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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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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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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

回望

夏天,山里总是怡人极了。天上,太阳温暖暖的,一点也不炙人;大地上,百木争艳,百花齐放,碧绿绿的,花团锦簇的。水,大的多了,流的也格外欢响了。楠木低头走在河边的小路上,沐浴着太阳温煦的光辉,微风,一阵阵地飘来,花香向他扑来他若有所思,一会抬头看着这弥眼的碧绿群山,他心旷神怡的有些激动。从沉思中走了出来,抬头,顺河畔的小路,伸张着手跑去。他一口气跑了好远,在一丛金银花旁停了下来,折了几枝,握在手里,秾香立刻包围了他,他感到有些陶醉了。嗅够了金银花醉人的香,楠木站起身,默默地又向下走去,到一个大石板旁,他停了下来,在石板上坐下。石旁是柳和碧绿的乔木围严了,外边,是清清的河水,叮咚响着缓缓流过。楠木在石上躺下,把金银花放在头边,嗅着香气,微微地闭了眼,沐浴着阳光,在这清幽的环境里,脑子又展开了思绪。

楠木已二十多岁了,二十多岁的年龄,正是对异性向往的时候,此时,楠木是在想着女孩子,但最主要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一部短篇小说的创作。

楠木,其实完全可以考上大学的,只是上到高中,他对文学,太过于沉迷,考大学时,语文是九十多分,而数理化门门不及格,拉了他,他没考上。补习,这山区,地处偏僻,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边的世界,经济不行,家里供他上高中,已是借钱了,补习能补得起吗?楠木自己也明白自己,数理化拉得太大了,就是补也补不回来,考不上,不是白花钱吗!索兴就回了家,心想:回家了,当农民,种地之余,那许多时间,用来创作,不也很好吗?于是他回到了家乡这山村,和祖辈是农民的上辈一样,扛起了大山。

回来后,他就一直不辍地写,那怕再苦再累,他也忍着,笔,不能停下,但都没有收获。

近一年时间,楠木又发狠写了很多东西,投了出去,但依然是没收获,为此,楠木失望了,想到以前的自己怎就那么天真,幼稚,而毁了自己没考上学,面对此时尴尬境地,面对这现实,好痛苦。

久久的失望,铸成心里很大痛苦,就在即将绝望于文学之时,一天,他偶尔读到一本书,给了他很多鼓励,从书中,他深深知道,搞文学,不是去演戏,搏一时之掌声,而是要耐住寂寞挫折,用毕生的心血去追求才成。仔细回想自己,才努力几年,就想发呀表呀去出名,这是浮躁心理,是虚慕名利思想在作崇,他狠狠地责骂了自己,从失望中走出,在痛苦中振作起来。

今天,便是楠木振作起来的第一天,他在构思一部小说,表现自己当前一段岁月的心情,无疑,这部作品主人公模型是自己,刻画出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在事业上受尽困苦挫折,已渐渐失望了,楠木把书对他的帮助的情节,改变成了一个姑娘的爱,使主人公振作。这么改,楠木想这更现实些,比写以书帮助少了浪漫多了真诚。在姑娘的帮助下,主人公振作了,写出了好文章成了名。

受挫折以前的部分他是经历过的,他自信能写好。可是,姑娘,爱情,老实说,长这么大的,楠木可还没接触过女孩子,更别说什么姑娘给过他什么爱情了。这部分可怎么写,写好这部分是关键呀!楠木茫然了,睁开了眼坐起身,叹息地“哎”!了一声,望望蓝蓝的天,高高的山,眉头又紧锁,一脸的焦急。浓浓的眉毛,在焦急中倒扬了。诗情画意的爱情,给了力量,楠木喃喃地念叨,又无力地摇头,在石板上复又躺下,又低低念叨:诗情画意的爱情给了力量…水,哗哗地唱着歌,风儿,一阵阵拂来馨香,可楠木的内心仍是一片空白。

正这时,有村子里的一个姑娘从下边上来,楠木的心咚咚的跳起来。

这姑娘叫枣红。初中毕业回到家里,已几年了。几年后,现在枣红已由一个小姑娘出脱的水灵灵的山里大妹子了。

枣红到楠木身旁,不等楠木问话,她已笑吟吟地说道:“一个人在这干啥。”

“看风景,你到哪去?也坐这看看。”楠木幽默风趣地道。

“去下边地里了——也好,坐坐。”

枣红一坐下,立时一股女性身上特有的芳香,直扑而来,令楠木一阵陶醉。楠木看了枣红一眼,便正儿八经地问道:“枣红,你爱好什么?”

“爱好,不告诉你,”枣红顿了一会,“你问我,你倒有什么爱好!”

“我嘛,爱好文学。明告诉你,这阵我在构思一篇小说。”楠木爽快地说。又说到这篇小说要反映的中心,以及所掌握了的材料,也说到了还没经历过的缺乏的材料。这下,枣红脸一下红了,白皙的脸上,如飞上了彩霞,呼啦一下立起身,不好意思起来,对楠木说,“嗯,你看,我回去还有事。”便羞怯地低下头,走了。楠木呆坐着,双手后撑在石上,刚增加的新热,因枣红的走冷却了下去,渐渐的又迷惘了。风,一个劲地吹动着河边的绿柳,红花,送来一阵阵的香气。水响的格外富有情韵了,直颤打着他焦急的心。

楠木的小说,还是动了笔。小说前半部分,是他经历过的,体验过的,当一提笔,那由意气风发的追逐事业,到遇到挫折渐渐灰心失望的过程,就如在眼前,就文思泉涌,短短几天时间里,他的笔在自己鲜活的思想里图腾,很快完成了前半部分的写作,剩下的后半部分,便是爱的力量使主人公振作起来这部分的体验了,而这些体验在他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楠木深深的知道,这一部分写的好坏,将直接影响到这篇小说写的成败如否,楠木知道凭空编是不能感人的,没有体验,编造出,是打动不了人的。因此,在写完前半部分,楠木就彻底地停了笔。他要去体验爱情的力量寻找爱情。反正已二十多岁的人了,是时候了。他很希望自己有构思的这部小说主人公那么幸运,在现实中,的确,真的能出现一位,能支持鼓励所爱人的事业的女性出现,那么,楠木将感到自己多么幸福呀!在小说中存活一次,在现实中存活一次,爱情事业双丰收呀!

