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己衣

楚雄州武定县己衣镇，在滇北金沙江边、乌蒙山区，中国大地上最后的处女地！己衣大裂谷，己衣微微绽开的羞涩心事，娇羞万万年，娇羞三千尺，绵绵数万米。大裂谷中，溪水忽隐忽现，清幽幽、凉悠悠、干咧咧，处女地流淌出的芳香。

滇北的乌蒙山，神秘奇幻、阳刚壮美。大裂谷，壮美幽深、雄奇险峻。金沙江，奔腾咆哮、一泻千里。攀枝花，高大挺拔，立满金沙江边，每一株都高达几十米。己衣，令人神往不已的处女地。

乌蒙山上的己衣大裂谷，垂直壁立入地近400米，长22公里，相当壮美，世间罕见。

从武定县城到己衣的柏油路，120多公里，急弯急拐，狭窄曲折，弯道何止千千万、万万千！很快我们一行人就纷纷晕车了，有人就开始呕吐，翻江倒海的，但是大家去己衣探秘寻奇的迫切心理丝毫没有改变。

第二天，正逢秋分日，天才刷飞飞亮，与恩师、大作家张永权，云南大学中文系原主任、作家杨振昆教授，楚雄州政协原副主席、作家马旷源等文友三十多人，急迫奔向己衣大裂谷，游己衣大裂谷，寻幽探秘，一路赞叹声不绝。

第一眼看到己衣大裂谷，就被深深的震撼了！像刀砍斧削的一样的大裂谷，石壁垂直跌落，幽深、狭窄、陡峭、险奇、秀丽……让人不由惊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力，也真正理解了什么叫鬼斧神工！这感觉实在太过奇妙，突然间就热泪盈眶……

一条栈道，看得出是一锤锤、一錾錾凿出来的，像绳子一样深深嵌入、勒进大裂谷东边的石壁上，悬挂在半空中，狭窄低矮，仅可牵马而过，无法骑马而过，高个子从崖壁石径过，要当心壁顶撞着头。农民们牵着骡马毛驴，驮着一箩箩粮食粪草，嘚嘚嘚嘚悠然而过，我们提心吊胆，他们却一脸泰然。

悬崖绝壁上、栈道上空，垂下无数秀丽的藤萝，是神秘娇羞的己衣、神秘娇羞的大裂谷垂下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忽闪忽闪的。她张开和合上的，都是神秘。

顺着石壁小径，下行一两百米，大裂谷中部，天生一座石桥，传说是山石垮塌成桥，联通大裂谷两岸，当地人称“鹊桥”，可见没有此桥，大裂谷两边的人们要想相会，堪比登天。大裂谷，就是一道天险！

顺着石壁小径栈道爬上去，恍如登上了云天，峰回路转，一抬头，但见梯田数千条、数千道，真的像一级级梯子，横斜缠绕。梯田里，稻谷金黄，苞谷熟香，南瓜硕大。白云飘逸，瓦房参差，村庄静卧，炊烟袅袅，村狗牛羊。一问，此村叫“云上村”。大家纷纷感叹，多美的名字，多美的境界，真是神仙世界、神仙村庄！

云上村，是“仙境神邦”，高居云端，凡人如我辈者不可攀，腰酸背疼的我们，只好原路返回大裂谷西边。返回来，就得再上天生桥，大家坐在桥边石台子上纳凉小憩，倏忽之间，顿生凉意。一仰头，就见大裂谷西边的崖壁上，一个大石头伸向裂谷对面，青黑灰褐，酷似牛头。古诗人说牛郎织女“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此时正是金秋时节，这大概是牛郎已经到了大裂谷边，要与大裂谷、小凉河东岸的织女相会了。己衣人说，这块巨石，叫做“望妻石”。低头看，依然不见谷底，不见小凉河影，依然心惊胆战。一抬头一低头之间，顿生恍如隔世之感。教授、学者、作家们纷纷感叹，世间诸般烦恼统统忘到九霄云外了。涉足世外己衣、世外大裂谷，真的是“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乌蒙山太高了，海拔三千米高的山顶，是寒温带，山顶全是冷杉林，密密麻麻。山肩头，海拔两千五百米左右，是温带，种满核桃苞谷。山腰，海拔一千七百米左右，是亚热带，稻谷烤烟金黄，长满木瓜、水冬瓜树。山脚，金沙江边，就是河谷热带，路边长满玫瑰茄、芭蕉。山路，何止千回百转，从山肩头下到金沙江边，直线距离不足五公里，海拔却从两千八九百米，很快下降到七八百米，经过了温带、亚热带、河谷热带，见到了山肩头长满核桃树，山腰的村寨边、山坡上，长满木瓜、水冬瓜树，而金沙江边却长满热带植物，芒果、芭蕉、香蕉、甘蔗和攀枝花。

