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南瓜藤的心事

一棵南瓜藤的心事

山楂树下不知啥时冒出一棵秧苗子，看上去很壮实。远比我栽种的黄瓜、八角丝瓜强。

考虑到它的处境，又不知是啥，我准备一拔了之。邻居听了，忙制止我：“看上去像是葫芦苗，让它长呗 ，拔了多可惜。”。

小苖渐长，看出来了，是一棵南瓜。我疑惑，南瓜种子是什么时候到了那个盆里的呢？它一定经历了去年冬天的那场寒冷，猫在土里，却没有被严寒打败，没有被冷雨冲走。因为心怀一个发芽的梦想，所以它养精蓄力，等待着春天的汛息。厚积薄发，破土而出，它终于收获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缕阳光和那片蓝天。

南瓜是我极爱的菜，当然不会舍得拔掉了。相反，我把它与黄瓜苗、八角丝苗一视同仁对待，及时浇水，捉虫，定期施肥、松土。

但凡野生的东西都要比人工种养的生命力旺。如路边的野䓍，山上野花，还有稻田的稗子。同样的管理，南瓜苗长势特好。大概是在生命的初始，它就知道一切都得靠自已。只能靠自己！看得出，此时的它，心里只有一个愿望：生长！生长！

它先爬上了盆沿，然后探头探脑，不几天又爬到了地面。它向着阳光充足，地面宽阔地的院子中央进发。因为它影响到了出行，我不得不进行干预，改变它的生长方向，小心地把它牵向墙脚。我以为它会按照我的指示，沿围墙向外伸延。

这棵野生的南瓜苗像一个小精灵。你看它始终仰着头领着长长的藤蔓开疆拓土，它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眼，能巧妙地躲避障碍物。藤蔓上的每片真叶只要挨着地的都会在叶柄底部长出一些白白的新根，我叫它南瓜藤的脚，它也负责扎根、吸收水分和养料。而两根长长的绿色须须，像一双手，触到啥，就把它一圈圈地缠绕。我猜，一个人在那儿杵上一天，它会不会紧紧抱住呢。

这是一棵有着坚定主张的藤。你看，它根本没有按我的意愿行走。它从橡皮树的盆底下钻出来，绕过两盆莲花，直逼东边的窗户。那儿日照时间最长也最早。这也是一根敢冒险的藤。为了稳固整个身子，它的几根须须居然伸进了莲花盆中，不顾水深，捉住那纤细娇嫩的莲叶柄，缠它个五六圈。缠得那几片莲叶快要窒息，我似乎听见它们发出弱弱地哀鸣，向我求救。于心不忍，我决定来一次除强扶弱。我拿起须须想要解开，结果都弄断了。唉！人，有时候更强暴。

藤蔓长出二十几片真叶时，有两三丈长。我把藤蔓的尖尖掐了，不能任由它长长。没有了头的蔓，它的心事也变了。它一个劲地长侧蔓。一个星期后，就长出了七八条。那些侧蔓承袭着主蔓的精神，个个仰头挺胸，追逐着阳光生长。

侧蔓，从顶部开始，越往下越长得慢。上面的已长到了一尺多，根部的新芽才艰难地往外突围。我一直不明白，为何顶上侧蔓长得比下面的快？咨询当生物老师的同学才知道原因：促进植物生长的有机物是从顶端向下输送的。

等一朵花开，是一株南瓜的青春梦想。待南瓜花盛开的时候，大朵大朵形如喇叭，金灿灿地散乱着，点缀在翠绿的枝叶间。花朵肆意宣泄着生命的热情，它们如怀春的少女，有的羞答答地躲在叶片下面，有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有的干脆素面朝来，真切而不造作。花朵敞开胸怀，招蜂惹蝶，大胆而热烈地拥抱蜂蝶给予的爱情。

浪漫总归不能长久，平淡才是生命的真谛。南瓜藤开始思考它的下一个目标，也是它的最后一个梦想。于是它有了不一样的心事。它的心事不断地生长。于是，圆溜溜、翠嫩翠嫩的小南瓜一个个缀在蔓上。

茂密的枝叶供养着小南瓜一天天长大，自己却在岁月深处寂然老去……

这是一棵南瓜藤的宿命，也是它一生的信念，无怨无悔。

所有的努力就为那一刻：春天捧出绿叶，花朵献给阳光，那又大又圆的金南瓜哟，是奉献给人类的赤诚之心。

投桃报李——“万物互为师学”。

2022.6.25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