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节游水城河

多年来，常常听武定县的文友、同事、熟人和学生说，水城河如何如何美丽，应该去看看，常常邀约我去玩，却总是遗憾一直未能去。武定县离我出生、工作、定居的楚雄州府楚雄市实在太遥远了，高速公路上开车都要整整两个小时，才能到达武定县城。去年以来到武定县驻村工作，也曾多次有文友熟人邀请我一起去水城河游玩，一拖再拖，直到今年的暮春时节，谷雨节了，在几位好友的鼓动下，才终于成行。

水城河在我们楚雄彝族自治州武定县插甸镇水城村委会境内，流向昆明市禄劝县云龙乡境内的云龙水库。云龙水库是昆明市的饮用水源掌鸠河的起点。

从武定县城去插甸镇水城村委会，虽然只有五十多公里路，路况却很差，蜿蜒曲折，千回百转，而且路面很窄，容易出交通事故。车子忽而左转，忽而右转，忽而甩过来，忽而跌过去，摇摆颠簸得人很容易晕车呕吐。有一大段甚至还是弹石路。一上这段路，就摩擦得汽车轮子哄哄哄哄直响，震得人耳朵和心里都很难受，心烦得很。

没想到，同行的一位好友，老家竟然就是插甸镇的，一路上，他告诉我们，真是很遗憾，现在去游览水城河，节令有点晚了，应该在前一两个月去，最好是惊蛰春分节令期间去，那时候，水城河两岸开满了苹果花，十分美丽。于是，大家心里也都有些遗憾。

我车技不高，不敢开车去水城河，就让这位老家就在插甸镇的朋友开我的途观车。他很熟悉这一段路的路况，开车来来回回走过几百趟了。途观车是上海大众系列的越野车，很适合开山路，但是我也不敢开。

一路上，我都抱着怀疑态度，不相信水城河会有多美丽，何况又是暮春时节了，什么花都应该凋谢了，对此行就不抱多大希望，心里冷冷的，提不起兴致。要不是有一位年轻漂亮的美女同行，我真的很不愿意去。

在布谷鸟“布谷——布谷——布谷”的欢快鸣叫声里，我们到了水城村委会境内，我心里依然还是冷冷的，全无一点游览的兴致。

沿路可见山坡上、河边都是苹果树，有些苹果花还没有完全凋谢。不难想象，如果我们早来一两个月，山谷里、水城河边的苹果花开成两条花的河流，蜂飞蝶舞，嗡嗡成歌成曲，该有多么浪漫美丽欢快热闹。

初见水城河的一段，狭窄得很，水也很小，令我很失望，心里暗暗说：果真不出我所料，水城河一点都不像武定人总是说的那样美丽。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谁不说自己的家乡美呢。到了水城村委会八组，朋友们说，因为要保护水城河，到了这里，就禁止汽车朝前开了，于是我们就把汽车停在了水城河边。

武定县原计划大力打造和开发水城河景区，因为水城河处在昆明市的饮水源掌鸠河和云龙水库的上游，要大力保护，保留原生态，不能开发，所以只好作罢。所以，水城河得以至今还保留着原生状态，真的依然是一片难得一见的原生态处女地，如一位处女村姑，长在深山人未识，具有原生态的美。

坐着水城村七组的一位汉子驾驶的小马车，走了大概有两公里左右，小马车也不能继续朝前走了，我们就下了马车，开始徒步游览水城河。

由于此时正是农历三月，暮春时节，枯水季节，楚雄的河流大都枯水，水城河也不例外，河水很窄很小很浅，淌得很缓慢，可见河底的水草、小鱼和蝌蚪。但是，越往下走，河水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澈，水花翻飞，水花飞溅，忽而出现一个深潭，深不见底，忽而出现一段瀑布，虽不太高，却相当飘逸灵动、灵秀精致、神秘壮美。瀑布、深潭、河流，几乎都可以说是纯洁无瑕、清澈透底，水草、游鱼、蝌蚪，都那么灵动可爱幸福惬意。

