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聪：秋天的喇叭花

天一亮，就听见了悦耳的鸟语声，很多鸟儿，在村里村外开心地说着话，或者是唱着歌。走出院门，就见到一群群的麻雀，时而落在瓦房顶上，时而落在电线上，时而落在高树上，都很快乐的样子，也有一只只花喜鹊，忽而飞起，忽而滑落，在电线、村路和高树之间起起落落，翘着、摇曳着尾巴，弹跳飞舞滑翔腾飞，表演着轻盈欢快的舞蹈。

走出村口，就看见了无数的喇叭花，一条条村路边，尽是正在盛开的喇叭花。一直很喜欢喇叭花，秋天开的美丽野花，很朴素，也很美丽。一看见喇叭花，总能让人想起童年，想起秋天的乡村田野。

我之深爱喇叭花，即因为她的灿烂，她的不畏清秋寒露，遍布乡野。哪怕是再脏乱的角落，比如乡间粪堆附近，茅厕附近，哪怕是最死寂毫无生机的山坡路边，只要有一蓬喇叭花点缀，就立刻化腐朽为神奇，肮脏之所立刻让人觉得浪漫美丽，死寂之处立即生机盎然。

喇叭花，是一种快乐的花，开心的花，单纯的花，纯洁的花，很像乡间女孩，乐观单纯、纯洁无瑕、美丽可爱。

村路边，一路的喇叭花，像一张张薄薄嫩嫩的嘴巴，美丽的嘴巴，全都轻盈润泽、纯洁性感。清香甘甜的晨露，噙满了她们的一张张小嘴巴。仿佛是路边、地下藏着无数的快乐生命，高高擎起一串串的小喇叭，嘀滴哒，嘀滴哒，嘀滴哒滴哒哒哒，向世界吹凑着乐曲，向世界宣告着、传递着快乐。有蓝汪汪的，有粉红红的，有白生生的。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开得正盛。有的尖尖、隐忍，有的敞开、张扬，娇艳美丽。

因为有了喇叭花，秋天的乡野总是那样洋溢满灵性。每每看到深秋满乡野的喇叭花，总是深深为她的美丽和生命力感动。旱季里那样坚硬如铁、死寂无趣的一条条路边，每每到了雨水落地，就会迅速长满喇叭花，到了秋天，就会开满喇叭花，喇叭花一开，乡野村路就生机盎然起来，就妙趣横生起来，就浪漫美丽温馨起来了，纵然已经起了清秋冷露甚至淡淡的白霜，一早起来，也让人心里觉得阳光普照。

秋天的村路边、山地边，随处可见小米菜，此时的小米菜，已经结满了大穗大穗的小米籽粒，红红的，沉甸甸的，像硕大的一苗苗火焰，像一条条火狐狸的美丽尾巴，像红艳美丽的长长锦缎，或者妙龄美女的秀发一般，披缀而下，秀逸潇洒，美丽迷人。小米菜茎秆上、穗子上都缠绕攀爬着一蓬蓬一串串的喇叭花，洁白素雅的，红艳美丽的，蓝得醉人的，都煞是迷人。山路边的苞谷地里、葵花地里，也随处可见一串串、一茎茎、一蓬蓬或粉红或蓝色或白色的喇叭花。山路边的这些苞谷、葵花、芦苇、山茅草，因为有了攀爬在其间的美丽喇叭花的衬托，显得更加妩媚浪漫美丽、更加充满山野温馨气息和诗意了。

小时候淘气，生活于乡间，秋天随处可见喇叭花，喜欢随手采摘将开未开的尖尖喇叭花花苞来吹。一个个淘气可爱的乡间小孩，撮起小嘴巴，擎着一支支隐秘神秘的小喇叭，鼓起腮帮子，突然使劲，啪的一声吹开，体会忽然灿烂美丽盛开的快感，仿佛自己也是一朵含苞欲放又忽然绽开的快乐喇叭花。

很喜欢我住的这个“太阳城”小区，每年秋天里，小区的路边栅栏灌木上，就会爬满盛开的喇叭花，有的蓝汪汪的，像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秋日天空，有的粉红红的，红得如同少女不擦胭脂也细嫩光滑美丽的脸蛋，有的白嫩嫩的，白嫩细腻得像古代中国的瓷器，神秘诱人。

盛开在清秋寒露里的喇叭花，像同样盛开在山野的秋菊，一方面叫我感到了清秋的温暖、美丽和浪漫，一方面也叫我感到了凄凉凄美，清秋之后，必然是肃杀的寒冬。清秋冷凉寒露里的喇叭花，像山野贫寒清苦人家的少女，要经受人生寒露清秋的无数磨砺与考验。我怀着对清秋喇叭花的怜惜、同情和赞美，每每经过喇叭花身边，总是久久驻足，不愿意离开她。

郁达夫喜欢北平清秋蓝朵的喇叭花，而我喜欢楚雄山间乡野纯洁脱俗的喇叭花，无论蓝色、粉红、白色，只要是山野乡间的纯洁无瑕喇叭花，我都特别喜欢，特别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