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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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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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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情

不了情

1

老柒匠王征武,带着妻子陈玉芳,女子莲莲,从四川以割柒为生,沿途奔波,一直到了陕西洛塬。

王征武在四川一个偏狭的小山村,有着上地房屋。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的思想已从土地的重压中解放了出来,,当地就有人,就携了妻儿老小,去河南,到陕西……很是挣了不少钱。

现在,一切搞活了,让挣钱,不去挣,只守着几份薄田,混着肚儿圆,这哪算是日子呢?王征武想,就携妻儿老小,就进入了陕西陕南。四川人的皮肤怪,柒粘到了身上,不肿,只在身上留些黑疤,过一段时间,不割柒了也就掉了,陕西人,怕柒,身上一粘上一点柒,浑身肿。这陕西,又多柒树,本地人又割不了,只留给了四川人割,这王征武和女人,陈玉芳,遇到这么好的树,越割越开心,从四川出发,一进入陕南,一路割到距陕西省城西安只有七十多公里的小山沟洛塬时,已挣了一两万块了,回到他的家乡那偏狭的地方,称得上是一个小富翁了。两口子想到在家乡,以土地为命根子生活了半辈子的家产,在这出门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里挣回来了,笑的合不拢嘴了。

洛塬这地方,四周高高的山上,柒树长的更是茂密,一棵紧一棵几乎成了林,是原始的处女地,还没被人动过,王征武更是高兴的不得了,打算在洛塬驻一些时候,多割些柒,多挣一些钱再走。

洛塬,是个乡,山大人稀,在乡政府二三里的地方,依山,有一长排房子,这是以前的养猪场,后改为幸福院,到老人全作左了以后,这十几间房子,就全空置了。这地方,离乡上二三里,离下边有人的村子四五里,上不巴天,下不巴地,又没多少土地,没人住,没人管,王征武便沾了光,白住了下来。

王征武就占着这得天独厚的地址,白住了房子,每天每天一大早,就上到附近的山上,白白地割着柒。一直到暮色四分时,才拖着疲乏的步子,兴奋的心回来。这山上的柒树太多太好了,这些日子他给不少柒树开了口子。到时能收不少柒吧!

割柒,先要在柒树身上一定距离割一个斜口口, 放了水,然后在口口下安上蚌壳,接住流下的柒,一蚌壳流满了,就提了小桶桶,一蚌壳一蚌往里倒,收柒。

割柒,一个人在深山野林里,洛塬的山狭,显的高峻了,与他们以前割过的山陡的多,陈玉芳不放心男人一人上山了,每天,每天,在丈夫上山去割柒了,她总要和丈夫一块上山,好有个照应。

洛塬这树,是原始般的林子处女般的树,特高,一晃,就几丈,十几丈高,就搭了架,用棒儿在柒树上绑了,又在旁边的树上绑了,做成一级一级的梯子。去给割树开口子,安蚌壳,一只手动,一只手可以抱住树,收柒了,一手收,一手要提着小桶儿,靠就踩在搭成梯子的棒儿上,脚下要一滑,从几丈,十几丈高的树上摔下可不是好玩的,王征武也不阻拦老婆,想去了也好,可以壮胆,摔了,也有人报信,摔死了,能有人收尸,勉得喂豺狼。

这么,有了人照应,王征武割柒就红了眼,有时,收柒,见蚌壳里未接满,就去给未开口子的树开口子,口子开了,蚌壳里的柒已满了,又去收柒。而每天,每天,都是与陈玉芳一早上山,暮色中回去。回去了,提着满满几小桶柒,倒在放在屋里的大桶里……又想着明天可以割多少……

他们的女子莲莲,这时总做好饭,等着爸妈回来吃。

2

王征武的女子莲莲,今年十九岁了,苗条的身体,小巧的脚,白白皙皙的脸,嵌着一双满含秋水般的眼睛,五官,搭配的那么和谐,很是漂亮。

王征武和老婆陈玉芳上山去割柒了,就留下了莲莲一人在屋里。

割柒是苦活,但很挣钱。四川人的本性是很能吃苦的,这下,王征武割柒已红了眼,看着洛塬这么好的林子,能发大钱,就不要命去割了,一心沉在割柒里,多割一蚌壳柒,就多一点钱,眼睛就仿佛透过柒那棕黄的液体里看到了钱,看到了钱,一忙乎一天,也就暂忘了女子莲莲。

莲莲知道父母辛苦,早上起早,给做好饭,下午,又早早的做好饭,烧好水,等父母回来洗了,吃饭。又做好干粮,待他们第二天上山了,带去吃。

白天,这大半天的时间,莲莲是没事的,没事了,要找事做,在这一不种地,二没养啥家禽,莲莲就找出父母割柒穿脏了的衣服洗,衣服上,沾满了柒点子,糊弄的黑乎乎的,硬的很,搓不动,也根本洗不出布的原色来了,只能洗出些脏水来。

洗衣服,是在这一排房子正对着的河里。河边,长着密密的柳树,莲莲就在树荫下踩出了一条路来。在树荫里,河在这地方,正巧就冲出一个滩,滩水清澈,泛着雪白的浪花。滩边,正有一个平整光洁的石板,石板半截斜斜地伸在滩水里,半截平平地在岸上,坐在石板上,搓洗衣服,世上,怕再也找不出天然的比这好的搓衣服的石板了。莲莲找到了这地方来洗衣服,也是再好不过了的。

一天,父母还是在山上发狠地去割柒了,莲莲又端了一大盆衣服,来到这柳荫中,在滩边边洗。正午的太阳很好,把斑驳的光柱子落下来,撒在莲莲粉红的衣服上,衣服越发鲜艳好看了,撒在莲莲明净白皙的脸上,使莲莲的脸越发的妩媚了。漂亮的莲莲被这柳荫裹着,真如“犹抱琵琶半遮面”了,太阳,努力地想把目光往进探,偷窥漂亮的莲莲。

一切静静的,只有滩里的水,哗哗地响着,冲出一层又一层浪花。柳荫中,还有几株紫色的花,在静静地散发幽香。

莲莲只静静地搓洗着衣服:唰,唰,唰……她感到一种自在与安详。

正这时,莲莲听到几声“咩咩咩”的羊叫,侧身寻声望去,在下边,有几只羊,正走进了柳荫中来,小羊低头,吃着柳树下的浅草,大羊仰头,伸长着脖颈,够着柳树垂下的枝条上的嫩绿的柳叶嚼着。

莲莲停下了手中搓着的衣服,睁大眼睛,看着羊,羊儿长着长长的胡子,嘴里嚼草时,上颌与下颌一错一错地,那撮小胡子,跟着一动不动地,莲莲看着真觉得有意思。

“堆……堆……要死的,哪个叫你们上来……”莲莲听到自己身后有一个人在厉声骂着,象是在骂着羊子,怜羊子不该上来了,莲莲吓了一跳,扭身一看,身后一个小伙子,正手拿羊鞭,挥着,嘲羊子骂着;羊子听到主人的责骂,见到已惹主人发怒了,怕挨刀,拔腿就往下跑去,边跑心里在想:快跑,快跑,跑慢了,要挨主人鞭儿了!一溜烟下去了。

3

这放羊的小伙子,叫灵娃,就在这下边三四里地的那个村子里。

灵娃上了几年学,都上学不感兴趣,每次考试都是摇尾巴的,老师不喜欢,他就回到了家里,种了几年地,就放起了羊子,由起初的几只发展到现在的四五十只。

羊子已放了七八年了,灵娃也有二十一二岁了。

别看灵娃生在农村,但脚,却出脱地白净,一双眼睛,机灵灵的,很富有神气,这怕是他父母为何给他起名叫灵娃的缘由吧!就是个子矮点,但仍掩不住他的精神。

和父母过了几年,灵娃嫌困人不自由,就自愿分出来了,分出来了,羊子是他放大的当然归他,他呢,离开了家,用木棒给羊子盖了圈,又给自己盖了一个草棚儿,四五年来,羊子健康成长,日益的壮大了,灵娃手头上,也有了几千块钱的;可房子没修,媳妇没找,灵娃也晓得这几千块是不值几扑腾的,现在物价又那么贵。此时,灵娃只发奋地放着羊子,以攒更多的钱,修房子,找媳妇。

且说灵娃骂了羊子,羊子一溜烟跑下去了,要在平素,这羊子不听话跑上来了,害他废了力气赶上来,他一定要撵下去,狠狠地打这几个捣乱的羊子几鞭子,以解心头的怨气的。可他在骂过之后,才一下注意到这柳林里的滩边还正坐着位姑娘,在扭身看自己,灵娃一下怔了,呆了,他慑服于这姑娘的漂亮了。灵娃虽是农村人,可也见过一些漂亮的姑娘,可从未见过象柳里这位姑娘漂亮的这么富有神韵,眼睛满含秋波那么吸引人,不说别的,光这眼睛已能让人醉一辈子……灵娃挥鞭的手僵了,慢慢不由然地垂下去,呆呆地怔着,傻傻地看这柳林仙子一般的姑娘。

莲莲,也惊叹于这小伙子那双眼睛的伶俐富有精神锐气了,刚劲如山般,这张脸呢!也白白的,象个姑娘般,就不免也多看了一眼,随之,女孩羞涩的本能,一下溢上他的心头,脸唰一下绯红了,忙扭转了身子,极不自然地坐着,望着滩中泛着的水花,心砰砰地跳,这时,莲莲看到了滩边,两条鱼儿,依偎着,在自由自在地游着,莲莲的脸更红了,如天上初升的彩霞。她的心跳的越发厉害,只感到那双伶俐的眼睛把她的后背看得灼热了,她动也不敢动一下。

