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清明节前两天,丈母娘到我门市上来耍。闲谈间,她说:“想去天台山耍一趟,可是没有人长脚。”天台山是丈母娘的老家,偶尔回回后家,也属正常,哪个人没有念乡情节呢?丈母娘的话,等于是给我下任务,只是没有明说而已。为了满足她的心愿,我就主动提出送她去耍一趟。
听说我要送丈母娘去天台山,老丈人也申请要去。还说:“在天台山进出几十年了,我还没有去过天台山寺庙呢!”
4月14日,万里碧空无云,正好是星期天,是上天台山的绝好时间。于是,我和妻子带着老丈人和丈母娘,直接把车开到怀阳寺脚下,再沿着石阶步行到怀阳寺。
这一天,正好是怀阳寺召开大法会,来自上海、贵阳等地的十几个僧尼在大雄宝殿内念经送佛,佛音通过高音喇叭响遍整个山岭。大雄宝殿外,一些香客在香炉前烧香许愿,面对着释迦牟尼佛磕头,虔诚地膜拜。
站在怀阳寺,脚下悬崖绝壁,让人不寒而栗,双脚发颤;举目四望,连绵群山起伏,远处的云雾若隐若现,更添一种神秘感,让人思绪万千。
为了记录我平时的生活,回来后,我开始收集起关于天台山的资料来,然后再一步一步地揭开她神秘的面纱,最终形成我文件夹中的这篇小作文。
山岳揽胜
修建天台山庙宇之地,地势非常险要,四面临崖,孤峰兀立,将山顶削平作为庙基,东西北三面分别凿石或用石板铺设一条上庙的路。如若上庙朝拜,道路险如登天,寺庙位置犹如上天之台,于是人们给它冠以“天台”之名。
除寺庙以“天台”为名外,历史上很多行政名称均以“天台”为名。如民国时期的天台山保、天台联保、天台乡,解放后的天台山村、天台乡、天台管理区、天台公社、天台镇等,均与“天台”之名有解不开的渊源。
天台得名后,此山自然就是天台山。从东一路走来的玉皇顶、观音坳、马船石、磨尧山、五花山、红岩顶、鸡啄嘴组成一道山梁。这条山梁人们习惯称为天台山梁子。人们只要一进入天台境域,就能看见她,因此也可以说天台山梁子就是天台人的精神脊梁。
天台山梁子将整个天台镇境域地形分为两面斜坡。北坡有石缸坪、两河口、天堂河三条溪流从南向北与蒲家沟溪流汇合,北坡地广人稀,竹木资源丰富。南坡山丘重叠、梯田层层,是全镇粮食主产区和经济发达区。
站在怀阳寺远望,东有巍峨的玉皇顶、马船石、五花山连成一线逶迤而来,犹如苍龙,气势磅礴,特别是五花山尖峰直插云霄,常年云雾缭绕,仙气飘飘。沿着五花山过来,是被称为丹霞之冠的红岩顶与寺庙遥相呼应。一幅高90余米、宽400余米的笔直丹霞绝壁挂在大山之巅,面向雨标山,气势雄伟却满脸通红,像是给整座大山戴上了一顶红帽子。
从红岩顶下来,沿着起伏的山梁走,就会来到让你惊魂吓魄的“牛背石”。牛背石两面均为光滑石壁,一条窄道通行其上,其势之险,只有你亲自去过了才能真正体验。其附近有一座简易山庙,庙中供奉一尊药王菩萨,此庙便是人们常说的药王庙。再往前走,便是山脊仅宽0.5—1米的“天生双桥”。该桥长100余米,高200余米,桥下为天生空穴,顶部窄脊通行。两侧同样是悬崖峭壁,人行其上,宛如天马行空。此景是仁怀厅著名十景之一,历史上曾有许多文人墨客来到这里,都被此处的独特景致而折服,并留下了许多美丽的诗篇。清代诗人杨廷琚到此,发出由衷的赞叹:“双桥何事号天生,鬼斧神工巧削成。野老入山忘帝力,但闻伐木响丁丁。”另一清代诗人潇高泌却吓得惊魂未定,有他本人的诗作为证:“两岭峥嵘近碧霄,行人彳亍过危桥。天台山上常相对,疑是垂虹亘不消。”
南面的滚龙坡、羊蹄山、雨标山等秀丽的山峰拥抱着天台广袤的良田沃土。每到春季,经过人们辛勤劳作的田地绿波万里,一丘一丘的禾苗吮吸着从天台山上流下来的雨露,长得格外喜人。轮到丰收季节,一大片一大片的稻子像是铺上了一道金黄的地毯,乐坏了世世辈辈勤劳的天台人。
