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城区里到处都在拆建,鳞次栉比的高楼像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高傲冷漠地耸立在繁华地带,气派华美的外观像霓虹灯一样炫目耀眼,吸引着无数人的眼球,让人们趋之若鹜。农村里的年青人也仰望在了这样的高楼之下,他们蠢蠢欲动地奔劳在了买房的热潮之中,只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在城区里享受优质的教育。他们别无选择,买房是唯一的途径,尽管房价高涨得让人不可思议,但高昂的房价显示着城市的尊贵。为了孩子日后也能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他们心甘情愿地拿出所有的积蓄,愿用一辈子的奋斗去为孩子营造出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他们把自己变成了房奴,像蜗牛一样背着重重的壳行走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于是城市的空间被挤压得越来越狭小,攒动的人头,如织的车流将整个小城填塞得满满当当的。
留善芳和杨铁强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小城区里。她们是农村进城的务工青年,为了孩子能在城区小学上学,她们夫妻俩也咬紧牙关东挪西凑在城里偏僻的地方买了一套七十几平米的二手房。现在在城里靠打点零工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们认为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自己有生活的目标肯吃苦,生活一定会红火起来。因此她们来到城市里也秉承着农村吃苦耐劳的精神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像机器一样不停地运转。城里对于她们来说遍地都是黄金,只要自己身体好,不懒惰就能赚到比在农村里种田多得多的钱财。妻子留善芳更是一个会精打细算的人,每次在打工途中拾到的废旧品,她都会收集起来变成钱。稍有空闲她就在街面上晃荡,寻找着商家做活动时打折的商品,好捡个便宜。有时为了几元钱还和店主磨破了嘴皮,别人最后也只好悻悻地卖给她。这并不是因为店主仁慈,而是留善芳人够精明,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掌握了买东西的小窍门,而且屡试不爽。她有个特点,进店先不急于花钱买东西,而是先把要买的商品看个仔细,然后挑选一样有点瑕疵的商品(比如:靴子的油漆刮擦掉了一点,新衣服上漏了针线等)和店主一番讨价还价,当把价格压到最低限度时,她又指出这件商品在做工上的疏漏,再和店主一番理论,凭着她的一番温软细语的巧辩总能说服店主,所以她买到的东西也总比别人便宜。虽然买回来的商品有一点缺陷,但留善芳进行一番简单的处理后,别人也就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和新的没有什么差别。留善芳为自己的小聪明暗自得意。虽然留善芳是一个很节俭的人,但她知道孩子在城区里上学后该有的开支是不能节省的,更何况孩子正在长身体,必需的营养是得满足的。在生活上宁可苦着大人也不能苦了孩子。但时间一长,留善芳看到城里别人家的孩子生活优越,她的内心也有了一些自责,总觉得自己愧对了孩子,让孩子受了委屈。她也希望自己能在城里站稳脚跟,让孩子能真正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但残酷的现实始终没有给她拥有更多财富的机会,尽管这么多年来她们省吃俭用,不怕脏不怕累地起早摸黑,也才刚刚还清了房贷,手上再也没有多余的闲钱了。但小两口还是挺满意的,毕竟她们没有了房贷的压力。
这天留善芳做完工又转悠在了街上。当她走到民安路时,发现一个叫“猪猪侠”的门店里挤满了人。原来门店要转让,各种衣服打折处理。她也想给儿子买一件衣服就一头扎进了人群中。来到店里她看到各种款式的衣服很受顾客的欢迎。一张张的红票子掏出来,一件件打折的衣服被拿走,看着女老板喜笑颜开的样子,留善芳凭一个女人的直觉知道这个老板娘一定又赚了不少。“这做生意来钱真快,比自己打工轻松容易得多,当然也赚钱得多!”留善芳在心里念叨着,自己三十几岁的人了,连一件上档次的衣服都没有。正是青春美好的年华,生活的劳累却过早地让自己水润光滑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了,想到这些她就黯然神伤。她不想再和丈夫过那种栉雨沐风的艰苦生活,她也想开店当老板,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正想着,一个怀有身孕的中年女人走到了留善芳的面前满脸微笑地说道:“妹子,你也想买衣服呀,现在正是机会。过两天就没有这个价了,我的店子要转让出去了。”留善芳看着眼前这个女老板,心想有钱的女人就是不同,穿着打扮都洋气十足。一披肩长发染成了金黄色,一件中长的橘黄色的呢子大衣把整个人都衬托得更加地妩媚动人。虽然比自己年长,但风韵犹存很有几分姿色。