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供养
一个人要怎样的幸运,才能一次次地遇见美好?那些寻常的人事,如冬天一壶温热的酒,轻呷一小口,心中暖暖而被陶醉。
一
那个冬天特别的冷,还下了雪。
邻近过年,大家都在准备年货。看别人在煮西瓜子,也想试试,可苦于没有大灶大锅。液化气灶,炒菜的小锅,是煮不了那么多瓜子的。同事荣邀我到她的家去煮,她的老房子里有烧柴的灶。老房子在城东,她住在城北新房。我不好意思给她添麻烦,她却满不在乎:“没事、没事,方便,那儿也是闲着的。”她的热情让人无法拒绝。
星期六早饭后,我从街上买了瓜子赶过去,她早已把厨房收拾干净,刷好了锅,备好了柴禾。接着洗好瓜子,倒进大锅,添足水,
配好香料。一切就绪她才回去。临走还叮嘱我一些细节,比如多久翻动一次,火候要怎样撑控……,不厌其烦。其间我催她几次回去,因为她只有一天休息,家里有那么多的家务活,星期天又要上班。我很过意不去。
煮瓜子除了技术,还需要足够的耐心,守在灶前,等那一大锅水慢慢煮干。上午的时间过去,十斤瓜子还没煮好。
午饭时候,荣来了。她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一手扶自行车,一手提了个袋子,走进院子。我望着她冻得通红的脸和鼻子,很意外。从新房子过来也有三四里路呀。她笑着说:“给你送饭来啦。大冷天的,不按时吃可不行。”说话时,一团白气从嘴里飘出来。她拿出保温桶说:“先喝点汤吧。饭菜不知合不合口胃。”又说:“没什么菜,你将就吃。香肠刚晒好,今天开吃,尝尝。”
热乎乎的饭菜,香喷喷的腊肠,我捧在手里,眼睛有些湿润。
俗话说“锦上添花到处有,雪中送炭世间无。”可这不就是雪中送炭吗。
那个时候,我从乡下调到县城,有一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违和感。短短几个月,于我而言,单位和同事都还是陌生的。更何况与荣上班的时间多数又是叉开的。
寒冷的冬天,荣的笑容如拂面的春风,荣的话语如涓涓暖流。那一刻,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里生发:荣就像我的姐,我的亲人,在这个陌生的县城,我切实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后来我发现荣还是一个能干的人。2018年端午节,我们正在乡下扶贫,她为大家包了几百个粽子。独自忙碌了一下午,而我们都在休息。一个个粽子小巧精致,堪称艺术品,我望尘莫及,只有赞叹的份。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我很快地融入到新的环境,始是觉得同事可亲,未来可期。
今年四月,荣退休了,此后少见,心中失落,蛮不习惯。
二
不知道是否因为在读书时吃得太多,还是其他原因。走上讲台后一直到现在我都厌烦吃豆腐。每每学校吃豆腐我就头痛,偏偏又经常吃,一个星期有两三次。那时候每餐只有一个菜,一人一份。但如果把豆腐两面煎至金黄,我就没有那么反感。
学校有一个姓胡的师傅。胡师傅长得高大挺拔,走路大步流星,看一眼,谁都能猜出他曾经是位军人。他知道我吃豆腐的特点,炒豆腐的时候,经常把煎黄了豆腐另外盛出来,放在灶台。他解决了我一个吃的大难题。有时学校来客人,忙不过来,见到我会解释一番,还会说抱歉。这让我受之有愧,事实上最要说“对不起”,最要说“感谢”的人是我。为了表达谢意,我很认真地钩了一双毛线拖鞋送给他。尽管手艺算不得上乘,至少能让自己内心安些。别人的帮助不是理所当然,善良和友爱不能被忽视。
三
兰比我大两岁,性格外向,劳动特别吃苦,是班上的劳动委员。那时,劳动是一门重要的课程,劳动好和学习好一样,可以得到老师的表扬,同学的羡慕,无差别的表扬和羡慕。锻炼学生不是停留在口头上,学校常举行劳动竞赛。大扫除,砍柴,挑糠,种菜,这了给班级争光,大家争先恐后。赢了的会获得奖状奖品,有时上台领个奖。这奖与三好生的奖一样光荣。我们还养了八只鹅,指定几个女同学负责喂食,看管。兰是一把劳动好手,样样拿得起,养鹅也颇有经验。八只鹅很争气,噌噌地长,最后成了毕业餐桌上的美味,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和轮回。在那个缺吃少用的年代,兰的身材在我眼里绝对是高大,她爱劳动是有先天因素的。
毕业时,兰成了我最要好的同学,直到现在,兰还是我要好的朋友。我时常想,兰的到来是上天派给我的吧。虽然只有一年时间,兰给我的帮助,一辈子无法忘记。
兰在班上人缘好,并没有因为成绩平平受丝毫影响。我们班级劳动经常在学校得表扬,劳动委员--兰功不可没。在老师和同学的眼中,兰是位好学生。那个年代,好学生,不只属于成绩好的人。
初三的时光,虽不像现在这么昏天黑地地学,但相比还是紧张些。兰对我说:“你专心学习吧,考个好成绩,其它的事,我帮你做。”所以班上分的劳动任务,她帮我一起完成,我的衣服,她帮我洗,吃饭晚了,她帮我打好饭菜。有一段时间,身上过敏,痒得要命,晚上无法入睡,她帮我挠痒。恍惚中以为是母亲在帮我。后来,她进了共大,我进了师范。我俩书信往来不断,放假时,我去她家,她来我家。时间与距离没有疏远我俩的友情。当我拿到平生的第一份工资,没有忘记曾经无私照顾我的同学。爱出爱还,福往福来。
……
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不断与人相遇,擦肩。有的人如风如烟,留不下一丝痕迹。有些人走过你的世界,就走进了你的生命。也许平凡,也许卑微,却那般美好。
做一个心中有爱的人,是我的人生信条。我想正是这些美好的过往给我以精神的滋养和启迪。感恩遇见,世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