为然。此时,这位古稀老人面容慈祥,神态自然安静。阳光温柔地包裹她,满头银发闪闪发光。我如朝圣者一般,望着母亲,虔诚而充满了幸福感。

时光静好,莫过如此!

父亲开着电动轮椅回来了。见到我那一刻,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他的身躯看上去更小了,在轮椅里像个小孩子样,让人心疼。

该去炒菜了。我起身进厨房忙活,他跟进厨房。坐在轮椅上看着我洗菜、切菜、烧火、炒菜……我的身影到哪,他的目光追到哪。我说:“爸,到外面晒太阳,厨房烟呢。”父亲说:“太阳大,会出汗。”小时候,我就是这样粘着父母的吧。那时父母如天地,有他们在,我什么也不用害怕。时光赶趟儿似的催儿女们长大,也无情催老了父母。现在儿女成了父母的依靠,成了他们的天和地。

父亲还是一如继往地喜欢吃辣。吃饭时,母亲在我炒的一盘菜旁边加了一些辣子粉。父亲告诉我,现在他每一餐能吃下两小碗饭,很是自豪的样子。痛风病是要忌辣的,看着八十岁的父亲吃得津津有味,我也就由着他。

中午,我没有着急上县城。我对母亲说想到黄坑背山上看看。山在不远处,站在母亲家门口就可以看见。父亲在杂房背面晒太阳。母亲说她陪我去,可以开车绕点路直接到山上,远点。也可走路涉过一条小河,很近的。担心母亲走不了,决定开车去。同去的还有隔壁的婶子。

车子不到十分钟,绕到了山脚下。停好车,三个人一起爬上一个小山包。山包像和尚的脑袋,站在上面我环顾四周,一片茫然。周围的几座山全光了,原来高大葱郁的树木、青翠的竹林,遍地的花草不见了踪影。山与山间有宽宽的车道相连,车道如一条条黄土色的丝带,从这山腰缠到那山腰,又从那山顶绕到这山顶;从山上垂到田间,又从田间飘向山脚。这时,不远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行驶,扬起一阵黄土,黄埃散漫,小汽车时隐时现。山坡上的土被垦松耙平,栽上了一些桔树苖。一阵山风卷起一股黄土,吹过来,我们赶紧用手捂住口鼻,闭上眼睛。

风过无痕,我四处搜寻。附近的每个山都曾留下过我的身影和足迹。我和小伙伴一起砍柴,唱着不着调的歌儿;一块大石上,四五个人围一圈背靠背坐在那儿歇肩,学着不同的鸟儿叫,看各种各样的山花烂漫、摇曵生香,讲着仙女下凡的故事;长满小竹笋的林子,我见到过一条青竹蛇,吓得我两腿无法开步,幸好堂姐过来拉着我悄悄地退开。还有叮咚的山泉,清清的小溪,掬一捧喝下去,清洌甘甜,劳累顿消。小溪里的小鱼,禾田里的小青蛙,它们那么自在和快活……而这一切美好随同我的童年消逝在岁月的长河,弥散在时光的尘埃。它们只留存在我的记忆里了。

我们又爬向一座较高的山。山顶上被机器整出一块较大的平地,上面搭建了两间铁皮屋,透过小窗看到里面有一些农具、肥料。小屋旁还有一个大大的畜水池,几根水管像蓝色的长龙一样从水池爬出,向到山下游去。站在平顶上,可看见远处105国道上车来车往,国道边母亲和婶子的房子掩映在树林里,白墙红瓦若隐若现。我就是在母亲家里看见了这儿山顶上房子,听说是大妹干活的地方,才有了探个究竟的兴致。这时母亲指着脚下说:“这座山是我家的。”母亲口中的我家是指她的娘家。五十多年了,在某种场合说到娘家,母亲会下意识地说“我家”。娘家就是女人生命之根呀,是女人一生一世无法割列的牵挂。她又指着周围的每座山,一一介召是谁谁家。又指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地方,告诉我和婶子,这边是哪个村的,那边是哪个村的。婶子夸母亲记性好,母亲有些得意。

母亲做完了讲解员,建议不要走回头路,从山的另一侧下。下山的路很陡,我扶着母亲,生怕她摔。她自信地说自己能行。确实,一路上,她不停叮嘱我小心。与其说我扶着母亲,不如说母亲搀着我。

山下的田被整得方方正正,像豆腐块,一畦畦,平平整整。田里油菜青青,无花果结不少果子。母亲一路啧啧称奇:“怎弄得这么平,像用牛耙过一样!”在母亲的感情世界,牛是最能耐的,远胜过那些冰冷的机器。

我们往回走,路边有不少矿泉水瓶。母亲一一捡起,还让我们帮忙。瓶子多了,三个人都拿不到。婶叫母亲别捡,说卖不了几个钱的。母亲却不,她把瓶子用脚踩扁,一个一个摞起来。折来槭树的长枝条把瓶子绑在一起,像捆柴禾一样,问题轻易被她解决。她告诉我们,前两天一个人到这儿捡了一蛇皮袋。末了还说,瓶子虽然不值钱,但路上少了垃圾呢。想不到母亲环保意识还蛮强的。

时间过得飞快,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两小时就过去了。我问母亲累不累,母亲却说一点也不累。

此时,太阳高悬在西边,光芒洒向大地,铺满群山田野。也洒在我们身上,撒进我的心里,那么地温暖,那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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