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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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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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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子

凤子

 

凤子本不该嫁给木子的,凤子做梦也想不到会嫁给木子。她根本就不爱木子,与木子,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她真正爱的是那个远在山外一所学校里教书的卫子。但是,凤子奈不过一切,她怕卫子根本不能原谅她,就那么糊里糊涂地,在人们的誉论,父母的威压下,凤子嫁给了木子。

浪荡的木子,娶到了白皙脸,水灵灵眼睛,亭亭身子,十分漂亮的凤子,当然高兴的不得了;可痛苦的是凤子,她爱卫子,在名义上她已是木子的老婆,但她的心是属于卫子的,感情上,对木子是麻木的,任他蹂躏,发泄。她忘不了卫子,在木子在她身上蹂躏,发泄时,她的亲爱的卫子,便在眼前闪:他高高的个子,一根根竖起的抖擞的头发,掩着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眼睛,十分有神,正那么怔怔地痴痴地望着她…想着,凤子的心,如被针扎着,很伤疼了,忍不住哭了。她忘不了卫子,她爱卫子,她与卫子太好了。

 

这是个大院子,一条河从中流过,河两边住着好多户人家,卫子和凤子住在一边的,自小便常在一块玩;搬家家,玩水…有他们无穷的乐趣。大些了,两人又一块去上学。在学校里,卫子拿了好吃的给凤子,凤姐受了别人的欺辱,卫子不管打得赢打不赢都要去帮忙。一次,凤姐被一个大个子同学欺辱,哭了,卫子知道了,不由分说,就扑上去打那个大个子。结果,被大个子打翻了,嘴角流了血,大个子扬长而去。凤子去,哭着扶起卫子,给他拭去嘴角的血,与卫子可怜地哭在一块,卫子说:“凤子,我真没用,不够一个男子汉,连你都保护不了!”凤子说:“卫子,你真好,有了你,我啥也不怕了。”

回家或去学校,两人也走一块。春天,卫子给凤子折桃花,凤子握在手里,那侬香令她陶醉,高兴的脸笑的如开了花,两个小辫子,跟着在背后快活地跳了。折了桃花,再折一朵黄色或紫色的小花,别在凤子的头上,凤子,在花的映衬下,越发显的可爱美丽了。到了夏天,卫子给凤子折柳条,编成凉帽,凤子一顶,卫子一顶,戴着,两人并肩走着,别提多么的神气。叉叉果,樱桃,也次第地红了,卫子摘了,用小手握着,乐呵呵地给凤子,凤子一分一半分了。凤子,小小的嘴巴,红嘟嘟的,叉叉果和樱桃,分不出哪是果子,哪是她的嘴。下雨了,两人就披着薄膜,共撑着一把伞,你照顾我,我照顾你,往往总是卫子的肩膀湿了半边,令凤子心里暖乎乎的,激动的冒出了眼泪。过河了,卫子背不动凤子,就拉着她过。一次,凤子过去了,可凉鞋被水冲走了。凤子哭了,卫子便飞快地去追,到底把鞋给追回来了,可卫子的衣服,却被打得精湿;秋天,是野果子真正飘香的季节:五味子,毛栗子,还有弥猴桃…当时,摘下能吃的,吃得两人陶醉;不能吃的,在家放一段日子,熟了,去上学时,包儿里装几个,一边走,一边玩笑,一边吃,让人感到整个日子,都是那么甜蜜的了。到了冬天,飘雪了,两人便手拉手走着,在皑皑的白雪上,留下了两人相依想梦的小小可纯真的脚印。雪被人踏实了的地方,卫子便拉着凤子滑雪,凤子呵呵的笑声,回荡在山里,如百灵鸟唱一般;忽儿,两人都滑倒了,并不疼,就越发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把树上蓬松松的雪都被震落了。

学习上,凤子和卫子又互相帮助:卫子不懂的问凤子,凤子不懂的问卫子,学习成绩,两人一直名列前茅,受到老师一次次的表扬。

在家里,两人,谁家有饭了,到谁家去吃。农忙季节,大人上山干活,顾不上给做饭了,卫子就叫上凤子去他家。卫子烧火,凤子做饭。卫子的鼻子糊黑了,凤子的脸糊白了,两家大人回来了,见了就笑弯了腰。凤子与卫子,就被笑羞了,低下头,不敢看大人。

在幼小的心灵里,两人有着多么深厚纯真的友谊啊!