高挑的身材因为怀孕才显得有些臃肿,圆润的脸蛋白里透红,虽没有涂脂抹粉,但她素净的外表依然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脖子上一条白银项链直垂胸前,耳垂上的吊坠金光闪闪,白嫩的手腕上套着质地细腻光滑的玉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少妇。还没等留善芳答话,店内一个约摸二十岁的姑娘满面春风地走过来笑着说:“哎呀,我的老板娘大姐,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招呼一声?”满脸的巴结和讨好。“你大哥回老家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闷得慌,就来店子看看”。“那你就到旁边歇着,别累坏了身子。这里我忙得过来,我忙完后就来陪你!”女孩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人流的嘈杂声中。留善芳为儿子挑了一件中意的衣服后也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这天晚上,留善芳一宿都没有睡踏实,她觉得机会就在眼前,自己梦寐以求的不就是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店子吗?想着白天看到店子里涌动的人流,想到顾客从荷包里掏出来的一张张红色的大钞票,她就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仿佛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老板娘似的,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了有钱人似的,她越想越兴奋。她决定要把这个店子接管过来做服装生意。她将自己的想法向身边的丈夫和盘托出,开始丈夫杨铁强没太在意,认为没有做过服装生意的妻子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妻子却一本正经地说起了这事。“我是没有经验,但是我可以学。我留意地观察了好几天,这家店子里的生意一直不错。我们接手后店子不用装修,添置一些衣服就可以开张营业了。这样不仅赢得了时间和精力,还节省了重新装修店面的费用。退一步说,生意不好我们也可以转让出去,至少不会亏本呀!”在妻子的坚持和劝说下,杨铁强动心了。他也认为这也许就是个机遇,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于是杨铁强也就不吱声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留善芳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丈夫来到了昨天看到的“猪猪侠”门店口。“门店转让”四个黑体大字格外醒目,仿佛是专门为自己写的。门店一旁的扩音喇叭里传出的低价甩卖的叫喊声让店内的生意格外火爆。留善芳指着进进出出的人流说:“这回你该相信了吧,地段不错,生意红火,一定也赚了不少,不比咱们打工差吧!”说着留善芳就拽着丈夫往回走。杨铁强满脸疑惑地看着妻子,妻子莞尔一笑:“你这就不懂了吧,现在正是人家做生意的好时候,你向别人询问什么,别人也没有心思告诉你,反倒把事情谈砸了,不如等到中午没有顾客的时候我们再来。”杨铁强点了点头,跟着妻子回到了家。早早地吃过午饭,她们再一次站到了店子门口。这时店内没有一个顾客,只有老板娘和那个帮忙的年轻姑娘在店内谈笑着。看到留善芳走进店内,女老板一眼就认出来了,满脸堆笑地说:“妹子,昨天你也来过?”留善芳点了点头。“吐本生意,要买就多买几件,是机会。过几天店子就要转让了!”姑娘也站起身来插话道。“我是来打听一下你这店子怎样转让!”留善芳说着就四下瞅了起来。华丽的吊顶,新潮的灯具,品牌的壁纸将整个店面衬托得高档气派。货架上挂满了款式新颖,色彩亮丽的衣服。“这店子有好几个顾客都想要,我都没松口。我这店子装修不到三年,而且衣服品种齐全。你看,我这生意好,前两天我还进回了一批货。”说着女老板拉着留善芳就往吧台后面的储藏间里走。“是呀,我们老板也不是急着非要把这个店子转让出去不可,是她在外地做开发商老板的丈夫想到我姐马上就要生第二胎了,心疼她,怕她没精力打点店子才让她转的。我姐对她经营的这个店子很有感情,她想生完小孩后,等孩子大一点再重操旧业。如果到那时你不想做这一行,你还是可以把店子转让给我姐的。”姑娘在一旁声音甜脆地说道。“妹子,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你要是真心想做生意我就成全你,给你个优惠价,就算我帮你一把。你也看到了我这店子生意好,只要会经营一年下来没你少赚的,当然这是商业秘密我也不能说得太明白,事在人为,慢慢的你就会懂的!”留善芳看了看丈夫,朝他挤了挤眼睛,丈夫领会了妻子的意思对女老板说:“好是好,那什么价格能转让?”“你看今年的房租我已经交了,一个月两千,我做了两个月的生意,你付我十个月两万,所有的衣服以及货架等设备一万八,店子装修费两万,共计五万八。你们要是有诚心,明天就可以办手续开始营业了。这已经是最低价格了,我是亏本转让给你们的!”“还能少点吗?