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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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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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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是县县文化馆里一位小有名气的人。原因是他近一段时间接连在几家市级刊物发表了几篇散文和小说,一时声名大噪。

一日,他忽想到应该到乡下去,到现实生活下去,寻找创作的丰富源泉。在文化馆这小小的大地里,怎么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呢!于是凹凸去找了馆长,说了此事,馆长听了大笑,过了一会说:“这好吗,这好吗!反正现在在馆里你已没有固定事干的,你要到乡下去创作,这当然好,你说这,我当然赞成。”倒了一杯水,给了凹凸,问他:

 “那你,准备啥时动身,需要些啥,”馆长说。

“我准备明天早上就坐班车走,带几本书,纸,笔就有了。”凹凸说。

“噢,那好,我和馆里的人明天送你。”

凹凸离开馆长,回到房间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躺下了,对去乡下他没有幻想及憧憬什么,而是看成应该走的一步平常路,所以,一倒下他就安然进入梦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凹凸是门口一阵的嘈杂声将它吵醒的,他想一定是馆长将这事说与了同事们,他们来送了,他几下穿好了衣服。

馆里的人对凹凸的离去,有无尽的依恋,纷纷问着啥时回来,他说说不定,有人还问他去乡下创作上及各方面有啥打算,他说走着瞧。

馆里的人看着凹凸上车了,心里都默默地想着,这个初露锋芒的人去探索了,一定会越走越辉煌吧,便十分羡慕了。凹凸刚坐定,年老的馆长,不顾自己身体,挤上了车,那干瘦的身子很快融入到厢里的人群中了。他还想给这个他器重而又敬佩的馆里的佼佼者说几句话,诸如东西放好了么,下车别忘了拿,到了那地方来信。凹凸面对上级的关心殷勤,并不反感。凹凸想到馆长这么做,是用慈父般的胸怀鼓励自己深入生活,创作出成好的作品,便有些感动,看着馆长被挤的变了行的身体,有些心疼了,说:“馆长,我一切都好了,也知道了,您下去吧!”

车载着一路烟尘,也载着县文化馆瞩目的一颗星向乡下奔驰而去。此时,正值葱郁的盛夏。车奔出了县城,便钻进了山里。凹凸啥也不想,靠着座椅,平静地睡去。

车载着他将走向何方呢!

车停了,凹凸从昏昏中醒来,接着听到伺机粗嗓喊到:“停三十分钟车,吃饭了噢,要乱跑哟!”

凹凸不想吃饭,他没有胃口,早上在馆里匆匆忙吃的饭,似在胃里还未消化,所以他坐在椅上动都没动一下,环顾了一下,人,陆陆续续的都下去了,最后,他发现在最后排的椅上还坐着一个女子,怔怔地坐着,望着车窗外发呆,没有下车的意思。是个姑娘,文人本身的羞怯,使他迅速的扭转了头,也朝车窗外望去。只看到一些摸摸糊糊的人,和房子,这时,他才注意到车是停在一个小镇上。

“哎,同志,你到哪去?”这似是从另一个地球上传来的声音,凹凸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难道就是坐在最后排那,姑娘的声音吗?他僵僵的扭头一看,一点不错,是她,她的脸也红朴朴的,如初绽的玫瑰,透着粉红,如彩霞飞上了脸。

凹凸好半天才那讷讷地答到:“到小河乡前进村去。”

“你是到我们村上去哩!你去找你什么人哪!”这一来,姑娘似找到了知音,一抹红云消退了,变得从容了。也许是因姑娘的大胆开朗凹凸刚才如坐针毯的感觉没有了,也大方起来,回答姑娘道:“我找李华,你认识吗?”

“认得,是你啥子?”

“我的一个朋友。”

“噢,你就是凹凸吧,县文化馆的,听说在写书哩!”姑娘一脸的羡慕,敬佩。

凹凸脸一红,是自己的底被人知道后的羞怯,没有接姑娘的话,姑娘继续说:

我这是听他说的,他也爱写,经常讲起你呢!我还看过你给他的书,你写得真好!

凹凸低了头,宛若一个姑娘了,羞答答的脸红到脖根。

“他这几天在家吗?”凹凸已知道姑娘说的他是指李华,好一会儿便这么问了。

“在家哩,他很想你,我昨天去县里时,他还对我提起过你,你这一去他会很高兴的。吃饭了吗,走吃饭去。”姑娘说。

“噢,我不饿,你去吃吧!”

“我也不饿的。”姑娘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噢,知道了你的名字,我也自我说一下,我叫柳英,因从小拜自家门外的柳树为干老子子的。我和你的朋友李华在一个村的,你到村上了有空欢迎到我家玩。

姑娘的脸又红了,是玫瑰,是樱花,含苞待放羞答答的,如粉面桃花了。明亮的眸子里流动着光亮了,被红晕一托更迷人了。柳英乌黑的头发,梳两个小辫,搭在胸前,一身枣花衣服,裹着细细的身子,胸部丰满地呈现了出来,凹凸一阵惊悸,一股他从未有过的感动从脚下升起,只在心里想:他好漂亮。

