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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聪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0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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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树

儿时生活于乡间,是经常爬树的。

那时,我老家的房子是一院四合院,院子很大,住着父亲四兄弟家。院里地面全用宽大的五面石铺砌而成。东边是六格正房,南北都有厢房,全是两层的瓦房。西边是盖了瓦的一面照壁,照壁很高,顶端绘画有许多幅彩绘图画,下半部分刷成白色,太阳一出,就反射进入正房的堂屋里,堂屋里立刻亮堂得很。房子正面,都有板壁,宽大的窗子,全都雕镂有精美的石榴、牡丹花等等。

院里有一株粗壮高大的柿子树,挨近东北边的那几格正房和北厢房。还有一株粗壮高大的梨树,挨近院子东南边的几格正房和南厢房。

因为这种梨大多成熟于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日、我家乡彝族传统盛大节日“火把节”前后,而且这种梨成熟时,红艳似火,一枝枝、一吊吊的这种梨坠满枝头,远远一看,就似一个个火把,家乡人因此谓之“火把梨”。秋天里,四合院里的火把梨熟透,满树红艳艳的,似一束束熊熊燃烧的火把,煞是好看。我们和小松鼠常常爬上树去,采摘火把梨吃,小鸟也时时飞来啄食。那时候,我们家是住在南厢房里。这一株火把梨的很多枝杈伸到了我们家的窗口、板壁和屋瓦上。

柿子树高处的枝杈,几乎与房子一样高,许多枝杈伸展到了北厢房和东正房的屋脊屋瓦上,一团团的柿子也坠到了屋瓦屋脊上。秋天里采摘了红辣椒、豆子,祖母和母亲会用一个筛子或者簸箕装着,把一架木梯或者竹梯搭在屋檐边,顺着梯子和屋檐爬上去,把辣椒豆子端到屋瓦上去晾晒。猫经常会在屋瓦上走动、奔跑、嬉戏、打斗、叫春、睡觉。麻雀、燕子、戴胜鸟、鸽子、斑鸠、画眉鸟、布谷鸟、杜鹃鸟等等鸟儿,经常会落在屋顶上歇气、觅食、鸣叫。

屋脊上立有一只土陶大猫,烧砖瓦时同时从砖瓦窑里烧出来的。那时,我老家乡间家家户户屋顶上都雄踞着这样一只大猫,“猫爪”就是用砖瓦一层层砌在山墙前端高高翘起来的那两只。

我老家是彝族聚居地区,当地彝族崇拜老虎,我家乡人说的“猫”“猫爪”,其实就是老虎、虎爪,是在住房民居上体现出了彝族的虎图腾崇拜。

我们那时候对高处的屋顶、屋瓦、屋脊、屋脊上的那只土陶大猫和山墙两边前沿高高翘起的“猫爪”都感到很神秘,很想也像那些猫和鸟一样,上去走走、看看。

老四合院的房子都建盖于清末民初,曾祖父年轻时,近百年的瓦房,古旧沧桑,屋顶的旧瓦上,积满了灰尘,长满了高高的瓦花。那时候的我们,就想爬上房顶去采摘那些美丽的瓦花。长在高高的屋顶上的瓦花,我们每天坐在四合院里,都可望见,却不可即,对我们来说就极其神秘,我们就总是很想爬上去细细的看看,采摘几株。

稍微长大一点,我们就会趁大人们不在家时候,把一架木梯或者竹梯抬到屋檐边,搭在屋檐边,爬上屋顶上去玩,去采摘房顶屋瓦上的那些美丽瓦花。深秋初冬时,满树柿子红熟,红艳艳的,如同一枚枚热乎乎、温暖暖的小灯笼、小太阳,煞是美丽诱人,叫人很想采摘一枚,轻轻捧在手里。我们等不得柿子熟透,就把木梯搭上屋檐边,爬上去采摘半熟的柿子吃。

