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聪：吃酒三题

喝酒

除了农家酿制的米酒,我不喜欢烤出来的高度酒。我想“李白斗酒诗百篇”，他喝的肯定是甜米酒，不会是烤出的高度酒，否则，一个醉鬼写得出什么诗？

《水浒传》中写武松打虎，景阳岗下的人喝酒，都是三碗不过岗，并且层层官府，都贴出了安民警民告示，武松偏偏喝了十五碗透瓶香，照样清醒，提了哨棒，威风凛凛地走上岗去，并且打死了恶虎。我想他喝的肯定是甜米酒，就算酿得时间久了，很有些酽了，但肯定不会是烤出来的高度酒，否则别说十五碗，就是八九碗，不论有多小的碗，也早醉成了死猪死麻蛇一条了，哪里还走得动，哪里还能走上景阳岗去，并且赤手空拳打死了无数老猎户们闻之丧胆的巨虎？而且《水浒传》的描写明显大力夸张，否则，光是熟牛肉他就让店家切了好几回，一共吃了好几斤，他的肚量究竟有多大？

我讲课高度兴奋，声音高亢，早有慢性咽炎。我怕外出吃饭，一上酒桌，大家就总是想把别人灌醉，不喝好象就是对“敬酒人”的不尊。给别人敬酒或者说灌酒的人常常不怀好意，或者想跟别人开个玩笑，让别人酒后吐露真言，或者出丑。我认为这是中国人的劣根性。我不明白这是怎样的道理。

酒能乱性，所以也会误事。大学毕业不久的时候，一次到学生家家访，家长是个中医，懂得养生之道，泡了几大罐药酒，于是一边跟我说话，一边给我温了一壶酒，然后一边一杯杯给我斟酒，一边给我讲喝点药酒的好处，和养生之道。真的情真意切，情意难却，我不由得感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因为学校里不教这些生活知识养生之道。酒口感很好，很好喝，于是不知不觉我就喝多了。后来，家长开车把我送回学校我的宿舍。当晚，高中老同学——女友萧突然领着一位女性到我校玩，说是玩，其实是觉得我们俩都还没有恋爱对象，萧觉得我们条件相当般配合适，于是帮我们引见撮合。但是，他们到的时候，我正好醉意朦胧，高卧床上，不仅没有迎接，而且在含糊应对之中，竟然乱说已经有女朋友。

之后，我酒醒了，全然不记得此事情。一年以后，偶然的机会，萧才说出此事情，我心中暗暗难受，萧给我撮合的那女士，我有点认识，人长相不错，人品也不错，一直想追求，无奈没有机会进一步认识。我顾不了羞耻，急切问萧是否还来得及。萧给我一个巨大的失望，说那女士已经找到合适的男朋友了。

大概在大学二年级时候，一天傍晚，我们全宿舍同学出去喝酒，就在云南师范大学南边外面地台寺一带的一家小馆子，我不会喝烤出来高度酒，但是社友们极力劝我喝，盛情难却，还有要挟的意思，意思是不喝就是不够朋友，不够义气，不够豪气，甚至不象个男人，于是，我明知道会被他们灌醉，也只好皱着眉龇牙咧嘴地猛喝。

每瓶半公斤左右的杨林肥酒，大概是喝了三四瓶。杨林肥酒是翡翠色的绿酒，颜色煞是美丽，此前我没有见过更没有喝过色彩这么诱人的酒。杨林肥酒在云南有很高的知名度，是云南省历史名酒。杨林肥酒口感极其好，有拐枣的甘甜，有枸杞的味道，喝着时头不痛，越喝越想喝，但是后劲后坐力相当大。

