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聪
鲁迅文学院学员
2020年7月至8月，我被派往元谋县参加脱贫攻坚普查，当了一个月的元谋人，饱览了金沙江、金沙江大峡谷，和芒果、龙眼、酸角、滇橄榄坠满枝头的热带风光美景。读初中时，就在历史课本上学过，距今170万年前，在元谋县这一片金沙江边的沃土上就曾经有“元谋猿人”生活过，元谋县因此被誉为“东方人类故里”，然而我对元谋的了解，几十年来也就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上，只记得初中历史课本上这一段。这次到元谋走访普查一个月，终于对神秘美丽的元谋县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
我当的是一个普通的脱贫攻坚普查员，近一个月的时间，把元谋县的各个乡镇跑了一个遍，新华乡、平田乡、姜驿乡、江边乡、羊街乡、凉山乡、物茂乡、老城乡……每一天穿行于金沙江大峡谷边的巍峨群山中，村村寨寨里，顶着烈日，冒着高达37度的酷暑，爬坡上坎，进村入户，每一天都感觉快要被烤成一个红薯了。在物茂乡芝麻村委会，见到了一只世间最会享受的猫，它直接躺卧在桌子上的电风扇下，任电风扇使劲吹。
据说这段时间因为大雨，气温还下降了几度，前段时间气温高达四十一度左右，典型的干热河谷热带气候。
元谋不愧是“热带瓜果蔬菜之乡”，元谋人家喜欢广泛栽种龙眼、芒果、大枣等等水果，院里院外、村里村外、山坡路边，都挂满一树树、一吊吊的芒果、龙眼和大枣。进村入户，家家桌子上都摆着一盘盘、一盆盆龙眼、大枣和芒果，我们一路猛吃。
新华乡盛产“桃李”，一种大如桃、甜如桃的李子，大得令人震惊、惊叹，据说是在桃子树上嫁接李子，硕大如桃子，看起来完全是一枚枚硕大的李子，没有桃子的毛，表皮光滑细嫩，李子味道浓烈纯正，味道很甜，口感很好。
新华乡人很热情，每到一家，桌子上早洗净放好了一大盘刚摘的桃李，我们普查完，临走时，家家户户都把一大盘一大盘的桃李往我们背着的硕大背包里倒，很快的我们的背包就塞满了桃李，背着沉甸甸的。
平田乡平田村委会院子里有一棵野橄榄树，树干比大胖子的腰杆还粗，树高近八九米，树上枝叶间挂满青绿的橄榄，树下可放桌子五六张，容纳五六十人吃饭纳凉。橄榄树下好乘凉。进村入户忙碌了一早上，返回村委会，我们就坐到这一棵遮天蔽日的橄榄树下，马上感到凉爽得很，一边吃元谋县的龙眼、芒果、红薯，一边谈论普查中遇到的特殊情况和问题。
野橄榄遍布楚雄州包括元谋县的山野，味道甘涩，回味甘甜。有民歌“送妹送到橄榄坡，摘把橄榄妹揣着。吃个橄榄喝口水，橄榄回甜想小哥……”
姜驿乡，一块飞地，云南省唯一一块在金沙江北岸的地盘，传说是明清时期江北凉山州会理县的一个彝族小土司搭合给女儿的陪嫁地、嫁妆地，女儿嫁给了元谋彝族的土司公子，地也就陪嫁给了元谋。一块神秘浪漫的飞地！
通往姜驿乡的公路刚刚修通到金沙江边，新铺的柏油路面，簇新、宽阔，行车很爽。由金沙江河谷炎热的元谋县城，到了金沙江边，就见到一派“大山、大水、大峡谷”的壮美风光，山皆巍峨高耸、陡峭挺拔，汹涌湍急的金沙江静静地流淌在大峡谷里，近八百米长的龙街渡大桥，是不久前刚刚建成的，横空飞架南北。去来两过金沙江和龙街渡大桥，内心皆不由得惊叹“壮哉大峡谷！壮哉金沙江！美哉元谋坝”……红军当年到了金沙江边的龙街渡，肯定有很多人不由得感叹“金沙水拍云崖暖”……以前从元谋县城过金沙江去江驿乡，都是坐船，每天上午下午各两趟。据说现在江边还有一个村没有搬迁，过江来元谋县城和回去，依然还得坐船。
