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聪：恋“美女蛇”情结

说起来有点像叶公好龙，中国男人大多有恋蛇情结，虽然多数对真正的蛇往往不免害怕，但是对“美女蛇”却情有独钟。说一个女子身材美丽，体态美丽，线条流畅，婀娜可爱，男人们往往爱说“水蛇腰”，形容其腰肢纤细苗条、流畅可爱，表达出了一种动态感。

然而国人对蛇真的是既爱又怕，正像对美女既爱又怕一样，从“美女蛇”“蛇蝎心肠”这些说法可见。

中国神话传说中，人类的始祖，创造人类、炼五色石补天的女娲氏也是人面蛇身，典型的“美女蛇”，可见中国男人有恋蛇情结，中国男人的恋蛇情结由来已久。“美女”这个词竟然与“蛇”字有机地组合在了一起，不能不叫我们佩服古人的伟大。“美女”是褒义词，而“蛇”应该是贬义词，应该是叫大家感到很恐惧的东西。乡村生长起来的人，谁童年没有与蛇遭遇过，对蛇没有恐惧呢？一辈辈的乡村男子，即便已经长大了，对蛇都应该仍然会心有余悸。我童年的无数噩梦里，就总是有一条毒蛇快速地紧跟在我脚后跟后表追，永远摆脱不了。童年生活于乡间，在山路上、田埂上、草丛中遭遇毒蛇的事情经常发生，我经常心惊胆战。有时毒蛇会爬进我们家的老四合院，爬过青石板斑驳残缺、蕨菜蒿草丛生的院子，爬进昏暗潮湿的老屋，爬上屋梁，我们对它敬畏有加，据说这样生活缠绕于屋梁上的大蛇是“祖公蛇”，有神力法力，可以庇佑家人。

“美女”与“蛇”字，一褒义，一贬义，竟然奇迹般地被组合在了一起，一组合，就组合出了一个含义更加丰富、叫中国男人百感交集的词语“美女蛇”。这可以是一个褒义词，也可以是一个贬义词。这简直是一个伟大的创造发明！

作为褒义词，它形象生动地表达了某个美丽女子的身材体态对男人勾魂摄魂、销魂蚀骨的魅力，我想这大概跟中国民间传说里美女蛇会来叫男人名字，勾走男人的魂魄的故事有关。

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也写到长妈妈给童年的他讲故事，讲到了美女蛇会来叫男人名字，男人被美女蛇美丽的面孔迷惑，一答应，魂魄就被美女蛇勾走了。

作为贬义词，常常被用来指摘那些长相很美丽，却很会迷惑人，很会骗男人，害男人不浅的女子，类似平时骂女人坑害男人的“害人精”。“害人精”里这个“精”，有“妖精”的意思，蛇而能变成美女来迷惑、勾引男子，大概就是成了女妖精了。白素贞勾引许仙，大概就是一个铁证，就是美丽的女妖精，所以法海要用雄黄酒和雷峰塔来治她。当然，“害人精”里这个“精”字，也有“聪明”的意思，不过却是贬义词。

小时候读书，对本为母老虎的西王母没有什么好感，对人身牛首的伏羲氏也没有多少好感，独独对人面蛇身的女娲氏很喜欢，想来那一定是一位脸蛋灿若桃花，腰肢纤弱丰满又苗条，穿着一袭素白或者竹叶青色旗袍或者裙子的罕见大美女，对女娲就暗暗产生了爱慕眷恋。到了十二三岁，就感到了异常孤独寂寞，对爱情和美女就有了朦朦胧胧的渴望，晚上迷迷糊糊做一些少年青春的燥热梦，曾经多少次为这样的美女蛇梦遗，醒来后无限惆怅。那时，我竟然根本没有想到女娲是伟大的神，高高在上的神，几乎可以说是人类的始祖，抵得是我们的母亲或者祖母，不容我如此亵渎。为美女蛇女娲梦遗，暗恋她，几乎是对我们母亲的亵渎。看来，我们东方人真的是也多多少少有点恋母情结。

童年时生活于农村，父母都是农民，不懂得关注我们的心理，在胡乱里像山茅草一样胡乱成长起来的我，到了十二三岁，就感到了异常孤独寂寞，对爱情和美女就有了朦朦胧胧的渴望，就会做一些胡乱的梦，我就总是盼望、很盼望我们家院墙上、葫芦藤蔓叶子中间忽然会伸出来一张素白美丽的女子面孔，来叫我的名字。我一方面每天暗暗盼望着有美女蛇偷偷来叫我的名字，又害怕被她勾走了魂魄，害怕我被她吃掉或者弄死。总之，由美女蛇，有时我单单只是想到美女，想到灿若桃花的一张粉嫩美丽白脸、一袭白色或者青色旗袍或者裙裾的腰身，只想到勾魂摄魄的美女，而没有想到蛇，有时又同时想到那与美女根本无关的恐怖的蛇，比如我家乡最常见的毒蛇白麻子蛇、青竹标等等。白麻子蛇、青竹标，大概也就是《白蛇传》里变化成了白素贞和小青的那两种蛇了。

每天这么眼巴巴地暗暗盼望着有美女、美女蛇的一张或者半张脸蛋从我们家高高的院墙上露出来，来叫我的名字，在这样不断盼望和不断失望中，我的少年时光就过完了。

中国是一个有着浓浓恋蛇情结的国度，国人的祖先们不仅想象、创造出了一个人面蛇身的始祖女娲氏，在她身上人性、女性味道是那么浓，而神性反而相对较低，她不仅长得那么脸蛋美丽可爱，而且从“蛇身”和后来的褒义说法“水蛇腰”可以看出，她身材身段线条都很迷人。她不仅创造了人类，而且还炼五色石补天。国人还创造出了那么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白蛇传》，还有现代浪漫影视剧《新白娘子传奇》，杭州、西湖、断桥、天堂伞因此名扬天下。前几年，每天打开电视，都可见每个省的电视节目频道都在播放《新白娘子传奇》，柔曼感人的缠绵爱情氛围笼罩着整个中华大地，“千年等一回”的美丽歌曲、美丽爱情故事美丽得叫人流泪，白素贞和小青这两位大美女叫多少男子魂牵梦萦，意马心猿，却不会叫人过多想到她们是异常恐怖的毒蛇幻化来报答许仙的恩情。

多少的中国男子羡慕和嫉妒许仙的艳遇，常常遗憾、遗恨自己何以没有许仙那样的艳遇。我也是这样。白素贞与小青，我比较喜欢白素贞，美丽，知恩图报，敢于为爱情放弃千年修炼的成绩和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