上了初中,离开了家乡,去镇子上上。从两人家乡,到镇子上去,要顺依河的坑洼的石子路,走二三十里。最后上一座山梁,又下去,在梁下公路上搭了车,行十几公里,下车,又换车,再坐二十多公里车方到。

路途遥远,去上学,自然要受万分的艰辛。走二三十公里的山路所受的艰辛自不必说;他们上学,每星期要吃的菜,必须在家带够,在学校了,顿顿是糊汤,吃的再饱,那是不见半点油星子的饭,一会儿就饿了。家,又都在这偏僻的山沟里,没有钱,进馆子,那是公路边有钱人家娃儿的事。他俩知道,家里供自己上学,已是很不容易的了,在家走时,也不提非分的要求,每个礼拜,就在家里,把黑面馍或蒸成粑粑的馍,一次带够,以便在学校时饿了吃。家人由于忙于农活,顾不上送,只有他们自己背了干粮,菜自各去学校。那一包儿一二三十斤重,背十几里路还行,可是要背二三十里路,还要搭车,倒车,这与他们幼小的身子,是多么的不相称呀!走了几十里路以后,腿已经走酸了,两个肩头,被勒出了深深的血印子,钻心的疼,卫子知道凤子受不了,就接过凤子的要背,凤子也知道卫子已背的够多了,哪能再背自己肩上的东西呢!不让他背,卫子硬给夺过,把凤子的东西,压在自己本已压疼了的肩上。身上本已如受着千金重担一般,再加上一个,越发让人感到沉重。可看到凤子从沉重中轻松了过来,卫子一咬牙,忍疼背着,心里,却感到那么的坦然与欣慰。多少次了,都是卫子在凤子背不了时,他一个人承受两个人的东西。到学校时,腿也如灌了铅,不能动了,一看脚上,起了泡;肩上,鞋破了,流出了殷红的血,染红了衣服。再看看凤子安好轻松的亭亭身子,凤子永远忘不了上中学的那个礼拜,他的心里那么欣慰。

那次,为了给凤子背东西,卫子的脚,打了泡,下梁时,泡被压破了,疼得卫子,一下蹲了下去,不想正值下坡,卫子便滚了,当时,凤子吓得大喊起来,卫子一滚,眼前一黑,便啥也不知道了。幸好的是,一棵树挡住了卫子。凤子哭喊着,向卫子跟前一步三滑地下去,她已顾不上自己的危险了,到了卫子跟前,拉住卫子喊:卫子,卫子…卫子脸色苍白,禁闭双眼,晕了,不应声。凤子吓坏了,大声哭了起来,喊道:卫子,卫子…大山,在凄切地回着声,此外,没人知道,头顶上狭狭的天,和头上悠悠的白云知道,但它们不应。只有几只乌鸦,和着凤子的哭喊声,在空中哀凄地飘荡着。

凤子不知该咋办了,就那么抱起了卫子哭喊着,不知过了多久,卫子才从昏迷中,渐渐睁开了眼,清醒了过来,当看到自己正躺在凤子的怀里。脑子里,昏黑前的记忆在复苏,他知道自己滚了。此时,躺在凤子的怀里,使他忘了痛疼。他已摔得麻木了,也不知道疼了,却在心里升起一股股的温暖。

卫子醒过来了,凤子止住了哭,柔声问:你醒了,脸上显出了欢喜,眼里的泪,却还在打转。

“恩!”

“哪摔坏了吗?”

“没有。”

“滚了这么远,能没摔坏!”凤子连忙起身,抬起卫子,看见卫子的肩上,手臂上,腿上,虽无大伤,内疼,又已被擦破了皮,流出了殷红的血。

“血,你流血了。”凤子又吓哭了。

“莫哭了,莫哭了,真没用,血怕啥!为了你,流点血又怕啥。”卫子给凤子拭去泪,凤子心里也感到热烘烘的。

两人立着,定定看了好一会儿。那真诚的目光,传递着真诚的友爱。好一会儿,卫子喊起来:干粮,菜哪?一看,知道已滚到下边的沟里去了,再一看,沟又比较深,卫子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想:好险哪!凤子对着这棵挡住了卫子的树,在心里默默感谢它。

两人相扶相携上了路,往下走了一截,卫子嘱咐凤子在路上小心,他从坡上绕下沟去,找干粮。去到找到了,又包儿摔开了,干粮撒了一沟,菜倒得所剩无几。卫子把能拣的干粮拣了,慢慢上到路上。凤子,不知从哪找了一把老韭菜,对卫子说:来,小心摔破的地方烂了,韭菜能消毒,我给你擦擦。卫子怔了一会,害羞地剥去上衣。凤子,用白嫩的小手把韭菜揉烂了,韭菜绿色的汁液染了她的手,她用韭菜,给卫子心疼地细细擦着。卫子的心里,升起一阵阵温暖。