于是,楠木丢了笔,去村外的河边,淌着凉爽爽的河水,听河水哗哗哗的唱着歌儿,仰望蔚蓝的长空,在心里出去许多的希望来。

“楠木,在这寻找梦中的女郎呀!”

楠木抬头一看,是枣红站在河边小路上,正冲他笑着,一双浓眉下,明亮的眸子,格外含情地望着楠木。楠木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望着枣红回了一个笑,不表示肯定,也不表示否定。

“来,也来蹚蹚水,多凉爽的哟!”楠木喊。

“羞死人了,谁和你蹚水。”枣红给楠木做了一个鬼脸,便在河边的一个石上坐下了。石上有一个椭圆形的石头,她随手拿起把玩。又说:“哎!楠木,我的小说家,那篇小说写好了么,你体验到那爱的力量了么,那女郎在你身边出现了么?”

“出现了!”楠木冲枣红神秘一笑,枣红脸上一怔,极不自然地问道:是谁?

“嗯,她吗,她吗!”楠木在河中站定,故作神秘地说:她吗,她吗!

枣红静静地,想知道是谁,可楠木就是不说出口,枣红便急了:“她吗,她吗怎么的,是谁?”

“她吗,她吗?”楠木一定,突然说:“远在天便,近在眼前。”

枣红脸刷一下红了,随手把手中的石头抛向水里,撒腿就跑,哈哈一路笑着,头上的两根辫子,在跳着欢快的舞。

水溅了楠木一身。楠木话一出口,脸也红了,正要害羞,到溅了一身水,望着枣红远去的身影,他的心里默默地笑了,心里爽快极了。

爽快过后,楠木从河里上了岸,到枣红刚坐过的地方坐下,望着白花花的泛着沫儿的河水发了怔,好久才醒悟过来,随手掐了石头旁一株草的头,放入嘴里,有一股草艾的甜苦味。一会,他腾起立起身,向家里跑去,在心里喊着:枣红,枣红。

早上,家里给楠木分了点事:上山去拉棍子,回来给豆子打架。吃过饭,楠木带上刀,就上了山。

进入山里,在夏季葱郁的林木中行走着,树上,蝉在嘶鸣着,让人感到幽静。这环境十分清幽,楠木拿了刀,左看看,右望望,悠悠地走,不一会儿,已到了一个坪儿里,见有几棵树长的很直,美的很,便打算在这砍,刚走时在阴翳的林中不感到热,这时,站定,热直往头上窜,便放了刀,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面就躺下了,想歇一会再砍。天,瓦蓝,瓦蓝的,一轮骄阳,从东方升起不久,撒下万般光点,光柱子一绺儿的一绺儿落进林中,林中更显的越发幽静了。这世间,在光的照耀下,一片明媚了,群山更加青翠欲滴了。

从树叶的缝儿里,漏进来的光柱子,照着了楠木瘦,而棱角分明白皙的脸。他感受着这静谧,闭了眼,胸脯微微一起一俯的,呼吸着大自然中的真气,品尝自然中的安谧,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只伸清静在体内延伸,延伸。

不知过了好久,在一阵鸟欢快的鸣叫声中,楠木睁开了眼,林里的光柱子已斑斑驳驳的了,空气就越发显得清纯,草艾的清馨气息充满了林子,使人感到身心分外润滋。不知何时,楠木才感到身边多出了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楠木惊的一下坐起,一看是枣红,问道:“怎么,你也干这,干啥?”

枣红脸微微一红说:“不该吗?”就一个妩媚的笑。

“不,不是这个意思!”楠木急着分辨到,脑子,立刻在清静中活泛起来。

“你在这干啥?又在寻找爱情吗,去完成你的小说吗?”

“不,不是…”

“不是,你躺在这干啥,告诉你,爱神,在睡梦中是不会降临的,灵感在睡梦中,也是找不到的。”

楠木没有说什么,心里更加狂乱了,咚咚地跳,一时,动也不敢动一下,只静静地透过树的缝隙,向山下看去。山下是他的家,一条河,从家门前缓缓流过,河那边,住着枣红,楠木看的出神了,什么也没说。

枣红打破了沉默,说:“哎!楠木怎么出神,不说话了,怎么了。”

“没,没怎么!”

“我,那次听你讲了你构思的小说,我,我觉得,我能做那个姑娘——你,愿意吗?”枣红马上低了头,脸绯红,身子,不自然地动荡着。

“枣红,你,正因为对枣红已怀有爱意不敢直面说给枣红的楠木,在枣红直面提出时,楠木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久,好久,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不愿意,我不配!”

“不…不…你真好…!”楠木禁不住伸出颤抖的手揽住了枣红,枣红顺势倒入楠木的怀里。此时,微风从山下吹来,林子哗啦啦地响,鸟儿,在树上,叫的更欢快了,万般光点,从树的空隙撒下来,活泼地兴奋地笼罩着二人。

枣红静静地听着楠木的心跳,这是颗渴求爱情易如渴求事业的真挚的音律,是那么动人。枣红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没那么动听,但是,她想,楠木的心这么跳着,到如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成功了时,那么,她会使出自己所有的情感,幸福地醉倒在楠木怀中,跳出最激烈的心的韵律给楠木。

楠木一手拥着枣红,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在心里说:多好多美的姑娘呀!你真的能给我爱的力量,支持我,为我而做出牺牲吗?那么在现实中我获得爱,又能写成功小说,啊!要这么,就太谢谢你了,到我小说写成功了时,我会给你世上最亲的吻。便越发亲昵地爱抚着枣红,在心里暗暗加劲:若枣红真是这么一位好姑娘,你可一定要把小说作好。

两人的心都在跳动着,彼此的心绪谁也不知,只那有相拥着,在这幽静的林子里。

从山上回来后,楠木的心是不能平静的,他想把小说稿《振作》已创作的部分看一遍,以便确定基调,根据与枣红的发展,随时根据点滴感受继续创作这篇小说的主要部分。

找出已创作的小说稿,拿着坦然躺到床上,沉静地看起来。

楠木从字里行间领略到自己学生时代的锐气,初出社会的幼稚,天真,到一次次失败后孤苦无援的打击,使他失望消沉了…看到这,楠木的心沉重了,可一想到枣红,想到爱情,又在心里想:没什么,会振作的,会振作的,一切会好的,爱情正悄悄降临了,在这力量下,我会喷发的。