2014年以来,天台镇以脱贫攻坚为总揽,大力发展工业经济,使天台这片沃土焕发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西南家具城上百家厂房整齐地排列在天台山脚下,好像在等待着登山揽胜者们的检阅。你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工厂里发出加工木门、木床的吱吱声。红赤水食品工业园区、曾氏晒醋、信天斛满堂药业等特色食药成为新兴的生态工业。竹运纸业、桂缘纸业、百冠纸业以及闽兴竹业等一大批企业正在将本地的生态资源转化为经济优势,助推赤水经济又快又好发展。
近年来,赤水市委、市政府大力提倡发展白酒产业。天台人顺势而为,主动引进赤水老窖酒业、贵梁酒业、君诚酒业、酱河酒业、百年赤水等白酒酿造企业。每天厂房里冒出浓密的白烟,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白雾,似乎要把整个铁匠炉集镇隐藏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酱香味儿,随着轻风飘散到天台山顶峰,好像要把站在山上的你醉倒。不光是人,就连凿刻在丹霞石壁上的大佛也被醉得满脸通红。
同时,与之相适应的交通迅速发展起来,高速路、省级路、县级路、通乡通村路,犹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尽收眼底。赤水大道、纸业环线、竹海大道纵横交错,赤长路、万鲢路、赤桐路、天旺路相互连接,构成强大的交通网络。每条公路上车水马龙,为天台镇乃至全市的经济社会繁荣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
为了见证天台经济社会的发展,1999年天台人陈恩泽拟在寺庙南坡丹霞石壁上凿刻大佛一尊。虽然只完成头胸部分,但犀利的双眼时刻注视着天台日新月异的变化。天台人见到这尊满脸红光的大佛,心中充满着无穷的自信和力量,激发着天台人不断努力奋斗,实现一个又一个宏伟的目标。
镜头转向西南,高楼林立的赤水城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美丽。无数大街小巷,把整座赤水城分成基本均匀的豆腐块。每当夜幕降临,华灯高照,整座城市更显得金碧辉煌。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车流,犹如毛细血管里流淌的血液,使整座城市充满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神秘的赤水河绕城而北去,使赤水城三面环水,其状若半岛,形如犁箢,所以赤水城区古地名称为“犁箢坝”,又作“留元坝”。从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曹一科筑城于此,到现在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明清时期起,一直是仁怀首府;民国以来,却为全县行政中心。天台山,像一位威武的侍卫,守护在赤水城身边,目睹了整座城市兴起与繁荣。
蜿蜒的赤水河,书写了川盐入黔的仁岸光辉史。贵州不产盐,所需食盐均从外地输入,其中产自自贡的川盐通过赤水河运销贵州腹部,赤水因此成为全省最大的食盐运销口岸。往来船只日夜穿梭在赤水河上,诗句“满眼盐船争泊岸,收点百货夕阳中”证实了当年赤水河盐运的繁忙。矗立在岸边的天台山,亲眼见证了赤水河盐运的兴与衰。
天台山身边的鸡啄嘴,以其险要的地形,历来为兵家力争之地。以前,人们曾在这里砌石为门、垒墙为寨,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人们曾在此处修筑防御工事抵御太平天国的西征军,解放初的剿匪战争也发生在这里。
曾有峨嵋山孙子一和五台山饶正雅二位道人云游至此,因“鸡啄嘴”之名不雅,遂改名为“鹫岭”,并作诗句:“天台得路,鹫岭当前。独立远眺,心目旷然。金龙环舞,笔架撑天。丁峰远映,之水回旋。郁行显晦,皆指顾间。凡尘顿净,即此是仙”。以上“鹫岭”二字和诗句均由当地名人石玉生题写后,镌刻在就近的石壁上,字体苍劲雄力。