此时，正是金沙江边芒果芭蕉成熟时节。芒果硕大，一个个将近一公斤。芭蕉极其新鲜甘甜，我们吃了很多。晚饭吃山羊肉烀炖的羊汤锅，山羊肉烀炖得极绵极，汤也极好吃，却因为吃了太多的鲜甜芭蕉而吃不下了。

阳光如金稻，铺满大裂谷两岸，铺满金沙江两岸壁立巍峨的乌蒙山，大裂谷中白雾升腾，似有龙将冲天腾起。细若银纱、白若丝绢、轻若梦幻的一缕瀑布，垂直顺崖壁飞泻而下，是仙女三千尺的青丝在飞。初近大裂谷边，只闻水声，不见瀑布，只见奇花异树掩映大裂谷两岸崖壁；既见飞瀑，又只见它似仙女三千尺的洁白丝绢在大裂谷中飘飞，大裂谷上白云漂溢，却不闻水声，向上、向下看，大裂谷壁立三千尺，崖顶耸入云天，崖脚深不见底。向下望，令人胆寒，几乎不敢再向下看一眼，也不敢再靠近在崖壁上凿出的小径的外侧护栏。大裂谷中水潭，不知其深，寒气森森，来时的热汗早已不见，寒气逼人。向上望，同样壁立千百尺，促狭数米，令人担忧崖壁舒忽夹拢，或轰然倒塌，令人胆寒……

李翠兰，健康美丽的彝族妇女，她家的院子几乎占了大裂谷旁、金沙江边的半面山坡。村居民宅，大概只有在金沙江边的己衣才能如此豪奢吧？但见前院有一幢砖混结构的洋房，一幢覆满岁月烟尘的土木瓦房，前院里有一树树木瓜，翠绿翠绿的，已经很大。后院里有麻栎树林、松林，有鱼塘、几丘稻田，稻谷金灿灿、沉甸甸的，田埂上柿子金黄金黄的，芒果紫红紫红的。院里高高的麻栎树下，系着两头黄牛、一头水牛。圈里有肥猪、土鸡。

刚坐下，李翠兰就端出来一筲箕煮花生、一大盘炒板栗、一盆煮鲜苞谷，又倒出来几大碗“五粮液”，说是自己家做的小灶酒，用金沙江边种植的苞谷、苦荞、高粱、大麦、小麦、大米等等酿造的，真正的“五粮液”，又抱出来一摞饭碗，放在院里水泥地面上，咕咚咚倒满一碗碗“己衣五粮液”，热情招呼大家吃酒。于是大家就在她家宽大的院子里尽情吃“己衣五粮液”，敞开吃鲜苞谷、炒板栗等等，当下酒菜。看过了己衣大裂谷、云上村，又欣赏着金沙江大峡谷风光，吃够了“己衣五粮液”，真的是“不亦快哉”！

武定壮鸡，早已名满滇中。我们有口福，每顿饭都吃到了武定壮鸡，己衣的椒盐壮鸡，正宗土鸡，香得很。

一种小野果，美名叫“健胃果”，己衣大裂谷边、乌蒙山区特产，形似剥出的青豌豆米，初入口，味道苦苦，甚至让人觉得味同黄连，却回味甘甜绵久。如此美味的小野果野菜、保健食品，吃一粒，就会叫人终生难忘，淳朴的当地人却很低调，只叫它“苦果”。