“枣红,今天,你上山去给挖一天地!”是父亲在吩咐着。

枣红早已熟悉这命令似吩咐的话语了,便在鼻孔里“嗯”了一声。到吃毕饭,扛上锄头,不得不上山了。

一轮朝阳正从东方升起。这夏天的山村,白木争艳,树叶,碧绿绿的罩住山川。早晨,被露水沐浴过,被朝阳笼罩,清新而柔媚了。

枣红扛着锄头,走在碧山下,顺河畔的小路向下走去,从一条沟里进去上山。

枣红,以前不知多少次了,就这么扛着锄头,迎着朝阳上山的吗!每次,她心里十分不愿意,但是,无可奈何地不得不一步一挨地上山。并不是她懒,不愿做,她而是感到这么活着的悲哀,她去过城里,极羡慕城里女孩那么潇洒地活。但此时她没有资本也没有依靠去城里,只有这么扛着锄头无可奈何一步一步地上山,悲哀地活着,任她漂亮的脸蛋,在黄土中一天天的衰变。

今晨,枣红照样与以往一样十分不情愿上山去干活。走到半途,想到了楠木。她想此时若有楠木在这该多好啊!给他鼓励,赶快写成功小说,有了名气,就可以解脱自己。但没有,此时,楠木在干什么呢,一条河隔着,早晨走她没有过河去。他是在写小说吗!啊!快写吧!早早成名。

哎,枣红只想扔了锄头,逃脱这生活,但是不能,只好上山,每上一步,枣红便感到悲哀一阵,这是生活吗,这叫浪漫吗?她亲眼看到过城里的姑娘,一天天在大街上公园里悠悠地转着,多潇洒。同样是人,自己并不是不如她们漂亮,可属于自己的为什么只是这悲哀的生活呢!

望着山川,望着越发升高的太阳,悲哀中,枣红又有了点幸福,她又想到了楠木。啊,楠木,是现在唯一的依靠,要赶紧给楠木鼓励,使他把小说写好,成了名,以后也能进城,也能潇洒了…想着,想着,枣红会心地对着太阳笑了。这是回乡多年来,她最充实会心的一笑,笑声中,对未来充满着灿灿的希望。

楠木,开始动笔创作《振作》最主要的部分了。女的给了男主人公以爱情,使他从挫折中振作起来,从而干成了事业写出了好作品。楠木,在认真,细心地捕捉一丝一点的灵感,和感受,来写主人公与姑娘的初识了。无疑,这是以与枣红相识为材料经过概括,典型化而写出来的。因有了体验,楠木写的那么动情。若让人感了,也顿让人羡慕这主人公就遇上了这么个姑娘,叹服他命好。

一气写完了初识部分,扔了笔后,他感到分外的兴奋,满心的坦荡。这是中午,给别人干活回来吃毕饭的间隙里,别的人都在睡觉,而他感到自己在干了世上最伟大的事了,劳动之后的疲劳,全没有了,炎夏的酷热,变的凉爽了。他看了一眼,这些因干了活很疲乏睡得东倒西歪的人,倒生出一种怜悯来。自个轻轻的满怀兴奋地走出去,到太阳底下,感到这一切的明媚与美好来。看天,天蓝蓝的,看山,山碧绿绿的,蝉在幽静地唱着歌,鸡在托长声音叫喊,玉米在阳光下拔节,柔柳在微风中摇曳,一切在静静中透出和祥诗意了,他真想大唱几句,以表达此时心中的兴奋,可他没唱出来,他不想让自己的兴奋打破这份安详幽静。只手插在兜里,低着头默默思索着了;下一步,该怎么走,怎么写。就走出了屋子,不知不觉地顺河默默走了下去。

河边,是几丛柔柳,轻轻摇曳,有鸟儿在柳中唱歌,河水,在柳下流得更欢了。楠木一阵欢喜,忙跳一跳,钻到柳荫中去了。

柳荫里长满了碧绿的绒草,一跳进去,楠木便躺下了,一股草艾味直钻肺腑,令他心旷神怡。他睁大眼睛,盯着柳隙中透进的点点金光,听着树上鸟儿婉转的乐声,感到陶醉了,又接上刚才未思索出的思绪,寻找下一步的感受,下一步该怎么写,可怎么也想不出,鸟儿还在欢叫,一切又不如刚才那么美丽了。一切又在如刚才那么美丽了。鸟叫简直成了眩噪了,楠木生气地一胠踹在树上,鸟儿叽喳地叫着,吓得惊慌失措向远方逃去了,柳树上落下了几片叶子,在他头上打着旋儿,没了,落到他的头上。楠木刚才的兴奋没有了,只留下气恼。

这一切,只被从山上回来吃饭的枣红看到,楠木只顾自己的兴奋,思索没有到路上的枣红。枣红又已看到了他,知道楠木怎么了。在欲笑不笑的同时,多了一份同情,就冲楠木“哎”了一声,楠木抬头一看是枣红,那份气恼一下飞了,在脑子里迅速责骂自己了:为什么这时不想到枣红,为什么要着急,慢慢体验吧!诉说爱情吧!便一下钻出柳荫,而枣红已跳了下来,热情地说:“走,去柳荫中坐坐,那挺好的。”楠木转了身,二人走进柳荫中。刚飞走的鸟儿又飞回来了,和着河水,给他们奏着欢快的歌儿。

“楠木,你的《振作》,写的咋样了?”枣红依着楠木的肩头,低低地问到。

“写了前半部分,我说的最主要的部分,写了他们的初识。”楠木一手拉着枣红的手,一手轻轻抚着枣红的头发柔声说道。

“加油写吧!楠,写完了,可以逃避这山里的生活,你看,呆在这里,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无休无止地劳作。这么过一辈子,真是太可怜了。我们要逃脱,没有别的法子,楠,你只有写好了这东西,发表出去,便可飞了,楠,加油吧…!”枣红更加紧密地依着楠木了。楠木,此时已成了她心中的中流砥柱了,她所紧紧依靠着的,便只有楠木了,她说让楠木早日写成小说飞出去,不如说让楠木写成带着她飞。可楠木没有细细地多加思索枣红的话中之意,他只沉浸在枣红鼓励的话语中,只把这些化在心中归结为:枣红鼓励他加油早日创作出这部作品。心中就顿有一股暖流升起,有一份感动,嘴里喃喃道:“红,您真好,世界上只有你最好了,有你的爱,我会写成这部作品的!”便紧紧地揽住枣红,双眼,透过柳丝的缝隙,向碧蓝的天望去,啊,天是那么蓝,蓝得那么博大,这更加增加了楠木的壮志,只在心里喊着:等着吧,天,我要用我的力量,来征服你普盖下,困着我的这高高的群山。