往上走,就是非常险要的四十八梯,因石梯步数而得名。梯步凿刻在石壁上,此处一面荆棘丛生,一面深渊万丈。行人至此,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再往上走,便是1978年3月建成的天台山电视差转台,它于2006年停止播出,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它是赤水第一座电视差转台,曾为丰富赤水及周边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发挥了重要作用。
电视差转台往北,是美丽的天鹅湖,它像镶嵌在天台山上的一块翡翠,湖水碧波荡漾、清澈见底。天鹅湖西面便是乾峰嘴,过去在此建有乾峰寺大庙,规模不亚于天台山寺。相传寺庙在民国时期毁于强盗纵火。站在此处,赤水河边的赤天化一览无余。天鹅湖、乾峰嘴均属于四川辖地。
神往北顾,此起彼伏的金龙大岭与天台山梁子犹如两条巨龙同飞共舞,它们以蒲家沟为界,各领群峰,相互守望,前者属四川,后者属贵州。满眼望去,天台山上古树参天,林荫蔽日,原始森林藏珍品,自然氧吧隐天仙。溪流缓唱,映日桫椤撑绿伞;悬崖峭壁,青藤老树抱红岩。溪流缓唱,清泉细流捕神韵;红石岩口,泻浪高垂舞白练。
山间奇花四时不绝,林中野草处处惊艳。锦鸡野兔林中跑,白鹤老鹳天上旋。野果山珍树上挂,仙丹灵药草中眠。宝石妙玉藏绿岭,断壁横崖笑红颜。如遇晴日,微风徐徐吹来,纤尘不飞,鹅毛不起。雨天则山雾蒙蒙,人行其间好似云中漫游,清新空气昼夜笼罩山峦,处处令人神怡。
如此美丽的景色,却经历过多次人为的洗劫,成为天台山一时的灾难。解放初,附近的人们因大炼钢铁,上山砍柴伐木,使原始森林收到严重破坏。特别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在“要得富,上山去砍树”口号指引下,川黔一带居民结队上山乱砍滥伐,再加上逐年毁林开荒,使天台山生态成为全县被破坏得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环境的破坏,人类自然受到过相应的惩罚,这才让人们意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1997年,以天台山为主的岩角溪综合治理被列为“长江上中游水土保持重点防治工程”。通过坡改梯、建水保林、山林封禁、小型水利水保等工程,使境内生态逐步得到修复,环境得到保护。
2022年,从车辋镇旧桥村引发的一场山火,在天台山上烧了三天三夜,一时间,上万人上山灭火。消防兵、武警兵,干部、群众,勇往直前;挖掘机、后勤保障车,二十四小时不停歇;贵州消防、重庆消防,紧急驰援;消防车、灭火飞机,昼夜奋战,终于保住了天台山绝大部分林地,共同演绎了一场人能胜天、人定胜天的人间凯歌。
通过浴血奋战,庙保住了,庙在,人们的信念就在。这场山火,烤的不是菩萨,而是人们的意志,考验的是人民的力量和党的领导能力。
虽然过火之处一片焦土,但敬山爱山的天台人从不轻易向大自然屈服,一边大力建设森林防火通道,一边植树造林,致力于生态恢复。犹如凤凰涅槃,在毁灭中重生。我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天台山会再次恢复她原有的模样,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庙宇纵横
据史书记载,天台山寺,又名天台寺、大佛脑寺、大佛脑庙,为明朝古刹。相传该寺庙为独手禅师化缘集资建造。据张永发《天台山谱》中叙述:“独手禅师俗姓赵,出身富豪,幼被拐入初会基层,身经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素餐成僧,俗邪恶之志,心怀‘抱打不平’之习。因遭人暗算,先去一手。在饱尝人间酸苦,流落到蜀地。恰遇一临济老禅师收为关门弟子。经老禅师轻略点拨,他的聪颖露芒,有‘博闻宇记百年心,读书过目永不忘’的超人天资。因之即授以禅门高层次佛法兼天文、地理、奇门、克择等知识。春秋易逝,独手禅师神通已达、佛事既成,老禅师本想授以做钵,怎奈入门资短,不服众僧,故令入世深炼,将来继钵。”