灵娃在姑娘转过身去了时,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这大山里,如山一般的汉子, 在出水芙蓉般的女子面前,不禁也腼腆了,脸绯红,绯红的了,如火烧云,正烧红了时的云块飞上了脸颊。心砰砰直跳,忙慌乱地奔出柳林,去赶眼儿了。而眼里,却藏下了,柳林中那姑娘深情如秋水般的眼睛,和那张白皙的飞上了彩霞就如桃花般的更加迷人的漂亮的脸了。

至听到这放羊的小伙远去的脚步声,莲莲才敢动一下身子。回眸,看了一眼,人去,空留柳下空空的沙地,和沙地上一双慌乱的脚印,而那小伙子白皙的脸,机灵的富有神韵的眼睛已深深印在脑海里了。又回头,看到滩边那对鱼儿,还紧紧地依在一起游戏着;莲莲拾起一个石子,投入水中,两条鱼儿受了惊叹,慌乱地各自逃去……

4

莲莲又早早给父母做了饭,饭吃毕,他们又早早上山了。

昨傍晚,父母从山上回来后,吃毕了饭,父亲高兴地对母亲说:

“这下,可找到好山场了,能割不少的柒了,那树,是一棵挨一棵,这下,天老爷要保佑我们发一点财了。”

“愿老天爷多保佑我们,到处都有这林子就好了。”

“莲莲,你明早个,饭做早些,我和你妈早上山,那柒美的很,赶快割,挣足了钱,咱又去外处割,挣好多好多钱。”

“哎!”莲莲爽快地应了,她也暗自为父亲能遇到这么好的柒林而高兴,这下,父亲又可以挣到不少钱了。

第二天一早,莲莲就早早起来,做了饭,父母吃了,就早早地上山割柒去了。王征武两口子,也沉入到割柒挣钱里去了。一抬脚上山,就想到快到林子里去收柒,昨安的蚌壳,接了一夜,想也满了,又可以收不少柒了,就脚步匆匆的。

四川的男人行,女人也能干,柒林子这么好,王征武一个人割不过来,不几天,陈玉芳也学开了割,就是上树慢些,手也不怎么麻利,但给树开口子,安蚌壳接割却也干的顺手了,到现在,也成了一把好手了。王征武收柒,陈玉芳给树开口子,安蚌壳接柒,王征武收毕了柒,又和陈玉芳一块干。陈玉芳要男人小心,男人要陈玉芳过细,感情的绳,又给了彼此力量,在树上,不恍惚,就都没出过事,而割的柒成倍地增多,看着已开过口子的柒树,看着柒树上粘稠的棕黄色的柒流到蚌壳里,又看到从蚌壳里,流到提着的小桶儿里……王征武和陈玉芳两口子会心地笑了,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钱和将来美好的日子……他俩坐着小车,女子莲莲嫁给一个比自己还有钱的人。

沉在割柒挣钱里,忘了山下的女子莲莲,莲莲,早上早早做饭,下午做饭等他们,衣服每天有换洗的,不用操心女子,一心所牵系的是割柒,挣钱。

这么,莲莲在送走父母去山上后,一个人孤独独地在屋里,谁也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谁,没人说得话,只有一心的忧愁。有了忧愁了,要学会自己排遣,找事干,她在这,唯一的事,便是洗父母换下的脏衣服,因为柴米油盐……父母弄的妥妥帖帖的。

今天,她又端了衣服,在柳林里,滩边那洗衣服天然的再好不过的石板上坐下,来洗衣服,以消除一个人独处的孤独,寂寞。

那个放羊的小伙子,昨天,在离开时一瞬,在莲莲的脑海里留的印象是深刻的,一夜之后,毕竟及一面之见,莲莲的心上已没多少印象了,一进柳林,又与昨一样,在静谧中,听着水的鸣叫柳树上鸟儿的啼叫,不一会儿,洗衣服已洗得如昨一样沉入。忽儿,又听到了“咩咩咩”的羊叫,莲莲一惊,忙抬起了头。几只羊子,不就是昨天所见到的那几只羊儿么!或吃着沙上长出的浅草,或伸长脖子,够着柳上的叶儿,嚼着嫩绿的汁液,从嘴角往外溢,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在一动又一动的,十分的可爱了。

莲莲接着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扭身一看,这不是昨天见到的那个放羊的小伙子吗?今天,他没有责怪羊子不该跑上来了,没有骂,也没有吼,而是放慢了步子,极腼腆,极不自然地,胆怯地走进柳林,走近莲莲。莲莲,脸腾地绯红了,一阵心慌,忙又扭过身来,如昨一样地感觉了,怔怔坐着,动也不敢动地望着泛着白花的水,心里如浪花般,砰砰乱动了,身子,不禁有些颤抖,她极力抑住,真的,她想不到这小伙子又来了。

5

灵娃昨吼了羊子,羊子跑了,倒看见了一个极水灵的姑娘,他一下痴了,傻了……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失态后,忙逃出林子,心里就装上了这姑娘。把羊儿赶下去老远了,他才安下这砰砰狂跳不已的心。躺在一片嫩蒿里,望着碧蓝的天在出神。灵娃在琢磨:这姑娘,是哪里的人呢?不象咱洛塬的。她好漂亮,那白皙皙的脸,水汪汪的眼睛,灵娃想入非非了。

莲莲那一刹时心慌,可在灵娃走了以后,一夜之间,也就在心里忘了对灵娃的印象,而灵娃没忘,放了羊回去后,天黑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那柳林中洗衣服的姑娘的脸,老在脑子里闪,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老在盯着他……迷糊中睡去了,他就和这姑娘在一起了,在一起了,他就抱住了这姑娘,在那柳林里,碧绿的草上滚呀,滚呀,沙那么软,草那么软,抱的那么紧,那么紧……醒来,天已微明了。灵娃发现夜里迷遗了,羞红了脸,忙换了内裤起来。身子,既轻松又疲乏。弄毕饭吃了,就把羊子放出去了。

今天,灵娃一改往日动不动就叭叭叭抽羊子几鞭子的习惯。他一直没有打羊子,而是爱昵地看着羊子,由它们把自己缓缓地引往那片柳林子里去。

没有了主人的责骂,羊子也好似懂了主人的心意,就一直把主人往上引去,进了这片柳林。

若说昨天,是灵娃躺在河边一石板上睡懒觉,羊子无意间跑了上去,进了柳林,今天,倒是灵娃故意让羊儿去那片柳林。此时,他反而在心里感谢羊子,给他引出了一位多么漂亮的姑娘。

从灵娃那上这四五里路。灵娃放羊子,都是早上吃一顿,一整天,放着羊子,与羊子在一块,或在哗哗的小河边,或在碧绿的小沟中……在青山绿水中,和着花香草香度着属于他的悠然日子,累了,在石板上睡一会,有雅趣了,去看看山,去看看水,或唱一支歌儿……下午,将焉了才回去吃饭。

今天,灵娃由于急切地想见到姑娘,羊子没有了主人的吵骂,也走的快,上来较以前早些,但也正巧碰上了莲莲在洗衣服。

其实,今天,灵娃是抱着很大的希望而来的。他真怕会失望而归,想这姑娘可能是偶尔在这洗衣服,他从打听人说过幸福院这地方还有人住,心怯怯地来。

但是,走进柳林,这姑娘,分明就在眼前洗衣服啊!从家走时,想着急急地要见姑娘,又担心再见不到了,这下,见到了,灵娃又不知所措,咋向姑娘说话了。心一下,就慌乱地又如昨天一般地跳起来,身子又不自然起来,但是,他比昨大胆一点的是,敢一步步地慌乱地走近姑娘。这姑娘对他的吸引力太强烈了,不过,灵娃在担心,昨天在姑娘面前失了态,这姑娘还理他吗?

 6

莲莲回眸的时候,灵娃又看到了那双能摄入魂魄的眼睛,灵娃禁不住吸引走近了莲莲身后,只贪婪地看莲莲细细的腰身,修长的鞭子……

灵娃突然间就看到了,姑娘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啊,莲莲的心,也有些慌乱了,那心里,分明如水在滩里冲起的浪花。又见到了这放羊的小伙子了,他那机灵的双眼,白白的脸,一下又清晰地印在脑海里了。

姑娘的心是羞涩的!

这一下,使灵娃更大了胆子,这姑娘的心里分明如自己一般慌乱呀,他心里反而不慌了,一下镇定了下来,倒大方地更加走近姑娘,在她旁边蹲下。啊!灵娃一下看到了姑娘绯红的脸,如荷花,被胭脂浸润过,那么迷人,那能摄人的魂的眼里,分明有深情而害羞的目光。

水中,昨被莲莲用石子惊散的鱼儿,又在滩边,依偎着,呢喃情话,尽情戏游。

莲莲的心,更加慌了。

“把羊儿放到这……不打搅……你吧!”

“不……不……不打搅……”莲莲的脸越发红了,象火烧云烧红了半片天,灵娃尽情地看了个够。这不同于陕南人直梆梆的话,如唱歌儿一般,飘上了灵娃的心坎。灵娃的心里分外富有幽情了。

“你昨天洗了衣裳,今天又洗。”

“爸妈上山割柒,衣服又脏的快,我不洗,哪个洗?”

“你爸是割柒的?”

“嗯!”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个彼此仅一面之交后就有好感的人,在几句话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莲莲,很快也放下了那份羞涩及慌乱,身子,也不那么紧张了,放松了下来,脸上的红晕,已渐退去,显出了本色的丽质来,时不时说几句话,侧过身子看灵娃一眼,灵娃也看她一眼,四目相对,都从眼里感受到了彼此心里,浓浓的情。

姑娘叫诉了灵娃,她叫莲莲。

小伙子告诉莲莲,他叫灵娃。

姑娘说她是四川人,随父母一路割柒来到了洛塬。父母在这发现了一块好柒树林子,成天上山割柒,只留她一个人守家,家就在这幸福院,一天给父母做饭,洗衣服。

“那长长的天,你感到寂人不?!”