枣红,偷偷地看着楠木的脸,她感动了希望,默默地微笑了。

不过,楠木写了男主人公与姑娘初识以后,姑娘给予男主人公无尽的鼓舞及力量,在这爱下,使他振作起来的部分,楠木动不下笔,写了几次,最终都撕去了,他深深感到写不下去,写下去也毫不感人。于是,便在心里尤子叹息,于是,楠木期待,期待枣红给他更多鼓舞支持更多爱,使他有了体验,捕捉那瞬时灵感,写出这主要部分。

在楠木期待枣红给他爱力量,他好尽快创作毕《振作》这部作品的同时,枣红,也在期待楠木早日写完这部作品,打响,飞出去,带着她一块。

枣红,自十五岁初中毕业,回归山里后,她就感到委屈,憋闷,只感到生于山里的悲哀,想飞出去。可小小的她,心大,可是志短,她山外无任何亲戚,她的文化又那么个样,无爱好又无特长,她怎么能飞出去呢?便强抑着这颗对山外高楼,街道…的向往,呆在山里。

起初,有父母的温暖,还可留住她的心,可,现在,随着她的长大,父母给她肩上加的活越来越重。在父母眼里,她已大了,要走了,他们养了她这么多年,不让她给多做些活,好似化不来了。且不说前几年,光今年,春天,让枣红上山拿着板锄挖地,枣红的手被磨破了,涂红了锄把!别人都以同情的目光说枣红父母狠,可父母见了,什么同情的话也不说,好似这一切理当如此。第二天,还要枣红上山挖地,几次,枣红想跑,可没有路子,没法跑,只好忍着满身劳累的苦疼,到春毕。夏天,枣红干活回来,又就遇上了楠木,楠木说了他的小说,她便把希望寄在了楠木身上了,想:若能鼓励楠木写出文章,若成功了,便不把自己从困难中解脱了出来吗!在山上便表示了对楠木的爱。

但是,自己与楠木感情的发展要有一个过程,楠木从爱中获取力量到写成功作品也要一个过程。这么,枣红还得忍受着苦等着。

夏天的确苦的。山里地小,麦子全种在那高高的山上,早上上山去割,中午那个太阳呀!似要把地晒得燃起来,把人要晒出油来,浑身汗如水地流,晒得人头昏眼花。那割过的麦茬子,把腿扎的血淋淋的。下午,放工回来,还要挑,四个麦子一捆,晒了一天,已乏的人要死了,还要挑。这是生活吗?枣红几次想连着麦子,一块从高高的山上滚下去,摔死算了,一辈子只这么过,不如死了舒服。可,当她一想到楠木,只要给楠木鼓励他便可以写成功作品,而飞出去,改变这生活,枣红被纤担压的破了皮的肩头就不疼了,飞快地往回跑,一回去,放了麦子,她忘掉了疲劳,带着希望就去找楠木,鼓励他赶快写完《振作》,楠木应着,说只要体验出很快就会写完的。枣红从楠木的眼里,看出了他无尽的向往,心里便也就有了希望,只在心里说:“老天保佑吧!楠木你也努力吧!赶快的好好写完作品,打出去,救救你,也救救我,我们飞吧!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已快受不了了,你也一样吧!我忍着等你,你快点吧!”

于是,在每次见面中,枣红总不忘对楠木鼓励,要他赶快写出作品,心中充满了期待,楠木也不忘努力,在感受枣红的爱时,加劲的去捕捉感觉。可时间,一晃到了秋天。这么些日子,枣红忍受着一切苦,把希望寄托在楠木身上。楠木,虽时时不忘努力,去振作,可是,他还是找不到灵感,尤其找不到那股可以让他,也就是作品中的主人公振作的感情。不论是虚构,还是从与枣红的交往中找,他都没有灵感,写不出,只是迷惘,只是在枣红的每次鼓励之后,下起决心要写好,留下的是拿起笔后沉重的失望。

秋天到了,举目而望,莽莽群山,由碧绿已渐渐变的泛了红。庄稼,也有了收获。做为人的事业,也应与这庄稼一样,有了收获吧!枣红深信,秋天快末了,楠木的作品也该写完成的了,但是,枣红去问,楠木依然回答还没有。枣红的眼里有了失望的光芒,但楠木没有注意到。

楠木是没有感觉,从枣红那没有获得料想中狂热的力量,没有多么大的激情灵感促使他动笔去写。但是一天,楠木静坐,回想从认识枣红到现在的过程,枣红那深情的充满期望的双眼,和甜甜的诚挚劝慰的话语,这不就是爱吧!可以驱使人振作的力量吗?楠木突然就有了灵感,有了激情,要去创作完初始后余下的部分。刚写了一页稿纸,枣红来到房里。她好久没来了,楠木感到很异外的,可是,他为即将能完成这部作品了兴奋的不得了,要急于告诉枣红,忙对她说:“啊!你来了,美的很,我的灵感,激情一下有了,是你给我的…!”激动的忍不住要去握枣红的手,枣红一退,手缩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很是漠然。楠木一下懵了,他不知怎么了,以前二人,别说拉手,就是拥抱,接吻也那么随便,嘴里便不由地吃惊道:怎么?