有一天,独手禅师步入仁怀地界,见到经杨应龙叛乱蹂躏后的仁怀百姓,生于水火之中,在“普度众生”意念下,就想在仁怀境内修建道场,用以教化黎民、感化官府。看到天台山上紫气环绕,山势奇特;站在山顶,却见群山环拱,万山朝拜,是建庙修行的好地方。本想回到四川求得师傅的援助,但师傅已圆寂。因此,只得自己孤身化缘,集资兴建寺庙。
为了早日将寺庙建成,独手禅师每日清晨下山,一边化缘,一边传播佛法。这一过程中发展了一些善男信女,当然更重要的是筹集了一定的建庙善款。太阳下山,独手禅师又回到山上的仙洞居住。所得善资善款,独手禅师积存下来,作为建庙原始资金。独手禅师立志建庙以及省吃俭用的举动,感动了仁怀及周边各界仁人志士,人们纷纷声援,有的人捐资捐物,有的人捐田献土。
经若干个春秋,明朝万历年间,终于在天台山顶峰建起一座寺庙。大庙建成,寺庙以山为名,即“天台山寺”。在寺庙两面挂上对联:“群山环拱超凡界;一水当门别有天。”大雄宝殿挂上阴文红色金字:“狮吼象鸣登法座;龙吟虎啸上天台。”寺庙一成,周边善男信女便纷纷前来朝拜。因此,从古刹建成至今四百余年,天台山寺一直享誉川南黔北,名播川黔。
后人为纪念独手禅师建庙、筹划寺庙经济之功,以仙洞为殿,供奉牌位,使享一方香火,命此洞为“普贤真人仙洞”。清道光年间编修的《仁怀直隶厅志》中杨廷琚作的《瀑飞仙洞》:“云封仙洞水簾飞,一道寒烟锁翠微。何必桃源方遯世,此中避暑合忘归。”萧高泌到此,也以《瀑飞仙洞》为题作诗一首:“云封洞口路难行,可有樵夫迹偶临。观奕烂柯缘底事,只听瀑响杂瑶琴。”以上两处“瀑飞仙洞”,均指此。更有后人以联记之,民国年间洞口尚存:“含辛茹苦兴建道场功昭日月;呕心沥血化育众生德垂后世。”联题为:“佛祈永存。”
作为一座寺庙,光有庙舍还不行,还得有可供人们祭拜的佛像,佛像多为泥塑、木雕。泥塑、木雕均就地取材,佛像胚多由附近的黏土烧制而成。除此之外,部分殿内添有壁画。寺庙僧尼则多诵《楞严咒》《大悲咒》《弥陀经》等佛门正宗经典,以及《救苦经》《眼光经》等小经,为人消灾免难。
寺庙建成后,以独手禅师为首的一代又一代僧尼,继续秉承建庙初心,继续坚持化缘,在积极发展寺庙经济的同时,对庙舍不断维修扩建。清嘉庆十年(1805年),重整大佛殿,在丹霞石壁之上凿刻一座大佛,并将佛殿拓宽,雕塑108个大小罗汉,择位安供。《增修仁怀厅志》中明确记载:“大佛脑庙,上下两殿,上属厅,下殿合江县。”说明庙宇已具备相当规模。在不断修建和完善庙舍的同时,不断完善人们上山的道路等附属设施。
《天台山谱》中叙述:“天台山寺,坐东向西。龙脊釉瓦,风铃鏊挂,阳光普照雄伟壮丽;庙堂雕甍画栋、地嵌板石,宽广明亮;古砖砌墙,石铸山门,异常坚固,经千年风雨,毫无朽迹。以上殿滴水,界分川黔。”
“上殿厢房绕大殿一周,穿楼步阁,四面相通。从庙前的石梯往大山门走是灯杆坝,杆高十余米,杆顶用浑铁锅罩上防雨。历代僧人传说是四川法王寺方丈大和尚用轻功飞上安置,从不锈破。每年正月间四十九盏天灯日夜通明。真是‘火树银花添山灵,风采翩跹照乾坤。’灯杆坝左横过石梯,上露出殿大山门,下入下殿大佛脑。”
“上殿进山门右侧楼上是戏楼,前是天井,正面过两级台阶出去供有释迦牟尼佛祖的大雄宝殿,殿两旁佛台供奉十八罗汉,喜、怒、哀、乐、深、思、恐等形态各异。背面是观音殿。往后楼下是丹房和几间禅房。大殿下的天井右边有一铁铸大鼎,刻有许多历史见证,可惜早毁。经过道出小山门,过道接着用斋厅,后面是斋厨,斋厨楼下是柴房、畜房,楼上设置钟鼓。相传此钟声四乡和赤城可闻。大殿下,天井右边是住持和尚的丹房,接着庙库,对面是玉皇殿、三霄殿。尽头是木板梯通下殿(大佛脑)的观音殿,殿东有丹房,殿西是小山门,殿前是小天井,韦驮殿正对天井与大佛殿相背,佛殿东边是斋房,佛殿前有铁铸大鼎作烧香化纸用,殿前的大山门面向川境,出山门往下二三米有一水井。下殿大佛凿于整块丹霞岩石上,高约一米五,坐于两米高的石莲台上。殿内宽广,并有大小108个佛像、罗汉分布在堂内四边佛台上。最高有50公分,最小仅十多公分。传说天台山寺下殿落成之夜,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刹星辰亲临祝贺,并拜托修掌师为他们在大殿安排有香位,掌师承诺,故有此佛事。”以上几段文字,是对当时整座庙宇的具体描述,故全文引用。