绿,包围着两人,鸟儿,在为他们婉转地唱歌,风儿,给他们送来阵阵花香和草艾绿叶的馨香,阳光,把明媚,从叶缝儿送进林子来。

凤子给卫子擦好了伤处,卫子用感激的目光看她,凤子也深情地看她,两颗幼小的心,砰砰地跳着。

下去的路上,卫子依然要背着东西,凤子挣不过他,时时叮嘱他小心,卫子心里无比温暖,如阳光撒进了心里。

挡车,是卫子;上车时,卫子拉着凤子的手。只有一个座位了,卫子让凤子坐,两个座位了,两人并排坐;没有座位了,卫子找个安稳的地方,让凤子站好,他还用他还不十分宽厚的胸膛,护着凤子。

下车了,卫子让凤子先下,他提着东西。

到学校了,菜倒了,剩的不多,卫子全给了凤子,凤子不要,卫子生了气,把菜盆往地上一放,就走了。干粮,卫子也也全给了凤子。每顿吃饭时,凤子吃着菜,心里很温暖,可眼里很酸,卫子吃着白糊沟的影子直在眼前闪,她好想此时给卫子送些菜过去,又想到男生宿舍人那么多,怕他们说,给卫子添麻烦,凤子忍住了,含泪吃饭,感到卫子太好了,太好了。干粮,凤子舍不得吃,每到下晚自习之后,她便用纸包一些,在楼梯口等卫子,卫子从楼上下来了,便给卫子。卫子不要,凤子就哭了。卫子只好接了,哭了说:“凤子,我没用,没照顾好你。”

“快莫说了,为了我,你挨饿吃白饭——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好些了,没烂,起痂了,你摸。”

凤子用手在卫子肩上轻轻抚了一下,卫子感到心里热乎乎的。楼上有人下来了,两人才散开。

是上天有意安排吧!两人是在一个班,这么,课桌两人有着纯洁的友谊,学习上呢!如小学一般,你不懂了问我,我不懂了问你,互相鞭策,前进。

这周,因为菜在梁上倒了,到了礼拜三,卫子知道凤子也没菜了。咋办,还有好几天,总不能让凤子吃白饭吧!一切全怪自己。于是,在星期三下午,他没上晚自习。去校外,见一块地里豌豆结的很好,四看无人,跑到地里就摘,想拿到学校去,向老师要一点盐酱油醋调了吃。不想,刚摘几个,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冲他吓了一声:谁叫你摘豌豆!气冲冲地到卫子跟前,照他就几个耳光,然后,揪住卫子的衣领,问他是哪的。卫子撒谎,他怕凤子知道,没撒过,又被打了几耳光,搜他的身,搜去了他的学生证,照他屁股上就一脚,道:滚。

卫子知道,人家拿去了学生证,就会先到学校,先到学校,就要召开校会,那,多丑呀!不过,他也不怕啥,只是凤子知道了咋办!这咋对得起凤子,咋向她交代,他还会理自己吗?忙跑过去,在那人的面前跪了下去,说:大叔,我求你莫把我先到学校,我给你磕头都行。

“哇,你还晓得要脸,要脸就莫做贼。滚,我非要先到学校去不可,小偷不管,要成大偷的。这人把学生证往兜里一装,手上背上一背,迈着官步走了,卫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人离去,脑子里想着明天,全校人将知道他做贼了,凤子也知道了,人们都会议论他,嘲笑他,背后指戳他,凤子,也不会理他了…卫子的头,嗡嗡地乱想,他好怕,好怕,哭了。

到了学校,卫子已感到学校里所有的人,已把他当成贼了。他谁也不敢理,早早睡了。这一夜,卫子没有睡好,光做恶梦。同学们,都笑他是一个贼娃子,纷纷把烂菜叶,往他脸上扔;凤子,对他冷着脸,不理他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谁都不理他,笑他,看不起他,他成了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一般了。一下子,卫子感到心里好虚,好怕。醒了,天亮了,他把梦带进现实,心砰砰地跳着,胆战心惊地怕敢走入了新的一天之中。

他怕敢起床,他感到校园里关于他做贼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凤子也知道了,会再不理他了。

同学们,都已起来了,他也不能多躺了,只有起床,小心翼翼地到了校园里。奇怪地同学们都还对他笑,给他打招呼,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地对他。可卫子谁也不敢理,只在心里想:一切他们还不知道,到时知道了,会不给我笑,打招呼,会看不起我的。

凤子给卫子说话,他也不敢答应,低了头,默默地躲开,他怕看凤子那双眼睛。课一上毕,他就一直躲在宿舍里不出来。凤子不知卫子咋了,这么反常。

上午,卫子怕的很;可靠了下午,卫子心一横,想:这做贼的事,他们早是要晓得的,没什么,想知道的,就都知道吧!我没菜吃,去摘了一点豌,我又不是故意的,没什么丑的,都知道了,不理我了,就都不理吧!