“寂人了也有啥办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咱一个人,谁也不认得。”

“那……那…… 我以后天天来……来这和你说话。”说毕灵娃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好……好哩!”莲莲答,也羞的低下了头。

羊儿在两人旁边吃着草,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主人,禁不住对主人,发出了“咩咩”的叫声,似在恭贺主人。

阳光,依然羞涩地从柳叶的缝隙里探进来,但看到林中已有一位小伙子了,嫉妒的把光柱子驳乱地投在两人身上;但是,两个已动情的人,丝毫不为此所动。

水,在哗哗地唱着,两条鱼儿,还那么欢情地依偎在一块,游戏着。

灵娃告诉了姑娘,他家在下边四五里地的一个村子里,分了出来,一个人过日子,以放羊为生。

“这,好哩!”莲莲说。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说了这许多话,时间不觉过去了,而莲莲这衣服还要洗完,要莲莲洗,今天一定洗不完了,灵娃就要给洗,莲莲没推,让到一边,让灵娃洗,灵娃蹲在石板上,手麻利地搓洗着衣服,白腻的洗衣服泡沫,在衣服上开了花,洗到泛着浪花的滩里……搓一阵,灵娃望莲莲一眼,莲莲正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正望着他;灵娃给了莲莲一个深情的笑,莲莲也给灵娃回以深情的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灵娃也忙低头搓衣服了。

灵娃手劲大,麻利,不一会儿把衣服洗完了。

但天也不早了,灵娃知道莲莲要把饭做好了,要挨骂的,无可奈何,但不得不回去,走时深情地笑着,用机灵的眼睛看着莲莲,说:

“我明天来。”

莲莲也深情地给灵娃笑着,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灵娃,点了点头。

莲莲也深情地给灵娃笑着,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灵娃,点了点头。

灵娃如吃了蜜一般地回去了。

7

这一夜,莲莲没有睡好,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出现灵娃的面容,那一双明亮机灵的眼睛,一直怔怔望着她。莲莲幽禁了十九年的芳心,在洛塬被灵娃搅动了。

她也不明白,今天不知为啥,就和这放羊的小伙子说了那么多的话,与老熟人在一块了般。莲莲又想到了灵娃给洗衣服时的情景,他那么麻利,想着,想着,又想到灵娃那双机灵的眼睛……啊,莲莲,也在心里喜欢灵娃了,怀了春的女孩,心思多了……这是她父母所不知道的。

不知怎么,甜蜜地睡这,天就亮了,醒来,赶忙去做饭。饭好了,父母起来一吃,没说啥,只一脑袋沉在钱里,又上山忙着去割柒了。莲莲想,今天,他们又能割不少柒,挣不少钱吧!

太阳晒圆了一会儿,莲莲坐不住了,心烦的很,早早端了衣服,又下了门前的坎儿,从曲曲折折的路走去,进了柳林,又坐在滩边石板上,搓洗起衣服了。

灵娃,是想着莲莲的眼睛,她白皙皙的脸,和那好听的说话声,带着甜甜的笑,进入梦乡的。梦中,灵娃梦见他和莲莲相拥着,在柳荫下的碧草上打滚……

第二天一大早,灵娃极害羞地起了床,匆忙做,饭吃了,放了羊子,就往上边赶去。

羊子,给他找到了心上人,灵娃不再打骂羊子了,爱昵的很,一路,把羊子放到离柳林不远的地方,灵娃在心里对羊子说:多谢你们给我牵了线,到时,我给你娶回了新主人时,我给你们吃好的,戴大红花;现在,你们在这尽情地自由吃草吧!灵娃就匆匆地朝柳林跑去。

羊儿,对着满心荡着春情的主人叫唤着,似在祝贺他。主人不再管它们了,它们就一边尽情吃草,一边用犄角斗趣了。

莲莲发狠地搓着衣服,可越搓心越烦,她想到了灵娃,他那双手那么有力,搓衣服那么刚劲,想他和自己说过的话,想昨天和他在一起不寂人了……灵娃说了今天来,此时咋还没有来呢!莲莲感到好生难奈。就放下了手中洗着的衣服,望着水滩发愣,只呆呆地坐着,等灵娃早早来。她心里,已深深装进灵娃了。

灵娃才走进柳林时,因昨晚做了那梦,见了莲莲,心里一下慌的很,脸一下红了,他真害怕莲莲一下看到了他的心里,只胆怯地蹭到莲莲身旁。

莲莲正发呆,想心事,惊了一跳,脸一下红了。莲莲的脸红了,灵娃将红的脸倒一下正常了,心也镇定了,他想:这是梦,没人知道的。就象此刻,自己与莲莲在路边这茂密的柳林里,没人知道一样。

“你……咋……才……来。”

“羊儿走的慢。”灵娃说,“其实,比昨天来的还早呢!”灵娃一下也明白了莲莲的心了,就受着了感动,忙从兜里掏出苹果。这是他的草棚儿前的一棵苹果树上结的,是他小时栽的树,已长大了,结的苹果,又香又甜又脆。莲莲接过,脆脆地咬了一口,那白白的牙,印在碧绿的苹果上,令灵娃的心直跳。

灵娃又要洗衣服,莲莲又让了灵娃洗。在两人换位置的时候,灵娃无意间挨到了莲莲的酥胸,脸上立刻就飞上了红云,心里升起了从未有过的麻酥酥的感觉。灵娃抑住心跳,忙从兜里掏出好多苹果给莲莲,又触到了莲莲白嫩的手,心就狂跳不已了,不禁从心里升起几丝温情,他强抑着自己。莲莲,给他一个火热的目光。

灵娃在洗衣服,莲莲坐在灵娃边儿嫩绿的草上吃苹果。

灵娃问莲莲,她父亲和母亲还有她在哪些地方割了柒。莲莲就说了好多灵娃不知道的地方。灵娃又问:“你觉得洛塬比那些地方好吗?”

“好。”半天,莲莲才红了脸说出:“因为洛塬有你!”

灵娃受了感动,不能自己,一下抓起了莲莲的手:“莲莲,你愿意在洛塬呆一辈子吗?”莲莲受了惊吓,慌忙起身跑出了林子。灵娃一下清醒了,吓极了。看到草地上遗散的苹果,灵娃不知咋办了。

滩中那两条依偎在一块的鱼儿,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8

羊儿咩咩叫着,已尽情地一路吃上来了,已进了柳林,膻气,扑面而来。灵娃一下奔起,狠狠地踢了为首的羊子咩咩地残叫着,没命地往下跑,在想:一定是那个姑娘和主人生气了吧!

灵娃想自己失态了,得罪了莲莲,暗恨自己不该不控制自己,就那么做,太不文明了,还配与人家在一起干什么。想去向莲莲道歉,跪下也行,让她相信,是自己太抑不住情感了,自己不是坏人,让莲莲莫生自己的气,和自己和好,以后再不这么做了。可灵娃又迈不动脚步,想莲莲奔出林子那一刻的样子,象是哭了,又想到昨晚和前晚的梦,这是自己吗?有这下流的心理,今天又做出这下流的动作,咋有脸去见莲莲呀!见了又咋说……

灵娃在柳林里呆呆地坐了一会,他多么希望莲莲能复再到柳林里来了,他可以向她跪下,求她原谅,自己不是故意的,然而,好久了,莲莲没有见来,灵娃便几下给搓洗毕了衣服,放在石板上,就心情沉重地走了。他好后悔,不该这么轻浮,这下怕是完了,刚开始的多么美好的一切,毁在自己手上了。

可第二天,灵娃还是忍不住要上去,可想着昨天的事,伤了莲莲,让莲莲生了气,他很难迈出向上去的脚步了。他想到自己这么下流,不配莲莲爱,但是,这不是自己故意的,是感情让自己这么做的呀!自己爱她呀!爱她的脸,她的眼睛,她说话的声音,她这个人……自己是真心爱她,并不是要伤她呀!灵娃想,他忍不住了,他还是要硬着头皮到柳林里去。

灵娃心情很沉重,一边走,一边想,上去了,若莲莲在柳林里了,该咋跪下向她认错,以认她原谅呢?她可以因这而瞧不起自己,不理自己,但自己要认她相信,自己是真心爱她的,并不是故意伤害她,而是那一时感情难以控制,才做出了那好举动。

灵娃胆怯怯地走进柳林,柳林里空荡荡的,只有石板静静依着河滩,滩里的水在泛着洁白的浪花。而滩里,那对自由依偎着的鱼儿,早已不知去向了。

柳,静静地伫立,一动也不动;太阳,在铅色的云里,天阴的认人感到沉重,憋闷。灵娃只感到从未有过的难受。又想着这柳林里有两人害羞的相逢,快乐的第一次长谈,阳光那么明媚,风那么和煦呀,而在两天后,一切都这么凝重了,只有他孤苦的一人,那快乐的时刻呢……都怪自己,怪自己,灵娃便伤心地呜呜哭开了,泪便吧嗒吧嗒落在滩里,河水便也动情地为他而幽咽了。

灵娃知道:莲莲住的地方,走出林子,走一点点曲曲绕绕的小径,便到了。可想到自己对莲莲做,这下流事,莲莲失望自己了,看不起他了,不想见他,也不想来柳林里了,他咋有脸去见呀!一万次,想去见,可一万次灵娃又否定了自己,只感到脚有千斤重,能从家里走到这柳林,却不能从柳林走到咫尺之遥的莲莲房里。他只感到自己不配进这个门。莲莲不来柳林里,他不敢去莲莲住的地方找她。只含了泪,在柳林中静静地伫立着。又走近林子边缘,偷偷地向这一长横排房子张望了好久,好久,什么也没看到,无望中,流着泪,默默地赶着羊儿回去了,他好后悔呀。

