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克芬河

究竟是哪种生活更有意义些？是雨露均沾多事皆浅尝，还是就一生一事深品酣畅？作家语怀曾在《They》抛出了类似的问题，不过其在临终前也仍不得其解。在此，我就《They》中提出的此问题提出些自己的拙见。

文中的弗洛伦蒂诺曾苦思不得其解，问过这个问题，然而那天在座的所有人听后，无不噤若寒蝉，不敢作声了。

那天傍晚，霞糊天暖。弗洛伦蒂诺终于现出了他幽灵的行踪——那身标志性的靛白呢绒运动服大老远地就被瞅见了。不可避免，那只名叫西西弗斯的不修边幅的黄鹂鸟自然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这只黄鹂鸟——这可真是一个古灵精怪又倔强执着的小家伙——跟着弗洛伦蒂诺已然六个年头了。那时，跟着马戏团每天换花样演出，受够了一天一种样式生活的西西弗斯终于下定了决心，逃离了科林斯。面对四季常流的斯蒂克芬河，它立誓一定要摆脱乱花渐欲的生活，一生只投入到一件事中去，如呡酒如掘井如痴如醉才好呢。在西西弗斯出逃了有一周的时间后，面对着错综复杂的橄榄枝条，小黄鸟又陷入了哀愁：需尽快找到那件能够为之一生的事情，不然，这人言自由自在充满魔力的世界，倒还不如马戏团的金丝笼里清净！

终于，在葱郁的橄榄树下，西西弗斯发现了正在小憩的弗洛伦蒂诺。

小说的常用套路，当时看到这里，我曾确信这无疑又是一借发问的引子讲的故事罢了。它们的故事又会与平常的童话有什么两样呢？

与西西弗斯相同的是，弗洛伦蒂诺也是一十足的“叛逆者”。不过，不同之处在于，弗洛伦蒂诺真的看不起一成不变的生活。“生活嘛，总是要每盘菜都尝上一口。你现在遇见玉盘佳肴了，说不定下一口更脍炙人口呢？”因此，因为受不了日复一日的校园生活后，也逃离了费尔明娜市，开始了他规划已久的周游“世界”的无拘行为。

西西弗斯早想摆脱雨露均沾但不能深入的生活，看到橄榄林光影斑驳下的正歇脚的弗洛伦蒂诺，倏地心生一计：何不就追随眼下被阳光庇护的这个男人，执着地追随，一生一事？

扯淡。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看至此，心里确实暗暗地骂了一句的。《They》后文即是弗洛伦蒂诺边极力地做到桀骜不驯——即开头提到的，幽灵般捉摸不定的行踪——边在自家村寨附近周游；因为确定了一生的事业——追随——而在为之努力着。

它们相识后，很快便摸清了对方的底细。面对与自己的理想相去甚远的弗洛伦蒂诺，西西弗斯也想过放弃，后又因心中可笑的执着坚持下去了。同样，面对西西弗斯，弗洛伦蒂诺也曾大惑不解，竟还有以此为生活乐趣之所在的生物。它们还为此争辩了一整个昼夜，胜负难辨。弗洛伦蒂诺亦一度去找寻市里的智者，可正是文章开篇的那样，满围的智者都“噤若寒蝉”了。

它们看起来确实是为各自的目标行动着，可但凡读过至少两遍的读者都会发现，它们都是自欺欺人的。

西西弗斯口口声声提及的“专心致志”“一生一事”，不过是为它生性本好动荡的心提供的说辞罢了。如若这只黄鹂确实有愚公移山般的倔劲，那它为何不将马戏事业干好？不过自欺罢了。况且，跟随弗洛伦蒂诺，本身就是一充满新鲜又浅显的生活，什么以“追随”为事业，不过欺人罢了。

弗洛伦蒂诺的“多菜皆浅尝”，不过也是掩饰自己对冒险事业浮躁决绝的心。口与行处处触及所有事，何不也是为了坚守执着的一件事？

也难怪语怀的结局是郁郁而终。它们振臂高呼所吼出的每一个字符，都带有相反的味道。再回想这个问题，雨露均浅沾与执着一深事，或许本质就是相通的呢？生活的意义，最终还是要落实到个人层面，毕竟，画笔在自己手上，是将其画成生活，还是画成面具，皆由着自己，甭看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