果真,到了下午,召开了校会。会开的很短,安排在最后一节课。先由校长强调纪律,后来,校长便拿起学生证,指名道姓,说这叫卫子的学生胆子太大了,竞敢偷到学校外边去了。校长说,对这事要高度重视,对卫子要严肃处理。接着就念起了学校的一些条规,给了卫子警告处分。最后,向全体同学宣扬道:卫子,是不守校纪法规的同学,万望同学们不要向他学习。

卫子,呆坐在人群中,低着头,这一刻,他的心是那么的冷,脑子里,轰轰作响。同学们低声议论,在他的脑子里,嗡嗡响成一片,他感到要昏厥了。

凤子,就坐在后边,一下子,她明白了,卫子不和她说话的原因和他反常的表现。同学们,在低低地嘲骂了:

“真不要脸,没菜吃了就去偷。”

“卫子,哪个叫卫子,叫我们认一认…”

“难怪他今天很反常,我看就不对劲…”

“偷着吃,去拉堆屎看他偷着吃不。”

“真可耻,一会会散了,一定要好好羞羞他…!”

“……………”

同学们议论着,轻蔑地看卫子,有的在他背后指指戳戳。卫子已麻木了,一切都不知道,在心里想:由你们批吧!骂吧!我不是贼,不是故意的。

凤子明白了一切,当然也就明白了卫子为什么要去摘人家豌豆的原因。凤子明白卫子的人品,从小到现在,他都品学兼优。他不是贼,他是为了她呀!

校长又大声说话了:那个叫卫子的同学,上来拿学生证,叫大家认认,以后千万莫和他混,一混就混坏了,对这种同学,我们只有疏远。

卫子的头上,直冒冷汗,他不想去,同学已在呼喊了:名叫卫子的,滚出来。已有同学在背后踢他的屁股,推起他了。卫子的头,已昏了,麻木了,就这么被人推着,走向了主席台。

这一切,凤子看在眼里,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在心里说:卫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是我害得你这么做的,你为啥要这么做,我就是一辈子不吃菜,你也不能这么做呀!

卫子已被推了主席台了。

同学们狂喊了,不要向卫子学习。

              “卫子,你真不要脸。”

              “打这个贼娃子。”

于是,碎纸团,小石子,如雨般地乱飞到台上。突然,不知哪飞来的石子,重重地打在了卫子麻木的头上,卫子顿感到眼冒金星,忽儿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昏倒在了台上。这时,凤子再也不顾一切地冲出了人群,到台上扶住了卫子,看到顺卫子额头流下的血,凤子放声哭了。台下狂嚣的同学们惊呆了,校长也惊呆了,以惊疑的目光,看着这一切,旋即,又笑了,这是多么轻蔑的笑呀!

凤子待卫子清醒过来,站稳了,她不管校长允许不允许,大声地向老师们,同学们说出了一切。把卫子给她背东西,在山梁上滚了,差点出了人命,把馍和菜倒了一沟的事全说了。末了,她哭着说:“要骂,要打,你们就骂我,打我吧!卫子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同住在那大山深处,卫子,出于真诚地帮助我,无奈之中,才做了这事。

校长和各位老师,学生,听毕都怔住了,静静地看着凤子和卫子,看着这两个多么弱小,可不多么坚强的人。他们知道,他们俩住的那地方太偏远,太穷了,知道他们能来上学,已很不容易了啊!

刚才嘲骂卫子,打卫子的人,都禁不住低下了愧疚的头。

血,顺着卫子的额上往下流,凤子不再说啥,拉了卫子就往医院走。

刚才打骂卫子的同学跟来了,校长也感到做的有些过了头,派老师跟了去。

这事,就被凤子这么平息了。事后,卫子哭了对凤子说:我错了,凤子,做了这么可耻的事,请你原谅我。

“不,卫子,这事并不怎么可耻,只是,以后请不要再这么做了。你也并不要我原谅什么,是我,连累了你,为了我,你才这么做的。”

“凤字,快莫说了,我没用,没照顾好你。我们是从那穷苦的大山里一块来上学的,我们要互相帮助吗!”

两只小手,不觉间,握到了一块,那么真诚,那么纯洁。

三年中学生活,卫子和凤子,便这么互相帮助中度过来的;不管是在上学放学路上,还是在学校。三年中,他们以顽强的学习精神努力学习着:但,由于没钱买复习资料,不象公路边一些家庭好的同学,还请了家庭教师。任凤子与卫子再刻骨努力,还是与人家有一些差距。所以,在初中毕业后,卫子以前凤子一个名次,录取到了地区师范上学。凤子落第了,考上了县重点高中。

考上高中,在县城上,几百里,凤子家不富,在县城上学花费大,凤子上不起。凤子想:上高中不就为了考上学?考上了大学了更念不起了,上它干啥。凤子就不上了。卫子,考上了中专,虽离家远,可是是公费上学。卫子家不比凤子家好多好,但想到不管咋样,上毕了,总有个工作,卫子家咬紧了牙巴骨供卫子去上中专了。