天台山寺庙建成后,周边善男信女的施舍,上山朝拜者的敬奉,使寺庙拥有广阔的庙地和富余的庙产。天台山处于川黔两省交界处,两省曾因归属问题有过多次争论。清仁怀直隶同知陈熙晋曾参与关于寺庙权属的裁撤,并留下诗作:“四十八梯挂夕曛,泸南播北一山分。督邮攘袂休争界,只隔星辰不隔云。”
因为权属问题上的争议,部分人趁机抓住这个漏洞,给寺庙管理带来一些不便。因此引来了部分流浪、乞讨,甚至一些地痞流氓经常到寺庙骚扰。故在清嘉庆年间的晓文中称:“诚恐有云游僧道及徒、乞丐,并借宿役人等混入庙内,任意住宿、骚扰、秽污渎神明。”
清咸丰、同治时期,经过鸦片战争的清政府内外交困,社会动荡不安。全国各地发生大大小小的起义,首先是发生在广西的金田起义,很快就波及到全国十多个省。就贵州境内而言,有桐梓的杨隆喜起义,抬拱(现台江县)的苗民起义等。
为了排解各地的农民起义危机,清政府鼓励各地搞团练,团练实际上就是地主武装。当时仁怀境内也纷纷响应,建立起大大小小的团练,如复兴的王椿团练、宝源的王述聪团练等。当时天台山就属于王椿团练调度的范围。为了更有效阻击义军,分别在天台山西南面的鸡啄嘴、北面的蒲家沟、东面的水巴岩修建团卡,俗称为寨门。团卡修建好后,山上屯粮躲避战乱,派团丁凭卡驻守,以保平安。据史书记载,石达开领导的义军先后两次进入仁怀境地,曾在天台雨标山逗留数月,却不敢进犯天台山。
民国22年(1933年),中国佛教会赤水分会恢复后,佛教会曾多次讨论维护天台山寺庙、保障寺庙财产、保障僧尼利益以及在鸡啄嘴修建接引殿等多项议题,这些议题得到忠实信徒石玉生、商会会长龙际飞等一些地方实力派的支持。民国30年(1941年),经过前期筹划,寺庙主持释永慧、赤水商会会长龙际飞主持将寨门拆掉,并修建鹫岭接引殿,居士李三公夫妇在此烧香供奉。
接引殿完工后,在石牌坊上凿刻“天上人间”四字,各字高二米,宽一米;脚注:“住持释永慧、委员罗焕章、龙际飞、沈御牟”;落款:“民国三十年又六月上浣重建。”接引殿下边路旁岩石,阴刻“鷲岭”二字,各字高二米,宽一米。右联刻“纵目无边河岳星辰凭俯仰”,脚注:“民国三十年闰六月上浣”;左联刻:“会心不远飞潜动植妙卷舒”,脚注“罗焕章、罗天荣撰书。”
1950年,经过剿匪战斗后,寺庙僧尼纷纷逃散。土地革命时期,庙产被人民政府没收,土地被分给附近农民。人民政府没收上殿后,卖给赤水县供销社,材料被拆往蒲家沟修建合作商店。同时,有人认为寺庙是天台山地区社会治安不稳定的因素,于是合江县亦将下殿大佛脑拆掉。而位于鸡啄嘴的鹫岭接引殿,因建设需要,人民政府将其拆毁后,材料用于修建赤水看守所。
寺庙虽毁,但人们乞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信念没有变。改革开放后,又有部分信徒为积极筹建寺庙而奔波,他们四处化缘,争取到一些实体企业赞助,再加上贵阳弘福寺的鼎力支持,新的寺庙终于在1995年建成。新庙落成,改名怀阳寺,规模虽比原寺小,却满足了附近善男信女们的佛缘。
1999年,随着旅游热的兴起,天台镇凤凰村人陈恩泽征用怀阳寺南坡200余亩陡峭林地,拟在石壁上凿刻一尊身高72米,宽54米的弥勒佛摩崖造像。造像一佛踏两省,左脚在贵州铁匠炉村境内,右脚在四川旧桥村境域,在左侧的石壁上刻凿一个大而刚劲的“佛”字,并打算将天生的仙人洞扩凿成能够容纳一百多人的人工洞窟。但因多种原因,工程投资104万,仅完成大佛头部,膀和胸部。