我们也是从农村来到城里,这么多年也没有个固定的工作,很不容易的!”“不能再少了,你们知道光这个门店的装修费我是花了五万,现在的人工和材料费你们也是清楚的,我看你们是做生意的料,真心想帮你们,你们就不要再犹豫了,你今天不定下来,可能这个店子明天就是别人的了!”“我姐也是个爽快人很实在,是将店子亏本转让给你们,你们夫妻俩赶快商量好定夺下来。我姐不在乎那点钱,只是再低于这个价回去不好向家人交代!”姑娘也在一旁催促道。这时店内又来了一波顾客,老板娘和姑娘上前招呼着,没有再理睬留善芳她们。夫妻俩看着店内来来往往的顾客掏钱时的爽快,她们已经铁了心,打定了主意。回家以后夫妻俩动用了所有的亲戚关系筹措资金,甚至回了一趟老家把身有残疾吃低保的父亲的生活费都凑上了。于是她们怀揣着从亲友们那里借来的钱当机立断就拿下了这个门店。夫妻俩踌躇满志地准备大干一场。这时以前的店老板也显示出了她特有的热情,教她们如何进货,如何推销店里的衣服等,她还让那个年轻的姑娘带着留善芳夫妇去服装批发城购置了一批新货。开张那天,女老板娘挺着个大肚子带着几名顾客亲自来照顾留善芳的生意,这让留善芳她们很是感激,以为遇到了人生当中的贵人。
但自从夫妻俩接手这个店子后,生意并没有像留善芳想象中的那么好。顾客走进店子要么嫌衣服贵了,要么认为衣服的质量不行,还说不如网上去购买。留善芳很苦恼,她也知道网上购物是很便捷,但总没有实体店放心呀,再说自己刚开始做生意也没有黑着良心乱要价,怎么就没有以前自己看到的那种热闹场面呢?她想和以前的老板娘交流一下做生意的心得,可是电话打过去却是空号。也难怪,人家大着个肚子想在家里安心养胎,店子都转让给了自己,还有什么必要往来呢?现在可能是淡季,过些时日也许就会好起来的。这样想着,留善芳心里也就释然了。她依然每天和丈夫从早到晚地守候在店子里,但几个月生意做下来后却连基本的房租费都赚不回来,她们开始着急了。夫妻俩最后不谋而合地都想到了将店子再次转让出去。如果有幸遇到一个有钱的主顾,说不定还会赚上一笔。当她们合计着将转让的消息张贴出去以后,房东亲自找上了门。他说还有两个月的合同期满后店子就要拆迁,你们不能再转让了。听到房东的话,夫妻俩傻了眼。房东走后,有一个当地的老人这才神秘地说:“你们呀,上当受骗了!你们看到门店生意好那都是一种假象。”老人说着向门外瞅了瞅,见没有人他才继续地压低了嗓音说道:“那些人都是店老板的一帮朋友每天故意来店里买衣服,其实衣服最后还是回归到了店老板那里。她们是以此来迷惑你们这些不知内情的外人,好让你们看到生意火爆,没有顾虑地接下这个店子。你们也是太心急了,应当多留意打听一下再作决定。店老板的男人是外地的一个地痞流氓,曾经蹲过监狱,现在做房地产生意,房东不敢招惹他,就任由他们去转让。房东也巴不得店子快点转让出去,不然这个装修费就落到了自己头上。”夫妻俩听后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
“好不容易还清了房贷,现在又借了一屁股债,这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有个出头之日!”留善芳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她的哭声引来了不少围观的市民。大家在了解情况后,有的人开始痛斥前任老板的黑心肠,不该用这种手段欺骗一个乡下妹子的;也有的人在指责房东为人的不道义,认为在转让门店的时候就应当大胆地站出来说明实情;当然更多的是对留善芳一家人的同情。她们好心地安慰着,劝留善芳想开些,自己还年轻,困难只是暂时的。在热心人的劝说下,留善芳的心情也平静了很多,但苍白的脸上依然显示出了她内心痛苦的挣扎,她强装着笑脸向人们点点头,肆意的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淌着。这时人群中站出来了一位中年胖大嫂,她嗓门大,声音也洪亮:“大家听我说两句,一个乡下妹子来到我们城里打工也挺不容易的,现在人家受到了坑骗,遇到了困难,我们大家应伸手帮一把,不只是在这里看热闹!”她回过头来又对留善芳说:“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这衣服你就在进价的基础上高出一点,有合身码子的我们就买下!”留善芳像是从恍惚中突然清醒过来,望着大嫂感激得连连点头。在胖大嫂的张罗下,众人挑选着自己的衣服,付了钱满意地离开了。热闹的门店一下子又冷清了起来,店内只有留善芳夫妻俩。丈夫沉闷着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地抽烟。看着眼前憨厚老实的丈夫,留善芳心里就不是滋味。要是没有自己一再的鼓捣,丈夫也不会动用乡下残疾父母的生活费。要是自己当初没有了做生意的念头,生活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越想越不能原谅自己。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惊险后怕得让人猝不及防。她想去找前任老板,可是哪里去找?人家是外地人,店子转让不久就断了和自己的一切联系。再说,找到了又能怎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搞不好还自讨没趣!“对,找房东,是这个糟老头害苦了自己,当初要是他告诉了我这门店要拆迁,自己也不会上当受骗!”留善芳在心里想着也打定了主意,她要让房东赔偿自己的经济损失。