临走前一天晚上,凤子找到卫子,两人走出了院子,依田边小路,到了小河边。月儿那么好,撒下皎洁的月辉。群山,被月辉笼着,各自形状,象睡熟的美人,象象,象狂奔的马;田地里,玉米,已拔够了节,在微微的风中,轻轻地动荡,叶片与叶片在轻轻地摩挲着,发出滋滋的,那么富有韵致的响声,而更富韵致的是,山林里野猫子,咯儿,咯儿的叫声和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水在月色下,闪着银波,河边的柔草,被月辉笼着,那里分明驻着幽幽的梦。

卫子和凤子走进河边那如驻着幽梦般的柔草里坐下。他们静望着空中那弯月儿。长空千里,皓月一轮,让人感到博大。两人纯静的眸子里,又落进了那弯月儿,使眸子显得分外晶莹了。

坐了好久。静,只有身外哗哗的流水声和山上野猫子咯儿咯儿的叫声。草艾的清香,把两人包围着。

此时此刻,在这将别的夜晚,两人心里有着好多好多话要说,可说不出来,也不知从何说起,凤子知道,卫子这一去,最少半年才回来,长者一年才回来也说不定。她终忍不住这颗火热的心,今晚,这是个特定的机会,凤子,要把自从懂得爱时,一直埋在心里的话,向卫子表白,不然,她感到会因此失去表白的机会,就怔怔地望着卫子,好久,凤子忍不住了,向卫子说:

“卫子,我…我喜欢你呀!”

怔了好久,卫子的晶莹的眼睛显得有些激动,拉住了凤子的手,说:

“我…也喜…欢你呀!”

“你去了,可一定要好好上学,我等你。”

“你在家,要好好帮助父母干些事,注意身子,等我。”

月儿,分外明亮了,野猫子,叫得更欢快了,河水,流得分外欢畅了,两人在清幽的月辉中,在幽香的草丛中,相偎相依着,低低地诉说着离情,和心中那份一直珍藏着的纯真的感情。

两人自小到大,保持着多年充满着友情的心,在此时,深化了一步,靠近了一步,为了表达这份激动,两人紧紧地紧地把手握在了一起,凤子的手扦细白嫩;卫子的手钢劲有力,他们的手握得那么紧,那么紧,以示爱的坚定,忠贞不渝。

好久,两人才散开。散开时,凤子哭了,卫子给她拭去泪,说:莫哭,莫哭,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我会回来的,我们会在一起的。

“…我…”凤子说不下去了,哽咽了,卫子呢,也劝不下去了,哭了。

是呀!两人自小到大在一块,太好了,咋忍心就这么分别呢!但是,爱是追求两个人在一块,而事业,往往迫使相爱的人分离,为了事业,为了以后更好地在一块,两人不得不分离了。爱,也就需要在这分离中,经受考验,爱,也将因这份分别后的思念而变得芳香美丽。

在卫子上学的三年中,卫子和凤子,一直没有失去联系,一直通着信。凤子在信上,一遍遍地鼓励卫子要好好学习,以优异成绩毕业好回乡,在字里行间,诉说着两人往日在一块的欢乐美好,以及现在对卫子的思念和深深的爱;卫子呢,深记着凤子的话,努力学习,功课每门都是优,一次次地给凤子回信,要她注意身体,帮家里干力所能及的事;还告诉她,他也深深的爱她,记着两人在一块度过的所有的快乐日子,他会回来的。凤子也深深记着卫子的话,干家务,在干了家务活之外,就给卫子做鞋垫,用红线绣出玫瑰花,绿线绣出托着花的绿叶。她还给卫子打毛衣,毛裤。卫子,每在假期回到家时,凤子就把这些给他。卫子垫在脚底,穿在身上,感到那么舒坦,惬意。心里一阵比一阵感到温暖,那么深情地望着凤子。他,也把在城里给凤子买的发卡,彩带给凤子,凤子戴在头上,分外的美丽了,也给卫子深情的目光。四周相碰那一瞬间,令二人的心都那么强烈地砰然跳动起来,迸射出闪亮的火花。

卫子在学校了,两人用信传递思念及问候。卫子假期在家了,凤子天天抽出空来陪他。夏天,陪他去河边散步,去山林里摘野果,采花…;冬天,陪他去踏雪,高兴了,打雪仗,堆雪人;要么,发一盆火,陪卫子静静地坐在室内。卫子看书,她打毛衣,卫子的书看的很投入,凤子的毛衣编的很快很精致。凤子,还天天给卫子做好吃的,每天,都把自家的鸡蛋藏几个,打了,给卫子端去吃。卫子吃在嘴里,暖在心里,这么,相聚的日子,总是太短太短,分别的日子总是太长太长,一晃,卫子假满了,要走了。每次临走,凤子都要把她在家里,拣空酒瓶,破铜烂铁,或去山林里挖药卖的一大把的毛栗给卫子。卫子不要,凤子就哭了,说:“你看不起咱,不爱咱,咱也不敢勉强,就算了。”低下头,哭得更伤心了,咯儿,咯儿的。

卫子就慌了,忙接过钱,说:“我要,我咋不要呢!你给的钱,我咋能看不起不要呢!”就接过了。卫子接过钱,心里暖的很,流出了感动的泪。他真不忍心用凤子的钱,他知道凤子这钱,来的太不容易,太艰辛了,咋能用得下去呢!她,也要钱用啊!