已经是暮春，谷雨时节，却没有下谷雨。“布谷——布谷——布谷”，布谷鸟天天都在欢快地、不厌其烦地满世界鸣叫。秧田里的小秧苗早已长得有一扎多高，真的快要栽秧了。天气热得很难受。沿路边的山坡上有很多樱桃园，一树树樱桃全都熟透了，红漫山野。许多人家正在路边收割蚕豆小麦油菜，正在摘豌豆，公路上、路边场院里、空地上，晾晒满收割回来的许多蚕豆小麦，满路都溢满阳光晒过的蚕豆油菜小麦香，一派欢快热闹丰收繁忙的景象。

但是，一走进水城河河谷里，一下子就感到凉悠悠的，浑身舒畅得很，也幽静得很。山间河谷里，除了偶尔翻腾跌落的流水声和闲适安静的鸟鸣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大家都不晕车了，也不心烦了，心情都很舒畅。

整条河道，几乎就是一条整体的、浑然一体的石头。我们一路朝前走，不过是从石头的这边走到那边，又从石头的那边走到这边，总是在一条石头的河流上面走。只不过经过河水千万年的冲刷，所以石头上面这儿凹下去一个坑，那儿凸出来一个石鼓石包。有几处，石头齐齐断裂，形成一条条深深的裂缝，好像是巨灵神用一把巨大的刀剑，在河谷中的巨石上整整齐齐横着砍削劈斩了几下，使得这些石壁裂缝瀑布像是现代人用切割机切割出来的那样整齐。

河道中，一块块的巨大石头上，有许多圆圆的石洞，很深很深，像是被什么巨兽踩踏出来的坑洞。大家就纷纷猜测：会不会是亿万年前的恐龙踩踏出来的洞？会不会是巨蛇钻出来的洞？会不会是巨灵神喝醉了酒，沿着水城河晃晃悠悠一路走来，在这儿踩踏一脚，在哪儿踩踏一脚，于是满河中的石头上尽是他的脚印，尽是他踩踏出来的坑洞……插甸镇的那位朋友说，应该是千万年河水冲刷石块而成的洞。大家觉得有道理。

水城河其实是丹霞地貌。水城村委会境内，高山众多，水城河流经的山谷峡谷两岸都是石壁、石头的山、石头的山崖，河谷里，河床上，都是浑然一体的石头，一条河其实都是在一大块巨大的、长长的、宽宽的石头上流淌，生生把一条石头的河流冲刷雕琢雕凿出了千疮百孔，忽而深陷出一个圆圆深深的洞，忽而突出成一个石头包，忽而又出现一个河流雕凿的巨石砚台，忽而出现石头石洞组合成的巨大八卦图案……整条河流中，整条河谷里，河底巨石上，石洞、八卦图案、八卦图案上的两尾鱼，比比皆是。这使得整个水城河河谷里、整条水城河充满神秘玄幻味道，叫大家遐想神思：这美丽的水城河景观，这些美丽的石头和神秘的图案，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是什么大神大仙的鬼斧神工……

王安石在名篇《游褒禅山记》中写道“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我们此行游览水城河，随着不断向下游走，风景也是越来越美，感觉他说的真是很有道理。随行的插甸镇朋友说：水城河，很像是一位身材苗条婀娜、线条流畅优美的女子。初见不觉得怎么样，随着不断接近，了解不断深入，越来越觉得她美丽无比。河中外表光滑、形状美丽、线条流畅优美的石头，就是这位女子光滑的肌肤、身体，手臂、肩膀、胸脯、臀部，全都那么线条流畅优美，该起就起，该伏就伏，该突出就突出，该隐藏就隐藏，全都很美丽。石板上的那些水滴而成、水冲刷而成的洞穴，就是她的眼睛、嘴巴和肚脐了，那么形象生动，那么神秘灵动，那么妩媚迷人。清澈的河水，优美的瀑布，就是她的秀发了，那么飘逸灵动、修长润泽、靓丽温柔……听到他这个比喻，这一番描述，我觉得真的是形象生动、惟妙惟肖、精准无比。我虽然是一个作家，却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比喻和词语来描述、形容水城河的美丽风光了。