一路,羊儿也不叫了,它们看到了主人的难过,走的阵势也不禁凝重了起来。

 9

第二天,第三天……灵娃忍不住每天都去柳林。

每天去了,他都静静地呆在柳林里,骂着自己,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做了。

每次去了,他都想去那小屋,向莲莲认错,跪下也行,骂自己不是人,不该那么下流,要她原谅自己,还要向她解释,自己那么做,不是故意的,是抑不住了感情,自己不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女孩子这么亲近,他是真心爱她的,并不是存心去伤害她,欺哄她,让莲莲相信自己。然而,一次次在柳林边缘张望,一长排房,门紧闭,窗紧闭。灵娃就想着,那紧闭的屋里,是他心爱的莲莲受了自己的侮辱,不相信一切,怕了一切,才不敢出来的了。啊!都是自己害的呀!莲莲,你出来吧!你要不爱我了,自从不信我,嫌我轻浮,您出来,我给您跪下也行,把一切说明白了,您还不信,我可以痛苦地走开的,只要您出来,如以往一样正常生活,洛塬的天很蓝,山很美,不要在屋里闷坏了自己啊,灵娃在心里呼唤着。

然而,门依然紧闭,莲莲依然没出来。灵娃又在那弯弯的小径上,踌躇好久,好久,才不得不,带着满心的自责与伤疼离去。

灵娃眼里,特有的灵性的目光不见了,变得呆涩起来,人,整个地萎扉了,只焉焉地低着头,赶着咩咩叫的羊儿,回去了,羊儿已看出了刚健的主人,变得憔悴了,羊儿知道,是那个姑娘不见了,与主人闹了矛盾,主人不高兴了。羊儿想,是自己把主人引着与那姑娘见面的,是自己害的主人不高兴,羊儿想着,自责着,就不如以往撒野,规规矩矩地走着,不惹主人生气难过,以此表达欠疚似的。

回去后,天黑了后,就下起了雨来。雷声,如放排炮,一个赶一个从天边向天空赶来,把群山震得似在颤抖,房屋也跟着在颤抖,灵娃的草棚儿也在颤抖,羊颤也在颤抖。夜,是无边黑,这黑似能撕下一绺一绺儿的。羊儿没有因此而害怕,只静静地蜷在圈角,只看着雷光中,主人的颤抖的屋子,而流下了难过的泪水,想:主人,在今夜,会是多么难过呀!

这阵,灵娃正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床边,置身于无边的黑暗里,闪电,时不时从木棍的缝儿里,透进来,照见了他孤独的如木偶般的身子,和惨白的脸。灵娃在闪电中,忽儿又想到几天前对莲莲那一幕,和那“下流”的梦,想我好丑恶,我好卑鄙呀!他心里喊着,就冲出茅屋,对着轰隆隆的雷声喊: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不配做人,我这么去糟蹋这真诚的爱呀!

然而,雷过去了,淹没了他无力的痛苦的喊叫,一会,瓢泼般的大雨下起来了,从头泼下。风,狂虐地吹过,风雨中,灵娃很快成了落鸡汤了。在风雨中,他呆呆地立了好久好久……到浑身精湿了,他折磨够了自己,惩罚够了自己,才回到屋里,脱衣睡下。

第二天,灵娃病了,发了高烧,烧的迷迷糊糊的,虽分开了,毕竟是父母呀!儿女也是他们的心头肉,母亲给灵娃熬了姜汤,又去给他买了药。父亲,一连天去给灵娃放羊子。

迷糊中,灵娃呓语不断:“莲莲,我对不起你!”

“莲莲,我是畜牲。”

“莲莲,我下流。”

“莲莲,你要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

儿子怎么了,莫不是疯了吧!母亲看着儿子疯颠样,流下了泪。但她是无论如何不会知道儿子此时的心的。

只有羊儿知道主人的心,主人今天没放它们,它们也知道主人病了,就发出一连串的哀鸣,后悔不该把主人误引入柳林,见到那位姑娘。

 10

雨断断续续下了十几天,灵娃一病也就是十几天,十几天中,呓语不断。可谁也听不懂,只有羊儿能听懂,发出一连串的哀鸣;而这哀鸣,除了灵娃谁也不明白。

十几天,天晴了,在母亲的细心照料下,灵娃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和父母分开了,现在父母还要过日子,自己,虽头还有点疼,但灵娃还是坚持着去放羊子了。

不觉地,灵娃把羊子又放上去了。

放羊儿上去,他知道自己干了下流事,得罪了莲莲,莲莲失望自己,不愿见自己了,这次上去,也是无望的,柳林里不会有莲莲的,只能在怀恋那一瞬美好时光的同时,给他痛苦的心上更加增重痛苦的分量罢了;但他,还是抑不住地向上走去。

又到了柳林近前了,大概是因下过雨的缘故吧!柳叶一下显得那么碧绿鲜湿了,空气中荡满了青香。但是,灵娃对一切都那么无绪,人憔悴,萎扉的很,只低着头,带着失望的心情慢慢走进柳林,他只想到,与以前几次进林里静静呆一会,骂自己,回忆以前一瞬的美好时间,然后,又出林子看看那紧闭的门窗,难过无望地回去。

灵娃是那么深地爱上莲莲了,虽然相识相谈不久,这荒寂的心灵一旦被感情拨开,她也会如火山爆发一样地喷涌出热情。灵娃便是如此呀!只是他好后悔不该那么做。他这天天到柳林里来,是以行动向莲莲忏悔,表达他爱莲莲是真实的呀!哪怕莲莲不愿见他,只要有柳林做证。

可是,出乎灵娃意料的事发生了。当他带着失望,沮丧地走进他无数次走进的柳林里时,竟真的没有想到,莲莲竟然在柳林里,那穿着有桃花图案的衣服的她,正坐在滩边那石头上洗着衣服。她还没有发现灵娃,只沉浸在洗衣服之中。

这是梦吧!灵娃使劲睁了睁眼睛,不啊,灵娃就在眼前,他一下又想到自己那“下流”的举动,想到这么些日子,因此她没来洗衣服,虽终盼到了莲莲到这柳林里来了,然而,灵娃却慌了,心狂乱地砰砰跳着,只那么静静站着,进不敢进,退又不忍心退。

光柱子,娴静地把七彩的光辉撒进了林子,林子,在静谧中,显出一份诗意般的清幽。野草和花儿分外香了,把清香撒进林子。河水的哗哗声和莲莲搓衣服的唰唰声,分外的响了。

灵娃,只那么极害怕而又不自然地站着,站着。他怕的很,怕一会莲莲发现了自己会骂自己下流,无耻,会……她是不是见自己这么多天没上柳林里来,才敢出来的……啊!她那紧闭的门扉终于开了,她走了出来,自己是不是不要再去打搅她了,给她痛苦……想着,灵娃又想转身离去。

这时,几只羊儿害怕主人一人在柳林里难过,上来找他了,窜进了柳林,吃着柳下柔嫩的草和柳垂下的绿叶,发出咩咩咩的叫声,似在说:“主人呀!莫难过,我们来了。”

“灵娃!”莲莲听到羊儿的叫声,猛地扭身,极自然,脱口叫道。

因自责,正欲离去的灵娃站住了脚步,木木地回转身子,极恐慌而又害怕地望着莲莲。

11

那天,莲莲被灵娃拥住了手,挣脱了后跑回了屋里,自长这么大,她连一个男孩的手都没有碰过,这下,灵娃却拉住了她的手,还说出了这话,她虽对灵娃有了好感,可一下吓极了,害怕极了,慌乱的很,只赶快跑了回去,关了门,好久才让咚咚狂乱的心安静下来。父母的眼睛,就老在她眼前闪,她感到这下背着他们做出了这事,真感到对不起他们。灵娃与自己才接触了多久,就敢拉自己的手,还说出这话,她真怕灵娃是个骗子,会占有了她,骗了她,他并不真心喜欢自己的。

老实说,莲莲是爱灵娃的,在灵娃走进柳林那一瞬,到第二日的长谈,她感到自己已喜欢上灵娃了,可在此时,发生了令她害怕的事。她怕,怕灵娃并不是真心的,他是在骗自己,她好怕,好怕了……

第二天,一早送父母去了山上割柒,莲莲一反常态,没有去河里洗衣服了,而是早早地在河里提了水,躲在屋里洗了。

关在屋里洗衣服的莲莲,无论如何就感到高兴不起来,心情沉重的很,脑子里老是回旋着灵娃和自己聊天,给洗衣服时的感人情景……那时,她多快活,心如一团春水,被鸳鸯拨动,再难以平静下来了,可又想到灵娃那令她害怕心慌的一幕,心里就忧愁沉重了,越发的感到心慌害怕了,在慌乱的心里自问:灵娃喜欢我吗?他只是想来玩弄欺骗自己吗?这时的莲莲,不否认,虽她知道她喜欢灵娃,但是,她已对他存了戒备之心,怕他了,不放心他了。

衣服洗毕,莲莲就坐在紧闭的窗前,从破了的窗纸瞧出去,可以看到外边的世界,可以清楚地看到柳林的边缘。而由于,屋子的地势较高些,可以透过路边的茂盛的草艾,从柳林下的空间,可以看到林子里边,可以看到水滩。

这时,莲莲看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来了,手上拿着羊鞭,可身子,已没有昨日的矫健,而是一下子萎焉了不少,默默地进了柳林,静静地伫立,看起,那么孤凄。好久,好久,才走出柳林,朝她这边望来,她可以看到他,而他看不到自己。莲莲看到,灵娃灵性的眸子呆滞了,怔怔地朝她这望好久,好久,但终于踌躇地离去了。

莲莲是爱上灵娃了,这么去压抑自己,也是难受的,可是灵娃那举动,使她不敢放心他,只怕他了,她只有承受着这压抑的痛苦。

第二日,第三日……灵娃一直来着,如第一日的动作,表情一样,只是越来越显得萎扉了,憔悴了,莲莲一直坐在窗前细细观察。莲莲的心有了一丝地颤抖,这么看着灵娃难过的样子,她也有些伤心,也感到了灵娃的心真诚,好想走出屋子。但莲莲心里的余怕还没有完全消去,她还要观察,继续观察下去……

然而,下去了狂风暴雨,雨呢,断断续续一下就是十几天。

父母割不成柒了,呆在了家里。但莲莲有了属于自己的心事,父爱母爱倾刻间已不能温暖她的心了,她的心里,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了,单独一人坐在窗前,看着雨幕下的柳林,想那美好的短短的时刻,想那么些日子灵娃一个人伫立在柳里的动作,神态和越发憔悴萎扉的样子……莲莲眼里忽有了泪花。

莲莲看到了水涨了,洗衣服的石板被淹了,想滩里那对鱼儿呢?