酒意阑珊，大家蹒跚回学校，已经是深夜了，云南师范大学的校门早就关闭了，其他社友由于是集体罐我酒，目标一致，一致对外（我平时不参与他们喝酒，所以逮着机会，他们就一致对付我），所以只是略微有点酒意，他们站在大门下互相推拉，就都翻过了大门，我却费了不少劲头，把腿脚磕碰得伤痕累累才爬过大门。刚进大门，由于劳累和酒劲上冲，我就再也走不动了，也已经醉得蹒蹒跚跚的社友们搀扶不动拽不动我，也就各自回宿舍睡觉去了。我跌倒在路边的花坛里，花坛里有草，就躺在草上，直到睡醒一觉。那是温暖的春天，我没有冻着。花坛里有一排排高大的海棠花和樱花，当时正在开放。真的是醉卧海棠花下，醒后我突然想起一句古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醉死在海棠花下，也够浪漫风流的，但是人家那是用牡丹海棠比喻醉卧在红颜知己美女身边，而我是躺在真正的海棠花丛中，海棠花一片片落在我的脸上唇边，却没有像《聊斋志异》中的花一样，化为美女来给我炖醒酒汤，师范大学的美女们对醉鬼也不感兴趣，大概他们并没有发觉我有什么传奇中的才子书生的才气。我只感到有些头痛，暗暗埋怨着师大的美女们不懂风雅不解风情，蹒蹒跚跚回到宿舍，天即将亮了。

我外公爱喝酒，因为他年老，经常用苞谷酒泡着中草药“大追风”，预防老年风湿病。他对酒却不讲究，每公斤一两圆钱的散装白酒苞谷酒荞酒小麦酒大米酒都行。外公酒瘾大，。喝酿的米酒不过瘾，他只喝烤出的高度酒。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要喝一小盅大追风药酒，然后咂一咂嘴，他心情往往很好（外公对生活对幸福的要求不高，大概就是有妻儿加有酒喝），就会开始给我们说书一般说他经历过或者听说过的陈年往事。

酒对于人来说，大概确实能激发激情和灵感，外公喝了酒后，陈年的往事，尘封的记忆往往又鲜活起来，虽然不知道他已经讲了多少遍，但是他总是讲得很精彩迷人。

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样的诗句，一定是喝了酒才写出来的，但是，是那种有甜的米酒。

我对于甜米酒情有独钟。糯米熟饭，装进青釉的陶罐里，放进松香飘溢的青绿的松毛里焐酿，打开来，飘溢出一缕缕的松香和米酒香，舀一碗吃下去，美！不用担心空腹吃酒醉人和头痛，米酒不是水，而是还有甜，等于吃米饭，另外一种酒香米饭，不会伤胃。

吃过不少甜米酒，如今吃不着了，还在城里回忆。

最好吃的是甜米酒煮红塘鸡蛋，贫穷的那时，在我们乡村里，只有怀娃娃女人可以吃到。我们小孩子，跟着母亲去给堂婶婶堂嫂子表姐表嫂送鸡酒（月米酒），才可以吃到。

小孩满月，在我们乡村里，要办月米酒客，既是庆祝喜得贵子贵女，又是相互资助接济，让孕妇有足够鸡、鸡蛋和红塘补充营养，因为那时的乡村人家贫穷，一下子要拿出那么多红塘、鸡和鸡蛋给孕妇滋补，很少有人家能独自做到。

我爱跟随母亲去给嫂子表姐们送鸡酒，趁机混一碗红塘和甜米酒煮鸡蛋吃，平时，鸡蛋，母亲不舍得给我们吃，红塘要花钱买，焐酿甜米酒要粮食，母亲都不舍得。

见到大家在酒桌上拼酒，比赛着、较劲着喝白酒，我总是暗暗纳闷：为什么不吃糯米酿制的农家甜米酒呢？如果吃那样的米酒，不用劝酒，我自己一定要吃几碗的。

醉酒

酒对于人总有迷人的魅力，所以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大多嗜好喝酒。高兴了就喝酒，难受了就喝酒，无聊了也喝酒。如此，醉酒的事情就常常发生。

古人说的“美酒喝到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这不容易掌握。如果可以掌握，它就不是美酒好花。美女的吸引力也如此，看美女，不可能只看到含苞欲放，成熟女性，少妇也有她的美，甚至风韵尤存的妇女，也自有她的看头。

醉酒，真的是千姿百态，有的洋相出尽，有的丑态百出，有的醉而不乱，有的醉而更显出飘逸，有的醉而才气突出，有的醉而昏聩，有的醉而跌倒，有的醉而翩翩起舞……

如此，醉酒就大致可以分为微醉和沉醉，雅醉和丑醉，憨醉傻醉和痴醉若干种。

俗话说“饭胀日脓包，酒醉英雄汉”，其实不一定。喝酒，醉酒之后，不一定都能显出英雄气。有人喝酒不爽快，扭扭捏捏，说话含含糊糊，说话往往也不作数，做事情也不爽快。甚至喝假酒，就是抿酒杯口而不喝酒，或者喝而趁人不注意时把酒吐到桌子下或者身后，或者悄悄在自己的酒杯里兑水兑饮料。这样的人，别人不爱跟他喝酒和合作。