顺着河流，踏着石头的河床前进，几次涉水而过，都是踩着前人随便扔在河水中的几块大石头。有一个地方，朋友们告诉我，叫做“羊过河”。踩着河面露出的一枚枚石头，一跳一跳的走到对面，真的看见对面石壁上刻着“羊过河”三个大字。想想真觉得很有意思。

越是向下游走，河底的石板，越来越光滑可爱，或者像一面茶几，或者像一个巨大的砚台，或者像一面巨大的八卦图案，或者像一个硕大的盘子，或者像一个硕大的碗盏……石洞形状也更加千奇百怪，奇形怪状，色彩斑斓，有螺旋式下陷深入的，有云纹状的，有羽毛状的，有波浪状的，有花朵状的……河水忽而隐没于石洞石穴中，忽而泄出于石壁脚下，忽而像一匹白色丝绸，飞泻、悬挂、跌落于石壁，忽而汇聚成深潭，忽而挥洒成扇面，忽而流散成浅滩……

水城河水在流经崖壁时跌落，形成了许多不同落差的瀑布群，其中以飚水崖最壮美。河水沿着天然的台阶石壁跌落，飘逸如丝帘，飞溅似珍珠，轰隆隆奔泻而下，如万马奔腾，蔚为壮观。

河边长满高大的水冬瓜树。水冬瓜树是一种很女性、很温柔、水灵灵的树。有这些水冬瓜树，水城河更显得妩媚秀气灵动迷人了。

两岸石壁高耸，壁立数十百米，陡峭奇崛。垂直壁立、巨大宽阔的这一面面赤红色石壁石崖上，苔藓披垂，受流水侵蚀冲刷雕刻，斑驳陆离，隐隐约约呈现出一幅幅巨大的、神秘玄幻的壁画图案，奇形怪状，千奇百怪，五彩斑斓，神秘美丽。我总感觉，这些图案壁画，好像是古人雕刻的象形文字或者图案，只不过历经千年万年风雨侵蚀，已经磨灭漫漶模糊了，于是站在一面面石壁石崖前看了又看，恋恋不舍。

插甸镇朋友告诉我：这就是典型的丹霞地貌。水城河就穿行在丹霞岩石的谷底河床上。河床两岸随处可见陡峭的红色崖壁，与原生植被交融，浑然一体。赤色石壁上的这些五彩斑斓、赏心悦目的彩色图案，不是人工绘画的，是自然形成的。

葫芦洞，是水城河丹霞地貌中最具代表性的景观。巨大的赤色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葫芦形岩洞，就像大山被对半劈开了一般，露出了葫芦内壁绚烂夺目的彩色花纹。

洞壁同样受流水作用，呈现出一幅幅巨大的壁画，五彩斑斓，形状各异，千奇百怪，有的似苗条婀娜、风姿绰约的美少女，有的似活灵活现的凤凰孔雀，有的似威武雄壮的麒麟奔马，有的似沧海横流，有的似祥云滚滚，有的似奇花异草，有的似古藤老树……

大家都不由得连连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都不由得感到自身的渺小。

丹霞地貌，赤色石崖石壁，青色的石头河床，全都阳刚大气壮美，谷底却流淌着一条弯弯曲曲、柔柔弱弱、清澈见底的小河，河水浅流静淌，宛若一根飘带，轻盈舞动在赤岩峭壁之间，巨大青石之上，柔美静谧，与阳刚大气壮美的赤色石壁、青色巨石相辅相成，相映成趣。

到了飚水崖再向前，下面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是一条大裂谷，两边石壁笔直下垂，很狭窄，陡然深陷，不知道有几百几千米深，也不知道有多长，幽深可怕。满怀好奇，战战兢兢登上大裂谷边的一面巨石上，向下一望，顿时感到冷气森森，阴森恐怖，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据说此处曾经跌落过一个摄影爱好者，很久以后才在下游河中发现其尸体，所以现在大裂谷边已经围上了铁丝网栅栏，竖立着“此处危险，禁止靠近”醒目标志。