王征武,陈玉芳发现女子神色不对,不和他们在一块有说有笑了,多了忧愁。又不好去问,只心想:可能雨下的久了,寂人了吧!是呀!雨下这么久了,焦人,柒也割不成了,要少挣多少钱呀。其实他们此时哪知道,女子在他们割柒时,一个人在家时所发生的事呀!

莲莲在泪花之后,忽儿对灵娃的巩怕不见了,而感到了灵娃的真诚,是的,他不象那欺人玩世的人,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要不,那么些天,他不会上来的,上来,他还哭了呢!望着雨幕,莲莲在想:灵娃呀!这雨天你在家干啥呢?雨呀,快停吧!停了,我就去柳林中去洗衣服去。莲莲忽儿后悔那么些天不出去,让灵娃难过了。

久久的雨,今天终于停了,久雨后晴,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明媚,莲莲走出了小屋子,一下,她感到郁闷的心一下宽敞了,轻松了。

父母,好已没割成柒了,只抱怨天,让他们少挣了不少钱,这天一晴,急的很,一早便上山了。

其实,雨仅头一夜下的大似暴雨,后来,天乍阴乍小雨下的,水,比先前还退了些,今天天晴了,那洗衣服的石板,已基本露出,能洗衣服了。莲莲端了衣服,去柳林里洗了,她只边洗边想:今天,灵娃要是来了,那便让明她是真心爱我的。

只不一会儿,灵娃便来了,而她只在沉思,未听到。

12

看到灵娃转身欲跑了,莲莲也明白了灵娃的心了,他是爱自己的,只不过为那天的举动而不敢去见自己了,这么些日子,他不正是为此而在受苦吗?看,人已瘦了一圈,整个人憔悴得如病了一样,啊!这不足以证明,他是多么深而又真心爱自己吗?莲莲放了心。心里就饱含了几许的激动,脱口喊道:

“要走,怕我了!”这声音里饱含着几许的蜜意啊!

“我,我……”

“过来,给我帮忙洗。”莲莲红了脸。

“我……我……对不……起……你,你……原……原……谅啦!”

“哎呀!啥对不对得起,快来给洗衣服。”

灵娃一下子来了精神,脸也一下红得如朝霞了,去石板上蹲下,闷头使劲搓洗起衣服来了。莲莲蹲在一边,静静地望着他,深情地问:

“这十几天,你做啥了,下雨天的。”

“我……我……病……了。”

“病了?”

“嗯!”

“咋了,病了。”

灵娃鼻子一酸,差点流出了泪来。

“还不是因为惹了你,你不理我了。我……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我……活该,病死都活该。”

啊!为了自己病了,他是真心爱自己的,反而让他受了那么大的苦。莲莲的心不好受了,说:“灵,我……我……也对……不起你……只是……只是,我只感到一切太突然了……我怕你……不是真心的,我,我……也喜欢……你呀!现在,我就回答你那天慌乱地问的问题:我愿在洛塬呆一辈子——有你这么喜欢我的人……”

“只怪我,怪我那天,太……太激……动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爱你呀……我不是故……意的。”

“我晓得了……其实……你也没有错,你爱我,爱有啥错,我错了,我误解了你。”

灵娃的脸上,有了幸福的红晕了,心里升起了莫名的温暖,抬头看了一眼莲莲,已用火热的含情的双眼,脉脉地望着他,眼里,满含欠疚与深深的爱意。灵娃害怕自己激动的又抑不住感情了,就忙低下了头,更加用力地搓起衣服来,抑住又开始砰砰跳动的心,那洁白的洗衣粉的泡沫,在滩里泛着花,流下去了。

滩中,那两条鱼儿,好久不见了的鱼儿,在涨了的浅水边,一丛草下,安然地幸福地依偎着。

太阳,不敢再把光柱子撒到莲莲身上了,它怕自己的猥琐,亵渎了两人的爱情,只是在俩人身后碧绿的草地上跳跃。草上的水珠,便如一颗颗的珍珠了。林子里的空气是那么明媚,鸟儿,在碧绿的柳叶里,婉转地唱着歌儿。群山,也一派清新的碧绿,在阳光下,升起氤氤氲着的雾气。

在这美丽的群环抱中,两人在幽静的柳林里又坐在一块了,心里如滩水一般,又翻动着了那浓浓的情。

13

灵娃的心,又恢复了激动,眼里又有了灵性的目光,一身的憔悴不见了,充满了活力。

快乐,幸福的日子,总让人感到短暂,一晃,天已不早了,莲莲又要给父母做饭了,灵娃只有恋恋不舍地走出柳林,频频地向莲莲回首,投去那么依恋的目光,赶着羊儿走了。

莲莲也向灵娃投去深情的目光,也多么不愿地走。但是,一切都不能容灵娃留下来,她父母亲还不知道一切啊!

啊!心上人,在经过一段苦熬后,又回到了身边,灵娃的心里,一下又撒满了阳光,赶羊儿的鞭子,荡悠的那么柔情,脸上,时不时,露出窃笑。羊儿已看出了主人又恢复了的青春,愉快;它们也晓得那个姑娘又回到主人身边了。这时候,主人不但不打他们了,而对它们还那么亲昵了。羊儿禁不住唱出一路愉快的歌。

这一段日子的痛苦,就吃了抑不住激情的亏,灵娃知道,要用心去好好爱莲莲,就不胡思乱想了,早早就睡了。这是这么些日子以来,他睡的多么酣多么香甜的觉呀!梦里,莲莲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痴痴地深情地看着他,在前方笑着,吸引着他走去,走去……他走呀走呀走,朝莲莲走去……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跑多么快,莲莲依然在前方,直到他挣出了一身汗,醒来在床上。

天已亮了,灵娃没多想这梦,匆匆做了饭吃了,吃毕饭,太阳就出来了。

灵娃草房间的苹果树上,苹果结的很密,把树身压得低低地垂着;苹果,半边红的在笑,半边青的,在羞涩地躲着,掩着脸。叶儿,已非常稀少了,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下,苹果红的是那么可爱,如胖娃娃的笑脸。

灵娃,照准树上踹了一脚,就劈劈叭叭地掉下了许多苹果来,忙拣了,装了满满两衣袋。关上了屋门,去开了羊圈上去了。

今天,灵娃的身子轻快的很,心里分外的舒畅,那曾在他眼前灰暗下去的世界,一下,又在眼前明亮了起来。太阳,是那么明媚,天是那么蓝,山绿的是那么可爱,水流的是那么欢快,鸟儿,在路里的树荫中婉转地唱歌,路边的野花,这一丛,那一株,在散发着芳香……啊!一切这么美丽,生活如此幸福呀!灵娃忍不住想唱了,就哼起了刚学到的一首流行歌儿:一生离不开的是你呀,一生爱不完的是你呀!乐的身子悠乎悠乎的。

羊儿,又开始了欢快地咩咩叫着,这是为主人唱出的祝福之歌。

14

莲莲已考验出了灵娃,对自己是真心地爱的,心里也深深爱着灵娃,充满了浓浓的春意。早上一早做好了饭,父母吃了饭依然上山去割柒了。不一会太阳出来了,莲莲便就拿了脏衣服,到柳荫下滩边的石板上蹲下洗开了。她的心,与这初升不久的阳光一样,充满着明净,听着水流的哗哗声,跳得分外厉害了。她又想开了灵娃,灵娃老在她眼前闪,想到灵娃活泼的眼睛,在心里甜甜地幸福地笑了。

这时,灵娃已上来了,走进了柳林,在莲莲身边弯下了身。

“莲莲,莲莲,这么早洗,冷不?”莲莲一惊,从回想的温暖幸福中醒来,知道是心爱的人灵娃上来了,越发的高兴,回头,脸对灵娃笑成了一朵花。

“吃,吃……苹果。”灵娃忙从两个兜儿里把苹果往外掏。

“呀!摘了这么多呀!”莲莲忙在水里洗净了手上的洗衣粉泡沫,接过苹果,就大口大口地嚼起来。苹果又脆又甜,直甜到莲莲的心里去了。

水,在滩里白花花地泛着浪。一夜之间,又退去了不少。河边,被水淹过的草,露出了身子,软弱地垂在水面上,随水波一漾一漾地。阳光,撒在水面上,反射出点点的金光。林子里,又充满了清馨,明净的空气。那两条鱼儿,更紧地依偎在滩水里,偶尔吐出一两个小小的水泡,欢快地升到水面。

灵娃把苹果全给掏出,放在莲莲旁边沙上柔柔的碧草里,说:“来,你吃,我来洗。”

两人便换了位置,换位置时,莲莲的酥胸又暖暖地压在了灵娃的背上,灵娃浑身一阵颤抖,心狂乱地跳了,但是,马上,他又竭力克制了自己,他不敢再放纵感情了,他知道上一次放纵了感情后所受的痛苦,只木木地,不敢妄想什么了,就朝莲莲爽爽一笑,赶紧蹲在石上,唰唰地搓起莲莲未洗完的衣服了。