江驿乡盛产蜜桃，桃子味地道，绵软甘甜得如同金沙江水。姜驿乡的蜜桃，是离核桃，轻轻一掰，一半就就成了云南，另一半就成了四川。
江驿乡党委吴书记说“姜驿喜事就是多，金沙江水上山坡”。如今，姜驿乡用抽水管道把大峡谷里的金沙江水提取到高山顶上的姜驿，人畜饮水，庄稼灌溉都已经不缺水，甘甜的金沙江水进入了江驿乡几千户傈僳族、彝族农家。
到了金沙江北高山顶上的姜驿乡，好像是从一枚烤红薯变成了一条凉爽的鱼，回到元谋县城里马上又觉得成了一枚烤红薯。
普查组的车队全是四驱越野车，据说爬山不成问题，但是在通往江边乡的壁立陡峭的悬崖上、千回百转的羊肠小路上，还是有两辆车挣得水温高达90多度，喷水熄火，请拖车去拖回来。所幸我们9号车的司机胡师是已有35年驾龄的老驾驶员，在陡峭、弯急、坡大、千回百转的狭窄盘山山路上走走停停，我们的车才顺利到达江边乡。
法窝村，是江边乡中村村委会的一个傈僳族村子，村里几十户人家，竟然没有一幢砖房，家家户户依然是土墙瓦房，成为建档立卡贫困户以后，全村人家的房子经过维修加固，都成为了B级安全住房。村里人家的房子都不低，大门却都很低矮狭窄，出门进门，均需弓腰低头，普查组成员在村里多户人家进出时被门楣撞着了头。据说，这是因为傈僳族敬畏天地，做人低调。发窝村山地里种植着许多花生，长势良好，每进入一户，主人都会端出来一盘去年收的花生，热情地叫我们吃。
姜驿乡、江边乡聚居的大多数是傈僳族、彝族，他们喜爱自酿葡萄酒，家家户户此时正酿好了大桶小桶的新鲜葡萄酒。我们一进门，就倒出来几大杯，热情的招呼我们喝。
凉山乡、羊街乡，彝族聚居乡，上山又下山，仍在山坳里。在凉山乡那迪村委会樟木树村，见到了彝家的许多老火塘，红红火火的火塘上支着三脚架上，支着炖锅，锅里炖着腊肉，或者支着铜壶，煨着开水。火塘旁边的墙上，吊着“肚包肉”。还有两株几乎遮蔽住整个村子、把滚滚热浪全遮挡在外面的千年香樟树。我们的越野车开到树下，小得像爬进去一只微小的甲壳虫。据说这两株香樟树是村里的风水树，因为有这两株古树的荫庇，村里彝家人才辈出，村长家的三个孩子都在上大学，其中一个还在上海上大学。
在羊街乡和凉山乡，我们吃到了冷凉山区的彝家、傈僳人家的山猪火腿，香而不咸不酿……在羊街乡，我们还吃到了爆炒野生菌铜绿菌，鲜香开胃得很。
由元谋县城通往羊街、和凉山乡的山路边，长满野橄榄，此时每一株都挂满了一团团的橄榄，一枚枚，莹碧玲珑，煞是好看。我们禁不住满山坡野橄榄的诱惑，纷纷下车摘橄榄，咀嚼一颗，甘涩清凉，回味悠长，喝一口矿泉水，感觉分外甘甜。口渴的路人，从路边随手采摘几枚，含在嘴里，立刻生津解渴。
物茂乡的龙眼，甜得酿人。物茂乡、老城乡的生态鱼都很好吃，油炸脆了，香得很……
在物茂乡芝麻村委会，见到一渠清彻的流水，水势不小，据村委会书记和村民说，这渠水是从永仁县维的乡立竜村我媳妇老家前面的麻栗树水库流来的。是我媳妇老家的水滋养了元谋物茂乡等地的热带瓜果龙眼等等。
热情好客的物茂乡芝麻村的一户彝族人家，端出来一盆煮熟的今年的新鲜红薯，是板栗心红薯，金黄绵软，沙露露的，香甜得很，咬一口，满口生香。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煮红薯……
