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余继聪的头像

余继聪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011/07
分享

童年美食

至今一直难忘童年的那些美食。

外婆的老瘪奶。

童年时,父母亲每天都忙于干农活,常常是外婆领我,晚上我也常常是跟外婆睡。每天晚上,我嘴里都要含着外婆的老瘪奶,才能够安然入睡。

外婆是一个农妇。我儿时,她已经五十多岁。她曾经丰满鼓胀白嫩的双乳,早已经干瘪皱缩、黯淡无光,像腾空了粮食的两只空口袋,干瘪瘪的,空落落的,毫无生气的,垂挂在外婆干瘪佝偻的胸前。她的胸脯,昔日肯定也曾经丰满鼓胀,挺拔生动,白嫩美丽,吸引过无数男人的目光呢。外婆的瘪奶,已经吮吸不出一滴乳汁,而且很难看,但是,婴儿时甚至一直到四五岁,每一天晚上,我嘴里都必须含着外婆的一只老瘪奶,甚至另一只手还得握着外婆的另外一只老瘪奶,我才感到踏实,才不感到害怕,才能够安然入睡。

我先天不足,从小体弱气虚,晚上常常尿床。外婆多方打听给我治疗的偏方。听说夜里垫着狗皮睡,就可以补中益气,治疗好夜里尿床的毛病,于是她就让外公把看家的大黄狗杀了,把黄狗皮绷在墙上晾晒干了,然后就夜夜给我垫在身子下面。后来,我果真慢慢不尿床了。

外婆的糍粑。隆冬腊月里,外婆舂的糍粑很好吃。隆冬里,白霜敷满全世界,早上打开门,屋瓦上,院墙上,庄稼地、菜地里,全像敷满了厚厚的一层脂粉的女子,大雾弥漫,哈出的气好像也马上变成了雾和霜,连毛绒绒的狗也冷得瑟瑟发抖。外婆就开吃泡糯米,煮糯米饭,冲洗院子里的大石臼和大石碓,准备舂糍粑了。我们都很高兴。每年腊月,外婆总要泡一大盆糯米,蒸一大甑子糯米饭,舂许多糍粑。她洗干净舂墙用的木杵,圆圆的,长长的木杵,像舂墙一样,在又圆又深的大石碓大石臼里舂糍粑。把糯米饭舂细舂粘以后,就做成一个个圆罗罗的糍粑,放在撒满一层清香鲜绿松毛的竹筛或者簸箕里。晚上,全家人就闲闲的坐在瓦房里,围着温暖的火塘,在火塘里烤糍粑吃。糍粑蘸蜂蜜,真是很好吃呢!

外公的灌灌茶和烤红薯。

儿时,外婆家的北耳房里有一个火塘,火塘里的火常年不熄,晚上睡觉时就用火灰捂着,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刨开火灰,添上柴,就可以吹着火。可以在火塘里熬灌灌茶吃,烧红薯吃。支起一个铁三脚架,就可以烧水煮饭。还可以在挂在火塘上方的吊锅煮腊肉红豆汤。雨季里,一家人温暖的围着火塘,向火,说话,在火塘上煮腊肉红豆汤。火塘上,吊锅里,锣锅里,煮出来的腊肉红豆汤,香得很。就是雨幕重重,香味也会弥漫满村庄乡间。

我最爱吃的,是外公外婆在火塘里烧烤的新鲜红薯。火塘里烧烤的红薯,又香又脆,极其好吃。

深秋隆冬的晚上,一家人围着火塘向火,一边说话,一边熬灌灌茶吃,烧烤红薯吃,那种温暖和幸福,叫我至今难忘。

春天里,山坡上的香椿发芽,外公就会采摘一把香椿芽回来,在火塘上支起三脚架,用锣锅焖香椿芽火腿肉锣锅饭给我们吃。都很香,很好吃。

雨季里,满山野生菌拱土而出,五彩缤纷,美丽浪漫。野生菌,鸡枞,香喷头,牛肝菌,青头菌,铜绿菌,九月黄,奶浆菌,鸡油菌,干巴菌等等,都味道鲜美。切上几片火腿肉,在火塘上,用锣锅焖野生菌子火腿锣锅饭,都极其香。火塘上焖出来的锣锅饭的香甜,至今想起来,齿颊犹香。