莲莲就索性坐在了柔草上,定定地吃着脆甜的苹果了,直吃的满口生津,直甜到了心里。

阳光,正照在她白皙的脸上,使她如两汪水般深邃的眸子,显得分外清澈,明亮了。莲莲显得分外迷人漂亮了。

灵娃只使劲地搓衣服,唰唰唰,唰唰唰,他怕敢说话,也怕敢看莲莲,害怕再一激动,就又干出傻事,惹怒了莲莲。

“洗慢点,洗那么快干啥呀!”莲莲说。

灵娃也就慢慢地洗着了。

滩中,那两条鱼儿,依偎着,在河里慢慢游动了,那么轻快,似在愉悦地诉说情话。

灵娃仍不敢看莲莲,低头,在缓缓地搓衣服,莲莲倒敢放大胆地看他了。灵娃浑身,洋溢着激动与活力,可,莲莲看出了,灵娃虽已复愉快的脸上,还是削瘦着。莲莲一下,又叹道:啊!这都是十几天中,自己让灵娃受了感情折磨后留下的痛苦见证,眼里不觉间,又浮现了那些日子,灵娃一人在林子里哀愁的情景……此时,这苹果吃在嘴里,是那么甜那么脆,鼻子一酸,眼里含满了泪水。

“灵……我,我对不起……你,看你瘦的……都怪我。”听到这话,灵娃浑身一颤,心里异常温暖,鼻子也酸了,说:

“不……怪……你,怪……我……哎!”叹了一口气,灵娃吸了吸鼻子,说:“我们不去回忆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过去的只是过去了,不去回忆了;其实,让我受那点苦也好!让我晓得咋么去爱你,叫你也更相信我,爱你是真诚的……现在我们不是很好吗?”灵娃抬起了头,与莲莲正四目相对,两颗明亮的眸子,在交流着火样的情感。

阳光,暖暖的,把煦丽的阳光,从柳荫荫的缝隙里,斑驳地透在二人身上。

一会,莲莲朝灵娃甜甜地笑了,灵娃也朝莲莲甜甜地笑了,莲莲又大口嚼着苹果津津有味地吃了,灵娃又使劲地搓衣服了。

河水哗哗叫着,鸟儿婉转地唱着,在和祥静谧中,两颗已默契的心,感受着这静谧中静静的幸福。

中午,衣服就洗毕了。

两人就坐在林子里说话,莲莲用四川话,说她的家乡。灵娃用陕西话说陕西,说洛塬;莲莲说时,灵娃醉倒在了莲莲所描绘的她的家乡的景物里;灵娃说时,莲莲倍感亲切,醉倒在这安谧的山间柳林里,说毕了,灵娃问莲莲:

“莲莲,你的家乡那么好,是在盆地里,有平川,我的家乡在洛塬这大山中,您愿意在洛塬呆一辈子吗?”

莲莲红了脸,好半天才说:

“只要你……一直……爱……我,我……愿意!”

“洛塬,不通公路,不通电,在大山深处,寂人不好玩,您……愿意?”

“有你在一起,我就永远感到不寂人……有你在……一切都好,有你……我就有了全部了,还想啥别的……”

“………………”

“………………|

啊!这两个,虽还隔千里,但此时,在这路人看不见的静谧柳林里,心又是那么近,那么近,轻轻诉说着,属于他俩的爱情。他们在经受了风和雨的考验后,都感受到了对方的爱是那么真诚。是爱,把他们两颗火热的心,拉在了一起,他们,只沉浸在属于他们的爱里,对柳林外的一切,一切,都不去管,也不去想……一切,只有咩咩吃草的羊儿知道,此时,在唱着欢歌,祝福他的主人。

15

于是,灵娃每天,一早匆匆吃毕饭,要么带些苹果,要么带些梨子,赶了羊儿,满胸春情地上去。一上去,莲莲准在柳林里等他,他便洗衣服,莲莲吃苹果或梨子,一边说着他们俩永说不完的情话。鸟儿,在头顶上啁啾,河水,在面前唱歌,阳光,静静地从柳叶透下来,他俩陶醉在柳林中……每次,直到下午,不得不分开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晚上,又都在甜甜的梦里,甜甜地相见。灵娃的脸,日益的红润,健康起来。眼睛,日益明亮,复富有灵性了。身子,日益的壮健,充满了活力,满胸回荡着柔情……呵,阳光是那么明媚,世界是那么艳丽,空气是那么清鲜……一切,都充满了诗一般的感觉,灵娃只想跳,想唱!

莲莲,芳心渐渐如花蕾般地吐天,散出幽香。她,在这萌生的浓浓的爱中,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幸福。恋爱中的女人才美,她的脸,日益红润,如淡匀胭脂的桃花;眼睛,日益的明亮,清澈,两汪秋水,充满了幽深的感情。她的心,已沉在了与灵娃交谈的爱里了,一天,总在快乐中,晚上,又常做好梦,往往在梦里就笑醒了。王征武,陈玉芳只沉在割柒,挣钱之中,哪注意到女儿这些反常表现呢?而这,便为莲莲提供了莫大的便利,与灵娃,每天,每天只在与世人隔绝般的柳林里神秘地幸福地天天相见,相谈,相知……

莲莲抽空,做了一双鞋垫,这双鞋垫,是莲莲带着柔柔的情感,脑子里想着灵娃,和着对灵娃的浓浓的爱一针一针绣成的,上边红红的“囍”字,映红了莲莲幸福羞涩的脸,莲莲的脸,就在西天的晚霞中迷人了。

一天,在柳林里相见,要走时,莲莲就红着脸,把鞋垫给了灵娃,灵娃接过一看,幸福的脸都红了,要不是前一次的戒鉴,灵娃一定不能自制会拥住莲莲,以表示激动的。末了只带着情感说了声:谢谢,深情地给莲莲一笑。回去了,去给莲莲买了一块黑色的电子报时报。第二天相见时,送给莲莲,戴在手上,莲莲心里乐的蹦儿蹦的,又听着那整点报时的声音,莲莲的心里越发激动了。

感情都在升温,心都在激动。灵娃,只敢用心真诚地深深地爱莲莲,不敢有任何举动了;莲莲,只压抑着心里升温的激动的情感,双眸深情地看灵娃,灵娃也火热地看她,两颗心,跳的都很欢。

灵娃不敢动,不敢动,只怔怔地看着莲莲,用火热的眼神,传递着心中真诚的情感。莲莲,晓得灵娃因为上次拉了自己的手,自己生了气,他受了那么久感情的痛苦折磨,现在,再不敢去动自己了,不过,莲莲明白,灵娃是真诚爱自己的,灵娃压抑着他的感情,可现在,她倒抑不住感情了,一激动,就颤抖了手,禁不住,一下拉住了灵娃的手,闭了双目,嘴里喃喃道:

“灵,我……我爱……你呀!……一辈子……”

见此,灵娃也敢释放出自己抑着的感情,激动地一下拉住了莲莲的手,喃喃地说:

“莲,我……我也深爱你呀!……一辈子!”

四只眼睛定地看着,那情感的火花,在此碰撞出闪闪的爱的烈焰,照亮了两颗已火热的真挚的心,猛然间,两人就相拥在一块了,那火热的激动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块……

阳光,此时分外温暖了,羞涩地从柳缝儿里钻进来,撒下点点抖动的光斑。小河,唱的更欢快了,鸟儿,叫的更动听了。羊儿,咩咩欢叫着进了柳林,见此情景,忙扭头又下去了。咩咩咩……叫的更好听了,是在祝福主人,为主人感到高兴。

滩中那两条鱼儿,此时,也是那么紧地依偎在洗衣的石板下,一动不动依得那么紧,那么紧……

16

这是两人再次和好后,相爱着第十天的事。

两人拥了好久,好久,陶醉了,从陶醉中醒来,两人都很羞涩。莲莲怕敢看灵娃,灵娃也不敢看莲莲……莲莲端了洗衣盆,出了柳林,快出了林子回头朝灵娃羞涩地一笑,灵娃,也赶忙出了柳林,去赶羊子往回走了。

这一天,两人都很幸福,也都很害怕,他们只认为自己干了丑人的事。莲莲,回去了,只躲在屋里,灵娃,放羊回去,不敢看任何一个人,怕人从他脸上嘴上看出他与莲莲的吻,心慌的很,羊儿一路没有唱,乖的很。

第二天,灵娃就一反常态,没有上去,他怕敢看莲莲,心慌的很,也害羞的很。

莲莲这一天,也没有去柳林,在屋里躲了一天。

灵娃害怕人们会看透了他心里的秘密。放羊子出去,院子里人不管在说啥,他都觉得那是在议论自己,心慌的低着头……

莲莲,在屋里闷着,心跳的砰砰的,觉得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怕的很,怕人们议论她:一个四川的女娃子与××在柳林里好,她也怕父母知道这些事。

然而,一天过去了,到天暮了,一切都平静的很,谁也没有来打搅他们,谁也没有大声嚷叫他们不要脸。

灵娃院子里的人们,照就按他们的生活方式生活,聊属于他们的家场,广子,谁也没问,没说他和莲莲之间的半点事。灵娃方放了心,决定明天上柳林去。

莲莲闷在屋里,天暮了,人们谁也没来嚷叫啥,父母回来了,也不见有关于她的与灵娃之间的事的半点反映,他们照就吃饭,对她与以往一样。莲莲也方放了心,决定明天还是去柳林中洗衣服。

啊!这都是初开情窦的人的羞怯的表现,其实,他们的事到目前为止,谁又知道呢?!只有柳林知道,羊儿晓得……

放了心了,灵娃的影子就映上了莲莲的心田,她脸红了,害羞中,有着浓浓的幸福,越发感到灵娃的好了。

但是,莲莲也观察到了,今晚,与以往各晚还是有所不同的。父亲王征武与母亲陈玉芳,饭吃毕,没有马上睡,以前饭一吃毕,由于割了一天柒,累了,就睡了,这时,莲莲睡不着,就躺在床上想灵娃,想心思……这些,酣睡的父母哪知道。莲莲正欲上床了,去睡,去想灵娃,在梦中与他相见……父亲和母亲说话了,就打断了莲莲的睡意,心思,不觉,就静静在一边听父母说话:

“哎呀!那么好的柒不让咱割了,要能挣完能挣不少钱呀!”