人陆陆续续上了车。车走了,凹凸望了柳英一眼,柳英也望了他一眼。

凹凸看着窗外,车离开了小镇又冲进了山里,路边葱郁的树一株连一株,路边,小河水哗哗地流,有一些小孩在赤身裸体地玩着狗刨,凹凸不禁想起李华来了。认识李乐是在三年以前,那时凹凸是县文化馆主办的文学刊物《灵岩》的小说编辑,一天,一个浓眉大眼的山里模样的小伙子,来到文化馆说要求凹凸。见到凹凸他毕恭毕敬地递上一沓写得密密麻麻的稿件,要凹凸过目,凹凸让他先回去,过几天来答复。凹凸约这小伙子走后,看着这简直不成文章的文章直摇头,过几天,这小伙子来了,凹凸对他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说这是爱文学初步写作的人的正常现象,语言还不错,只要努力,是能写好的。小伙子听得直点头,毕恭毕敬的。未了,他介绍自己,说叫李华,在本县小河乡前进村住。后来,李华经常送稿来,对这山里的憨汉子,凹凸很喜爱了,便交上了朋友。经过凹凸的指导,李华也发表了几篇微型小说在《灵岩》上。李华曾几次约凹凸去他家,说山里好。凹凸也是山里人,知道山里好,可是为了创作,他没顾上,这次不想还真去了。正想着听到柳英在喊:到哩,下车!凹凸听到忙站起身,四目相视又一笑。

他们是在乡上下车的。柳英说车只发到乡上,从乡上去前进村还有八里路。凹凸也是山里人,这于他没啥,见天不早,俩人就顺依山脚的坑坑洼洼弯弯曲的简易公路而走了。

盛夏的山里是凉爽的,他俩尽可能悠悠地走,但不想刚才能说上几句话的他俩,这诗走到一块反而没有语言了,柳英低头尽快地往前走,凹凸知道柳英是怕羞了。于是凹凸也知趣地放慢脚步,让柳英在前。可是柳英很是调皮,见没人了,故意扭转头戏谑地说:

“快点吗,要踩死蚂蚁呀!”还一笑,又走开了。

头上是蓝蓝的天,没有一丝云彩,蓝的湛深,蓝的博大,蓝的迷人,太阳,没有城里的火辣,撒出暖人的光芒,把山里的树木映得一片葱郁。路两边山上的林子,一汪碧绿,路边的野草,蓊蓊郁郁的,还有一些黄的红的白的紫的花儿,在绿丛中轻轻摇曳,被绿草掩映的小河,唱着叮叮咚咚的歌儿。在这如画的清新环境里,让人顿感惬意之感,满腔升起一股韵味,想向声吟几首诗出来。不过,凹凸并没吟出来,而是寻找柳英,朝前望去,好一会儿才发现,她正采着野花往头上插,一下,在那各色的花的陪衬下,柳英更妩媚了。凹凸此时又真切地觉察到,此时活动的柳英比刚才在车上时越发漂亮些了,小巧灵活的脚,丰满而又与身体相称的臀,印在这绿色的自然里,令凹凸着迷了。

                               

果然,李华在家,他热烈的迎接了凹凸的到来,他也为凹凸的突然到来感到惊异,在热的欢迎问候之后,一时不知所措了,只是一会递茶,端水;一会儿问吃,弄得凹凸有点受不了这热情,只是望着这个山里小伙子,充满了爱心。

一顿在心里算得上丰盛的饭吃过后,天已渐渐黑了下来。凹凸本打算去村上转着看一下,便只好打消了这想法。李华给他安顿了住处后便祝老师晚安去了,凹凸便也就早早的休息了。

躺在床上,凹凸才感到奔波一天后的疲乏,但老是睡不沉,就浑浑顿顿的进入了一个地方,是在山里,有一个群山围着的大坪子,坪子里长满了青青的草,还有各种花儿,红的,黄的,粉的,蝴蝶在花上蝙迁,蜜在花儿上跳舞吟唱,他在这花间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看到一个姑娘,圆圆的脸,见到他脸上便泛出红荤,梳着两个小辫,一身枣花衣服,裹着细细的腰,小巧的脚向他轻快地跑来,一下搂住了他,那丰满的胸使他喘不过气来,她和他说了好些话,说着说着,那明亮的眸子含情脉脉,他被融化了,和她软软地倒在草坪上了,两颗心骤烈地跳动,有一个共同的频率,渐渐融化在一块了。蝴蝶在他们身旁飞舞,蜜蜂在他们身上唱歌。天上没有云,太阳昀暖的很,静静地抚摩着草坪草坪上的花儿,青草以及花丛中的两个人,一切是这么安详啊!

凹凸熟睡的脸上飞上红云羞怯也泛出幸福的甜蜜的笑。

第二天,直到一阵鸟鸣把他惊醒时,他还在幸福中,内心异常舒坦,从未有过的,揉揉惺忪的眼看了看窗外,太阳已快下山了,匆匆穿衣起床,忽而,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李华已准备好了早饭,凹凸和他的家人一块吃过饭后,凹凸决计到村上各处转转,李华本要陪他,他说:“你不必去了,我随便到处转转,不要紧的!”李华也不违抗老师,就让寒师这么吧!他便和家人一块上山了,说是去换工干活;因现在暑季,忙呀,他写文章,看书只有在夜里。凹凸便也想到昨晚夜深了,看到李华房里还传出油灯的微微的光,便不觉在心里心疼了,可爱的缪斯的孩子呀!