2005年,重修山门以壮庙观,2008年落成开光,庙前立有旗杆,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在寺庙左侧树立《重修山门记》石碑,其文如下:
乙亥年怀阳寺在天台山寺旧址修建。由法师普通馗,住持祖净,僧性印宝,居士袁其先、刘永华、周代芬等商议重修山门有关人等募资。经地师游竺权择期并与袁其先定向,到乙酉年(2005)吉日破土,文光才等施工修建。
庙靠金龙,临之水、枕红岩、倚乾峰。山门落成,寺庙貌巍峨,露怀阳气势,含落日、吞云海,纳数十百里山川河岳灵气,收之水、绕城往,众村落路径收眼底。
紫气腾达九霄,瑞云朵朵结莲台,灵山古刹重放光芒,善男信女,朝仙拜佛不绝。
数百年香火重旺尽在诸君齐努力。
晨钟暮鼓醒俗客梵者禅悟度缘人。
张永发戊子年仲秋月
2015年,借助脱贫攻坚产业路建设的春风,修通了斑竹林至天台山寺庙的公路,并进行了硬化。交通改善后,寺庙将以前位于北坡的生活用房拆掉,分别在东面和北面修建生活用房各一栋,可供寺庙僧尼以及游客们食宿。另外,在寺庙西南方向,私家业主也修建了以餐宿为一体的乡村宾馆。以上建筑采用钢筋混泥土结构,安全性能好。更可喜的是在寺庙北面新建3公里会车道,道宽4.5米,更便于到访的游客们安全进出。在危险路段安装护栏,确保出入人车安全。
寺庙经济
天台山寺庙建成后,为了寺庙取得进一步发展,除了寺庙僧尼自身节省开支外,仍然坚持到八方化缘。所化之物,除一次性使用的钱粮外,还有天台山附近的善男信女施舍的山林、田地等可永续发展的固定资产。清顺治年间,寺庙从武翼将军夫人黄思成手中化得蒲家沟石火炉一带的山林田地。
李腾龙原本外地人,祖父李国华是明朝征西大元帅。《增修仁怀厅志》中记载:“李腾龙,四川涪州人,父世茂。天啟壬戌(1622年)武进士,援明威将军。崇祯十年(1637年),同总兵侯良柱等二十七勇士与流贼于锦州阵亡。腾龙袭职后,拜至参将。崇祯末年,腾龙招聚乡兵,筑土城于泸州赵雅镇。顺治初,奢寅弟辰(又名保寿李氏),窃据镇雄,窥控永宁。腾龙率兵攻之,保寿潜逃。十四年(1657年)七月,授仁怀路游击,十五年(1658年)三月卒。”葬于仁怀首里三甲小坝子(今天台镇铁匠炉社区,天台山南面脚下),坟墓犹存。经查《李氏家谱》,李腾龙曾任“征蔺副元帅”一职,再走访李腾龙后人,死因实为战败身亡。李腾龙卒后,受皇诏诰封为武翼将军。
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为抚恤李腾龙家属,划一块地给李腾龙8岁的儿子李遇春管理,《李氏家谱》记载其地:“东至上冯村白云寺分水为界,南至雨标山大岭为界,西至下冯村官仓坝以溪为界,北至蒲家沟石火炉为界。”
李腾龙去世后,留下遗妻黄思成及幼子李遇春。为了将幼子李遇春抚育长大,保住李家血脉,黄思成开始信佛积德,将石火炉山林土地一片和少量水田,全部施舍给天台山寺庙作为庙产,几乎涵盖今天天台山村一组整个区域。
天台山寺拥有山林田土后,僧尼们不是亲自去耕种劳作,而是佃租给附近农户经营,同时部分外地人也来到天台山开荒种地。魏、晏两姓就是雍正年间迁入到天台山的佃耕户,后来严、何等姓氏陆续迁入成为新的佃耕户。从某种意义上讲,天台山寺庙的发展,促进了该地区人口的增加;人口的增加,反过来又促进了寺庙经济的繁荣。
经过前后一百多年的垦殖,开辟的良田面积越来越宽,寺庙每年的租谷租金越来越多,寺庙经济逐步富裕起来。到20世纪初,寺庙田产年产量达360余石,年收租谷近百石,田租占产量三分之一弱,有佃户二、三十家,到解放前夕仍有23家。
故清嘉庆晓文中称:“年中租息,除焚献及僧人用外,念者存贮,以为修补”庙宇。庙仓里常有两三年的余粮堆积,因之,天台山寺已成富庙。清道光十年(1884年),仁怀同知刘启瑞报请裁富庙,天台寺每年秋收,要送20石稻谷到县赡养孤贫。
寺庙经济的另一项收入是各种会期。如四月初一佛祖生辰、二月十九观音生日、六月十九观音出家日、九月十九观音得道日,均举行庙会祭奠。每年正月初一、十五隆重祭献,特别是月初九至十五是燃灯节,满寺神灯通宵不灭。这些节日,都由佃户轮流任会首广收香客、朝山、赴会的善男信女布施、功德、捐赠等,收入非常可观。