“没怎么,”枣红冷笑道:“楠作家,你慢慢寻你的灵感去吧!去创作你的“振作”,我想你的梦中人会出现的,我看我不是,我等不住了…”

“你!”楠木脑子轰一响,惊异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别这样,楠木。”枣红靠在桌旁,双手在胸前抱起,说:“在心里,我已忍了这么多年的苦了,想飞出山去,可飞不了,听了你的诉说后,我以为我的鼓励能使你成功写出作品,我忍受了那么多的苦,可现在你还是使我感到失望,人的青春只有一次,逝不再来。我要去山外去城里生活,人一辈子,只囚于这山里与泥土打交道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未免太可惜了。今天,村里来了一个山外人,确是城里的,看上了我,要娶了我,我是向你告别的。我走后,希望你继续努力,创作《振作》吧,我等着看。”欲往外走了。

“不,再给我这一次机会,给我一些时间吧!我能写完的…我可爱你呀!”楠木痛苦地喊。

“不,我等不住了,忘掉我吧!”在一阵格登的皮鞋声中,枣红远去了,屋里只留下脸色残白的楠木。他的脑子立时一片空白了,人痴了,思想麻木了,怔怔地跌坐在床上,两眼发痴,一动也不动。

好久,好久,楠木如一头猛虎发怒般坐起,扑向桌子,把那叠正待完成的文稿《振作》,几下撕的粉碎,抛向空中,嘴里连连喊道:骗子,骗子,他妈的是骗子,这世间没有真情他妈都是骗子。碎稿无声纷纷降落,落了她木桩般的楠木一身。

父母闻讯赶到屋里,看着近乎疯狂的儿子,不知怎么了,所有这一切,他们并不十分明白咋回事,他们只知种地,不知儿子的心,也不知别的,更不知儿子此时内心巨大的痛苦。见儿子这样,忙对楠木喊道:“楠木,楠木,你怎么了!”

“骗子,骗子。”楠木只圆睁两眼,闪出吃人似的光芒。父母吓坏了,一下不知怎么对儿子说话了,儿子倒一下俯到床上放声痛哭起来,嘴里似在喊:骗子,他妈的骗子,这世界他妈都是骗子,人们只利用,去骗你,只为了自己的利益。骗官,骗钱,连最纯洁的感情也骗,一台他们有了台阶就飞了。

还是楠木的父亲听出了话,他那布满皱纹的脸,证明了他饱尽世间苍桑,富有生活经验,关于儿子与枣红的关系,他看出了一点。今天,他看到枣红进了屋里,儿子高兴的样子,枣红给儿子说的话他也听到了。枣红一走,儿子便成了这样。这么,老人知道儿子与枣红关系好,以前,枣红喜欢儿子,儿子也爱上枣红了的。现在,枣红与儿子吹了,知道如此老人也无可奈何,只是摇头叹息道:现在的年青人呀!就对老伴说:“楠木有痛苦,让他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便默默的关上门出去了。

房里,楠木在哭着,嘴里不住地喊:骗子,骗子!骗子……!!

枣红坐上汽车,想着自己将要到大城市,与高楼,街道,电视见面了,心中激动万分,一脸的兴奋,想唱,便轻轻的哼起了一首歌儿,风,吹动了她的长发,她感到分外的兴奋。

车在山间蜿蜒盘旋的公路上,疾驰着。车上正载着一个热情的往山外生活的姑娘枣红,一步步走向她的向往。

车,从这山,绕到那山,好久,才上了梁,一道的冲将下去,又随路在山间绕过来又绕过去,好久,豁然一亮,车就冲出了山沟,一个偌大的坦荡的平原,就出现在眼前。枣红激动了,真想在心里唱:我的未来不是梦。

汽车,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上飞驶了,轰轰作响,这是一首多么欢快的乐曲呀!

不一会,人多了,汽车也多了,喇叭声,人流的说话声,如立体的乐声,从四面八方汇来。啊,这是另外一个世界,那死寂的山里那是人生活的,在这山外生活一生才不愧为人生啊!枣红更兴奋了。坐在枣红身边的他,看着她如此兴奋,禁不住地也高兴。

在枣红又问了楠木的小说《振作》创作的如何,楠木说还是找不到感觉,写不出。忍受了一夏的苦,期待这么久的枣红,很失望,就在门前土路上难过地低头走着。这时,来了一辆小车,在她身边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到近前彬彬有礼地问:

“你住这吗?”

“嗯!”

“你叫什么?”

“枣红!”

“你愿意嫁给我吗?”

是个开着小车的人,这山里很少来小车,那么这人肯定不同反响。

“可,你是那的?”枣红问。

“西京城的!”

啊!城里人,枣红梦寐以求的便不是那个城,要象城里姑娘般潇洒地生活,可没有依靠没有机会,只有委屈在山里,任山里的风雨剥蚀她的漂亮,她感到很悲哀,这下机会不来了吗!可这是真的吗?她狐疑地盯着这男的。男看出了她狐疑的目光,便递上了一些证件。啊,这男的的确是城里的。枣红的心一下动了,那因楠木而失望的心,因此而活泛充满了希望。这希望就是这男人,这男人可以给她梦寐的一切,枣红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这会给他希望的三个字:胡万春。

胡万春给了枣红父母许多钱,在这社会起码还没有不见钱眼开的;又看了证件,便同意枣红嫁给胡万春。枣红也就嫁给了胡万春,一切仪式很简单,胡万春给了枣家钱,就如买商品一样,枣红就属于胡万春的了。枣红去告别了楠木,便坐上胡万春的车去梦想的地方了。

于是这阵,枣红便兴奋地坐在了胡万春的车上。兴奋中枣红感到好幸福,她感到这幸福的一切,莫非是天意,就该她幸福。啊!谢谢你,上苍。枣红幸福地闭了眼在心里喊。

当枣红从陶醉中清醒过来,睁开眼时,汽车已停了。胡万春轻轻拍了一下枣红,说:到了。伸手拉了枣红。出车门时,枣红呆了,啊,一切果真如梦想中一样,宽阔的街道,那数不清的林立的高楼,和来来往往的车辆,她不知该咋办了,惊奇的不得了。

“走”胡万春轻轻一拉,枣红方感到自己的失态,脸微微一红,已随胡万春到街道上了。看着这新奇的一切,枣红在心里自问:这是梦吗?使劲揉了揉眼睛。可这又的的确确是真的呀!就在心里高兴地自语:这,此生才没白活呀!

几步,便到了一个门面豪华的地方,胡万春开了门,进去是一个院,院里放着几辆豪华小车,对直往里走,是一个楼,进去,金碧辉煌,有枣红所梦想的一切,她在心里连连惊叹,用过余的兴奋,使脸越发的红润,衬得枣红一张脸更好看了。胡万春看着枣红的脸,充满了赢得后的兴奋与自信。一手,轻轻绕过枣红的后颈,揽着枣红,一脸的微笑,一时领着枣红到这看看,介绍一番,那也看看,介绍一番,到枣红熟悉了一切后,已是华灯初上了。胡万春轻轻说:

“红,睡吧!一天的奔波,也很累了!”