凹凸首先想熟悉一下山村里的风貌,写一些小散文,然后再作后一步的打算。他出了村,顺着河畔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依依而去。他听到的是河水锐耳的宗宗声,看到的是青翠的山,红的粉的白的花,阳光静静地照着这幽静的空间。这的确不同于县文化馆那个小小的天地,便暗自庆幸自己这一步路走对了。

走着看着,看着走着,累了,凹凸便在一块石上歇下了,身旁,有一丛粉红的刺花儿,有一群蜜蜂在嗡嗡地叫着,花儿散发着幽香,含他心旷神怡,浑浑然了。乍实说,他是为寻找素材而来的,可置身其中,他又忘了这些,因浑然中,他又想起了柳英。其实,昨天与柳英分别后,凹凸就觉得心里少了什么,李华家虽为他准备了那么好的饭食,他也吃不出个味道来。凹凸想乡下姑娘真的水灵,真不错,若真要找对象,一定找柳英,凹凸此时也才真正理解一见钟情的含义。他为自己这一想法而害羞了,脸发起了烧,左右望了一下,害怕被人看到他的内心似的。

“啊,你咋在这!”

凹凸寻声看去,柳英已站在了他身边,他觉得自己心里的秘密似被柳英看到了一般,一惊,惊慌的不知所措了,好半天才道:啊,我,我在这闲转一会。你干啥。

“给猪打点叶子回去。”

凹凸定睛一看,柳英果真背着高高一背猪草,忙说:“你背的动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消得,打的不多。”

凹凸不敢看柳英的眼睛,他害怕她看到自己惊慌的心思,便望着柳英身旁的一丛花儿,花上有两只蜜蜂,在嗡嗡叫着采花。

“那你一会儿回来,我先走了。”

“恩!”

柳英背着猪草沿路顺河上去了,弯着身子,但仍然不失她的美丽,她穿的还是那身衣服,显得更美丽了。他记起了昨夜的梦,心里一阵火热,砰砰地跳起来,脸一下红了,他已被柳英水灵的外表迷住了,他感情的闸门真的被打开了,他已压抑不住心中的澎湃,他感到这就是爱,他爱上柳英了。

“噢,李华爱写作还望你多指导哟!”走了一段柳英把身朝他深情地喊,凹凸心里一下如被刺的疼。自问:难道柳英爱李华吗?

一连几天,凹凸只写了几篇山水类的小散文,别的,他没法写下去。自那日在路上见过后,他再未见到柳英,他知道柳英的家在那,但他没勇气去,于是便思念,一日日不见,使他失去创作的勇气,显得憔悴。

一日,李华看出了凹凸的异样,便说:“凹老师,你是不是那不舒服,我去给买点药!”

“没,没病的,”凹凸尴尬地笑。

“那么,那么是过不惯我们这生活,或我们有哪待你不周!我们山里人粗俗,不对处还望老师原谅,我是你学生,你有话就说。”

“没啥,没啥,快别说了,你们待我都好,这里一切都好。”

“那你,怎么了,凹老师。”

“可能,可能夜里不小心感冒了,不过不要紧,我身体好,”他撒谎说。

可是,李华出去一会拿来了药。

“老师,你喝下吧!”

凹凸拿着药,怔怔地望着学生,说不出话来,在心里喃喃道,多好的小伙子呀,多纯朴的老实人呀!

                          

日子,慢慢的过着,李乐一家人待凹凸非常之好。李乐的父母是农民,他们以农人的纯朴待凹凸,生活上,给凹凸做细粮,自己吃粗粮,见凹凸一天愁眉不展,就问他是不是生活过不惯,还是那对他有过失,李华每次都说这好,说在思考创作才这样,逃过李华家人一次次的关怀,对这,凹凸充满了感激。

一天,凹凸忽然想到不论怎么,人家对自己这么好,总不能尽吃白拿把,见李华和家人都去干农活,便去。

“这咋行呢,这咋行呢!李华和家人都不答应,见他们这么执意,凹凸便说:“那,那我总不能坐吃空山吧!这,以后每天晚上我给李华补补文学上的吧!”

“那太好了,太好了。”李华兴奋地说。

于是,从这晚上起,凹凸便尽一切应有的知识指导这个山里的憨汉子,李华细心地听着,按凹凸指导的去做,慢慢的有了不少长进。

一天晚上,凹凸一直讲到深夜,李华回到另一间屋子了,凹凸便洗了脚,煨上床,睡不去,一下又想起柳英来,已有好多天未见她了,他多么想去找她,可没有勇气。这时,他听到李华的房里有低低的谈话声:

“李华,文学你搞,可冬季快到了,你也要挣些钱,到时候接柳英要用。”

啊,接柳英,一切果真与预料中的一样。凹凸顿时感到心如被割去了。

第二天,天晴了,很好的太阳,凹凸要走了,李华吃惊地问:

“凹老师,你不是来体验生活吗,干嘛这么快又要回去,是不是我和家人哪儿待你不好,若是,你可千万别为此而多心!”

“不,不,馆里要我回去有点事,看啥时有空了又来体验。”凹凸感到自己在撒谎,他怕敢看一眼这个一直称他老师的人。

“你以后来啊!”

“你走好啊!”这是李华父母熟悉的关怀儿女一样的声音。

柳英意外地来了,她换了一身衣服。凹凸见了眼睛直了,她是那么漂亮,他被她外表的美彻底震服了。

柳英对凹凸说:“凹老师,多谢你对李华的指导,你以后要来。脆生生的,凹凸听后,心里特别舒服,也有一点说不出是嫉妒还是别的滋味,但很快平息了,在心里狠狠地说:我一定要得到你。

                                   

凹凸给馆长说了下去体验生活的情况同时也说了他看上了一个姑娘。

馆长问:“姑娘家里是什么情况?”

“有爸,妈和她!”

“她呢!”

凹凸便就长的如何如美丽,说的眉飞色舞沉缅其中,馆长已看出这小伙子对这事没有一点羞涩了。

“她文化呢!”