我教高中时候曾经教过的一个彝族学生，名叫白春林，，是物茂乡芝麻村委会的人，每一次我去元谋，他总要送我几箱元谋的热带水果。我这次去元谋参加普查，结束返回时，他送了两箱他老家物茂乡芝麻村委会的两箱新鲜金芒果、两箱新鲜龙眼，拿回家，我媳妇说很香甜很好吃。
元谋县的热带美食还有酸角，平田乡、物茂乡等地，村里村外、公路边、山坡上，都生长着许多粗壮高大的有数百年树龄的酸角树，荚果正挂满枝头。
元谋县城的大街边，各乡镇的街道边，都长满了芒果树、龙眼树，我们路过，顺手摘几个芒果或者摘几串龙眼吃，根本没人注意和在意。
元谋坝子处于金沙江河谷，气候温热，几十年不见白霜白雪，外衣、保暖内衣、羽绒服在元谋很少有市场，所以，元谋女子们经常穿着单薄，薄裙子、超短裙是元谋女子的最爱，穿着这些服装，一年四季尽显元谋女子的窈窕美丽身材，再加上凤凰花开满城香，芒果、龙眼等热带水果甜蜜蜜的味道，元谋一年四季溢满了温热、温馨、甜蜜蜜的浪漫味道。
金沙江边广泛生长着高大粗壮的攀枝花，每年春天里，攀枝花盛开，一树树尽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高高举起的火把。元谋人家吃得很奢侈，吃红漫金沙江的攀枝花。他们把鲜嫩的攀枝花采摘下来，放进开水里汆一下，然后放进水盆里浸泡，等到苦涩味道渐淡，以之爆炒豆豉、腊肉、火腿，开胃下饭，清凉去火。在老城乡，我们就吃到了晒干的攀枝花爆炒腊肉，爽口得很。
元谋人特别是彝族、傈僳族人家很好客，脱贫了、过上了红红火火好日子的彝族、傈僳族人家，知道我们要去，几乎家家户户预先煮好了土鸡蛋，我们一进家，就往我们手里塞，临走，还往我们手里塞，叫我们带着路上吃。
我们的驾驶员胡师傅，是一个元谋通，据他说，他当专职驾驶员三十五年，几乎把元谋县的每一个乡镇、每一个村委会、甚至每一个村民小组都跑了是十几甚至几十遍，熟悉各乡镇、各村寨的风土人情，熟悉各民族生活习俗和爱好。他告诉我们：江驿乡、江边乡的傈僳族人家喜欢用甜白酒、葡萄酒迎接客人，一进入他们家的门，马上就会给你倒出来一大碗甜白酒，热情的招呼你喝。凉山乡的“肚包肉”是彝族特色腊肉，是把切成小块，拌上花椒辣椒等等，腌制过的腊肉盛装进入一个猪肚子里，煮一块，味道好得很。羊街乡、凉山乡的彝族人家招待客人，都是在火塘上煮一大块腊肉，切开来，每人碗里搛一大片，宽宽厚厚的，几乎有指头那么厚，饭碗里几乎装不下。这样的腊肉，都是腊月里杀了他们自己家喂包谷红薯野菜养大的猪腌制的，肥而不腻，香而不咸，好吃得很，但是一人吃一大片，许多人都几乎吃不完，胃口好的汉子们可以吃下两大片……
元谋县向来被誉为热带瓜果蔬菜之乡，以前没有大棚蔬菜的年代，元谋县的瓜果蔬菜向北远销北京、天津、河北甚至东北，向东远销上海江浙等省，大半个中国冬天里都是吃元谋县的瓜果蔬菜。成昆铁路经过元谋，火车一过，就把元谋的瓜果蔬菜运送到了大半个中国。
离开元谋前，我作了一首打油诗，诗曰：凤凰花开红万丈，峡谷流淌金沙江。傈僳人家有美酒，火塘煨得腊肉香。贫困人家两不愁，建档立卡三保障。腑腑之言满城乡，真心感谢党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