“睡吧!”枣红甜柔地应道。

进入卧室。这是一个用粉红高级壁纸衬了的四壁的房间,房里,灯柔柔地散着枯红色的光,收录机放着舒缓的乐曲,使房里更神秘了。

这夜,枣红在经历了撤裂后的痛疼,和从未有过的幸福后,一觉睡得天大亮了,她真担心,昨日的一切是梦。可睁眼四望,还是昨夜的房子,还是昨夜的环境。男人正躺在身边,甜美地酣睡着。想这一切,不都是这男人给的吗,枣红便从心里对胡万春充满了一阵阵深深的爱意,禁不住俯到男人的胸上。在这动作下,男人一下醒了来,见是女人,惊异中,立刻一个甜甜的笑,甜甜地说:

“你早醒了!”

“嗯!”女人的脸微微红了,男人伸手从后背揽住她,她听到了男人强烈的心跳声。

在一时四目相对之后,枣红又问道:

“春,怎么这大地方,只有你一人住,你的家人呢!你怎么有这么美的地方呢?”

胡万春更柔情地揽住了枣红,柔声说:你猜猜。

“我就是猜不到才问你吗!”枣红用拳头娇嗔地在胡万春肩头上打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男人深恩了一会,说开了——

我本是农村人,父母双双因病不幸过早地离开我后,兄弟们不喜欢我,骂我。我想:不就是我没钱吗!一怒一气之下,我走出家门。我到过好多地方,干过很多活,受过很多苦,然而我没有富起来。

后来,我来到这个城市,搞生意,把我们那低价的贩到这来买,很快,我富了,有钱了,现在,包了个厂,我是厂长。

发了后,我没回去,我看不惯势利的兄弟们。

我发了,有钱了,完全可以在城里找个老婆,可我不喜欢他们的娇态相,我是农村人,我喜欢农村女孩。以前,我家乡有一个女孩让我多么的爱呀!可由于我穷,被一个富人夺去了,我那个恨呀!多么想拿刀子捅了这富人了事,但我忍了,看看现在,我不是又找了一个比那个还漂亮美的农村姑娘吗?

胡万春说到这,枣红也明白了刚才的疑问,心里立刻惊异中有了波澜,啊!男人还是个厂长,人物哩,立时感到老天怎么就这么恩惠她,把幸福全给了她,便幸福地把头紧贴在男人的脖颈里。男人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

男人又低低地说:“我包的这厂,因管理有方,经济实力很厚。厂子已有几百人,这家里,有人伺候的,我害怕她们在这让你别扭,把她们打发走了,领你回来,一切我自己办。现在已熟悉了,一会,我们去厂子里,看看我的厂子,叫这些佣人也回来照料你。”

“嗯!”枣红幸福地应道。啊,一切原是那么新奇而美好。充沛在她身上的是五彩的光环,她被陶醉了,已完全忘了过去的一切一切,忘了对世界的诅咒及悲,只紧紧地依在男人为她所营造的豪华美丽上,感到这世界那么美好了!

十一

枣红走后,楠木一直是消沉的,感到人世的虚伪,人与人之间没了真情。于是,他除每日喃喃而语:骗子,虚伪之外,便是没命地干活。大雨天他上山,大太阳下他下地,直淋得浑身精湿,晒得面皮黑瘦,眼睛发红。手被磨破了,血直流,染红了锄把,染红了泥土。

做父亲的全看在眼里,他一把拉住儿子,带着哭腔喊道:儿呀,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她抛弃了你,可家乡的山水,土地,亲人是不会抛弃你的,你自己也不能抛弃自己呀!何必这么苦苦折磨自己呢!

“不,不,这世界太不公平了。”楠木双手紧攥着,握成拳,硌着牙,虎视眈眈地红着两眼,不平地向山下的村庄看去。

“孩子,别这样。”父亲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儿子,老泪滚落在布满皱纹的脸上,落到儿子头上。“要怪,就怪你父母没用,让你生在这样的家庭,你骂就骂我吧!把一切怒发在我身上吧!千万别这么折磨自己了。这么你会疯的!”

好久,好久,儿子顺从地依在父亲的怀里,如羊羔般了,一下就哭了出来,失声喊道:“大!”便紧紧抱住父亲,泪水,那久久储于心的泪水,如雨珠子般而下,落在父亲湖满泥巴的衣服上,一时,父子不同滋味,但同一心情的泪在滑落。

“娃,那女子去了,只要你没失去自己,就还可以找!千万别把自己折磨垮了,就成麻达了。我知道你喜欢那女子,对她付出感情太多,可人家走了,既然是她没良心,要走,迟早是要走的,就是成了婚,她的心也在外边,是要飞的。这痛苦迟早要来的,早受这痛苦好,可以让你明白人生,明白人世的险恶。但你可千万不要在痛苦中沉下去,那便是自己把自己抛弃了,你要振作起来。”父亲,一手轻轻地在楠木的背上爱抚着,一手拉着娃儿稚嫩的手,落满风雨苍桑的眼睛,看着初涉世如初生牛犊便的儿子,无限伤感而复爱恋地说:“你,不是叫楠木吗!楠木,可是一种贵族化的树木,既是贵族化的树木,就不能活得如柳一般,那么易折,你应有自己名字的风骨,振作吧!继续走你的路,相信能成的,成功了,会找到更好的人的。相信,这黄土地是不会抛弃你的,而会爱惜你,她注视着你早日成为她的骄傲!”