“哎!咱也没与人家办啥手续,白割人家的柒,这下人家晓得喽,当然不让割了,哎!要去把手续办齐,就得化好多钱……化不来,得了,不让咱割,咱就不去割了,反正这些天,已割了不少了,把这割得的柒弄出去一卖,手上也有二三万的。割不成了,咱回,有这钱,回去了,也能享个它几天福。”

“那,几时走哟?”

“明上山,把柒全收了,弄回来,到黑了就走,要不,大白天走,洛塬乡在上边,会扣了老子的柒的……”

“嗯。”

听到这,莲莲心一惊,忙去问:

“爸,妈,洛塬乡上人咋知道了,不让咱割柒了。”

“今天来检山看见了,说过几天来处理,不是不让咱割了,咱要赶紧明天黑地走,要不,柒会全被扣了,那这些天的苦就白受了。”

“要走了吗?不走不行吗?”莲莲着急地问。

“不走,老子的柒就被那些龟儿子收光了,不走咋行。”

“那……几时走。”

“我不是说了明天稍黑。”

“那……咋走呀?”

“包一个蹦蹦车。”

“瞎问那些干啥?!又不让你驮……”母亲突然不高兴了,慎莲莲道。

莲莲离开了父母,走到自己的床边,泪一下已涌出了眼眶。屋子是用一个布帘遮了,父母床在里边的。他们谝了一阵,就说:“早早睡吧!明天要起早!”

“莲莲,莲莲,明早把饭做早。”父亲又对莲莲喊。

“嗯!”已是哭脸应道,可惜她父母太倦了吧!没听出来。

小屋子,一会儿,沉入到死一般的安静中了。只有老鼠,偶尔弄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17

莲莲睡下了,其实她并没有睡着。她在想:明天,明天就要离开洛塬了,那不是要与灵娃,自己所心爱的人分开了吗?!心里立刻如刀绞一般,止不住地嘤嘤哭出了声来。

王征武与老婆陈玉芳听到了莲莲的哭声,诧异的很,忙点亮了刚吹熄不多久的油灯。

莲莲,是他们唯一的娃儿,本生了几个儿子,可惜丢了,也许命中只注定了他们这一生只有这一个女子吧!两人对莲莲还是很疼爱的,对她的小病小疼,总很关心的,这大概是由于只有莲莲一个娃儿的缘故吧!莲莲,也能吃苦,身体也好,小病小疼少,不觉间就长大了,长大后一直到现在可未见过哭过呀!不知女子咋了,陈玉芳忙披衣起来,到莲莲床边。

莲莲和衣躺在被子里,泪水涟涟的。

“咋了……”陈玉芳问女子,莲莲一下扑倒母亲的怀里,失声哭了出来。

以前,丈夫上山割柒,她也总与女儿在一起,可也从未见过女儿有如此表现呀!女子这是咋了,陈玉芳一下慌了:

“咋了,咋了,咋了吗?莲莲。”

“妈……”莲莲哭喊道。

王征武也穿了衣服,来到了女儿床边站定,关切地问道:

“莲莲,你咋了,你妈和我上山去割柒,你一个人在屋里受了委屈了?”

王征武,与中国所有的男人一样,也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个儿子,可命运,只注定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子,他便也认了命,因只有这一个娃,他还是疼爱莲莲的。但,他对莲莲爱是爱,有些事,他还是很固执的,妻子陈玉芳还不得不听他的,莲莲更奈何不得他的。

“没,没受委屈,爸呀!”

“你咋了。”母亲问。

莲莲想着灵娃,灵娃灵性的明亮的眼睛,在怔怔地望着她,那深情的目光,在夺她的心,她不忍心失去灵性,这段日子的了解,她已深深地爱上灵娃了,她要向父母说,她不走了,她要在洛塬呆一辈子,和灵娃在一起,和灵娃一块去放羊,羊儿吃草了,她和灵娃就坐在草丛中,或石头上说心里话。天,是无边的蓝,山碧绿绿的,阳光那么清新明媚,玩高兴了,他们唱一阵,山里便也回荡着他们幸福的声音了。莲莲想着与灵娃在一起了的幸福生活,就坦露了心怀,把她与灵娃在柳的掩映下,在柳林里发生的恋情说了出来,道:“ 我爱灵娃,我明晚不和你们走了,爸,妈,我今生今生要留在洛塬,与灵娃在一起。

陈玉芳是爱莲莲的,一切事,总由着她,不吵更不骂她,这时,不说王征武,她也生了气了,问:

“莲莲,你要在洛塬呆一辈子?”

“嗯!”

“洛塬,这么高的山,没平地,粮要在山上开出来地种,你能行?”

“能行,爱,让我啥都能行,我爱灵娃。”

“灵娃,灵娃是一个啥样了不得的人。”

“放羊的,他有好多羊子,他对我好的很,就在下边院子住。”

王征武在下雨割不成柒的日子,下下边院子去过,那里有个小商店,他在里边买过酒,见过一个茅草房,感到稀奇问,知道是一个放羊的人住的屋,这一下听了女儿莲莲的话惊道:

“他住的是茅草房,你就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我晓得,他住的是茅草房,可他人好,很爱我,我愿和他在一起过一辈子。现在虽住的是茅草房,可我们去奔,政策又开放,我们会住上楼房的。”

“胡说,不行,你不能在洛塬呆一辈子,我已有了二三万块了,回了四川,我们马上就有楼房住,过好日子。咱四川地方再不好,地也平,粮也不愁的,你回去了,找个好家子,幸福地过一辈子,不管咋,也比在这受一辈子苦强呀!”

“我愿受苦,我愿意,你们回去享福,我不回去,我爱灵娃,我要和他过一辈子。”

“不行。”王征武坚决地说出这两个字后,气呼呼地去到床上睡下了。

“我爱灵娃!”

“你爱灵娃,你就要在这呆一辈子,这鬼地方,不通公路,不通电,回去一回都不容易,我俩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了,现在,你就忍心不要我们两个老家伙了。我们这么奔为啥,不都是为了你,给你创个好家业,过好生活,而你,就要在这呆一辈子甩下我们……”母亲陈玉芳哭了说,莲莲无语,哭的更厉害了。

“………………”

“听我们的话,我们是为了你好,你爸他不会同意的,你晓得他的脾气,看他气的……”

“………………”

“回了家乡,再说比洛塬这好。”

“………………”

“你能忍心甩下我们……”

“…………哇……”莲莲放声大哭了。

陈玉芳一下把女儿搂入怀里,抱的那么紧,把脸贴在女儿头上,泪唰唰地落。她后悔这么些天,不该为了钱成天上山去没命地割柒,甩下女子一个人在屋里,“坏”人勾引了女子,让女子这么难过了……

夜深了,莲莲哭够了,莲莲抬起头,给母亲,也给自己拭去了泪水,哽咽着说:

“妈,我答应明天晚上和你们走。”

“这才是妈的女儿……”

夜深了,明天还要劳累一天,陈玉芳安慰了女儿一阵,去睡了。莲莲也上了床,一躺下,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她只使劲咬住嘴唇,不哭出声来,泪如注地流……

18

这一夜,莲莲没有睡着,心里,一直想着灵娃,直想的头昏沉沉的,泪打湿了被子……

第二天一早,莲莲起来,给父母做了饭,吃毕饭,父母要她今天不要洗衣裳了,把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莲莲难过地应了一声,王征武与陈玉芳,便匆匆上山收柒去了。

天还早的很,太阳还没出来,莲莲忙收拾起了东西,只几床铺盖,一些烂鞋子,脏衣服,锅碗瓢盆……不一会就收好了,太阳就晒圆了,也到了以往她要去柳林里去洗衣服的时候了,莲莲就进了柳林。

莲莲想到,这是最后一天在洛塬了,是最后一次来柳林里了,这柳林里,给她留下了这一辈子怕也不会忘了的情感,想着以后,再也不会来洛塬,再也不会来这柳林里了,和灵娃在一起了,莲莲的鼻子酸酸的,心寒的很,眼泪,在眼里打转。

今天的天,分外的好,狭狭的天,碧蓝碧蓝的,连一丝云絮也没有,山,便沐浴在这明媚的阳光下,格外的绿了,空气,在明媚的阳光中,也显得格外的清鲜。鸟儿,在林子里欢叫,水,依旧在欢快地哗哗唱着。阳光,在水面跳跃,滩中,两条鱼儿,紧紧依在了一起,一会游到这个石下,一会游到那丛草下,那么快活,林子里,小草上的水珠,也折射着光,如珍珠般晶莹剔透,林子里,阳光透进着彩色的光,明丽而幽静。

一切还是那么美丽,还是珍惜属于自己的日子,度过这最后一天吧!为啥在这最后一天,要在愁苦,苦痛中度过呢?!这么想时,莲莲抛开了那痛苦的现实,舒展开了眉头,只沉到,到目前为止,还能拥有的幸福中。

她在等灵娃快些上来,她明白,灵娃昨天为啥不上来,但她相信,灵娃今天会上来的。莲莲想,上来了,不把痛苦带给他,与他快活地度过这一天,让他幸福地度过这一天。

由于昨下午没事,灵娃睡的早,晚上又做了梦,梦见莲莲在望着他笑,那么深情,早上起来,含了一胸的柔情,做了饭吃了,摇了一些苹果,用兜儿装了,开了羊圈,赶羊子上去了。

羊子,看到了主人今天快活的神情,一路也分外的活跃,咩咩地唱着:知道主人赴约心急,一路也就忍住了肚子饿,不吃草,快到柳林了,到了河边,径埋头吃起来。灵娃就懂得他心意的羊子看了一眼,笑了,忙上去,进柳林中去见情人。

灵娃进林子时,还感到些害羞,莲莲已等灵娃等的急了,听到慢慢的脚步声,知道灵娃来了,刚才已想到了,把现实的痛苦抛开,快乐幸福地度过这属于他们俩的最后一天,所以,此时,一扭身就朝灵娃甜甜地笑了起来,道:“我是妖吗,要你那么小心地走。”

“不,不是哩!”灵娃见莲莲这么爽朗,自个儿也爽朗了起来,害羞感不翼而飞了,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莲莲身边,“我,我爱你哩!”灵娃说着,就把苹果往外掏。

“你再说一遍……”莲莲望着灵娃,眸子射出火辣辣的目光,很是深情。

“我……我……我爱……你……!”

