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聪：彝族土掌房

彝族的土掌房,又名土库房,是土墙土顶的泥巴房。

土掌房是最古老的彝族传统民居,大多建筑干旱少雨的高寒山区和河谷地带,建筑材料以泥土为主,添加适量的木板木头,山区泥土丰厚,石头众多,在村寨边的山坡上随手撬来一些大石头,立起一二尺高的墙脚墙基,再用夹杆夹好筑板作为模板,挖来红土倒进夹起的模板中间,用木杵舂筑坚实土墙,等到土墙风干晒干以后,再把加工好的圆木头架放到墙顶上,作为主梁,再酌距离搭放一些横梁,接头处有加工好的卡接,一卡接上去,往往就严丝合缝,牢固难散脱,也有的是在接头处再钉上一些长钉子。其他空间就平行搭放上加工得厚薄均匀表面光滑的木片柴块,木板柴片之间的接头缝隙处,就用松脂或者松枝柏枝竹枝蕨菜枝等等填塞充实,再在上边铺上一层厚厚的山茅草,茅草之上敷上一层红泥,再在上边铺放一层干红土沙泥,彝族传统民居土掌房就建盖成功了。

在做砖瓦、烧砖瓦技术落后而且不普及的古代,在做砖瓦、烧砖瓦技术落后而且不普及的云南楚雄彝族聚居山区,木材丰富,红土厚实,就地取材修建土掌房,是最容易、最节省钱财人力的建房方式。

楚雄彝族土掌房建造历史很悠久了,其历史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汉朝,为适应楚雄亚热带气候和山地特点,彝族先民从自然、审美的角度和宗教文化角度衍演创造出了中国建筑的独特样式——土掌房。它的主要建筑材料是泥土、木料、石块,屋顶以整棵的木材一根根铺底,然后在上面铺上柴草、松针之类,最上层铺上黏土用木棒锤实。这样建造的房顶不易漏雨,且冬暖夏凉,有较好的隔热性能和防火性能,吸热慢,散热也慢,可以自然地调节昼夜温差,住在里面,冬暖夏凉。只要注意保养平台屋面,一般可住数十年或上百年,即使需翻修更新,也较其他建筑省力。

楚雄板凳山区百尺米等彝族聚居村寨的土掌房,往往背靠高山,一村一村,七八十户人家的土掌房,鳞次栉比排列,后面横着高山,前边横流着大河,朝阳出山时,夕阳西下时,牛羊出牧时,牛羊下山时,炊烟袅袅时,景色都精美绝伦。在横流的大江与村寨的一排排鳞次栉比排列的土掌房之间,往往弯弯挂着一层层、一串串、一挂挂的梯田,梯田里种满稻谷、苞谷和烤烟,等到夏末秋初,稻谷苞谷烤烟一片金黄,层层、一串串、一挂挂环抱着村寨,环抱着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土掌房,风景煞是美丽,土掌房的泥红,庄稼的金黄纯黄,山林的翠绿,大河溪流的清澈,田坝梯田里弥漫升腾着乳汁一般轻灵神秘的水汽,奔腾静谧的大河里升腾飘逸着乳汁一般的水汽云团,缭绕遮饰着村寨,使得村寨很有中世纪古罗马城堡的神秘气氛,土掌房的村寨让人恍惚以为是到了人间仙境,令人流连忘返。

几年前炎热多雨的夏季,我曾经在楚雄板凳山区彝族村寨土掌房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土掌房白天凉爽,晚上温暖,躺在鳞次栉比的一排排土掌房里,躺在一弯弯清澈金黄、温柔的河流一般流动的梯田边,躺在一弯弯温柔金黄秀美的手臂一般的梯田搂成的酥胸厚乳的怀抱里,躺在稻香飘溢汇流而成的丰收浪漫气息的河流里,幸福的感觉十分扎实。