楠木,储着一肚子的泪水,静静地望着父亲,似不认识了一般,他感到父亲说的话那么振奋人,这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这么感人的话。内心,如江水,一下翻腾起来,有了一种动力,就要去行船,去发电,去灌溉。便从父亲手上抽出手,伸到父亲脸上,为父亲轻轻拭去泪,然后,父子俩会心地笑了,向蓝天,向高山看去,向山下的村子看去,那一抹霞光撒来,父子俩在金碧之中。楠木脸上一颗泪珠子闪闪发亮,眸子,又恢复了神气。

十二

天大亮了,好久,枣红和男人诉说了许多话,慵懒地走出房间,吃毕饭,胡万春驾上车,带了枣红,经朝他的厂子驰去。

枣红这是第一次坐小车在城里的街道上飞驰,看着扑面而来的高楼,袭来嚷去的车辆和嘈杂的人群,枣红感到有些眩晕,但很快,她又强抑住了,一会儿适应了,在心里倒生出一种旷达,惬意和舒服的感觉了,想唱,末了,只是向着车窗外的一切微笑着,来表达此时心中的快慰。

汽车在大街上驶过,不断的高楼大厦迎来,左转右拐的,枣红就感到这些都在向她微笑招手,一切的嘈杂,也成了迎接她的曲子,她很想大呼大喊一阵。但,她从昨到现在,慢慢地感到街道,高楼的确是属于自己的,以后就生活在其中,用不着这么去大喊大叫了,有些激动是行的,但不能过份,要不,便让人看出是乡巴佬,便尽量克制满心的兴奋。

当汽车进了厂子时,有一大群人已排成队伍在左右欢迎。胡万春潇洒地走下车子,挽着枣红,慷慨地走向厂子,马上有几人,左右陪着了,弓着背,哈着腰,等候男人对他们吩咐什么。胡万春什么也没说,这些人只是躬敬地跟着。每过一道门,都有人给开门,并并在两边鞠着躬。到男人转累了,马上有人给找座处,送来饮料。男人便问枣红:

“感觉怎么样?”

“不错。”是呀,嫁给这么一个风头人物,受着许多人的敬仰,她还有何刻求呢?她感到荣兴,风光了。

胡万春轻轻地将枣红揽入怀里,她有些羞涩,但终是慢慢的投入了,是那么温柔,柔顺。

下午,胡万春与枣红在厂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胡万春,在工作上是要求严格也节俭的,要不他的厂子怎么会如此发达呢!工人们说厂长好不容易才结一次婚,要大办,胡万春严肃地说:不。工人们是知道他脾气的,便每人端起一杯酒,胡万春和枣红碰杯后,喝下了。全厂工人碰了杯,连喊:祝厂长和夫人,百年好合,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纷纷喝下了这杯喜酒。在介天的喊声中,二人举行了婚礼。

一天,很快过去了,回到家里,已有佣人了。全是女的,水,饮料,饭食都已准备,屋子里已打扫的干干净净。胡万春挽着枣红回去,佣人立刻就送上了一切,不待吩咐,好似早已吩咐过了,一切她们已知道。

夜里,又是狂欢柔情蜜语一夜。第二天一早,胡万春轻轻抚着枣红,说:“红,我去单位上班了,工作紧。你在家,需要什么,佣人立刻会给你送上的。再见。”便走了。枣红微微一笑,注目男人。男人走后,她发现心里一下那么空荡荡的。

佣人一会这个上来问要什么,一会那个上来问要什么,枣红闷闷不乐地回绝了,什么也不要。她的心里此时只有胡万春,她要男人,男人一回来,她心里会踏实些。于是,她盼着,到傍晚时分,盼熬得她头昏眼花,胡万春才回来,枣红身子一下轻松了,心也踏实了,迎着男人怀里,男人一下揽住她,她有了一种安慰感,但又忍不住低低怨道:“怎么这时才回来。”

胡万春低低道:“厂里的确需要我,我不在,各方面就松懈,效益就下跌,昨天,效益跌了不少。厂长,是如屋子屋背一样,负着重担,走不开,为了事业,我们不能厮守在一起。你要什么,佣人会准备的。”胡万春抚了一下枣红的秀发,双手又托起她的脸,对她说:“今天过的好吗?”枣红本想把他走后自己的空落的心情说出来,但好一会儿,她只沉沉地点了点头:

“还好!”

“好就好。”胡万春一脸的笑,揽着枣红,向卧室走去,佣人开了门,低头垂立迎候他们,卧室内佣人早收拾妥当了一切。他俩又细语呢哝,情意绵绵,自不必细语了。

第二天一早,胡万春又走了,佣人又给枣红准备这准备那。但枣红又空落一天。到下午男人也才回来,第二天一早男人又走了。

那长久的是孤独的期待的苦闷,有的只是暂时的快乐,加上无聊,她感到空虚极了。初来时,这里豪华以及气派感日渐消失。

一日,枣红感到这么生活太无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何意思,便对男人温存地说:“在你的厂里,或不论别的什么地方,给我找个活干 吧!”男人一愣,半天不快地说:“不行!”

“为什么?”枣红愤怒地问。

“你是厂长的老婆,有自己的身份,你有的是,到时有一些宴会什么的或什么出风头的地方陪陪我,其余的,你有的是玩,要什么,尽有佣人准备。”

“不,我受不了这,我需要干点什么,这么过,我感到太无聊了。”

胡万春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男人起的很早,直到吼声把枣红惊醒了,她侧耳细听,是男人在吼佣人:你们一天,不好好干活,小心我解雇你们,要把她伺候好,陪好,要不,我再听到她说寂寞无聊之类的话试试…!

听着这声音,枣红心里真说不上是何滋味。胡万春又回到卧室,见她已醒了,给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便走了。

胡万春走后,佣人都手拿了东西,立在门外,一会问她要什么,一会问她要什么,枣红被问的不耐烦了,吼道:我什么都不要。

“扑通!”几十个佣人全跪下了,说:“好娘娘,你救救我们,我们都是可怜人,好不容易找这个活干,你这么,我们会被解雇的!”

“去去去!我不会说给他的,你们去玩去!”枣红不耐烦地说。

“真的!”

“我还骗你们吗?”