我不常喝酒，但是喝酒爽快。

雅醉是一种美。辛弃疾《西江月》记录自己的醉酒经历说“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这是雅醉、趣醉，嘴而不失风雅幽默。松若有知觉，一定会舍命陪诗人再饮。

李清照《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不仅是一种雅醉，也是一种痴醉，一腔痴情，不能不叫我们感到诗人的温柔婉约可爱。

李白“斗酒诗百篇”，那是雅醉。那是才子的醉酒。我是平庸之辈，要写文章，更不能喝酒，喝酒之后，往往迷迷糊糊，反应迟钝，甚至脑袋里空空如也，根本写不出文章。李白“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那是豪醉，我非英雄，收入菲薄，又上有高堂，下有妻儿，纵然很想像诗人这样豪饮，不敢如此豪饮。

痴醉，我亲眼见过一例。我读高三年级时候，同学甘某痴痴地喜欢上了女生莹。莹小巧玲珑的样子，眼睛大而迷人，典型的瓜子脸，柳叶眉，一大把乌黑的秀发，在线条迷人美丽的屁股后面甩来甩去，迷得不少男生白日黑夜地想她，她却一门心思读书，不理任何人。甘某多次挖空心思找借口找理由到她宿舍找她，跟她约会，她都不理。

一天晚上，甘某没去上晚自习，到我们上完自习回宿舍睡下后，他才跌跌撞撞回到宿舍，满身的酒气，嘣的一声跌倒在床上，他就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捶床，一边埋怨，话虽然含含糊糊，慢慢我们就听清了，就是伤心莹不理她。折腾了半夜，他泪流满面，我们也没睡好！这是痴醉。醉酒人嗳着酒气和食物的馊臭味，而且呕吐的满地狼藉，常常招人讨厌，但是这样的痴醉，却让人同情，让人为他的一腔痴情所感动。

胡言乱语的人，其实只是微醉和装醉。外公在世时，嗜好喝酒，酒不讲究，每公斤几角钱到一两圆钱的市酒散酒，比如苞谷酒荞麦酒小麦酒高粱酒大米酒，都能叫他感到很幸福，每天都要喝上一两小杯。他不会喝到烂醉如泥，他心中有数，喝到微微有点醉，就再也不喝了，走路虽然开始有点蹒跚，但是心里还清楚，我扶他去小便，要帮他解裤带，他往往挡开我的手，说“我没醉……酒醉心明白，裤子塌掉也晓得……”他这是微醉，也不乏幽默风趣。我想，微醉的感觉肯定是飘飘欲仙，外公因此忘记了乡村生活的一切艰辛，忘记了一个农夫的一切不如意。

烂醉如泥，就可能出尽丑态。有的人醉酒后，呕吐得满身满地满屋子都是，满屋子充满嗳出的馊臭气，他呕吐的食物的馊臭。甚至随地、就地小便，裤子塌落，丑态百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我觉得最好不要喝酒，否则整得如此不堪入目，大家都感到尴尬难堪。

人家说“借酒浇愁”，但是有的人，是借酒装醉，发酒疯。我大学时，同宿舍老乡某，一天晚上醉酒而归，醉倒在校园路边，大家发现后都懒得管他。我担心他凉着和冻感冒，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扶回宿舍，给他脱鞋子脱衣服，把他扶到床上躺下，拿盆找毛巾倒水帮他揩擦身上脸上的污秽呕吐物，但是他微微还有点清醒，嘴巴里一直很不干净地骂我。同宿舍的其他同学根本不理他不管他，他就不骂其他同学，只是骂我。这样的醉酒，不仅是丑醉，出尽丑态，而且谁也不敢理他，因为他还会装醉，借机乱骂人。