“哎,听说没文化,可我不在家,我太爱她了,馆长,我需要事业,更需要柳英,你给她按个相比的,活,让他到馆里来吧,这就帮我了。”

馆长看凹凸谈起这姑娘这么倾心,加他对凹凸人的器重便答应了。

于是,在凹凸离开村子的第五天,柳英收到一封信,她不识字,欢蹦乐跳,跑到李华家找李华认,碰巧李华也在家,正埋头在苦写呢,见柳英乐巅巅的进来,问:“啥子事的,这么乐巅巅的。”

“没啥事!”

“没啥事,你骗我别那么羞羞怯怯的,有啥子好秘密让我知道。”

“不是怕你知道,是,是我收到一封信,我不知是谁写的,写的是好话,还是坏话,不管怎样,好了我俩都高兴,不好了你也别伤心我们还好…行么!”

“哎!为这不犹豫的不行,我们也不是谁不知道谁,来,我看。”李华接过后还未撕开就叫起来:“凹老师的。”怔了一下,李华问:“哎,凹老师怎么认识你的!”柳英也没犹豫,便说了,听完,李华沉思了,喃喃到:“他写的会是什么呢!”

“看了就知道,”柳英说。

李华颤抖着手展开了信,他一字一句念起来:

柳英:

    有幸认识了你,回馆后,馆长说文化馆缺一个扫地的,工资多,工作也轻,保证不吃亏,你愿来吗?

                                                   ***

                                                        凹凸

李华一下蹦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凹老师真是好人,这你去,保证不知亏,凹老师会照顾你,你在扫地之余,还可以看他们怎么写稿办刊物回来给我说。

“我怕,我怕敢去,我没文化去那!”

“去扫地,又不做别的,没文化,说不定能受文化熏陶,回来能帮我,先去,看行了,给我也找一个我多想去啊!你去吧,多好!”

在李华的劝说下柳英打算去了。刚欲出门,李华一本正经地说:“柳英,你可为什么这长时间没到我家来了。”

“你有老师在指导,你们是文化人说些文化话,我来看相呀;来了,你们只顾说,你也顾不上给我讲故事。”

“啊!那以后了,有空来,我会给你讲故事。柳英脸一红,飞跑出去了。回去给家里人一说,让女儿去城里,再也没有比这让二老高兴的了。于是柳英准备收拾东西,第二天就去县城。

收拾好东西,月亮出来了,柳英想去与李华话别。在村中遇上刚准备去她家里的李华,柳英就说:“我准备明天去县里,东西已收拾好了。”

“去了好,要听凹老师的话,凡事留心些,我等你告诉我一些那里的新鲜事。”

柳英点点头。

“明天要我送你吗!”

“不送了,反正东西不多,我也不愿让别人看见,多不好!”脸便红了,羞涩地低下头。

“不要送也好,我害怕离别时伤心。”

默默不语了,二人笼罩在淡淡的月辉中,彼此能感到对方眸子清澈的火热的光芒。李华还欲说话,听到村人由远而来的说话声,害怕柳英怕羞跑了,留下尴尬的他,便说:“那明天你走好,今晚早点休息吧!”便与柳英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柳英第二天便到了县城,见到凹凸,凹凸见到柳英后的高兴自不必说,马上去找了馆长来,馆长开门见山便说:“凹凸这次去乡下体验生活,可麻烦你了,听他说你照顾他吃照顾他喝,他为了感激,就给我说,想在文化馆给你找个事干,来报答你。你一天,只要把几间办公室一扫就行了,活不重的;以后,可要多照顾照顾凹凸的!”馆长笑嘻嘻地说。

“快别说了,凹老师下乡去,是在李华家,我那照顾过他,这么说我脸都要红了。

凹凸在一旁“嘿嘿”地笑了几声。

这样文化馆便多了一位姑娘。

几天后,柳英便隐隐地感到凹凸对她的特别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莽莽撞撞地到文化馆来。柳英决定回乡下一趟了,把这说给李华,让他给出出主意。回去了一见到李华,李华一脸惊异:怎么,才几天又回来了。柳英便把这说了,李华听后,哈哈大笑,说:“好好笑,凹老师那么有文化的人,能要你一个没多少文化的人吗!你想嫁给人家人家怕也不要。快别那么胡想了,快回县里去吧,不然,得罪了凹老师可不好。”没办法,正因为柳英爱李华,所以才不得不听他的话,又回到文化馆了,凹凸来到她的房里。

“听说你回乡下去了,干啥事?”

“想家,回去看一下。”

“噢,有啥变化吗?”

“没啥!”

凹凸几次想问到李华,又住了口,他害怕因此一问,便露出了他知道英与李华的关系。

“今晚电影好看,去不!”凹凸问柳英。

“啥片子!”

“去了就知道。”做为农村缺乏精神生活的女子,怎能禁住这诱惑,于是去了。

在路上。

凹凸说:“我心中想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好久,也被这个问题折磨了好久好久,解答不出来,你能帮我解答吗?”

“恩,试试,你说说看。”柳英说。

“咋么说呢!哎,你说,一个人,一个相貌平常的人,但他很有才华,偶然问遇到一个使他倾心的女子,于是,他便为此而舍下事业,想这个姑娘。现在,这个姑娘是现实的,于是,他不敢去表白自己的心事,只是单相思相思的很苦,你说该怎办?”