“好娘娘好娘娘。”一群佣人一哄散了。

晚上,男人回来,问她过的可好,枣红装作高兴地说:很好,很好

“就是吗…!”男人兴奋地告诉枣红,明天,在一个酒店里将举行一个宴会,要他去,他要带枣红去。枣红没去过什么大酒店,想着的全是珠光宝气异常气派的,这会将去见见,男人说话,她很高兴。

第二天一早,胡万春将她精心打扮了一番,乘车去酒店了。酒店很高,枣红只有仰过头才能见到顶。

上去,是乘电梯的。枣红虽来这城市已这么久了,但天天居于屋里,胡万春忙于工作没带她去过多少地方,这是第一次乘电梯,有些怕,但她是名人的老婆,名人挽着她,她依着男人,也就从容地上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出了电梯,到了酒店内,枣红此时忽略了珠光宝气,只是见早已坐了好多人,见了万春到来,都纷纷的鼓起了掌,枣红有些怯的了,胡万春便使劲揽了她一下,枣红才从容些,只发现很多眼睛贼一样的溜溜转。

坐下后,见到所有的人都油头光面,这长,那长,向男人讨着好,也向她讨着好,献着殷勤。男人频频喝酒,枣红可受不了,不知过了多久,才毕,枣红如赦一般奔出酒店,早已忽略了领略酒店内的珠光宝气,感到也不过尔尔。

出了酒店,枣红心里轻松了许多,胡万春红着脸风趣地问她怎么样,枣红说:“很好。”

余下的日子,又是她一人长久的孤独生活!偶尔胡万春领她出席这宴会,那仪式,这渐渐对她失去了新异感,只觉得好压抑的。只碍于男人的面子勉强去应付着。

渐渐的,枣红已感不到快乐了。

十三

楠木,在父亲的一番话下,终于鼓起了勇气,发誓要写成小说《振作》了。父母也支持他,只让他干一些家务活。楠木便把精力,全身心扑到小说上了。

早上,他早早起床,沿以前,二人常去的河边,触景生情,寻找遗落的感觉构思小说。

到晚上,点亮灯,夜深人静时,奋笔疾书。

前半部分,基本是原样,写的也很顺利。

后半部分,那遗落的感觉,再也激不起他的激情,也寻不回。楠木就改变,写作计划,把姑娘给男主人公爱的力量,使男主人公振作,改成了姑娘给了男主人公的爱,在男主人公正激发了力量要去完成时,姑娘为了奢华的生活,去了外边,男主人公是受了一时的打击,痛苦,对人世不相信,开始堕落。后来,在一个饱尽世间苍桑的人的劝慰下,男主人公明白了,清醒了,想到自己不能丢了自己的志气,姑娘去了就堕落丢了事业,便在自责身中,在奋恨中振作了,完成了小说,成了名人。

楠木是亲身感受过这些,所以他写的很顺利。

 

第二年夏天来临的时候,作为一名文学青年,楠木很幸运,他的振作发表了出来。当他拿到样书,一边看,感受着书中的情节,回忆那一段往事,一会哭,一会笑,说不清的是心里百般的滋味。只感到失去的已失去了,得到的也得到了。但怎能说得清,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只一会笑,作品被发表出来,他终于振作了,占胜了自己,也占胜了挫折痛苦。一会哭,看看作品,回想付出的第一缕最芳纯的情感,和那缠绵的日子,一切已逝去,永不再回,空惆怅,忍不住满胸的泪。

笑了哭,哭了笑,他也说不清这人世到底是怎么了。

十四

枣红的日子,日益黯淡。一年多了的体会,才感到以往在农村曾热烈向往的高楼,街道以及一切,一切太平淡了。胡万春扑在工作上,她生活在孤独的圈子里,男人回来,她也少了欢笑。在这豪华奢侈中,她反而感到与世隔离,成了一个哑巴,处于冷漠中了。

一天,男人带回来一本书,看后放那。男人走后,枣红打发走了佣人,又无聊了,正欲烦闷神伤时,看到书,便随手拿起,一看封面,振作,楠木著,枣红禁不住低低地“啊”了一声,心里生出一股凉味,及说不上的滋味。颤抖着手,打开书,仔细地看下去。

小说是个中篇,一整天,她都在看这篇小说,她一会沉思,一会羞怯。当看到男主人公爱上姑娘已获取了力量准备写书而姑娘却跟有钱的人去了外边这一节,她异样地内疚,发现自己做的那么可鄙。看到男主人公回忆往日与姑娘在一块的美好情景,陷入痛苦中时,她也一下想到与楠木在山林中的初吻,想到他们往日一快的快乐,看看自己现在孤苦冷清的处境,她的心好难受,如男主人公痛苦的内心一般痛苦,低低地啜泣了,身子一耸一耸的。当看到一老者劝慰男主人公,让他振作的话,枣红的心如被人割了一刀,异样地痛楚,泪水迷住了眼,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呀!她后悔了。丢了书,俯到床上,放声大哭起来。吓得佣人一下拥到门口。枣红如虎一般地吼道:滚,全给我滚开。一下使劲摔上了门。

一会儿,胡万春气喘吁吁地回来了,问枣红怎么了,并说家里正与一商人订一供货合同很忙,听了佣人电话,忙赶回来了。枣红看着男人苦笑道:没什么,别大惊小怪的。

“红,真的怎么了,你有什么委屈吗?”

有委屈。此时此刻枣红才感到自己错了,为了虚浮的享乐,丢失了良心,人生最纯洁真挚的情感,她在虚浮的享乐中又得到什么呢?她错了。她好想把往日的一切说给男人,但她没说,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吧!男人是无辜的,便摇了摇头,说:“你回厂吧!我没事的!”胡万春见枣红真挚的目光,因家里事也确实急,便说:“那好,不过,你真的有事说给我,别折磨自己了!”便走了。

“说给你,说给你…”枣红这阵方感到男人的可怜了,当初,他的高大,豪情壮志在枣红眼里已不见了。

胡万春走后,枣红吼走了佣人,又使劲地摔上门,伏在床上,又嘤嘤哭开了。细细回想与楠木在一块的幕幕往事,一切如放电影般在眼前闪现,楠木的一笑一动,都是那么亲切了,也那么柔情。这么想着,楠木在她眼前清晰起来,那脸,是那么刚毅,眸子里有不屈不死的光,而随之,男人,胡万春的脸也出现了,那双眼睛充满了摄取一切的目光。

随着哭声,枣红明白一切已晚了,纵百般是回望,那一切只是时间的记忆了。人生路呀!关键处错了,便会铸成你一辈子的痛苦。枣红,现在处在这条痛苦的后悔路上了。越后悔,那与楠木河边初识,山顶细语,河边呢喃越清晰地印在脑海,成为她铭心的怀念。但是,已失去了,再去找楠木已不可能,她只有在回望中伤心地哭。这么生活下去只留下孤苦。明白该咋办,枣红只是深深的迷惘,她也不知道,只是在心里念着胡万春——楠木几个字。

                                       95620——723日继续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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