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聪：杜李散文诗集《乡歌，梦里的老家》简评

我对当今的诗歌，很不喜欢，也就很少读当今的诗歌和散文诗，往往爱读古诗，原因是觉得当今很多诗人的诗歌语句晦涩难懂，如同疯子疯话，如同梦呓，不知所云。我不写诗歌，也不写散文诗，无意之中，却读完了湘鄂西青年土家族诗人杜李的散文诗集《乡歌，梦里的老家》。这个书名取得好，取得不俗，我一下子被吸引。此书属于中国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项目，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才读完《踏血河》，我就被诗人的情绪深深感染，就被诗人的惊人才华所震惊，一个二十四岁的土家族后生，竟然写出了如此厚重精美的诗歌。这首诗的选材相当独特，是写送母亲“上路”，上天堂。诗写得很有湘鄂土家族地域特色，诗意和质感很强，文字很独特优美，一种悲戚的美，在悲戚之中有着对伟大母爱的赞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崇拜杜甫李白，诗人才取了“杜李”这样一个独特的名字，最初看到这样一个古怪的名字，我心里很反感，无论诗人怎样接近并问好，我都没有怎样搭理诗人。然而等忽然读到杜李的诗歌，我一下子就被震惊，一下子就被迷住了，强大的艺术美，强大的诗意美震撼并感染、笼罩了我。“我在母爱的星空，用脚来体味母亲撕裂子宫的疼痛”“我就在母亲的龙船中，踩着金锁呐音区的筏子，开始慢慢地向这痛苦与欢乐交织的红尘学步”“土家人的血河啊，追思母爱的又一条河流”，这些句子精美得很，我很喜欢。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一位才华惊人的土家族后生，古怪名字带来的不快荡然无存，甚至觉得如此年轻如此才华横溢的诗人就是应该叫这么一个兼有杜甫李白味道的名字。

而诗人告诉我，杜李这个名字是他的真名，只是因为家族的原因才叫上的，他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不知道文学为何物，诗人后来爱上文学，也是纯属巧合。然而这个巧合巧得太好了，诗人与杜甫李白产生了某种联系。

二十四岁的杜李，就写出了这么厚重精美的一本散文诗，真的令人敬佩。杜李才华横溢，成才早。现在有个说法，成名要早。然而有多少人能够早于王勃、李贺。这两位诗人，都是二十出头就写出了大量精美诗歌，二十七岁就陨落。读着杜李的散文诗，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王勃和李贺，甚至想到了少年成才戏剧家曹禺、音乐家聂耳，是觉得杜李确实有惊人的天赋和勤奋，令人感动，令人敬佩。

杜李散文诗中，《咂酒》同样是一首写得很有湘鄂特色、土家族生活特色的精美诗歌，“粗犷和豪情，围坛而立。太阳、星星和月亮也赶了过来，凑着热闹”，起笔就不凡，这两个精美的句子，语句相当精练，第一个句子以土家人的民族个性特色“粗犷和豪情”借代了土家人，写出了土家人的群体性格，这个修辞格用得很恰当，第二个句子运用拟人修辞格，夸张性地写出了土家人的咂酒很爽，一咂起来，就如痴如醉，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天。

诗歌的语言是需要陌生化，需要打破常规的。常规的、千篇一律、人云亦云的表述，必将降低诗歌的艺术性。陌生化处理不当，读者读起来如同读天书，如同听梦呓，如同听疯子胡言乱语。杜李诗歌语言陌生化处理得很好，很恰当，他诗歌的语言既陌生化，读起来新颖别致，又不难理解。从这点来看，诗人杜李的诗歌秉承了李杜诗的传统。李白是浪漫主义诗歌大师，杜甫是现实主义诗歌大师。从杜李给我的诗歌来看，他的诗歌兼有李杜诗的风格，手法是浪漫主义，本质却是现实主义，反映湘鄂土家族的现实生活。比如这些精美的诗句，“吮咂着那久久窖存于心底的欲望或者疲惫，或者某些鲜为人知的轶事”“几支咂醉的火把正吆喝着喊山的歌子，一路踉跄”……

散文有历史文化大散文，我觉得，杜李的一些散文诗也很有历史文化大散文诗的特色，比如《鄂西，鄂西》《1935，贺龙在鄂西》《古渡口有歌》《巴人悬棺》《最后的马帮》《傩戏》《岩画》《大马驿》等等，写得感情喷薄火热汪洋恣肆，大气蓬勃，酣畅淋漓，历史文化底蕴很厚重深沉，感人肺腑，美感强大，震撼心灵。

杜李的很多散文诗不仅诗歌韵味浓烈，文字优美，而且很有湘鄂特色，比如《水杉》《石板路》《山歌》《燃起的火塘》《岩画》《来自天上的湖坪》《纤夫石》《傩戏》《吊脚楼》等等，这些诗歌里，诗人着意选取一些湘鄂西山区土家族生活里的事物作为意象，背篓、石板路、吊脚楼、山歌、拉纤的、放排的、开山的、狩猎的、樵夫、牧童、山姑、村妇等等意象，就常常出现于杜李的诗歌里，给人一种神秘、古朴、原始、优美的感觉，营造出一种神秘玄幻古朴美丽的意境。比如这一串句子，“ 鄂西用大山和清江的血，喂得山歌长青不老。鄂西的山歌就像种子，只要悬崖峭壁的石崮有一丝缝隙，就一定要探出头来；即使漂浮在大山的流云，它发达的根系也要在那里安家乐业”“月光浆洗过的夜晚，大地，一片安详”，美丽得叫人过目不忘，爱不释手。

如痴如醉地翻阅完杜李的这本散文诗集《乡歌，梦里的老家》，我有一个强烈的感受，这简直就是一部真实精彩反映湘鄂西土家族生活的史诗。而且杜李的诗歌，既很有杜甫诗歌的现实主义特色、李白的浪漫主义特色，又很有白居易诗歌特色，杜李写诗，绝不故弄玄虚，跟读者捉迷藏，折磨读者，因此他的诗歌，读起来，大都韵味无穷，却不晦涩难懂，却不不知所云。

二十四岁就写得出这么美丽的散文诗的作家，应该不多，二十四岁就写得出这么美丽的文字的散文家小说家，也不会太多，所以，大家不妨都来欣赏一下土家族诗人杜李的散文诗，或者能够获得享受，获得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