据说顺着这条大裂谷下去，就是禄劝县境内的云龙水库，是昆明市的饮用水源的源头掌鸠河的发源地。

河流两岸的山上，林木葱茏茂密，密布着云南松、麻栗树、水冬瓜树和其他许多不知道名字的杂木树。没有石壁的地方，云南松、麻栗树一直从山顶长到河边来。山脉秀丽妩媚，石崖陡峭雄奇，石壁神秘玄幻，水光山色相映，石壁、石崖、林木、河水相衬，水城河真的是美丽的很！

我禁不住这如处女一般的水城河的诱惑，把手伸入河水里，去感受这神秘美丽女子秀发的温柔，我把手放在一块块石头上，去感受感受这美丽女子肌肤身体的光滑细腻流畅苗条婀娜妩媚。我浑身禁不住颤抖不已，如同十八岁时突然间触摸到了一位处女少女的秀发和肌肤。我真想摸一摸或者采一条水城河里的水草啊，它们那么美丽灵动，那么温柔幸福！我真想捉水城河里的一条小鱼或者一只小蝌蚪啊，它们是那么活泼可爱！我真想变成一条小鱼一只小蝌蚪啊，可以每天在水城河里惬意游泳嬉戏！我真的很想扑进水城河里，好好游个泳，但是很遗憾，不可以。我真想变为水城河里的一条水草啊，可以天天在水城河摇曳……

几只翠鸟，几只花喜鹊，在水城河的浅滩里起起落落，捕捉小鱼和虫子吃。它们忽而落在一块石头上，忽而落在一株水冬瓜树上，忽而落在水边，非常欢快惬意的样子，真是令人羡慕无比！能够做水城河的一只小鸟真是太好了！

虽然已经是暮春，春天的尾巴和影子还是看得见的。山林中，河边上，还这儿一树、那儿一树盛开着野杜鹃，红得格外滋润水灵，格外艳丽迷人。河水鲜活，野花灵动，蓝天白云，鸟鸣山幽，凉风习习，恍如仙境。我们尽皆忘却了红尘俗世，心旷神怡，纷纷在河边的一株株红艳美丽水灵的野杜鹃跟前拍照留念。

几位血性阳刚的汉子，看到如此美丽的、宁静若处子、洁净如处女、飘若游龙、宛若天仙的水城河，看到如此阳刚大气、壮观美丽的丹霞地貌，壁立高耸、陡峭峻拔、五彩斑斓、神秘玄幻的石壁石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随行的那位美女忘记得干干净净了，满眼里满心里尽是水城河风光美景。

美女美景，往往能够激发作家艺术家的灵感，面对如此纯洁无瑕、秀丽清新、妩媚迷人、温柔静美、原生态的水城河美景，又有如此年轻漂亮的美女一路相随，汉子文友们都不禁诗兴大发，灵感滚滚而来了。

大家都兴趣盎然，满心欢喜，忙着照相留念，从来不喜欢照相的我，也主动请大家给我照相，主动邀请朋友们与我一起合影留念。我来时一路上的不太情愿、对水城河风景的怀疑和不抱多大希望的心理全都早已不翼而飞。

来接我们返回时，赶小马车的水城村七组汉子告诉我们：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了，留下的一部分人发展生态农庄和生态农庄旅游业，种植生态苹果，养殖生态牛羊，收入都还不错。村里接送客人的观光小马车、电瓶车，有五十多辆，平时分两批轮流着出车，周末节假日游客来得多，则全都出车接送客人。他说，水城河村的原生态苹果，又大又红，润泽光亮，甜脆多汁，好吃得很，深受昆明人喜爱，畅销省城。可惜，苹果刚刚花谢，我们此行吃不到。。

路边有几个村妇在收割高高的青稞，看到青稞都还没有黄熟，我们感到很奇怪，就信口问她们，她们说，是收割了喂牛，所以不必等到青稞黄熟，青绿的青稞水分充足，营养丰富，喂牛非常好。看来，村里养牛确实很讲究生态养殖。

在“布谷——布谷——布谷”的布谷鸟鸣叫声里，我们到了水城河，度过了欢乐幸福美丽的一天，又在“布谷——布谷——布谷”的布谷鸟鸣叫声里，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水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