见卫子接过钱,凤子就不哭了,笑了;脸上挂着笑,可泪还挂在腮帮子上。深情地对卫子说:“下去了,过细些,热了,穿薄些,天一冷了,莫忘了把毛衣穿上,饿了,就去买点啥吃,莫刻薄了自己,要啥了,写信给我,我能想办法的…

听着这话,看着比以前瘦了,黑了的凤子,卫子泪不住地流,在心里暗暗地想:等我毕业后,工作了,一定要要回凤子,一定对她好,来回报她!

卫子要走了,频频回首,真是一步三回头,频频凝望,无语,泪双流。随着两人分开的距离越来越大,那份爱和思念在心里越拉越长,越陷越深。

两人饱受着三年痛苦思恋的折磨,纯洁地相爱着,但这份思念,考验了彼此的爱,使他们爱的深沉真切,也鞭策着彼此,使卫子在学习上,发奋用功,凤子,在家勤劳,屋里屋外已练成了一把好手。

思念,终于将熬到了头。卫子,毕业了,他饱含着对爱的执着追求,放弃了留校的机会,直奔回家乡,去那山沟沟里找苦恋了三年的凤子。三年中,两人经受着爱的考验,越发忠贞,爱,他要和凤子从此天天在一起,去续他们未解的缘,寻回往日在一块的欢乐。

假期,凤子与卫子是那么快乐的在一块,只盼分配文件早日下来,分到家乡,圆他们苦苦思念了几年的梦。

可是,苍天呀,它往往拆散天下有情的人。卫子怎么也想不到,连全县最坏的地方——他的家乡,都回不了,分配文件下发了,他被分到了离家较远的一个条件较好的一个小镇子上的一所小学里任教。

不,那里没有他所爱的人,他不去,他要与凤子,与他深爱的,也深爱他的人在一起,他要在家乡任教。于是,卫子去局里找,要求回家乡工作,把那条件好的地方让给别人。然而,得到的回答是文件已下发了,要服从组织分配,想回家乡教书,过半学期再说。

面对这事实,卫子好恨好恨,上天为什么这么折磨有情人。

想着三年的思念,还没有到尽头,卫子不禁流泪了,见到凤子,把两人将不得不再次分到痛苦事实说了。凤子也哭了,陡将假期相聚时短暂的欢乐,陡翻成了悲痛,假期中,两人所有的期翼,梦想,在此刻全化作了泡影,使两人的心都不禁隐隐作疼。

哭了好久,凤子忍住了泪水,哽咽着说:“莫哭了,莫哭了卫子,你去吧!只要我们真诚相爱,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的, 我等你。”

“凤子,我也等你。”

一时,泪眼相对,那泪眼里,珍藏着多么深的爱呀。

卫子走了,思念,又随着分开的距离一块加深。两人,又将要饱受爱的苦熬了。

走时,凤子送给了卫子一件毛衣。这是在假期里,凤子每夜临睡前,回想着两人一块时的欢乐,想着两人从此将永远永远在一块的幸福,饱含着一腔的爱,把爱倾注在那一针一线上,细细地密密地纠结在一起,织成了这件毛衣。毛衣打起了,凤子本想是在两人最幸福的那天晚上,送给卫子。可不想那一晚还不知遥遥地在哪一天,于是,这一件毛衣,就成了送别的礼物。凤子把这一腔浓浓的深深的爱,交给了卫子,带到远方去,把毛衣给卫子时,凤子说:

“秋天已到了,天一天比一天凉了,你到远方去了,要注意暖和,冷了,就把毛衣穿上了。”

“恩,我一定穿上。”

“你在远方,可一定要想我。”

“我一定会想你的,天天想。”

两人眼里,又有了分别的泪水。这是离人泪呀,是世界上最辛酸的泪水。

分别了,分别了,卫子依然是频频回首,凤子频频挥手,挥手。对于卫子真是:念去去千里烟波,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对于凤子,真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不久,卫子给凤子写了信,凤子也给卫子写了信。凤子告诉卫子,她多么想他念他思他,吃饭时,干活时,睡梦中卫子总在她眼前闪。卫子告诉凤子,他所在的学校,地处繁华的小镇上;但在那闪烁的灯光中,平坦的街上,因没有凤子,他深感万分的孤单和痛苦,他也想念凤子挂念凤子。他要凤子一定等他,半年之后,他一定想方设法回到凤子身边。

