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听涛

王昌勇（布依族）

我居住的水岸绿洲小区在剑江河边，剑江河发源于都匀市区北面的斗篷山，从山中蜿蜒穿流而来的河流，进入都匀市区我居住的这段河段时，在河上遇到一堵拦河坝。坝高约二米五，坝上除了下部两个泄水口排泄河水外，坝体上部分是几十道长约1米、宽约50公分、高约40公分供行人过河步行的脚堤，每道脚堤间有约50公分的间隙，当河水没过拦河坝上部便会从脚堤间的空隙处飞泄而下，由于2米多高的河坝落差，河坝上几十道脚堤形成几十道银龙翻滚的水帘，汇成七十多米宽的一面瀑布，闪着银白色透亮的鏻鏻波光，倾注入坝下的河流中，激起浪花翻腾，迸发出“嚯嚯嚯”的震耳欲聋的涛声，再浩浩荡荡地向下游欢快奔流。

由于这堵拦河坝在距我的住室约300米远的河上，并且有楼房树木遮挡，因而除非是亲自去到河边，不然我在室内是看不见拦河坝的瀑布景观的。我的客厅窗户是朝向南方，由于电视的声音和屋外车流和人声及附近工地的施工声响，平时坐在客厅内是听不到拦河坝的涛声的。我卧室窗户朝向西方拦河坝方向，但在白天由于外部各种声音的遮盖，不刻意去倾听是听不到拦河坝的涛声的。纵使表述功能强大，文字浩繁的汉字也有它的局限，对那大自然的奇异交响，如天籁之音的美妙涛声，我不能准确地用拟声词表达出来，用“嚯嚯嚯”“哗哗哗”“轰隆隆”等来形容涛声都力有所不逮，不完全准确，只能表达其大概。但在每晚临睡、清晨初醒，尤其在半夜梦醒时分耳朵边总是萦绕着那“嚯嚯嚯”“哗哗哗”的隐隐约约的拦河坝的涛声，夜深人静中那“嚯嚯嚯”的涛声更传得幽远辽阔，而深夜中仅有的涛声更反衬出夜的万籁俱寂。我听得清晰入耳的涛声，妻子说她从没听见过，还说是我睡眠不好，神经衰弱所至，弄得我也焦虑起自己的身体来。也许是妻平日里当护士上班尤其辛苦疲惫，人极度困乏得不行，严重到几乎站着能会睡着的程度，所以才不曾听到了夜半的涛声吧。唉！我可怜的白衣天使，听不到涛声也好，你晚上就可以好好地沉睡，让疲惫的身心好好地休息吧！

我曾经饱受夜晚喧嚣嘈杂的毒害，对于夜晚的喧嚣嘈杂十分憎恨。一年半以前我居住在都匀夜市街上，那里是都匀的“不夜城”。每晚从夜幕降临到第二天拂晓，夜市街内各家店铺的铲锅炒菜声、鼓风机、排烟机的轰鸣声、店主们的揽客吆喝声、食客们的大声喧哗声、斗酒者歇斯底里的划拳打码声、嗨歌声，还有酗酒闹事者的辱骂打斗声，过往车辆的鸣笛催让声等各种噪声喧嚣嘈杂、沸反盈天，让我彻夜难眠、无法入睡，饱受失眠困扰。我时常处于失眠状态，为追寻一份安静，舒缓焦躁难眠的身心压力，让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的身体得以喘息，不得已，我去年才搬离夜市街，到现在的水岸绿洲小区居住。

我现在居住的小区比原来的夜市街清静百倍了，再也没有以往夜市街夜晚折磨人的喧嚣嘈杂声了，在临睡时和清晨、半夜醒来时，只听到窗外剑江河那动听的涛声。在人间大地彻底沉睡的时候，四周一片静谧，那美妙的涛声乘清风而来，踏夜色而至，越过河边树丛，飘过楼房的阻隔，推开我的窗户，温柔地在我枕头边低语，轻轻地在我耳朵边呢喃，钻进我的大脑，直抵我的心灵……

茫茫静夜，涛声拥有奇幻的魔力。静夜听涛，宁静、朦胧中，岁月的浮光掠影、斑驳记忆，人生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在源源不绝的涛声伴奏中踏歌而来。涛声和我心跳的声音在共振起伏，思绪会随着窗外河中流水飘流，在涛声中寻觅属于自己的那份安闲悠然，让涛声慢慢洗净自己心中的浮噪繁杂，心情会渐渐归于平静，心如止水般沉浸在涛声那催眠的摇篮曲中，让涛声轻抚我进入甜美的梦乡。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每个夜晚，涛声总是在我欲睡还醒，将醒还睡时若即若离，若隐若现，时大时小地在我耳朵边萦绕，与我相约、交流、谈心。静夜听涛，如与一位睿智的时空老人在对话，他的循循善诱、谆谆教诲使我宁静，感怀，顿悟，幻想。在宁静的夜里，空灵的涛声在我的脑海中淙淙流淌着，会让我的大脑尤其清醒，奇思妙想地构思推敲出许多端坐在书桌电脑前搜肠刮肚、冥思苦想却思索不出的创作灵感、华章丽句来。枯竭的文思，禁祻的灵感往往在涛声低吟浅唱的诱导启发下再度枯木逢春、柳暗花明。

不觉中，我竟迷恋上在宁静的夜晚倾听涛声了。每晚，枕着涛声入眠，让涛声伴我走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成为我幸福的安享。我想，不止我，应该有不少人都迷恋“涛”吧。人们对“涛”寄寓美好的情感，不少人将“涛”字用于人名当中，显得非常大气，寓意指心胸宽广，为人豁达，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涛”字对于男子女子的名字都适用，除了叫“涛“的男子，我感觉许多优秀的女子名字就叫“涛”，如央视美女主持周涛，美女影星刘涛，我高中时班上有位叫“涛”的品学兼优的美女班长，我年轻时曾暗恋过一名叫“涛”的美女……似乎叫涛的女人都非常出类拔萃。

大河浩荡，波涛滚滚。波涛有高潮有低谷，涛声有大有小，有强有弱。丰水期时洪水暴涨，汹涌澎湃，涛声如雷。枯水期时水量骤减，涓涓细流，窃窃私语。有涛声证明这条剑江河运行正常，生态良好，生命健康。如果没有涛声了，就是河水要枯竭了，河流奄奄一息了，而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倘若哪一天我躺在床上没有听到涛声，我会万般惴惴不安。涛声如人生，涛声有大小涨跌，人生有起落沉浮，人生不正如这涛声一样跌宕起伏吗？

一年多来，我在听涛、读涛、懂涛，涛也在听我、读我、懂我。涛俨然成了我的良师益友，能读懂我的喜怒哀乐，潜移默化地影响感召着我。当我开心喜悦时，涛声伴我欢歌起舞，为我喝彩叫好，当我悲伤失意时，涛声会汩汩地浸润我情感的荒漠，抚平我心灵痛苦的沟壑……

剑江河流，奔腾不息，涛声滚滚，生命不止。静夜听涛，让我的心灵皈依大自然的精神洗礼，让心声与涛声同频共振，愿剑江河涛声依旧，永远回响在我心灵的夜空，滔滔不绝，声声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