大人们担心淘气的我们踩踏坏了屋瓦,担心我们跌下来,总是不允许我们爬上屋顶上去玩。

那时候,村里村外村口都有许多大树古树,树上常有鸟窝,猫头鹰窝、老鸹窝等等,我们常常爬上树去掏鸟窝。我们特别喜欢去掏猫途鹰的窝。这种昼伏夜出的猛禽,对儿时的我们来说,总是很神秘。敢爬上高高的大树上去看和掏猫头鹰窝的孩子,其实不多。我就不敢。但是我的几个堂哥敢。他们常常只能够捉到猫头鹰雏鸟,小心的捧下来,给大家看看,让 大家一起琢磨琢磨、欣赏一下,就得赶快再爬上树,把它们放回窝里去。大家都害怕这些小猫头鹰的爸爸妈妈那恐怖的样子,和那“恨恨恨”的恐怖叫声。那时我们乡村孩子大多胆小、淳朴善良,掏鸟窝,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有时是大树上的鸟窝掉落,比如被狂风吹落,我们心疼跌落地面、窝巢四散的可怜雏鸟,就帮它们修补编织好窝巢,把它们放回窝巢里,然后捧着鸟窝,爬上树去,把鸟窝稳稳当当放在树杈里,为它们搭稳窝巢,重建新家。

那时候,我们村的村口长着几十株粗壮高大的银槐树和桉树,每逢生气的母亲追打的我们的时候,我们就逃出村外,悄悄地、迅速爬上村口或者村外的一株树高处,坐在或者躺在树杈里,逃避母亲的打骂。在树上,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我们可以看见和听见母亲怒气冲冲的满村里村外咒骂我们,或者焦急的满村里村外寻找我们。我们害怕得缩成一团。但是母亲却找不到我们。慢慢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提心吊胆的我们也就睡着了。

儿时乡间生活贫穷,家家户户和我们读书的邻村沙溪村小学的老师们烧水、做饭、煮猪食,都是烧柴。去上学,我们常常会背上一个小花篮,沿着山路边或者到路边山林里去,为小学校捡拾干柴,勤工俭学。放学回家,我们也会捡拾一花篮干柴,背回家里用。

那时沙溪村小学的老师,大概有七八个,全都是民办教师,工资很低,但是学校有校田,多为山坡地,我们常常要在劳动课时去种这些田地,比如种豆子包谷,劳动工具,全都得我们自己从家里带去。夏季的有一天,又是劳动课,我们都从家里带了锄头去,给黄豆地锄草。锄草过程中,大家嘻嘻哈哈,一不小心,三伯父家的堂兄把锄头挥偏了,他锄头的一个角轻轻地挖到了并排站着锄草的我的头顶上。所幸那时候我头发很好很厚,伤口不是很深。但是,一下子,我就满头血糊沥啦了。至今,四十来年过去了,但是我头顶上的疤痕还在。去上学时候,我们也会端着一只小粪箕,沿路捡拾路上和山坡上的牛屎,端去交给学校作为肥料。

全校同学都有勤工俭学任务,大家都常常背着花篮,顺着山路边、路边山林捡拾干柴,落到地上的干柴就难以捡拾到了,我们就会爬到高高的大树上去,擗掰干枝枯枝,摘干松球松果。为了擗掰大树高处的干枝枯枝,摘高大松树上的干松球松果,我们当时那些孩子,都曾多次从大树高处跌下。有一次,为了擗掰干枝枯枝,摘干松球松果,交给小学校老师当柴烧,勤工俭学,我只顾向山坡上的一株大松树高处爬,只顾使劲擗掰干枝枯枝,摘干松球松果,用力过猛,一下子就从大松树高处重重的跌下来,跌伤了坐骨,我疼痛得龇牙咧嘴,晚上无法入睡。疼了一个两个月,几乎不能走路。

我这两次受伤,都没有到城里医院看,都是伯父和父亲用他们抽烟的烟灰给我止血。这要是发生在今天,不住院治疗十天半月是不可能的。

儿时爬树的事情,虽然危险,也曾跌伤,但是也给我们当时艰苦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乐趣和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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