夏天一毕,秋天,很快地便到了,一瞬间的功夫,就进入了深秋,山一日比一日黑了,风一日比一日凉了,整日把树吹得左摇右晃的,树叶,吹得满天飞。山林里,毛栗子,早已裂开嘴笑着,那褐红色的栗子,在包儿里那么诱人。风一吹,就落下许多,打得树叶儿叭叭直响,地上就落了一层栗子。拣毛栗的人,这阵便上山了,那漫山遍野都是野栗子树,是不属于任何人的,是大自然母亲对人类的恩赐。在这季节里,任何人都可以上山去拣毛栗,这时节,去山林里拣毛栗很简单,带一只袋子就足够了;进入山林中,会找的能找到成片的野栗子树林,那林中地上,往往落了一层毛栗,可以齐齐地大把大把地拣着栗子,往袋子里装。一天,可以拣一袋子,甚至上斗的毛栗。

见人们纷纷上山去拣毛栗了,凤子想着那在远方小镇子上教书的卫子,想着他一天上课下课,一定顾不上去山上拣毛栗。这么些年,凤子由于牵挂思念卫子,没心绪上山去拣毛栗,想吃了,在山脚或地畔平处毛栗树下,拣一兜两兜毛栗尝个鲜罢了。今年,卫子工作了,凤子便想拣些毛栗给捎过去。所以,在一个天晴的很好的日子,凤子吃过早饭,和着晨曦,带了一只布袋子,便上山拣毛栗去了。父母及兄弟们很忙,不能和她一块去,她本想约一个人一块,可是,事先未定好,怕约不下。况这么些年,她一心思念,牵挂着卫子。思念使她日益沉默,少言寡语,很少与别人在一块玩了,她没有别的亲密朋友。怕约不下,一想:反正一个人上山也不怕,这些没狼没虎,又拣不了好多,一会就回来,便一个人上山去了。

小时,凤子曾和卫子,一块去过一个山坡,那儿野毛栗树特别多,她便朝那儿走去。

去那,要过了分开院子的河,到河那边的院子,经过那院子后,顺河畔的小路往上走,走不远,进一个小沟,顺沟进去不远,有一个小小的较缓的山梁,山梁上,长着不少的毛栗树的。

凤子顺路走,进了沟,不一会儿,便到了那地方了。这地方,还是记忆中那个模样,不过是树长高了些,林子显得茂密了些。密密的毛栗树上,栗子正裂开嘴笑着,栗子在苞儿里,那么诱人,风一吹,栗子便如雨般地落,劈劈叭叭打得树叶儿直响了。凤子兴奋的不得了,惊喜自己又到了这好地方,忙手脚并用,生怕别人抡在先拣去了一般,爬到栗子树下,见林中草丛中,密密地落着栗子;有坑儿的地方,便储满满了一坑一洼儿,凤子大把大把地拣着往袋子里装。袋子,在手中渐渐地重了,袋子底,渐渐的鼓了起来。凤子的心里,随之喜悦了起来,想象着把这些栗子寄到卫子手中,告诉他,这是自己拣的,在他们小时拣毛栗的地方拣的。那么,卫子吃着毛栗一定会加倍想她的,这栗子他吃着,也一定是那么脆那么香的。想着,凤子的心醉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醉人的羞涩的笑,两人小时在这拣毛栗的情景,这时,也不禁涌上了凤子的心头。卫子,拉着她,到了这片林里,他嫌地上落的栗子不够多。脱了鞋赤溜溜的,赤溜溜地到树上。凤子在树下,看到如猴子一般上树的卫子直想笑。卫子上到一个枝丫上站稳了,望着凤子得意地笑,笑毕,猛一摇,栗子便如狂风暴雨般地落,打得枝叶叭叭地响。凤子忙护住头,怕被打疼了。不想,那被摇落的毛栗苞儿,落下了,正打在凤子细嫩的手上,疼得凤子直哭。卫子在树上正因凤子挨了“毛栗雨”得意的很,一听凤子哭了,知道怕是树上的毛栗苞儿被摇掉了,刺扎了凤子;卫子慌了,又摇了,忙抱住树干,赤溜溜地下了树,鞋也顾不上穿,就往凤子跟前去,不想,赤脚一下正踏在了一个毛栗苞儿上,刺一下扎进了脚底,疼得卫子也忍不住哎哟哎哟叫出了声。但卫子忍住疼,顾不上自己的脚,直往凤子跟前去,忙问:凤子,凤子,你被毛栗苞儿打了吗?莫哭,莫哭了,是我不好。”

“哪个叫你摇,哪个叫你摇,你是故意的。”凤子仍哭着。

“哇…!”卫子也哭出了声。一是见把凤子打哭了,凤子不原谅他,二是,刚才踩在毛栗刺儿上了,刺扎进了脚板底,这阵发作了起来,又疼,又烧,又痒;他真不知咋办了,就一屁股坐了一蔸草上,瓣起了自己的脚丫子,泪汪汪地看着,哭着。见卫子哭了,凤子不哭了,忙止住泪问卫子:

“你哪也被刺扎了吗?”