“但要看这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乡下人,可很漂亮。”

柳英的心一阵剧烈的跳,一种少女的羞涩袭上心头,脸上一阵燥热。她想到她的预感是正确的,这可怕的事终于来了。便在心里埋怨李华大,李华,你也太幼稚太单纯了,这下让我怎么办呢?赶忙加快了脚步,忐忑不安地说:“这个不好回答了。”

凹凸说完后感到一阵轻松,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他感到事几乎已明了了,不必再去这么隐隐乎乎的了,便急急地说:“柳英,走慢点,听我说一句话好吗!”柳英放慢了脚步。

“柳英,我直截了当说了吧,我不能再在心里折磨自己了。老实说,自那次在车上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默默的喜欢,你可知道,我一天不见到你是多么痛苦,什么东西也写不下,所以,想方设法让你到城里,嫁给我吧!我们二人在城里生活多好。”

柳英没说话,此刻,她也不知该怎么说,然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她已感到一双手按上了她的肩头,她有些巩慌,一下挣脱凹凸那双颤抖的手,向文化馆跑去。

柳英倒在了床上想李华,她想城里虽再美,但没有她的李华,乡下再不好,乡下有她的李华。她忘不了那每一个干完一天活后的夜晚,她总到李华家去,李华一家人对她非常好,给她拿出核桃,苞谷糖吃,还盛上两盘子,她便和李华坐在房里吃,一边吃,李华一边给她讲故事,讲一些人。那份感受多美呀!

                                 

一连好多天,柳英干完了活便睡,那也不去,她几天,注意到凹凸的神色,想与她说话,又慌慌张张的退避了去。

一晃一月过去了,凹凸也未说柳英直面说过一次话,柳英呢,已适应了这城里的生活,喜欢上了凹凸给自己已找的这份差使。

适应了城里生活的柳英,感到城里生活的优越了,一天干这么轻松的近乎玩的活,活干毕,去逛城,这转一下,那转一下,一天下来,兴奋极了。她也恨自己,不识字,识字了,还更好,没法用文字把这比山里优越的生活写下来告诉家乡人,让他们比羡慕。便只有自己在心里比,是呀,山里,除了山还是山,住下山脚下的房子,又矮又破,还黑魁魁的,那有城里这么好的高楼大厦。山里,也没电,点着油灯,晚上起来还摸黑,有时把人碰个好;这,也看不成电影,几年偶有那么一次,但挤得人看不成,在城里走去就看。在山里,要买东西,要走十几里路,在城里四处是商店百货楼,山里,那也逛不成,城里那条街也能逛。可是乡下不虽再不好,有李华年呢,柳英马上打住了思索,他静不少心了,不了经这事,在创作上他静不下心了。

馆长也了解到凹凸这些变化,也很焦急,劝凹凸道:“既然这女子已有心上人了,怕不会答应你的,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事业要紧呀!再说,找这样一个人不识字的,将来不是麻烦…不过,他就是长得好…哎!我看算了吧!在馆里给你找一个,保你满意。”

“别说了,别说了,我就要柳英,除她你别说。”

馆长悻悻的走了,他为在乎下的人面前受气而恼火,想要赶紧给凹凸了结这事,要不怎么创作。哎!这个柳英呀!想来想去,他去找柳英了。

“柳英呀!”

“哟!馆长您来了,”柳英干完活正躺在床上,忙不好意思地起来。

“不打紧,不打紧,”馆长笑笑,“我来给你说件事。”

“啥子事?”

“哎!是这事,是这事,我说出来你参考参考,我很操心青年们的事——是这样,你看凹凸怎样?”

“好啊!”

“是的,他人品不错,也很有才华,可就是没父母了,不过不要紧,我就了做他的父母。

“这是的,这是的,您年纪大,理应做父母吗!”

“我看还是直说,不转弯了吧!你知道吗?凹凸自那次下乡后在车上遇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到村上后,他满以为你会天天和他在一起,没想面也没照几个,他很难受的,回来后,我知道这事很操心,便把你叫到文化馆来干事了,对这事,你有啥看法,若答应 ,就顺农村人的风俗,在文化馆给你们办婚事。”

柳英的心一阵悸动,想:答应吗,不,不,她想起了李华。她也知道,总不答应,自己只有回到山里了,那大街,高楼大厦,灯光,电影都会成为梦想,但就为这答应吗?不李华讲故事时的音调回响在目畔,那熟悉的面貌浮现在眼前…可,可凹凸是作家,李华只是爱好者,凹凸说不定比李华强…不,不,李华,李华,她忘不了李华,便做不下抉择,只是低低说到:那,我得回去一下!”

“那好吧!”

                                  

第二天,柳英从县上回来了,家里人自是高兴,问长问短之后,柳英便去找李华,要李华给她的事作主。如果柳英这次去,李华能用好好割折一下柳英在他与凹凸之间的抉择的不同后果,柳英会放下城里生活,会属于他的,象小妹妹一样支持他搞事业,没想,李华听后,脸色发白,哆嗦着说:“真没想到有这好事,我不强求,你愿意你嫁给他好了!”

“嫁给他就嫁给他!”柳英没想到李华这样,发疯似地冲出了李华家门。柳英真的想不到李华一个大男子,竞又那么孱弱,连喜欢的要被人夺去了,不知去追回,竞这么激将她…她敢那么做,敢的,想着,泪如珠子一样地飞落。

李华的父母见柳英哭着跑开了,忙进了屋,儿子一人怔怔地坐着,两只眼睛一点都不动地盯着那豆大的灯光,眼里含满了泪水。

“咋了,华娃。”

“别问了,我要睡了!”