第二天留善芳摸清了房东的住处,早早地吃过午饭,安顿好了孩子,瞒着丈夫,口袋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就出了门。她觉得今天的局面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应当由自己去面对,去解决。她不想再让胆小怕事的丈夫操心受牵连。午后的阳光依然是那样火辣辣的,留善芳丝毫没有感觉到天气的炎热,相反她感到了一丝轻松,脚步也迈得更加轻快了,她径直来到了一条逼仄的巷子里。这是一间老式的旧平房,因年代的久远,墙面有些地方的水泥脱落掉了,能看见裸露出来的墙砖。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遮挡着阳光的流泻,让这座平房显得更加的阴森黑暗了。留善芳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咚咚”地敲打着房屋那扇陈旧的铁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屋内的动静。一个老头应答了一声,毫无戒备地将门打开了。留善芳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就是房东,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子窜到了脑门,眼中火冒金花。她恨不得一口唾沫喷到老人的脸上,然后用利刃顶着他的脖颈,要他赔偿自己的损失。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老人也很吃惊,木讷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时屋内传来了女人微弱的呼叫声,老头慌忙地进到了屋内。留善芳也不由分说地跟进了门。她这才注意到,屋内光线暗淡,竟然没有一件像样值钱的东西。她不敢相信一个城里老头的生活竟然过得还不如自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也进到了房间,狭小的房间光线更加暗淡,虽然是白天也还要亮着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吃力地紧闭着双眼仰卧在床上,身子缩成了一团,不住地抽搐着。苍白的脸像是一张被揉皱过的白纸没有一丝血色。房东守候在一旁,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女人的身体,轻声地和女人说着话,似乎这样女人的疼痛才能减轻些。留善芳知道这是一个被病魔吸干了精血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作着痛苦的挣扎。她太熟悉这里的一切了,她太了解女人此时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痛苦心情了。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仿佛看到了在病痛中挣扎的母亲。
那年五十八岁的母亲从农田回来,浑身无力,疼痛难忍。结果到医院一检查,医生宣告是肝癌晚期,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留善芳痛苦不堪。为了挽留住母亲的生命,爸爸拿出了家里的全部积蓄还借下了不少外债,期间也得到过社会上好心人的帮助,但是母亲在做完手术的第二年冬天还是走了,丢下了还未成家的留善芳无情地走了。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母亲一直握着留善芳的手,那种对生命的渴求是留善芳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想到这里留善芳的眼睛湿润了,女人时高时低的叫喊声像针刺一样扎在了留善芳的心坎上,让她窒息得难以呼吸,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房东也出来了,满脸疲惫地小声说道:“姑娘你刚才看到的是我的老伴,去年得的癌症,已经是晚期了。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值钱的东西也都变卖了。唯一的儿子常年在外地打工,日子也过得艰难,很少回家”说着老人的眼圈也红了。看着眼前满脸胡茬的老人,留善芳的心软了,她不忍心伤害老人,更不知道怎样来安慰老人。她低下了头,趁老人不注意,她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零花钱,悄悄地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屋内女人痛苦的呻吟声似乎还回响在了耳边,留善芳移动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屋,此时一束阳光正透过茂密的树叶照射到了留善芳的脸上,她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