且在日常业务活动中,经常有善男信女或朝拜客人到寺庙吃斋饭,斋饭即为素食。人们用斋后,将饭钱自觉丢在大箩内,为表心诚,饭钱不论多少,实则有多无少。此笔收入,除供寺庙一年的香火、供品费用外,结余够供住庙僧尼半年之用。另外,和尚不时下山化缘以及受人之请,上门念经拜忏、超度亡魂的酬金亦是可观。
寺庙经济发展起来后,除供庙上的香火斋资外,还接济贫苦。据《仁怀直隶厅志》记载,万寿宫从乾隆五十年(1792年)至嘉庆十五年(1810年),先后购买六处田产后,减轻了其他寺庙关于赈灾救济的负担,其中天台山寺仅这一次就减免了十二石,为各寺庙减量之最,但不知道未减之前每年承担了多少。另据《增修仁怀厅志》中记载,每年各个地方都要向的寺庙、行帮集资,以作为“红银贽仪”,即学子打点考官的费用,此项支出,厅志记载:“天台山寺每年拨租谷六石。”
看到寺庙每年收到丰硕的租谷租金,山林田土舍主们的后人,曾经想要把捐出来的财产收回去。嘉庆四年(1799年),因李姓子孙家道中落,想要强行进入舍地伐木,外运销售,引发了李姓与寺庙上的矛盾。仁怀直隶厅诏谕通告,禁止扰庙,才使事态得以控制。李氏子孙身此后二百多年来,繁衍三百余户,却无一人与寺庙再生事端和纠纷。
其诏谕通告刻文于石:
特授贵州仁怀直隸府正堂加五级,记录八级。
仁怀直隸府首里之天台山大佛脑建成已久,其寺宇上属仁怀,下属四川合江所管,因地两属查察困难,诚恐有云游僧道及徒、乞丐并借宿役人等混入庙内,任意住宿、骚扰、秽污渎神明,不得不严加惩治。并查属前来施舍田土,年中租息,除供焚献及僧人食用外,念者存贮,以为修补。而原舍主子孙辈不念祖宗经施即属寺内产业,每场肆行入寺磕索,除礼谕经理首事并饧差密查拿究外,合诏谕为此示布首事居民人等。悉嗣后,凡有远方闲游、附近居民游手好闲,三五成群,概毋许入庙硬占住宿,及并舍主子孙不许任其磕索。倘胆敢仍踏前辙,该首事任凭解究处,如有徇私容留等事,一经查获并究不贷、毋游、右谕通。
大清嘉庆四年十二月十四日告示实贴天台山晓
剿匪纪实
1949年12月1日赤水解放后,赤水县人民委员会立即向广大人民发出安民通告,同时对原国民党地方武装势力实施安抚政策。通告发出后,部分军警主动率部起义投诚,如12月4日,泸赤合3县联防指挥部主任郭洁予率部在甲子口向赤水县人民委员会投诚;12月5日,随伪县长何衡潜逃的两个保警中队,在旺隆区起义投诚。安抚政策的实施,有效争取到了游离于国共之间的国民党地方武装力量,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流血牺牲,对地方稳定作出了积极贡献。
但有部分人,解放前拉帮结派,占山为王,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不太相信人民政府的宽大政策,生怕受到人民的清算,凭借自己手里有人有枪有弹药,公然与人民作对。特别是1950年3月,国民党内政部第二警察总队(简称“内二警”)投诚的官兵两千多人,由四川途经赤水开赴遵义集训整编。部分投诚士兵沿途逃跑,上山与土匪勾结,成为新的土匪,盘踞在天台山的黄彪就属于这种类型。
部分士兵逃跑后变卖枪支弹药,助长了赤水周边土匪的嚣张气焰。如活动在旺隆一带的“四唐”(唐从先、唐从文、唐从政、唐林),活动在天台乡境内的“反共救国军”副军长陈云龙匪部等。其中天台山的任体宣匪队就是陈云龙匪部的一支。
活动在天台山的黄彪、任体宣两支匪部,凭据天台山的有利地形,在鸡啄嘴寨门处设立哨所,用机枪防守,在山上积蓄粮食和武器弹药,企图以古庙为大本营,下山洗劫村寨,进而威逼赤水县城,直接威胁新生的人民政权。这帮土匪能够得以在天台山一带周旋,并经常在天台山寺庙出入,其原因住持释永慧表面上是出家人,实际上的身份是国民党区党部书记。