做父母的是没见过儿子发这么大的火,怔了好久,退了出去,仿佛明白了什么。

柳英第二天便离开了前进村。

柳英走后,她的父母来到李华家,象安抚自子的儿子一样劝李华:娃,咱家欠你的恩情可怎么报呀,那年春天,你见咱家没劳力,给咱家帮忙挖了去了苞谷,夏天,又给咱家挑麦子,那么高的山,秋天,你又给背苞谷,那次背多了,把你压坏了,还睡了半个月,我件柳英对你那么好,你对她也好,便也安心了,没想那个短命死的女子,现在翅膀硬了,我们管不住了——

“我认命了!”李华也哭了,说:“说不成柳英,我们两家,还是要象以前一样来往,你们不要怎么的;婚姻这事是缘份,强求不得。说不到我也不怪,你们也不要怪柳英,谁不想找个有出息的男人呢?

李华彻底沉默了,只沉于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里劳动之中去了。

                                

柳英终于又到了县上,进了文化馆。使凹凸吃惊的是,柳英竞出乎意外地到他房间里来了,盯了他好一会儿,半天才狠狠地说:

我答应和你结婚,你愿意吗?

凹凸身上如去了一块千斤石头,满脸的是兴奋,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兴奋惊呆了,语无伦次地说:“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吗?”一下扑过去抱住了已泪流满面的姑娘。

凹凸与柳英要结婚了。

凹凸把这说给了馆长,馆长高兴的不得了,很快准备起了这件事,全馆上下已开始准备这件事了。于是有准备这事的,有羡慕柳英的,也有议论这事的。

“一个不识字的,一个是作家,我看这日子不长。”

“你快别这么说,人家凹凸看上的,还有不好的,看多好的脸蛋。”

“哼,不信,以后你看吧!”

议论归议论,凹凸和柳英要结婚了,日子快到了。

终于,一定来了,仪式没有按农村的风俗来,而是按城里的方式,请了馆里的人。凹凸本要去接柳英父母的,柳英说:“这是我的事,我有主,不去请。再说已秋上了,正收庄稼,他们忙。”简单的结婚仪式毕了,夜已来了。

凹凸的心里激动的很。深情地看着柳英。柳英坐在床边,羞涩地低了头,脸上泛起了红晕,迷人极了,但眼里却有一丝猜不透的忧愁。这凹凸没注意到,只是在心里激动到:没得到时是极力思念折磨,此时得到了是什么滋味呢,是幸福,是的,他终于得到了想得到的,应该幸福。

一早,凹凸起来了,老实说,现在已得到柳英了,婚后的一切已准备好了,他要尽心去创作了,要用心去完成小说《情恋》了,柳英反正是自己的了,由她去吧!

于是,早上一早,他便提起了笔,写的很顺利,一直把厚厚一叠稿纸写完,他才放下笔,一脸的兴奋,他从未这么高兴过。

                                  十一

秋天,是繁忙的,在农村,柳英生长的那山里尤其是。那山里,主粮是苞谷,全种在那高高的山上。秋天,玉米成熟了,柳英的父母,望着这金灿灿的玉米,难过了,这可怎么能从山上背下去呀!

柳英爸去背了一次,差点从山上摔下去摔死,玉米倒了一坡。老俩口便互相拥着哭,哭的那么伤心,想去年柳英在,李华背,今年,柳英一走,怎么好意思叫,别在心里骂柳英,那个挨枪子死的,早知这么,一生下来就把她踩死算了。

但骂归骂,人家正在城里了,又有什么办法,便越想越哭越伤心,那凄凉的哭声,在山里回荡那么悲凄。

正这时,李华背着大背篓上来了,看到此情此景他一下明白了,忙奔到大伯大妈身边,难过地说:“大伯,大妈,对不起,我因抢收自家的来迟了。大伯,大妈,真的,我虽与柳英不成,我不怪,是我没那命。但,我还是会与以往一样对您们的,今年收苞谷我包了。”

老俩口听着李华的话,看着李华,半天,柳英妈说:“俺柳英不嫁你,不争气的东西,我们欠你的太多了,以后怎么还,不能让你背了。”

“不能让你背,别人会笑的。”柳英爸说。

“不,大伯,大妈,你们不让我背我就不起来,”李华“咚”一下跪下了。“虽与柳英不成,我就当你们的儿子吧!”

老俩口扶起李华,已哭成泪人儿了。

李华开始柳英家背苞谷了,那么大一片,他一个人要背完。

一背篓,两背篓。

当他背着苞谷朝柳家去的时候,已有人偷着议论,朝笑了:“人家把女子也不嫁你了,还这么买力,一个孱头男人。”

“人家凹凸都不来背,你背,饭吃多了撑着,还想找人家女子吗!”

终于,李华忍不住了,扔了背篓,朝这些人骂道:“放你们妈的屁,难道人家把女子嫁给你了,就对人家好,不嫁了,就成仇人吗,谁跟谁有缘份,人也有人类的情感。”

这些人赶忙灰灰地溜了。

李华又挣命地背了。背上已背起了泡,柳英父母不让他背了,他坚决不依。

回到家,父母也不让他背了,还说:“看人背后都议论,多难听,男人应有志气,人家的女子已不嫁你了,你还这么买力,是图个啥,那么孱弱,人可丢不起!”

“别说了!”李华吼到,但他没骂人,只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在心里狠狠到,娘的,现在人怎么这么势力眼。”

以后,他照样去背,一直给柳家背完。

这,是初婚“幸福”中的柳英所不知道的。

                                 十二

冬天慢慢的来了,大雪开始纷飞了。柳英便寂寞了,结婚一时的狂热过去了,留给她的是孤独忧伤。凹凸只顾自己埋头写东西,柳英知道自己无能力,尽力伺候。可是,凹凸写完以后,仍然不理她,没话给她说。可知道,她又好期望凹凸会与李华一样给她讲故事,把写的东西讲给她,那么,她会当最忠实的听众的。可是,他不理,要理了,就自言自语,望着她发疯一样地说:“啊!我写的太好了,太好了!”然后一拍桌子,问她:“你说能不能发表。”

柳英那懂这,只是傻傻地说:“能,能的!”