那时候,我不爱吃茶,但是外公在火塘里熬灌灌茶的时候,也经常会倒给我一盅,叫我吃吃看。因此,我也吃过外公熬的许多灌灌茶。外公熬煮灌灌茶很讲究,他有一整套很讲究的茶具,他有像牛眼睛一样大的十来只小陶罐,几把特制的烤茶煮茶的火钳,很方便的就能够夹起熬煮茶叶的小陶罐。他在一只只小陶罐里放上一小撮茶叶,用火钳把小陶罐夹进火塘里,在火塘里烘烤。烤到茶叶香喷喷的,然后注入一注泉水井水。水不能太多。然后再放进火塘里熬煮一下。熬煮的时间不能太长,水沸腾,茶溢香即可。这样熬煮出来的灌灌茶,真的香得很,苦香苦香的。外公吃灌灌茶,真是享受,他吃了一辈子,吃上了瘾。

父母亲熬的米粥。

母亲生下我后,缺乏奶水。那个年代,没有奶粉,连麦乳精也没有,而且家里很贫穷,即便有,也买不起。家里只好擂米浆煮给我吃。那时家里却没有合适的小研臼可以用来舂米。婴儿吃的一小点米浆,舂擂一小把米就够吃了,也不好把米放进舂米的大石臼里去舂。长辈们只好用一个小碗来擂磨米浆。碗太脆太小,容易破碎,米浆容易泼溅出来,不能使劲舂,只能轻轻地研磨擂磨。那个贫穷的年代,一个碗很金贵,不能使劲舂。一不小心,就把很金贵的碗舂烂了。因此,无论是我父母亲还是外公外婆,舂米熬米浆给我吃,都很不容易,也都不敢大意,都很小心,动作很轻很轻。他们抓一小把米,小心的放进碗里,兑上一点儿水,用一只手掩着碗边,以防米浆泼溅出来,另一只手握着割草、割稻谷等等粮食用的一把大镰刀,或者一把菜刀,小心的用刀把的端头轻轻地研磨擂磨米浆。

当时的我,还是婴儿,哪里知道家里的艰辛,大人们的不易,肚子饿了,我就要吃,就要哭。白天,无论大人们有多忙,他们都会不顾疲倦,不辞辛劳,用刚刚伺弄过庄稼,敷满庄稼汁液,带着草木味道的手,研磨擂磨米浆,煮给嗷嗷待哺的我吃。深夜里,只要我一饿,一哭,他们也会不顾疲倦,不辞辛劳,爬起来擂研米浆,熬煮米粥给我吃。

那的年代,乡间人家,都还没有电磁炉电饭煲等等,煮东西,都只能在大土灶上烧柴煮。要熬煮一小碗米浆米粥,只好在小风炉上烧柴熬煮。我肚子一饿,就会哭。可是,等长辈们用碗研磨擂磨好米浆,在小风炉里烧旺火,熬好米浆米粥时,我却常常已经睡着了。深夜里,我肚子一饿,马上又大哭起来。干了一天农活,疲惫的父母亲,只好赶紧起来,用碗研磨擂磨米浆,在小风炉里烧旺火,熬好米浆。米浆很烫,我却等不得,不停地哭,父母亲着急的吹着碗里的米浆。可是,等长辈们熬好了米浆,吹凉了米浆,我却常常又睡着了。

有一天深夜里,我又饿得大哭不止,父母亲起来研磨米浆,在风炉里烧柴火,煮米浆给我吃。一不小心,风炉里的一个柴火星子,飞溅进了我的右眼,吓着了年青的父母亲。当时他们都只有十九岁。我的右眼角落的眼白上,被火星子烙伤了一个斑点,疼得我大哭不止。生活于深山乡间,村子离城里很遥远,又是深夜里,父母亲急得没法。至今,四十多年了,我右眼上的烙印还在。

童年的苞谷秆。那时,乡间人家都很贫穷,想吃糖,家里都没有。供销社里有红糖,甚至有更加高档的水果糖,但是家里都买不起。我们就自己想办法,去苞谷地里偷苞谷秆吃。等不得包谷秆长得很高,我们就去偷撇甜甜的包谷秆吃。掰完了包谷以后,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到包谷地里,精挑细选那些又甜又脆的红红的包谷秆吃了。我们吃出了经验,又红又好看的包谷秆,吃起来更甜。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