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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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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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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父亲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那天,像往常一样,我只是想回家看看。

天气骤变,气温跳水。母亲的哮喘又加重了,电话那头,我听到了粗重的喘气声。尽管呼吸有点难,听我说回去,母亲很开心,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

父亲一辈子好茶。我在扶贫馆买了一点茶叶给父亲带去,还有母亲爱吃的寿饼。

老屋里,看见父亲依旧在床上躺着,被子里蜷缩着他瘦小的身体,很安静。父亲越来越依恋这张床。每次打电话回去,母亲总是说:你爸在睡觉。他除了睡,还有哪儿可以去呢。父亲其实是个在家呆不住的人,打年轻就这样。无奈,长年的风湿痛,加上糖尿病,脉管炎,使他的脚创伤严重,行走能力渐失。起初借助拐杖,后来彻底不能行走,只能依靠轮椅。一个坐轮椅的老人,走门窜户是不受待见的。我们村如果也像别村有个老年活动中心,该多好。一辈了好强要面子的父亲如今也只好在命运面前低头和屈服了,被困小小的一隅。打拼了一辈子,“开疆拓土”,如今八十多岁了,只剩小小的领地:一张床,一个轮椅。再强大的人末了注定是时间的败将。这是宿命,无人能逃。

我一回家母亲就拉着我说话,连我带回去的那些饺子快结坨了,她也不着急去新屋放冰箱。往常可不这样的。

天气造孽!母亲脸上没血气,又暗又涩,显得疲惫,苍老;嘴唇有点发紫,说话时,声音像是从岩缝挤身出来,拖着重重的气息;灰白的头发有点散乱。病态十足的样子让人难受。

父亲睡醒,我扶他起身,他自已慢慢移到轮椅上,出了房门加入我和母亲的谈话。父亲身上干净整洁,头发顺溜蓬松,气色精神远比母亲好。他俩的状态反差太大,要知道,母亲比父亲小了七八岁。我心疼地说:“妈,老爸幸好有你这般小心服侍。你太辛苦了!”父亲接口说:“你妈照顾我吃了太多苦,我比她舒服。”母亲听着我父女俩说话,表情平静,好像压根儿与她无关。

“老伴老伴,老来伴”此话一点不假。我们一起聊到一个人,几年前与父亲一起去湖北治风湿的邻村老头。走了一年多,他的年纪都没有父亲大。母亲说:“老伴不在了,没人照顾他,怪可怜。儿子再怎么也不可能有老伴那样耐得烦。”父亲说:“没有你妈,我也早不在了。”这是大实话。看看眼前俩老,我的心里又辛酸又幸福。尽管两人的身体都不好,但至少有个伴。这是俩老的福气,也是我们做儿女的福气呀。

父亲的布衣柜被老鼠咬了几个洞,拉链也坏了。母亲说架子还是蛮好,买个布套换换,省点。我说:“这是十几年前在网上买的,不可能买得到这个规格的。换一个,也用不了几个钱。”她说:“算了,不要浪费钱,你爸又不会蜕皮。”可能觉得这句话不吉利,马上又说:“就算蜕皮,也将就用。”

我知道,不管接不接受,情不情愿,他们的生命已不可逆地退到了悬崖边沿。我正在慢慢失去他们。想到这些,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我打算弄好中饭,陪他们吃了再赶回县城。母亲说:“你有事就回去吧,不用煮饭。中午想吃饺子,等下再煮。”看看时间十一点半,还早,我也就随她。 

听我说不吃中饭,准备返县,父亲竭力挽留我。而母亲却说,不吃更好,懒得弄。母亲第一次这么“洒脱”让我很意外。因为之前每一次回家,母亲都会挽留吃饭的。我知道她只是想与自己的孩子多呆一会儿。这次怎啦?

母亲身体不好。从几年前开始,回家的我不再坐享其成,尽量不让母亲动手,但她仍个还是忙这忙那。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这次可能是太累了吧?我心里有点害怕。

我拿出手机为俩老照相,说要发给外省的二妹三妹。真正的心思,他们又如何能知晓呢?

一个星期后,父亲走了。母亲那句“你爸又不会蜕皮”一语成谶!

那一次回家,只当是一次平常的探望,想不到却是见父亲最后一面。

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化悲痛为力量,好好孝敬母亲吧;母亲在,思念有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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