“晓得个屁”脸一扭,“这咋能说给你,你又不是编辑。”

这时,柳英心里可是多难受啊!她的人格得不到尊重,她只是如木偶一般委屈地生活,心里便升起火气,但一想人家为了事业,自己为哪般,便忍让下了。凹凸写稿子,有时写了揉,写了又揉,一时头发薅了一大把。柳英有些心疼,走去说:“写不出了,等一会再写吧!”

“你晓得个啥,一会写,一会写的出来吗!他越来越暴躁的!柳英渐渐的变得孤单了,一天除了做几顿饭,余下的光阴,她如哑巴木偶般地呆着了,对这小城里的早已熟悉怕逛了,想起从前,忆到了李华,想,若与李华结合,他不管多忙,忙毕了,会热情约自己,给自己讲故事,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有人类感情的人。而如今,哎!命该如此,便哭着,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求他不发脾气,想好好伺候他,以后会有转机吧!

柳英怕凹凸冷,冻坏身子,弄了一个火炉放在凹凸身旁。为了消去孤单,她学会了打毛衣,陪着凹凸。正这时,凹凸忽然对她发问:“这个字咋写的!”

“我,我不识字!”打毛衣的她一阵惊悸。

“哎,你不识字,我怎忘了你不识字,”过了一下,他一怔,“你为什么不识字。”便又查了字典,写出这个字后,又埋头,速速地提笔写了,好久,写毕了,他一脸的兴奋,对着柳英兴奋愉快地叫:“快,快来看,这篇文章写的好,一定能发表的!”

“我不识字。”

“哎,你不识字,只知道吃,”凹凸颇感失望地说。

文化上的悬殊造成的矛盾终于在二人间暴露出来了。凹凸的每一句话一个动作,再他是不经意间的,但对柳英来说,这每一次便是一次大的侮辱打击,人格尊严的丢失,这是监狱里的生活,是寄人篱下的生活。柳英终于忍无可忍了,恨恨地站起来,扔了打了一半的毛衣,说:“我就知道吃,就知道,咋了?”

“你光知道吃,一个作家说过,光知道吃的没有一点事业追求之心的人是猪,这活着有什么意思;应该知道巴尔扎克,莎士比亚,高尔基…”

“我是猪,我是猪,我比不上你说的这些人,你喜欢他们,就去和他们过,让他们伺候你吧!”

“放屁,这是些有名的作家。”凹凸感到柳英对文学祖师这侮辱,骂了人。

“管他是谁,你喜欢,就是你的亲娘,热老子。”

凹凸再也不能忍受柳英对他心目中圣祖这么侮辱了,动了手,终于,二人撕打到一块了。顿时,如发生了世界大战,该飞的都飞了,保温瓶,茶杯,都在地上,保温瓶飞溅出的心,流了一地,还烫了凹凸。凹凸气极了,拳脚相加,几下把柳英按到了床上,死揍。柳英一命的嚎哭了。这下,两人几乎与外面隔绝的房间被打破了,挤满了人,文化馆的人都来了,拥了一门口看热闹,看到一片狼籍的室内,以前议论的人的话终于得到了应验,说:“我说的不假吧!”看了一会儿,众人怕凹凸难堪,走了,馆长走进了房里。凹看到凹凸脸上流着血的伤痕,他的一门才子,被打了,便走向柳英身边,狠狠地说:“你,你这个女子,与凹凸结婚才几天,脾气还不小,砸这砸那的,吃了饱饭,享着清福还不安宁。”馆长便又对凹凸深情地说:“当初我劝说,你硬要这么办,这次知道苦了吧!选人不要只看外表漂亮,重要的是内心相投,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柳英忽地一下坐床上站了起来,止住了哭声,含着满眼的泪水,狠狠地望着馆长,喊开了:“你说我,说我,我不是好女子吃饱了饭撑着,砸这砸那,你咋不问问他,自结婚后,他把我当一个人看待没有,白天只知道写呀写,给我说过几句话,我把饭做好,给他端上,火生好让烤上,她给我说过几句暖心话。是的,他忙于写顾不上,我知道,又写毕了,也没话说,当成保姆,就这我忍了,还不行,他侮辱,明明知道我没文化,让认这,认那,还侮辱,我连人格也丢失了,我是人,不是他养的狗,我有人类的感情,我也需要人格上的尊重。”说完了,柳英又一下扑到床上,委屈地痛苦地放声哭开了。馆长静静地听毕了,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一场初起的风暴还没有达到决裂的程度,被馆长平息了,劝和了。

凹凸回想阴天柳英对馆长说的话,他反思,的确自己做的很不够一个丈夫,便力图转变,柳英每做一个什么,他都表示感谢,说:“谢谢两个字,初起,柳英感到好温馨,久了,便感无味了。凹凸平时也给她说话,总是不变的:吃好么,便语塞了,一谈到文学,他眉飞色舞,柳英不懂。

“差距太大了,”柳英想到了馆长这句话,她想起了李华,是的,她与李华间,心里相通,与凹凸怎么就象有一堵墙,无法勾通。

春天很快来了,花也开了。

柳英淡然地生活,对一切都那么漠然了,柳英想起去年此时的自己,想想现在的处境,心里好难受,泪水滑落。

凹凸他太爱文学了,对柳英这些他不知道,只是想白天发奋写,到晚上了,补上,对柳英温存些,以表达欠疚。

但是,柳英越来越对他的补偿感到漠然了,凹凸也感到这补偿并不能让柳英感激,心里的激情便一天天减了,从心里觉得柳英不理解,支持自己,心里又有了气,他不能为了女人牺牲文学。

于是,缓和了一段时间的战争又爆发了。

那个晚上,二人无语上了床。凹凸要干那事,起始柳英不答应,后勉强得到柳英的答应,但是,柳英象死人一样让凹凸干去。干着,凹凸见女人如此,他一下翻身坐起,不干了,骂道:“我这是奸尸吗!你是要死了不是,干嘛这样。”

“我是你的工具吗?开始你喜欢,后来到手了,就扔了!”