我不敢喝高度酒，是不敢追求雅醉，不敢希冀“斗酒诗百篇”，更是害怕沉醉后出丑。

日本民谚曰:“一杯人吃酒,三杯酒吃人”。<<史记>>中也说道:“酒极则乱,乐极生悲”。酒可饮,但不可贪杯。此可以供人借鉴。

敬酒

国人爱喝酒，又爱宴客，所以敬酒就是常见的事情。无酒不成席,中国的酒文化博大精深。

敬酒很有讲究。如何敬酒，要看是什么人敬酒，给什么人敬酒，在什么场合敬酒。

一般是下级给上级敬酒，晚辈给长辈敬酒。这好办，双手恭敬地端着酒杯，态度要诚恳，腰要适当地弓着点，身子前倾，显出很感激人家长期以来对自己提携、关照的样子，或者显出要附耳恭听教诲的样子，眼睛要恭谨地注视人家，酒杯要高举到胸前，但碰杯时杯口不能高于对方杯口，一面给人家要压人家的印象，也以免酒洒落进对方杯子中。最好是杯口略微比对方杯口低一点，显出对人家的尊敬。给长辈或者上级敬酒，自己的敬意表达到了即可，不能勉强甚至督促、监督人家要喝干喝尽，因为长辈、上级往往略微比自己大，年纪不饶人，身体可能不适，而且应酬较多。

给平辈、朋友敬酒，应该诚恳，但是也不可以勉强人家喝酒。

给晚辈敬酒，不能倚老卖老，态度照样要诚恳，心意到了，礼节到了为止，也不可以勉强人家喝酒。

有的人敬酒，先要求人家喝干净坐杯酒，然后才给人家敬酒，喝干他敬的酒后，又得给人家满上。礼节上虽然无懈可击，但是座中也许有不少人不胜酒力，如果这样敬酒，可能把人家灌醉，让人家出丑和醉出毛病，把人整得头痛，甚至要去输液。那样，即使他不骂敬酒人，家里人，服伺满身污秽和酒味的醉鬼时，也会暗暗甚至出声咒骂敬酒人死不生数。

有的人敬酒，比较霸道。曾经领受过一位公安局领导的敬酒，当然他是长辈，五十岁左右，给我们一桌小年轻人敬酒，要求我们喝干了坐杯酒，然后才由陪他敬酒，帮他倒酒的人给我们满上酒。然后，他端着酒杯挥一挥手，说：“干了……干！”看见有的人没有喝干净，或者听到有人抱歉地说“我不会喝酒”，他就蛮横而不乏豪气地说：“干了！干了！干掉……我都喝干了，你们这些小年轻人还竟然不干掉！干了！”这就是摆架子，倚老卖老，勉强甚至强迫别人喝酒，不仅破坏了大家喝酒的好心情，而且还影响了自己在年轻人心中的长者、有德之人的形象。这其实不是“敬酒”。

有的人敬酒，爱挨个“单挑”。“单挑”这个说法比较普遍，不乏幽默，这是把喝酒当作战斗，当作较量。不能上战场尽显英雄本色，那就在酒场上一决高下，看谁是个中英雄。人家说情场得意，商场失意。战场上得意的武夫，往往酒场上也得意。文章上得意的人，大多酒场上也是高手，屈原、李白、杜甫甚至李清照都爱喝酒，但是也有不爱喝酒的文章高手。所以，敬酒不可勉强人家喝干，更不可以挨个“单挑”。挨个单挑，就把一番敬意整得很有了火药味道战斗味道。火药味道太浓，战斗挑战的意思一显露，也就不是“敬酒”了。

有的人敬酒，一桌人，敬了这个不敬那个。这不如不敬，因为这会在无意中得罪人。有人会敬酒，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敬人家，喝不喝随人家的意，让人心里感到暖暖的。有的人敬酒，给女士也敬，本来给人很会做人的感觉，但是女士们以饮料或者茶水代替酒，陪他喝，他却不依不饶，硬是要给人家女士倒上白酒，并且勉强人家喝。这样的敬酒，不仅没有给人好感，反而破坏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印象。