1950年3月6日,一股土匪从天台山上下来,在新庙子、铁匠炉一带骚扰百姓。魏捷生、肖光命令王同和连长带领一个排,许撝先和袁廷华带一个分队主动出击,才将土匪赶回山寨。王连长指挥的部队乘胜追击,一排长姜天远和袁廷华多次向位于鸡啄嘴的匪队防守阵地发起冲锋,均因地势险要而未果。攻击中,排长王俊清右腿受伤,一班长左手遭枪击,王连长见状,命令部队撤回县城。
面对赤水周边匪特日趋猖獗的活动,1950年3月上旬,赤水县委专门召开军事人员会议,强调刻不容缓的中心任务就是剿匪,确定对土匪采取政治上争取和军事上“一守二攻三围剿”的战略战术。同时,成立赤水县公安局,协助人民政府维持社会治安。
为彻底歼灭盘踞在天台山的黄彪、任体宣匪部,3月9日,赤水县公安局利用侦察员陈国华与天台山寺庙住持释永慧的老朋友关系,派陈国华带着礼品上山看望释永慧。恰好匪首黄彪、任体宣也在天台山寺,虽然黄、任二人对陈国华非常警觉,但陈国华始终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并在摆谈间,趁机摸清了天台山土匪的活动规律和一些聚点匪队力量部署情况。
午餐过后,陈国华本想早点回城报告情况,但怕走得太急引起黄、任二人的猜疑,再加上释永慧的再三挽留,便在释的陪同下饱览了“天台春色”。晚上,释永慧备酒菜同老友叙谈到深夜,次日早餐后,释永慧伴送陈国华返城。
当日下午,陈国华向赤水县公安局副局长王立志汇报了上天台山侦查到的情况。得知天台山土匪为了防堵赤水县城的人民武装力量,主要在鸡啄嘴一带站岗设防,主力部队在寺庙一带活动,而天台山东面的力量则较为薄弱。
根据情况,驻防在赤水县城的警卫连决定采取迂回包抄的战略战术。晚12时,姜天远带领加强班乘黑夜悄悄摸到鸡啄嘴寨门脚,活捉了哨兵,夺取了进山的前哨阵地。同时,命令县大队副大队长许撝先和袁廷华带领加强分队趁黑沿水巴岩摸到天台山寺庙附近的鼻梁埂、天生桥一带,凌晨4点摸上山顶,包围了寺庙。袁廷华带一个突击班准备进庙击剿,许撝先则指挥加强分队包围寺庙。待偷袭寨门的部队枪声响,同时发起进攻。
5时40分,攻打寨门的枪声响起了,许撝先命令部队向盘踞在寺庙的匪队进行攻击。驻守在寨门的匪兵事先失去了前哨,又处于突然受袭状态,又听见山顶寺庙内响起密集的枪声,怆惶弃寨而逃,加强班随即攻占了险要的寨门。姜天远带队继续往天台山上冲,增援寺庙方向的加强分队。
与此同时,突击班的战士趁机越墙进庙,一边用枪对着群匪们,一边高喊“缴枪不杀”。匪徒们从梦中惊醒,乱成一团,一个个被赶到院坝内缴枪投降。此时,匪首黄彪、任体宣慌忙带队突围,遭到加强分队阻击,伤亡惨重。其残部从白水溪渡河,败逃石佛,与国民党七十二军欧祥林匪队合股。
经过3个多小时的激战,取得了天台山战斗的胜利。而民国二十年(1931年)天台山寺住持释永慧、赤水商会会长龙际飞主持修建的鹫岭接引殿,在剿匪斗争中曾有居士逃隐于此。50年代,正好人民政府修建赤水看守所需要建筑材料,于是理所应当地将其拆掉。缴获土炮、枪支、弹药等若干,共毙匪20余名,俘虏土匪若干,其中2名匪徒企图逃跑被击毙。
而民国二十年(1931年)天台山寺住持释永慧、赤水商会会长龙际飞主持修建的鹫岭接引殿,在剿匪斗争中曾有居士逃隐于此。50年代,正好人民政府修建赤水看守所需要建筑材料,于是理所应当地将其拆掉。
后记
天台山,其山之秀,其势之险,著称于川南黔北。明代始建庙宇,佛播川黔。历经数度风雨,逐步成为天台人的精神脊梁和向往的神山。
今天,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天台人顺势而为,积极响应旅游开发的号召,利用天台的自然资源,进一步挖掘天台的人文底蕴,讲好天台故事,宣扬天台精神,增强文化自信,更好地为天台经济社会建设服务。同时加大旅游开发力度,逐步完善旅游基础设施,提高接待服务能力,加强意识形态引导,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观光打卡。
2024年5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