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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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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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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落日

还有一个月。奇怪的是,对于再将离别的恐惧竟远大于我对考试的恐惧。

十二年的主动与被动,十二年的同学与老师,十二年的懵懂与清晰……尽管我一直鄙夷那些全身陷进教育的泥沼,直到面对早晚都会到来的孤独才感到恍然的人,可这时我竟发现自己也是这样。

即使大学也有同学、教师,可我不确定还有没有那种纯粹。或许我恐惧的失去不是十二年教育,而是该如何面对成年的自己。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多愁善感的?早在高一的晚自习,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突然摄住了我,让我陷入了一个难堪的境地——不久,这短暂的友好幻象就又要消失在风里了……初中没有结好尾,以至于知道今天还意犹未尽,时不时地躲到那些回忆里去。我鄙视那样,不去踏实地生活,一味借回忆躲避现实的种种无力,这是懦夫的行径,这多少有点不现实主义。

可是我很明白,我自己就是个赤裸裸的理想主义废物。wzm说朋友大多都是阶段性的,这话没错,可记忆并不是阶段性的,这一特定的友谊带来的影响不是阶段性的。一个那么现实主义的说法对于我来说自然不能完全相信。

前几天看远子的小说,讲的都是他大学毕业以来,北漂的故事。其中有一篇文章非常打动我——讲的是“我”偶然认识了一个叫小柴的女子,在那次酒局上,我们挺聊得来,于是便加了联系方式。本来我们都约好了一个下午一起看一场电影(这时候忽然有了些暧昧的元素),谁知道小柴下午并没有赴约,而从此刻起,小柴就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电话一直关机,与朋友打听也一无所获。本来,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一次与陌生人的偶遇,不出意外,“我”早就该忘记掉她了。可事实是小柴这个稍有叛逆,略带孤独的女子一直无法停止对“我”的影响。甚至让我失去理智般地花百元买下了一张她原来住处的墙上泛黄破损的海报。或许正是因为朦胧,才让“我”留恋那么久,才让“我”对其生发兴趣吧。曾有句话这样说:“毁掉一段完美的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与ta结婚。”一旦距离靠近了,摸清楚ta的所有东西了,或许那层魅力就消失了。经过我为期一年的“实验”,发现这句话说得在理——远离友谊并不会消减它的影响,反而会更添一层怀旧、留恋的面纱。

“古旧的园子,冰冷,孤寂。两个幽灵,在追忆往昔。”受茨威格《昨日之旅》(亦译为《追忆往昔之旅》)的影响,我一直打算写一篇戏剧:“开篇以桑顿·怀尔德的手法,表现“我”是一个幽灵。“我”的这种类似量子的状态能够随意走动,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去,不过不能对现实造成任何影响。(就与威廉·詹姆斯在《心理学原理》中写的那个状态类似,完全自由,可任何人都看不见我的存在)。而“我”也是一个无法忘怀过去的人,也便趁着幽灵的便利,去往每一个曾带给他回忆的地方。我会安排一个与曾经带给他重要回忆的人模样类似的另一个人,可ta的的确确就是陌生人。看着曾属于自己的回忆如今被别人占有,而自己根本无法抱怨,无法交流——这是何等的苦痛啊!在游历了三个地方后,“我”选择了怀尔德式结局:再回到我的墓园,那个只有幽灵——一个忘不掉过去,却被过去遗忘的人——该待的地方。”这未免有些残忍,而且以我目前的笔力,我大概率写不好它。或许这是个灵感,等我真正毕了业,有了一定实力再去写也不迟。

“现实具有一种强大的说服力,很多原本想要超越现实的人,最后都会以“现实主义”(此处的“现实主义”类似于马克·费舍的《资本主义现实主义》一书中“现实主义”)的名义向现实低头——而他们会将这解释为一种“抬头”。”看着身边的人,我怎敢生发任何毫无现实意义的理想主义想法。要是突然有一天,我鼓起了勇气,对家人说我想明白了,社会无意义,我要像梭罗一样前往属于我的瓦尔登湖畔,去过一个完全与世无争,真正自由的生活——那他们一定又会把我送到医院去。似乎任何属于我而他们想不明白的想法都会被其理解为我曾经精神疾病的后遗症,吃药便能治愈。

可是,说了这么多,还是不能缓解我面对行将改变的生活的焦虑。这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一直以来,我对于看书、写作的看法都类似于一种“逃遁”。梭罗是身体逃到桃花源,进而精神也就一同过去了。而我是精神想要逃到“桃花源”,可一系列的躯体化症状总是能把我拽回现实的无奈。

对于开始的恐惧总是大于经历之中的困难。或许等我真正跳进泳池,那对于水温的疑虑也就自然消失了,那包裹全身的水自然会将我托起。

“现在,你明白了吧!生活就是这样样子,活着的时候不懂得珍惜那些东西,死了也不会弥补多少!”

就像石黑一雄《长日将尽》的那个史蒂文斯管家,蹉跎了一生,在生命的日落,才发现一切根本就没有意义与作用。“是啊,夕阳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一整天的日照与笑容,哭泣与故事,在长日将尽的那一刻得到了最大迸发。他有许许多多的记忆与遗憾,他也试图再去找回一些——史蒂文斯也开车前往一个小镇,去找曾经错过的那份爱情“肯顿小姐”,可见了面后,却只能叫她一声“本恩太太”。

因为害怕失去,就选择不去经历,这听起来多少有些傻。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与时间,空间,世界去抗争,最终一败涂地的只能是自己。本本分分地跟随众人的脚步,也不见得能赢得多少。不过,话又说回来,再怎么样,我也刚成年,失去的同时也伴随着更大程度上的拥有,这样想,这种恐惧也就减弱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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