她的老家是永仁县永定镇,永仁县永定镇甸子村的土掌房至今保存完好,村后山不高,整个村寨在坝子里,我曾经无数次经过这个村寨,经过土掌房的世界,带着希望和激情回永仁老家去,去与我的她幽会,去听她唱彝家阿妹一定要唱给她的阿哥听的叫人脸红心跳的情歌。每一次回去,我都会看见这些鳞次栉比、神秘静谧的土掌房,我总是会因此觉得我的她也同样十分神秘美丽。

在傍晚夕阳辉映下,顺着山坡鳞次栉比密密而上的土掌房,仿佛被镶上了一层金色的边。建在斜坡上的七八十户人家的土掌房层层叠叠,左右连接,山下是平坦的粮田。远远望去,高低错落的土掌房平顶似阶梯拾级而上,显得十分整齐,而且错落有致。

土掌房民居,每户都盖有楼房及平房两部分,屋顶是晒场,山区平地土地金贵,屋顶就如同人造平地,既不占用平地土地,又增加了贮存晾晒谷物的空间。在一个秋天,我曾经沿着窄窄的楼梯爬上楚雄板凳山彝寨的房顶,放眼一望,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平坦宽阔,在上面晾晒着一片片金黄的南瓜、豆子、苞谷和稻谷,红艳艳的辣椒。在土掌房屋顶晾晒谷物,光照充足,很容易晾晒干。等到寒冷的冬季,彝寨人就聚集到高高的土掌房顶上,一边晒着温暖舒畅的太阳,一边闲聊,老年人一边咂着长长的旱烟管、水烟锅,或者咕嘟咕嘟抽水烟筒,一边说古话旧,小媳妇姑娘们聚坐在屋顶上缝花鞋花鞋垫,小娃娃们聚集在屋顶上嬉戏玩耍。

走在屋顶厚实柔软的泥土上,仿佛像踩在了地毯上似的。极目四眺,屋顶上视野极好,整个村寨、田坝、乡野尽收眼底。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老妇人和一个老倌正在晾晒稻谷,两个小孩子正爬在屋顶上玩着什么野坚果和小石头,紧挨的一户人家两夫妇正忙着做农活,另外一户人家院子里卧着一条黑狗,散步觅食嬉戏着一窝鸡雏,他们的活动都好像在平地上一样悠闲自在,村外的山坡上,有三两个小孩和两三个老倌在牧放着牛羊。

在土掌房的屋顶上从这家到那家的行走十分的方便,户户人家都在屋顶紧挨的地方放上一把梯子,方便你来我往,有的建筑的高度差不多的,甚至只要一抬脚就上到了另一家的屋顶。村里的人觉得走路不方便,很多时候就直接从屋顶上走。房顶是村里人的主要活动场所,在农闲的夜晚是男女青年谈情说爱,弹月琴、弹三弦,跳左脚舞,对山歌的好地方。逢年过节,村寨里人家办红白喜事,房顶便是上好的宴客场所。在屋顶撒满青松毛,铺撒成松毛席,主客席地而坐,席青翠清香的松毛而坐,喝酒划拳。大摆宴席三天,可乐欢了孩子们,他们可以从平整的这一家房顶轻易跳到另一家屋顶,尽情地打闹玩耍,也高兴了老人们,他们聚集在一起交流健康和保健信息,也点燃了姑娘小伙子们心里的爱情火焰,于是在月夜下,在高高的土掌房顶,在苍劲高古的无数大核桃树掩映中对唱情歌,跳脚定情,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互诉衷情。

一幢幢土掌房,披撒下一串串金黄色的玉米和红辣椒的的辫子,似乎是一个个清爽朴实的美丽彝家姑娘,激情和活力四射,燃放着彝家的殷实、祥和和热烈,炫耀着彝族山寨建筑的独特风格和无穷魅力。坐落在苍茫的大山深处,坐落在遥远的红尘之外,远离红尘俗世,土掌房是彝家山乡中最温暖的一抹风景。也正由于坐落在苍茫的大山深处,由于遥远,它们也许成为了最后的土掌房。

很喜欢这种土得掉渣,朴拙到极致的楚雄彝族民居土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