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归兰山

探访归兰山

王昌勇

归兰山，位于都匀市归兰水族乡阳和社区境内，距离都匀市城区50公里，海拔1025 m，方圆约四、五平方公里。“归”在水话中意指溪流两旁的山峰，“兰”在水话中意指溪流，从其名可知归兰山奇峰环抱，清泉穿行其间。

近10多年来，归兰山在网络上很火，深受广大徒步旅游者喜爱，在2009年中国国家地理“寻找中国十大非著名山峰”活动中入选为“贵州十大非著名山峰”。我的周边也常听人谈论过归兰山。我居住在都匀20年，且家中天天饮用的水也是“归兰山”。归兰山这个浪漫而诗意名字已深入我心，但我却一直未能攀登过归兰山，实在是一种遗憾。那么多人向往、谈论归兰山，假使有人问我归兰山的景致如何？我要说没有去过，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吗？

于是，我决定无论如何今年都要去攀登归兰山了。8月8日，立秋，并是黔南的州庆日，单位放假。当天，当护士的妻子也正好休息，于是我俩决定去攀登归兰山，见识下她的庐山真面目。我们约下午一点从都匀出发，驱车一小时，便到了归兰山所在的阳和社区（原来的阳和水族乡）。为打造归兰山旅游，2014年，都匀市将原来的奉合、阳和、基场这三个水族聚居的乡合并，起名为归兰水族乡。到了阳和街上，按导航指引，从街道右边叉路下一个陡坡大弯后，右转过一座拱桥，再左转沿着马场河河道前行200多米便到了归兰山脚的格朝寨。

下车后，我才发现，眼前的归兰山似曾相识。其实，早在2005年，我在民建黔南州委工作时，曾经2次陪同香港爱心人士到归兰山半山的富河小学开展捐赠助学活动。只不过当时我还不知这座山的尊名，况且当时归兰山完全处于未开发状态，除了当地村民，攀登过的外来游人并不多，还不出名，因此，我没有深入到归兰山山中去饱览她秀美迷人的景色。后来，有几次出差去基场乡、三都县时往返经过阳和时，在车中都能遥望到归兰山。可惜，多次擦肩而过的邂逅，我都没能摘下归兰山的面纱，真正一睹她迷人的芳容。

按路边一张大导游图指引，我们沿着古老的水族寨子中的小路往归兰山上攀登。路旁及村民的墙上常可看到一些水族的文字、图案等图腾，增添了几分神彩的色彩，更让我对归兰山充满了探索的希冀。归兰山山腰以下是村寨和村民开垦的梯田。往上，是大片的山林。山林再往上是一脉兀然屹立、垂直成90度、高50多米的灰白色岩石绝壁，而绝壁的顶端部分又生长着茂密的草木。这脉绝壁下还滚落着不知多少年前大量山体滑坡的巨石，有几块巨石目测长、高有10多米。山体最东边有一峰绝壁独生，看似独立，实则连岭，高耸挺拔，且其酷似人像，鼻、眼、口俨然，鼻子犹为突出，故名鼻子岩。整体看，如一只栖息在青山上的神龟。

我们从寨子和山地梯田中一路上行，没有发现水稻，只发现大片的向日葵和红高梁，金光灿灿的向日葵如一张张圆圆的笑脸，而红高梁杆顶红缨楚楚的沉甸甸果实，如一面面飘扬的红旗，像是在欢迎着游人的到来。山风吹过，向日葵如波翻浪涌的金色海洋，红高梁红旗漫卷，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听一位水族大嫂说，为发展乡村旅游，打造归兰山旅游品牌，今年乡里统一规划在梯田里种植向日葵和红高梁。我问大嫂，登山要多少时间？大嫂说，最多一小时便到山顶了，这大大提振了我登山的信心。

