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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聪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0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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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聪:闹市蛙声

我家这幢楼后边,是一家建筑公司。每年雨季来临,建筑公司那边的水塘里,就会传来咕呱咕呱的蛙声,把我的乡思乡梦催醒,把我的乡忆乡恋催醒,使得我对稻田、庄稼、瓦房、牛羊、山脉溪流的记忆醒来。

几年前买了这一套房子,在二楼,靠南,采光很好。我们去年四月初搬进来住着,感到家里每天都阳光明媚。

睡在床上,听着悦耳也让人心烦的蛙声,就翻来覆去,想着童年生活在乡间的事情,想着远处的乡野,想着老家和亲人们。建筑公司那边那一片地,因为这一带原属龙川旧河道江南岸,早先应该也是一片稻田、一片水田的,雨季就会栽种了水稻、苞谷、黄豆、红薯和烤烟苗,旱季就会种植着小麦、油菜和蚕豆。

稻谷是我很熟悉、也很喜欢的一种植物,一种庄稼。每年的大春作物,主要就是稻谷、苞谷、烤烟苗等等。雨季里,楚雄的每一个田坝里,甚至每一片山坡地、雷响田里,都栽插了一片片温柔碧绿的稻秧。一行行的稻秧,整齐美丽,生机盎然。水田的气息,稻秧的苗香,就一缕缕沁入我的鼻子。我总是感到很亲切、很迷人,总是感到很幸福,感到生活在雨季里总会栽满稻秧的楚雄很幸福。每天黄昏,稻秧田里,总是会传来悦耳动听的蛙鸣,咕呱咕呱的。这淘气的乡间小生命,总是喜欢热闹,无论有多欢快,无论族群队伍有多壮大,总是还不满足,总是埋怨咕呱咕呱,年复一年总是吼着“孤寡孤寡”的乡间生活主题歌。

就每夜想着那边院里以前庄稼生长的模样,想着那边现在废墟边南瓜藤蔓、茄子、辣椒生机勃勃的情景。每天早晨出门,都觉得好像是从村里乡间庄稼地里出去一样,每天傍晚回家,都觉得好像是回到了乡间老家,回到了庄稼包围着的村庄里一样。

在家里,闲暇时,我总是喜欢站在南边窗前,看着建筑公司那边院里的废墟、肥壮的辣椒、茄子苗,长长的南瓜藤蔓,看得见紫茄子、绿辣椒、绿南瓜、黄黄白白的南瓜花葫芦花。这一幢楼,南边一整面,建筑方都没有砌墙,我家自己把一整面都安装了钢化玻璃,屋里就很敞亮,阳光直接可以照到客厅里,铺满客厅。

就总是觉得,那边以前一定是一片片水田稻田,这一个雨季,以前一定是稻谷扬花灌浆,稻花飘香,继而稻谷金黄,田埂上、河沟边一定有芦苇苍苍芦花飘荡。

每天夜里,青蛙总是在那边的废墟边、小积水塘里咕呱咕呱地叫,几乎是一整夜一整夜地叫,一直叫到黎明前。它们大概也是因为牢牢记着,那里早先原本是一望无际的水田、一望无际的稻田,大概也是因为忘不了,早先那一片一望无际的水田、一望无际的稻田。我如此喜爱这一片地方,如此喜爱这单调又悦耳的咕呱咕呱的蛙声,也是因为怀念早年生活于乡间、生活于老家的时光。

那边低洼处雨季临时积蓄起来的雨水,成为了这些丧失了家园的城市青蛙们的临时集体避难所,但是等雨季一结束,水洼干涸,这些青蛙们虚幻的乐园不见了,它们就将再次失去避难所,失去家园。我不知道,那时候,它们是都干渴饥饿而死了,还是长途迁徙,去遥远的地方寻找乡间水田坝塘。每一年,我都为这些青蛙担心。每一年雨季,我都希望城市里能够多积蓄起这样的水洼。每一年雨夜里,我都盼望能够听到城市的某个低洼处能够传来熟悉的欢快的蛙鸣,咕呱咕呱,像我的脉搏一样有力的、生机勃勃的,按节律跳动着。

小时候,在乡间生活,是夜夜可以听见蛙声蛙鼓的。那时候,没有蛙声狗吠,我是不敢入睡,睡不着的。一场透雨,秧田池塘都涨满水,青蛙们也很高兴,纷纷在水田池塘里唱歌跳舞,咕呱咕呱,仿佛要把它们的快乐开心告诉满世界的生命。很快,水田池塘里,就会有青蛙们产下的卵,像一张张粘黏的网一样,浮在水面上,继而孵化出密密麻麻的可爱小蝌蚪。那时候,我们喜欢捉蝌蚪玩。蝌蚪们逐渐长大,尾巴逐渐退去,逐渐收缩掉,就长成了青蛙了。青蛙们吃水田稻田里的昆虫。乡间那时候也常见蛇,青竹飚、白麻子蛇、乌梢蛇、水蛇等等,它们会吃青蛙。

蛙鸣鼓噪,总能唤醒一段美好的记忆。每每邂逅一声声咕呱咕呱的蛙鸣蛙鼓,总觉得很亲切很感动,总能让人产生“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想起家乡。总觉得,我自己其实也是孤独的、“孤寡孤寡”的待在密密麻麻的陌生庄稼“城市高楼”丛中的一只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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