有的人敬酒，把别人的杯子几乎要撞翻，酒泼洒进菜碗汤盆里，甚至泼进被敬的人杯子中。一桌子菜，大家也不敢再搛吃了。这很不礼貌，不如不“敬”。

经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正在埋头吃饭，领导却说“小李小张，别光顾着吃饭，代表我们这桌去敬大家一回”，或者说“小赵，别光闷着头吃饭啊，敬这些老前辈、美女们一杯酒啊”，或者干脆就说“小余，代表我们这一桌去杀一轮，杀翻几个再回来”，“杀”字还说得很重，大有要求属下一定要英勇,一定要杀赢战胜敌人，不“杀”得“敌人”人仰马翻尸横遍野，得胜而归，就不是好汉，甚至不准收兵回来的意思。于是作为小年轻人，我们只好提着酒瓶，去完成领导交给的“杀敌”任务，不敢去单挑，也得每桌敬到。

有的人摆谱，或者摆架子（别桌上可能也有领导），你本来想一次性敬全桌人酒，他却倚老卖老，或者故意刁难你，或者想跟你开玩笑，要让你挨个分别敬，让你十分尴尬，下不了台。这虽然也等于单挑，但那需要有一定的酒量，而你不一定有海量，只能勉强完成同桌领导交给的战斗任务，这时你就非常尴尬，不敬不行，只好勉为其难，一轮敬下来，你已经开始酒劲上冲，压不住了，领导还要你敬本桌人。

做人要有人品,喝酒也得讲酒德。有的人喝酒极其不爽快，也就是没有酒德，他敬人家的酒，就要勉强人家一定喝干掉，而人家敬他，他却抿杯口而不喝，或者喝而不明显下降，或者悄悄吐到桌子底下，吐到自己背后，或者在酒杯里兑水，兑无色饮料。大家就要“打假”，要求他“明显下降”，就是要把杯子里的酒喝下去一大截。

有的人很有教养，敬酒时说“我先干了，您随意”或者“我喝干了，你们大家随意”。他不勉强大家喝干坐杯酒，也不勉强、强迫大家“喝干”“干掉”，也不勉强女士们和不会喝酒的小伙子们喝。他来给大家敬酒，就是表达个对大家的祝福和敬意。这是真正的敬酒，不是“单挑”，不是“杀敌”，没有一丝火药味道。但这也需要有海量或者一定的酒量，否则，敬意还没表达完，自己先倒下了，弄得自己很狼狈。

有的人敬酒，好象总端不稳他的杯子，泼泼洒洒，浪费极其大．而且他总这样泼洒，同样是倒满了，您喝了整杯，他却只喝了半杯，到后来，大家都醉了，而他独醒．看大家的醉态，笑大家出丑．

俗话说“茶满欺人，酒满敬人”，我想这是因为茶要说“沏茶”，音与“欺”同。茶满欺人，酒满敬人，不一定。敬给您满满一杯酒，前酒未喝尽，而后酒又至，马上又给您满上，那不一定是敬您，也许正好是要跟您较量酒劲，拿您撒气出气，暗含杀机，大有必欲把您置之死地而后快至少把您放翻在地出尽丑态洋相的意思。此种敬酒，就是来者不善，但是您不喝也不行，因为他打着敬酒的幌子，以敬酒为借口。等到您醉得一塌糊涂，出尽洋相，他心里才偷着乐。

酒本来是好东西，如此，就被小人利用了。

喝别人的敬酒，不可以太老实。善意的敬酒，真诚的敬酒，是君子敬酒，舍命也要陪君子，要豪爽喝掉。但是，把你当作敌人来“杀”的敬酒，火药味道浓的敬酒，要敢于板起面皮，铁下心肠，勇敢地回绝他。

家乡滇中彝家人《敬酒歌》说“喜欢呢，你要喝；不喜欢，你要喝。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而且有三道“拦门酒”欢迎客人，不经受他们的盛情，就不能进家。这样的敬酒，透出热情好客，透出至诚豪爽，但窃以为，不乏一丝野蛮霸道，勉强别人喝酒，陷别人于两难境地，叫人家不喝不好，喝又可能承受不住酒力。我不喜欢这样的敬酒。

总之，敬酒要慎之又慎，人家给自己敬酒时你也要慎之又慎。听说国人每年要喝掉相当于太湖水那样多的酒．真是浪费了不少粮食，少敬点酒特别是没有真正的敬意却有火药味道“单挑”“战斗”味道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