走出寨子和梯田，便到了山林地带，路变得陡峭起来，真正意义的登山才算开始。刚进入林地，左手一面如刀辟般光滑的巨大岩石上凿拉着一溜供攀登者手扶的铁链，预示着艰难的攀登开始了。过了那面岩石，便看见一株高10多米、虬曲苍劲，枝柯交错，浓荫如盖的苍松巍然屹立于山道边，似在恭迎登山游人，形态神似黄山迎客松，故名“迎客松”。山上浓荫蔽日，曲径通幽。脚下才新修几年的一米多宽的登山水泥石梯修砌得很好，梯旁有水泥护栏，途中还设置了多处的休息水泥桌凳，极大方便了游人。

但上山的路近于笔直的陡峭，如果攀登的前后两个人挨得很近的话，前面行人的脚后跟很容易触及后面行人的鼻子。石梯爬不了几步，人便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想像以前没修水泥石梯前，游人走的是荆棘丛生的山石泥土羊肠小道，登山更为艰难。也正因为登山艰难，才激起徒步驴友们的攀登欲望，让归兰山成为徒步驴友必须去打卡的一个地方，徒步界传言，只要爬过了归兰山，在以后的徒步活动中，遇到的困难那都不是事。妻子一路上三步一歇，五步一坐，不停地休息，并打起了退堂鼓，不住地说：“我爬不动了，下山吧，贵州哪儿的山不都是一样的，何苦受累呢？”我连拉带扶拖着妻大约爬了四十多分钟，我估摸着再用七八分钟时间就要到山上平缓的山梁了，但此时任我怎么劝说，妻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爬了。而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我肯定不心甘，无奈，我只得叫妻在原地休息等我，我爬到山梁上去看个究竟后再下来。

我又爬了七八分钟，便到了平缓的山梁上，顿觉天地豁然开朗，山梁左边有一宽阔平坦巨石，巨石边沿有水泥护栏，是“观景台”。迎风屹立观景台上北眺，山下的田园、河流、村庄，风光秀美，更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浩瀚无边的蔚蓝天际及缥缈的白云尽入眼中，让人有壮志凌云之感。而那些蜿蜒盘旋至山巅的公路，如“天路”般壮美，这些公路始建于50多年前，在当时没有任何工程机械的情况下，全凭人们勤劳的双手在崇山峻岭间一米一米地开凿修筑起来，我不由得赞叹劳动人民的勤劳伟大。辛辛苦苦爬了这么久，本以为我所处位置已经可以一览众山小了，却发现对面的一些盘山公路附近的民房比我所处的位置还要高，真是山外有山。

往南俯瞰，只见南面连绵的峰从中峡谷跌宕，飞瀑流泉，有一个二级瀑布，这就是“山顶瀑布”了。但观赏这个瀑布需要从山梁上再下山走一段路程到瀑布脚，估计这一下一上来回至少半小时。而我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山梁的，不能立马又下山再上山辛苦折腾，于是我先去观赏山梁右边的景致，游览后再回来观赏这个二级瀑布。

离开观景台，我沿右边山梁上的小道行进，小道虽平坦但仍“暗藏杀机”，靠山崖一边有的地方脚下是万丈深渊，但因有灌木花草遮掩，不易发现，让人误以为灌木花草下是实心的土地，行人如稍不留神一脚踩踏上去便会踩空，坠入崖底粉身碎骨。

我迤俪前行了五六分钟，进入一处苍翠清幽、鸟语花香的山谷，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溪在一窜石窝中穿行，便到了“八仙浴池”景点。这是八个天然形成的大石窝，因溪顺势，错落有致，晶亮的溪水流经此处，各窝中注满清水，便成了造型别致的浴盆，人入其中能够洗浴。这些石窝经过溪水成千上万年的打磨，变得光滑圆润，由于有矿物质存在，一些石头在溪水的浸泡下呈绿色、黄色、红色，五彩斑斓。石窝在路边近旁只有七个，另一个在路下侧，有灌木花草遮掩，不易看见。传说吕洞宾等八仙一行云游凡间，来到此处恰酷暑当头，见这里景色迷人，溪泉叮咚，冰凉解乏，韩湘子逐提议在此洗浴，大家一致赞同，但何仙姑为女性，所以独自到路下侧洗浴，因此路旁只有七个，另一个在路下侧。也有传说这是天上的七仙女下凡与情人幽会时用来检验爱情忠贞的“浴盆”。