“好,象你这样不支持男人事业,只顾自己个人生活的女人,我是要扔了,明天去离,他妈我这一辈子不要媳妇了,也不这强。”

“离就离!”

晚上,二人分开睡了,凹凸为自己一时的气话而后悔,离了又怎样,别人又怎样说,说他爱新鲜,旧了就不要了,可知道是他主动追柳英,起始对柳英那么好,现在他还是喜欢柳英,只是对事业太痴,不能与当初一样,若那么,将一事无成,他,他不能这么活一辈子。想去与柳英说和的心理又打消了,他又感到要离了。“二人的文化悬殊太大了,”馆长说的对啊!自己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在爱上不能过多奉献;而柳英,事业上不可能有什么,她想要爱来安抚。这一矛盾,若一直这么委曲求全,那么一辈子柳英也得不到幸福,柳英有权利去找幸福啊!

凹凸想到还是离了好离婚仪式很简单,默默到了法院,办完手续,又默默的欲要分开,凹凸终于忍不住了,拦住柳英,难过地说:“柳英,我对不起你,”柳英漠然的很,说:“你说的很轻巧,一个对不起,就可以完了。”

“英,理解我,原谅我,我一直是爱你的,可是…”

“拿这些话去给另外一个瞎眼的女人说吧!”柳英毅然走了,眼里含满了泪水。

“柳英!”凹凸也哭了。

                                  十三

冬天里,下了雪,皑皑的白雪封了山。生活在山脚下的农人,成天就龟缩在家中,烤着柴火,不敢出门。是呀!那么冷的天,若不围在火边,可怎么过去呀!

于是,一到前进村,在冬天,你便可见到家家屋顶冒烟。而唯独一家没有,那便是柳家了。因庄稼抢收毕,在家中装好,就下了雪,现在已封了山,可怎么办。

李华又来了,他家抢在下雪之前,弄了些柴,便把自家的柴给扛了去。柳英爸妈坚决不要说:“你这么帮我家,图个啥,快别这么了,小心别人笑你没用。”

“笑,由别人去,那是些势力眼,难道在爱情上,得到了,对人家家人及一切都好,得不到就要成为仇人吗!”

“其实,没得到柳英我谁也不怪,只怪我自己无用,又爱上文学。”

“说归说,柴你们要烧,”李华放下柴,忙拭了泪走了。

柳英爸见秋天收庄稼,收毕,已官得李华紧病了,睡了几天,吃了半月的药,现在又…这怎么过意的去,便要上山去弄点,柳英妈见生活至此,说:“那你小心。”

中午的时候,有人报信,柳英爸摔坏了,在一山梁上弄柴,不小心,一下滑倒了,顺坡滚到沟里。

柳英妈听到,一下大哭起来,就往那跑,跑到了,见躺在雪中,满脸是血的晕迷不醒的丈夫,没了主张,直哭,直哭的山也跟着一块哭,似在叹息她的可怜。

正在她无主张时,李华又来了,李华是正在家里劈柴,听到了,扔了斧头,就跑了来。

在李华跑向出事地点时,有人嘲笑:李华的老外摔,看把他急的,他去背,哈哈哈,事急,李华没理,若在一般情况下,他非要去打这些人。

不说二话,李华背起柳英爸就走,柳英妈止住了哭声,看着李华,泪眼又模糊了,是感动的。

往过村了,又有人说,要李华爸摔了,他怕没这么勤快,看人家。

“何处呢,人家已不跟他”。

“人家还梦那美女呢。”

“哈哈”李华忍着人们的嘲讽一直朝医院背去。

医院里,李华问柳英妈:“告诉柳英吗?”

“告诉她干啥,我当没有她。”

李华整整呆了半个月,柳伯终于看好了,幸好摔的是外伤。

回村里,人们议论纷纷,李华想,你们越说我越这么干,我要向他们证实,人要活心,不只活脸。

                                 尾声

离婚后,凹凸辞了文化馆的工作,默默的,谁也不知他去了何方,以后要干什么。不过,若还从文,那字里行间一定会时时出现一个穿枣花衣服漂亮的山里姑娘。

柳英也要走了,她乘上了回乡下的车,坐上车的一刻,她泪流满面。下车后走往回村的路上,回顾这一段如梦般的恍恍惚惚的生活,她感到好后悔,好后悔,现在已成少好了,回去,乡里人如何说。正痛若间,一抬头,见前面站着一个人,面容是那么熟悉,啊:他,怎么是他,在她看见他时,他也看见了她。她,那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她的泪水如雨般纷纷滑落滑落……

山,又碧绿了,花又开了。山绿的很轻松,花开的很悠闲,在风中轻轻晃动,它们不知道,在去年到今年花开花落中柳英所经历的事,只只那么悠闲地动荡着。

                                    九四年四月八日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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