“我,我也爱你。”莲莲说着,一下拉住了灵娃的手,拥住了灵娃,就把火热的吻,贴在灵娃的嘴上,灵娃也禁不住感情,也拥住了莲莲,他不再怕她了,两人越拥越紧,越拥越紧……似要彼此融化在了一块一般。拥着,两人就倒在了沙滩的柔草上,灵娃掏出的苹果,全在两人狂热的拥抱中,给跌落到碧绿的草丛里了……

两人那么紧地相拥着,吻呀!滚呀!吻呀!滚呀!透进林子的阳光,也禁不住羞涩地动荡了起来。它是嫉妒灵娃把它们暗恋的人儿拥在了怀里狂吻着。小河,害羞地止住了歌唱,小鸟,害羞地飞走了,羊子咩咩欢叫着上来了又下去了,把美好的空间,自由的无拘无束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在这幽静的柳林里,在这最后一天,莲莲心甘情愿地把粘接剂处子的身毫无保留地交给了灵娃。

19

两人一次又一次地性交着,吻着,拥着,在肉体与感情交流的顶峰中,在这静静的空间里,都获得了从未获得过的幸福快乐。最后,两人都醉了,醉了,又醒了,只无奈,天渐渐向晚,太阳正走向西天,灵娃不得不走了,走时,灵娃亲了莲莲一下,那么柔情。

莲莲面对欲出柳林的灵娃,好想喊住他,把一切告诉他,可她,不愿看见灵娃痛苦的样子,也不愿,最后一瞬在一起,留下的是痛苦,把快乐幸福顿翻忧戚。让灵娃去吧!带着此时的幸福去吧!莲莲没有喊,但眸子里已满是泪水。快出柳林了,灵娃回首那么深情地看了莲莲一眼,但他没有看出莲莲的悲戚和眼里的泪水。

灵娃一走,莲莲就哭出了声,现实的痛苦,立刻占据了她的心,忙奔回屋,找出一只铅笔,用她小学的文化,歪歪扭扭地在一张纸上写起了信:

最亲爱的灵娃您好:

借(接)到这蜂(封)信,我己(已)离开了洛塬,永远永远的离开了。这是破(迫)不得己(已),我爸妈己(已)小(晓)得了我们的事,不答应,我哭了,我闹,他们也不答应,要我回四川家里,我没了办法,只有走了,可是,最亲爱的人,这辈子不管在那(哪),我都一直爱着你。

昨天,你上来,因为我爱你,我也小(晓)得你也真心爱我,可我不能回报你对我的爱,我心甘情原(愿)把一切交给了你,我爱你呀!

我多相(想)当面把一切给你说青(清),可,我不原(愿)看到你痛苦的样子,也不原(愿),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顺(瞬)会是痛苦的,我只原(愿)分别时我们是愉快的幸福的。

我走了,我要永远离开你了,我的心里也是多么难过呀!象刀在剜一样。我小(晓)得,你也会难过的,可我最亲爱的人,这一切没了办法,我又番(翻)不过他们,我真恨我法海一样的父母。下一辈子,要还能做人,我们出生在一起,我们相爱,成为夫妻,好吗?

灵娃,我最亲爱的人,我走了,你可要振作起来,不要削(消)沉,你要好好放羊子,把家弄富,会找一个比我好的人。

好了,我最亲爱的人,灵,天晚了,不能写了,但请你相信,我爱你是真的,这一辈子都爱你。

爱你的莲莲

×年×月×日

写好信后,莲莲已哭成了泪人儿,泪水打湿了纸,她小心地折好,又用一层纸包了,上边写:

灵娃,我最爱的人收

莲莲留。

就哭着跑到柳林里,把信放到她洗衣服的石头上,用一个小石头压着,静静地伫立在林中,看着这多么熟悉的一切,回首这一段日子的生活,以后不再了,心异样的寒,泪水,哗哗地流,她几乎受不了了,扭身又跑回了屋里。

太阳已落下了,一会父母已收毕了柒回来了,父亲不歇一口气,去找蹦蹦车了。

过了不久,蹦蹦车便来了,装上了所有的东西,王征武,陈玉芳和女儿莲莲,是永远,永远要离开洛塬了,在这夜里,车起动的一刻,望着月光下隐约的柳林,莲莲的泪,又哗哗直流,蹦蹦车,吼叫着,射出雪亮的光,在山脚下的路上颠着,疾快地跑着,离柳林越来越远了,莲莲哭的更凶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灵,我最爱的人,我爱你,永远都爱你,这一辈子都爱你,但是我们没能结合,下一辈子,我们再成为夫妻,续我们未完的缘,好吗?!

20

第二天,天便变的阴晦了,但天气,并没有阻止影响灵娃一胸的柔情,影响不了他的兴奋,他起的比以前更早,匆匆吃过饭,又摇了苹果,开了羊圈,比以往更早地去了柳林。

一路,灵娃兴奋的思绪联翩,暗想莲莲这下,已答应了他的爱了,他开始憧憬着两人以后的生活了:他种地,让莲莲在家里,有空了,两人一块出去放羊子,情到深处,他就看莲莲那清澈深情的眸子,到羊放壮了,挣得钱多了,就拆了茅草房,修起砖房,到以后,有了娃儿了,在阳光初升时,两人拉着娃儿,走在阳光中……想着,想着,灵娃感到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人了,越发的加快步子。羊儿,也似理解了主人的心似的咩咩地唱着欢快的祝福的歌儿,走的很快,只不时还朝主人偷偷地神秘地看几眼呢?

很快到了柳林,羊儿在下边吃草,灵娃匆匆走了进去,忙喊:

“莲……莲……莲……”

然而,当他到了水滩边,没见莲莲的影子,他懵住了,惊呆了,这时,倒发现了石板上一块石子压住的一封折的平平整整的信,就拣开小石头,拿起了信,是莲莲写给自己的,啥事?灵娃紧缩起心,忙拆开看了起来。

虽有些字不能认得,但灵娃晓得莲莲永远的走了,再也不会到柳林里来和他在一块了,他的头“嗡”一下就大了起来;莲莲走了,莲莲走了……难道莲莲真的永远永远走了吗?自己再也见不到莲莲了吗?!不,他爱莲莲,他要莲莲的,就放大声音喊:莲莲,莲莲,莲莲,没人比得上你,没人能代替你,我只爱你呀!群山肃立,也在回着音:莲莲……莲莲……莲莲……声音那么凄切。

天上铅色的阴云,涌动着,似要下雨了。众山,在晦暗中,静静的伫立,已失去了往日那明净碧绿的颜色。鸟儿,一个也没有了,只有河水,在呜咽着,滩中水花,在死寂地泛着,柳林里,不再充满幽情,那倒伏的草,找不出昨日的幸福,已枯焉了,全压满了痛苦,草丛中,那遗落的苹果,已失去了青翠的光泽,灵娃拾起一个看着,泪水溢满眼眶,心中那么的寒呀!柳林里的空气,是那么凝重,被悲哀重重地压着。

滩里,两条鱼儿,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他们轻快的双双相依相偎的身影,只有,只有一只,在滩边的水里,哀戚地一动不动……

莲莲走了,永远地走了,她永远再不会和自己在柳林里相依相偎了,长谈了,灵娃看着滩中那一只鱼儿,忽然自怜自惜起来,伏在石板上,望着滩中鱼儿那孤单单的身影,眼里又涌面了流,顺着脸颊无声地落下,独自喃喃道:“鱼儿,你是与我一样吗?你的伴也永远地走了吗?”鱼儿不说话,只睁大眼睛望着他,一会吐出了一个水泡,似在对灵娃回答。

在这痛苦降临时,只有鱼儿与他同病相怜,灵娃只感到自己比那鱼儿还要可怜,自己不就是滩中那鱼儿了吗?

不一会儿,雨便下来了,起始,沙沙沙的,不一会,就哗哗地下起来,直浇在柳叶上,柳叶禁不住雨的垂打,把雨点子全打进了林里,水面上,这时被雨打的泛起无数的水花,这条鱼儿,在水中痛苦的变了形,但它没有走,依然守候在滩水边。灵娃也没有走,雨,就从他头上浇下,从额上,往下流着,雨水和着泪水,流进他的嘴里,灵娃已分不清是甜抑或是涩了,只感到心里是那么苦,那么难过……

雨,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灵娃与落鸡汤一般了,他忽儿掏出了身上所装的苹果,狠命地扔到滩水里,那痛苦的鱼儿受了惊,跑了,只有灵娃一人了。

苹果在水面打着旋,兀自顺水流去了。羊儿,这时抖着身上的水,进了柳林,对主人发出一阵咩咩的叫声,径来到主人身边,看到主人残白的脸,忧伤的眸子,知道主人又沉在更深的痛苦中了,就不叫了,静静望着主人, 不知该咋办了。

后记

从此,灵娃有灵气的眸子不见了,而是变得呆涩了,凝着内心深处深深的痛苦。他每天,每天,不管天晴下雨,他都要把羊子放着去那柳林里,静静地坐在石板上,见着柳林里睹物思人,在脑子里回忆着两人以往的细节,将莲莲思念,他整个人儿已十分憔悴了,但他还仍在空空的柳林里守着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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