看到这清澈明净的溪水，走得汗流浃背、又累又热又渴的我，欣喜地大步淌进水去，掬水便喝，只觉入口冰凉清甜，甚是解暑消乏。我坐在石窝边，捧水洗面，挽起短裤，让大腿根部以下全没入溪水浸泡，虽是酷暑高温天，仍觉得水凉意渗骨，人一下子暑热疲惫全消。我到时，这里早就聚集了10多名男女老少游人在此戏水冲凉，玩得不亦乐乎。年龄大的有60多岁，小的有五六岁，他们惬意地穿着泳衣泳裤在清凉洁净的水中泡澡消暑。水边有人搭起帐篷，看来是迷恋这里的景色，要在这过夜野营了。有5名年轻人围在烧烤架旁烤烧烤唱啤酒，因攀山过于疲惫，不觉有些饥饿感的我到仆嚊的香味后馋得直咽口水。

这连神仙都羡幕留连的地方简直就是仙境了，如此美景，妻子不来今天企不是白跑一趟了吗？我忙打电话告诉妻子，说这仙景如何优美，并用手机发了游人嬉水的场面和前面瀑布远景的图片给妻，叫妻：“不要错过这仙景，坚持一下就上来了，难道你体能还比不上五岁小孩吗？……”一番苦口婆心，终于将本不愿上山的妻子“请”上山来了。

妻到后，与我在八仙浴池嬉水休息了二十分钟，便继续跋山涉水、沿溪而上去探寻前面的美景。溪两旁翠竹林立，树木葱茏，更兼泉水叮咚，溪流淙淙，四分钟后来到一处较平坦开阔的草地，这就是“星光露营地”。左右两边有村民搭建的木瓦房，左边的是村民卖方便面、啤酒、小吃、出租帐篷、麻将、烧烤架等的小卖部。右边的是一内部空空如也的长排木瓦房，可供雨天在内搭帐篷露营。据说夜晚在这里露营看星星，能很好体验远离红尘、反璞归真的美丽。

过了星光露营地，再过一处流水潺潺的十多米长石头水坝，忽闻水声隆隆，如群马奔腾，湿气缭绕中，一道瀑布出现眼前，这便是归兰山的“千丈瀑布”。来到这，我不感觉疲累反添游性，几步奔到近前，立于瀑脚仰望，只见两边高峰上茂密的林木间涌出若干大小山泉，流至两峰峰谷间，汇聚成3米宽的一股山溪，如一条白色蛟龙从50多米高处飞泻而下，挟雷霆之势拍打在谷底的岩石上，水花四溅，形成10多米宽的股股白色瀑布，直泻谷底的犀牛潭内。阳光照射下，水雾反射出一条绚丽彩虹，耀眼迷人，使人流连忘返。游人至此，观瀑水凌空飞流真下、浪花翻涌，不觉豪气顿生。

那圆形的犀牛潭面积较大，约有300平方米，最边上的水呈透明无色，较里一些的呈黄绿色，最核心深处呈黑绿色。潭中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卵，光华晶洁，美奂绝伦。因这里是源头，水比“八仙浴池”更为清澈透亮，水中每一粒砂石都清晰可见，这水圣洁得可洗尽人间的烦恼和忧愁，让疲惫的心灵获得一时的安闲。这幽潭飞瀑、绿野仙踪般的美景，可游泳，泡澡、摄影，令人心旷神怡。有五六名男女游人早已按捺不住，身着泳衣泳裤纵身跃入水潭，自由自在地畅游起来。我是极爱游泳之人，但这次来时没有做足归兰山功课，想不到无限风光在顶峰，在深山之上居然还隐藏着游泳的宝地，没带泳裤来，不能像他们一样畅游，留下一丝遗憾，待下次再来圆梦吧。

