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

老人已退休了，老婆也先他而去了，和儿子，儿媳妇过日子，先前，孙女子还和他在一块。一天总跟着他，时儿闹，虽烦，却也还有些滋味，尤其是在她哭了一阵子，去给买了糖吃，哄好了，脸上还挂着泪，又：

“爷爷地叫着，”那可爱，逗人的样子了。

现在，小家伙已被送到远处，她小姨那儿念书去了，老人立刻就显的孤单了，儿子和儿媳妇，一天忙着生意，在外跑这，跑那儿的，很有个人陪着他的，那是在十几年以前，一个哑巴在他家干活，后来不走了，就成了他家里的人，哑巴，白天上山干活，一般下午也就回来，但是，哑巴不会说话，他们无法交流，哑巴也不懂他的心，老人才知道退休了以后，没事干，内心没有寄托了之后的难奈。起始，他一天就如丢了魂一般地到院子里转，他家在坎儿上，他希望在院子里能找到人谝，能够不孤单，寂寞，但是，现在的人都忙着挣钱，都忙，没空和他谝，有闲在家的老人，但内心深处根本想不到一块，谈不到一块，小孩子呢，更不用说，不懂他的心，老人更感到凄凉，孤单了。

慢慢的，老人也就不转，不下坎儿了，他使图想办法，使自己不感孤单，于是，他就试着看书，哎！人老了书也看不进，他又试着喝酒，哎！人老了，也不胜酒力，喝多了发烧，脸肿了，尿尿都是红的。接着又试着与哑巴打手势谝，哎！为了一个意思，把他挣的不行，也弄不明白，无法与哑巴交流…老人就感到自己老了，已到身处意境的孤单，悲凉，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要是老伴不死，和老伴唠叨唠叨也好呀！可现在…人老了，真的没来头吗！想着，老人就流下了浊泪，老了，有俸禄，衣食不愁，却想不到精神上一片空白呀！

但悲凉归悲凉，只要不死，人总还得活下去，老人劝自己坚强些，为工作忙碌了一辈子，这下闲下来了，该好好的找个活法，享享福，安度晚年，莫折磨自己了，人老了，叶落快归根了，一切的事，一切的梦都到头了，不要有啥过份的想法，好好活着，就行了。

老人就开始了新的生活，给自己找乐，每天早早起来，在场院边儿上放一个炉子，烧开水，水烧开了，灌了壶，就泡一杯水喝，小村的人，都有爱睡懒觉的习惯，他看着沉睡的山村，看谁先起来，这小院里，好多的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看着出生的，太阳出来圆了以后，能做了，去地里干一阵子活，不能做了，就搬一把椅子，坐在阳光下，闭目养神，而这在这一刻，在这宁静的安闲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一下便涌上对往事的回忆，所经过的一些事，就那么清晰地涌上脑子，一切如在昨天。

他想到了他的童年，光了脚丫子，光着屁股，在院子里疯跑，一点也不害羞。想到了童年的无忧无虑的！为了一件小事，会哭个半天，为了一件在大人眼里什么也不是的东西，会乐上半天，有时，一高兴，在外边一玩半天了，回家…想着，想着老人笑了，他叹到，童年多好呀！那时，根本不懂得生活，怎么那么易于快乐，又那么易于伤悲，眼泪也成了多么廉价的东西，老人的脸，因为这回忆，脸上忽儿有了快乐，于是，接下来，没事，搬一把椅子，在阳光下，去回忆那往事，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让他找到了快乐和充实！

老人又想到了自己上学的事，在学校里，和同学们在一块的快乐，又想到了求学路上的艰难，想到了现在的那些同学，有些还活着，有些已死了，呈现出各自不同的人生来。

老人想到了工作时的兴奋，工作后的紧张又充实的生活，也想到了经人介绍的那场爱情婚姻，想到了第一次去她家时的情况，一下子，围绕这场婚姻，老人想到了他们生下的第一个娃儿，咋么把第一个娃儿拉扯大，想到了养育第一个娃儿的不易…一直想到在那困难中一直熬过来熬到儿女大了，可老伴却死去的事，老人眼里忽儿有了泪。围绕着事业，老人想到，自己帮那些人，可后来反遭人整，想到了自己来帮的人却帮了自己，想到了遭人的利用，导致工作干成败了，但一切都过去了，让老人无尽的唏嘘，面对儿时，上学的时光，深深感到长大以后的不易，世事的艰难，社会的艰险。

一切都在昨天，一切都如梦，人生如梦，转眼已老了，死了的让人遗憾，活着的应该珍惜，想着老人喝一杯茶，感到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可他不是当面的人了，老人想应该放弃自己，如夕阳一般静美地活着才是。

2000年10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