己衣镇，是两省、三州市交界的地方，握着手机，在己衣镇街上、大裂谷边、金沙江边走一趟，手机信号一下显示位置是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会理县，一下显示位置是云南昆明市禄劝县，一下显示位置是楚雄彝族自治州武定县，有时，在己衣镇街上转一圈、转个身，手机显示的位置信号也不停变换。金沙江边，都是海拔高度三千米左右的乌蒙山。金沙江北岸，是四川省凉山州会理县。江南岸，就是云南省楚雄州武定县己衣镇。大裂谷由南向北延伸，直奔入金沙江。大裂谷东边，就是昆明市禄劝县的汤郎乡。这个小镇，和己衣镇一样，因为是建在金沙江大峡谷边的高山上，海拔将近两千米，山高坡陡、悬崖绝壁，所以一年四季常常立在云端，恍如仙境、世外桃源。

坐上一艘二十来米长、一米多宽的铁皮的猪槽船，我们畅游金沙江，欣赏江景。中秋的金沙江，依然水流很急，水势汹涌，奔腾咆哮，十分吓人。虽然不见江底，但是江水很清澈。船是烧油的，动力不小，虽然江水汹涌奔腾，浪涛滚滚，漩涡满江，但是只过了十多分钟，我们就过了数百米宽的金沙江，到了金沙江对岸的凉山彝族自治州会理县，江普乡。金沙江边的一个个沙洲上，密密麻麻伸着一枝枝芦花，雪白雪白的，在纤尘不染的蓝天下，在清幽幽的金沙江水映衬下，煞是美丽。此情此景，恍如置身《诗经》里的境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登上沙洲，穿行芦花丛中，经过许多古老高大的攀枝花树下，就到了一个小村中，会理县江普乡的村寨。不见伊人，只见瓦房砖房相间，尚有泥土筑墙、茅草泥土铺顶的土掌房，白墙红墙，青瓦绿树，乌蒙山高耸，金沙江汹涌流淌，蓝天高挂，白云漂游，恍若仙境神邦。不到一个小时，就畅游了一趟金沙江风光和四川凉山州回来，不亦快哉！

在金沙江边金灿灿的夕阳里，顺着金沙江边千万亩梯田里金灿灿的稻田边，我们返回。大家对金沙江依然恋恋不舍，几乎一步一回头。

顺着金沙江边，顺着金沙江边的山路，一会儿就捡拾到了许多精美的石头，都是金沙江里的石头，都是我们对金沙江热腾腾的一颗颗心。这些石头，有像心形的，有像纺锤的，有像细长芒果的，有像圆圆玉佩的……久经金沙江水冲刷，无论大小，几乎都是圆形、饼形、椭圆形、心形的。有青色的，有蓝色的，有紫色的，有石榴红的，有沙红的，有雪白的，有玉白的，有玉白色点缀蓝色的等等，形状各异，色彩不同，多彩美丽。这些金沙江边的石头，一路捡拾，一路心疼，几乎每一块都想捡起带回家，每一块都舍不得丢弃，却不得不一路不断丢弃。

己衣的夜，太过于宁静，除了山风、江涛，简直没有一丝杂音，己衣的狗、牛、鸟、虫、花草、庄稼好像也没有声音。在己衣，在乌蒙山区，在金沙江边，在己衣大裂谷边，睡觉是极容易过头超时的。一只猫，在镇大酒店侧楼五楼的过道里叫春，令我费解。夜太宁静，猫叫春的声音特别清晰，它难受，听着更难受。我就很奇怪，猫叫春，本来要到春天才发生，此时才是中秋，己衣的猫怎么就开始叫春了呢？不久，也就引来了另外一只猫，两只猫在过道里追追闹闹，打情骂俏。终于明白，乌蒙山、大黑山山腰上的己衣镇，挨近金沙江河谷，中秋时节，白天天气温暖，夜里又比较凉爽，完全就是春天的感觉，己衣的猫会误以为是春天，在此时发情、叫春、打情骂俏、做爱交配，也属正常。

黎明前，听到窗外有一头猪的凄惨叫声，叫声令人感到恐怖、绝望。不知道是镇上的屠夫准备杀猪，还是有人家在捆绑猪、送上农用车，拉猪赶去县城或别的街上卖。己衣镇，离武定县城120多公里，离其它乡镇街子也很远，都得早起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