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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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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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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菜园子

      一

村口的小河边有我家一块菜园,近两分田大。那是我家的主要菜地,用小竹子围了篱笆。妈妈打理菜园是用心的,单说那竹篱笆,两年一换。冬天农闲,妈妈就会从后山砍几捆竹子回来,然后把它们剁成一样长,这样围成的篱笆整齐好看。

做篱笆不一定非要用竹子。比如,有不少人家的篱笆是用杉树的枝条,这样省事,还可以防贼,因为杉条是带刺的。我问母亲为何我家不做杉条篱笆。母亲说,因为我们家的菜园在大路边,大家每天来来往往会不方便的。是的,那个时候全村没有一口井,村民每天饮用水都来自小河。挑水、洗衣、洗菜等都要从我家菜园旁经过,一不小心就会刺伤人,犹其是小孩子。妈妈做的篱笆还有一大用处——晒东西。村里人在小河洗好的衣物、鞋袜、青菜、萝卜之类,上岸后直接挂在上面晾晒,傍晚收回家,又干净又方便。

      二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妈妈的菜园如一幅风景画,四季变换着色彩。冬天万物萧条,妈妈的菜园里还是满园春色,青菜、白菜、大蒜、红萝卜、白萝卜绿油油的。最好看的时候属秋季。“红装虽艳性刚直,亭亭玉立斗艳阳”的辣椒,一个挤着一个挂在深绿色的枝叶下。“青紫皮肤类宰官,光圆头脑作僧看”的茄子晶亮晶亮。黄瓜、苦瓜、田瓜的藤蔓顺着妈妈为它们搭的架子比赛一样向上爬。白色的黄瓜,青色的苦瓜和田瓜一个个吊在藤上,有时把一条藤整个儿坠下来,这也为小孩子偷个瓜吃提供了便捷;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水果吃,黄瓜成了小孩子们青睐的果蔬。还有熟透的苦瓜,也是小孩子的最爱。把桔黄的皮肉打开,里面如血的瓜瓤包裹着一颗颗瓜子,撮几个颗放在嘴里,好甜好甜,满嘴生香。一根根脆嫩脆嫩的长豆角如躲猫猫一般藏在密叶间,紫色豆角花似一只只张着翅膀的小蝴蝶,停歇在翠绿翠绿的衣裙之上。在每垅土两边,栽些玉米和高梁。玉米主要是用来爆米花,高梁籽可以麿粉做锅巴,高梁杆子可以当甘蔗吃。母亲此举为的是让我们解馋。

韭菜是比较低调的,不告诉你,走进菜园要寻它需费点时间的。它一年四季保持它的青绿本色,不争奇不斗艳,躲在菜园的角落,静默生长、兀自蓬勃。它的生命力极强,不用怎么管它就能长得很好。割一茬不几天又长起来了,越割越长。所以妈妈经常揪一把送给路过的邻人。

        三

人与人讲究一个缘份,人与植物亦然。妈妈不喜欢葫芦,种了也结果很少,所以她几乎一辈子不种葫芦。

而与丝瓜、南瓜却很有缘份。丝瓜和南瓜被妈妈安排在菜园的边边角角处。出丝瓜的日子几乎天天吃丝瓜,做汤、炒辣椒,吃不完还让邻居去园子里摘。可能是小时吃出了心里阴影,长大后至今我都排斥吃丝瓜。

而南瓜是极爱吃的,一日三餐,一年四季,怎么弄都行。这可能是被妈妈培养出来的嗜好。

“春栽玉籽近柴门,夏结金瓜似小盆”。同丝瓜相比,种南瓜妈妈更胜一筹。那些南瓜似乎特听她的话,每根苗至少结七八个,多的上十个,有的大如斗笠。成熟的南瓜金黄金黄,鼓胀着大肚皮,像醉汉横七竖八卧在瓜棚上,还有不安份的爬到了别人家的菜园睡大觉呢;有的藤还爬到水边,南瓜就结在水面上,妈妈便要小心地把它们拉回来,像对待贪玩、嬉水的孩童。 收瓜的时候,爸妈用装谷的箩筐一担一担往回挑,又引得某些人眼馋,所以南瓜失窃的事常有发生。收回来的南瓜存放在房间的角落,像小山。也有堆在床下面。南瓜可以做菜吃,也可以煮粥、蒸着吃;和上糯米粉做成米果,是很可口的点心;刨成稍厚点的片,晒干后放在红薯糖水里浸一下,再蒸、再晒干,就成了美味的零食。用来招待客人也属上等的果子。诸如种种,可能是我爱吃南瓜的根由吧。妈妈种那么多的南瓜,还可以喂猪。喂猪一般挑选那些品相不好,糖分少,口感寡淡的。

      四

妈妈白天到队里挣工分。菜园里的事只有一早、中午、傍晚的时候去做。我家的菜园子有好几个,妈妈一个人忙得像个陀罗。待我稍大些,就会带上大妹到村口那个菜园拔草,天旱的日子跟着妈妈一起挑些水浇菜。远处的菜园只能靠妈妈自已打理。

秋天正是辣椒丰收时节,红彤彤的一大园子,很美。妈妈把摘辣椒晒干的事交给我和妹妹。这是一件让我害怕的事。把所有的红辣椒一颗一颗摘回来,很不容易的。摘辣椒一般选择出大太阳的日子,而且是吃过早饭才可以去摘。妈妈说早上有露水,摘回来不易干。头顶上是火辣辣的太阳,脚下热气升腾。此时的红辣椒成了一个个麻烦,成了一种负担。每次做这件事我就会抱怨妈妈干吗种那么辣椒,倒希望那些苗上少结些。一个园子的摘完了,还要到另一个园子摘,远的有三四里路程。摘回来了还要把一个个剪掉蒂,再晒。这样一件事做下来,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是毅力、体力的极大考验的。

      五

时光悠悠。多年后,我家从山脚下迁到国道边。我也离开了家,在外工作。老屋那边的菜园,离新居太远了,所以送的送,荒的荒。妈妈种了二十几年菜地,就这样放弃,她不舍。在那个土里刨食的年代,菜园的出产是全家生活的主要来源。那时,家里劳力少,孩子多,生产队分的粮食根本不够吃,菜园里种红薯、山芋就成了最好的充饥物了。菜园子就是我家的功臣。丢了菜园就像一个兵丢了阵地,妈妈心里不受用是可以理解的。尽管妈妈在新屋附近又垦出几块菜地,但她还是常常念叨,原来的哪块菜地种什么特别有收成,哪块地不适合种什么,如数家珍。

如今妈妈年过古稀,爸爸去年走后,平时她一个人在家。所以子女们反对妈妈到菜地去,怕她摔跤。但妈妈固执地坚持一直打理门口几垅土。妈妈说,趁自己还能动,种点菜,可以打发无聊的日子,还可以锻炼身体。主要是假期儿孙们回来了,可以吃到自已种的菜,不杀虫不施化肥的。女儿们回娘家了也能带点回自己的家。外头什么都有买,可终究不放心呀!

我知道,终有一天妈妈会失去所有的菜园。妈妈的爱却永远不会枯竭,它会像泉之水汩汩地不断流进儿女的心田。

“悠悠慈母心,惟愿才如人!”

2022.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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