虽不能游泳，水我却是要戏的，我将短裤裤腿挽到最高，跨进潭中戏水，一入潭中，丝丝冰凉直浸肌肤，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而疲倦顿消。潭边水浅处也有70公分深，当水没到我大腿根部后我便不再往里去了，问一名游泳的小哥潭中最深处有多深？小哥说，他试图潜水探底，但越往下水越寒冷，他只能又浮上水面，他估计最深处能有5米。这里，我感受了“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也许是潭水太清洁了，没有浮游生物，我居然没有发现一条鱼虾。

在潭边戏水观瀑10多分钟后，我与妻便原路返程了。回到观景台时，我说到山崖下面去观赏山顶瀑布，妻说：“都看了千丈瀑布了，其它瀑布还有啥看的？我太累了不去了”，我只好让她在观景台休息等我，我下去观赏会瀑布再上来。从观景台顺山路下行，10多分钟下到瀑布脚下潭边。山顶瀑布是一个二级瀑布，这瀑布的形态与千丈瀑布截然不同。立于潭边，水雾扑面，水声轰鸣，从下向上仰望，第一级瀑布在第二级瀑布顶上内收进20米，瀑底又形成一个水潭，但处于第二级瀑布脚下看不见，只能在四面山上才能看到，溢满的潭水俯冲下来形成第二级瀑布。山顶瀑布似乎比千丈瀑布更为壮观，第一级瀑布高约30米，宽约10多米，第二级瀑布高约40米，宽约20米，两级瀑布总高约70米，高、宽均超过千丈瀑布。

与千丈瀑布两旁都是茂密的林木不同，山顶瀑布两旁湿漉漉黄褐色的裸露山岩上除了苔藓外寸草不生，两旁山崖如一方方巨石堆叠而成，状似石塔，在瀑布前围卷成圆桶状，遮去大半边瀑布。瀑布下的潭水也是清澈碧透，面积约有400多平方米，水深处有二、三米，潭中卵石润滑光洁，煞是可爱。传说天上仙女曾到这游玩，因天气炎热，见瀑布潭水清透冰凉，便脱衣下潭中沐浴，担心凡人看见，便拉两壁山崖为遮挡，就这样形成了桶状瀑布。我来时累得汗水浸透全身，见到瀑布后同样挽取裤腿又下潭中戏了一番水，全身的暑热疲惫立马消失。可惜我没眼福，没有看到来洗浴的仙女。

我到时，这里一个游人也没有，正好一个人与大自然对话，孤独而又安静地细细观赏瀑布的美丽，感叹天地造化之神奇，慢慢地发现美、观赏美、体验美，寻一份幽静，多一份清欢，感受大自然的气息和美景，寻找心中最纯净的诗和远方……

直到妻打电话催我，我才从飘飘然入神的状态中清醒，依依不舍地离开瀑布，又沿石梯攀爬回观景台，与等候在那里的妻一同沿原路下山。下山较上山轻松得多，只不过双腿在连续不断的向下弯曲中一次次地支撑全身重量而感到小腿有少许酸胀。我们30多分钟便下到山脚停车场，驾车返回都匀时正好下午六点钟。

总结今天的归兰山之旅，归兰山山势雄伟，风光绮丽，峡谷深邃，飞瀑清流，秀丽的山水风光结合这里神秘浓郁的水族风情，令人神往，是一处绝佳的徒步旅游和露营的理想之地。我今天在山上总共遇见不过20多名游人，照此估算全天不会超过50人，我特喜欢这种风景优美而又游人稀少的景点，这是很好的旅游体验。那种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景点充斥了太多的商业气息，沾满了铜臭味。真正的驴友追寻的是没有过多人为干扰的原始、纯真、幽静、美丽的净土。

第二天一早起来，走路下台阶立马感觉到小腿酸胀无比，小腿肚子硬梆梆的如石头般沉重，过了三四天才恢复正常。看来，归兰山是不轻易被人征服的，不费些辛劳，不受些皮肉之苦怎么轻易就能领略体验到她的美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