“人家见你哭了,从树上下来,鞋也顾不上穿就去看你,踩在刺上了,哎哟…唔唔唔…”

“莫哭了,莫哭了…”凤子不哭了,蹲下,瓣着卫子的脚丫子。卫子一下止住了哭,放了脚丫子,拉过凤子被刺扎了的手,给抚着,又轻轻地给拔去刺。

凤子给卫子拔脚上的刺,卫子给凤子拔手上的刺。

凤子回想着那一幕,一看,不就在她面前这地方吗。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脸上浮上了淡淡的红云。金秋的天,分外高,也分外的蓝。

红日,已渐渐的减去了它的威力,把柔和明媚的阳光,撒了下来。远处山头上,升起阵阵的雾霭,氤温着,如仙境一般。秋天的山林,显得十分的清秀,在黛绿中透出淡淡的红,把山装扮的分外绚丽;从叶儿的缝隙里,透进一根根光柱子,给林里,境添了安详宁馨。林里,充满了野果成熟后的馨香。凤子,沉在这宁静清爽的环境里,一边拣毛栗,一边回想属于她的幸福的往事。她哪里知道啊,此时在这祥和的山林中,在她的身后,有一条毒蛇,正睁大贪婪的眼睛,张大嘴,喘着粗重的气息,在向她走近,走近…猛然,一下被这毒蛇从身后攫在了怀里,缠住了。凤子还未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已被放翻在了坡上。被放倒在坡儿上后,凤子才从幸福的梦中惊醒过来,定眼看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是木子。

木子,与凤子一个院子,在河那边住。木子,没念过多少书,回到农村后,就学会了吃烟喝酒,在院子里弄的乌烟瘴气的,没几个喜欢的。他的父母老实巴脚的,管不住他。一晃年纪大了,想女人了,他谁也没瞅上,单单就看上了凤子。他知道他配不上凤子,多少年了,他把对凤子的喜欢抑在心里,从不敢向凤子及任何人说,想急了就过河,去那边院子玩,偷偷地看凤子几眼,以满足他内心的欲望。

一晃凤子大了,木子也大了。凤子大了,越发的漂亮,富有韵致了。木子的心就更荡漾了,梦想着这辈子,没有别的更大的要求,只求能和她困上一觉就行了,可很快,木子知道,凤子喜欢卫子,卫子又有文化,他一天吃喝,玩乐,家里一穷二白,各方面,又哪能比过卫子,他心里的愿望,越发地只是他心里的一个梦想罢了。越觉的是梦想,倒越发地想,到了晚上,就作春梦,梦见和凤子在一块,亲呀,吻呀…醒了,失望在床上。

久久的单相思,木子受不住了,忽儿转念一想:我虽比不过卫子,找不上凤子过一辈子,但是,想办法接她一回,睡一回,总能的。这么,木子的愚昧劲犯了,禽性发作了,偷偷地观察凤子,可惜一直没机会,凤子除了干家务便呆在家里,出去干啥,总约上伴儿一路,使木子垂延三尺,而鞭长莫及。

今天,也该凤子倒霉,她过了河,经过院子时,便被木子盯梢上了,就一直跟在后边。见进沟时,的确只凤子一人,木子的心狂跳着,十分惊喜。这馋得他流了几年口水的肉,快到嘴里了。就加快了脚步,偷偷地跟在身后,倒打量这沟里除了他与凤子,确实再没有别人时,木子按捺不住狂跳的心,扑向了凤子

见是木子,凤子气愤地对他说:

“木子,你…你…不能这样。”

“不,我喜欢你…”不由凤子再说啥,木子已把一只手从衣领里伸了进去,在凤子的胸里乱摸,在凤子这未被开垦过的滚圆而坚实的乳房上搓揉着。另一只手,解凤子的,穿的簿簿的衣服。

“不,木子…你…不能这样…我…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卫子,我们…已爱了…多年了…你…你不能…这样的。”说着,双手推木子,并一爪子抓着了木子的脸。木子的脸上,顿时红红的五道血印子,抓的深的地方,已流出了血珠子。人被凤子推在了一边。凤子一下爬起身,就向坡儿下跑去。

木子被凤子抓了脸,心里一下被激愤了,加上他在心里对凤子早有所图谋,哪会就这么便宜了凤子。只见他从地上爬起,顾不上脸上渗出的血珠子,连滚带爬地冲将下去,如一头发了狂的狼一般,直冲向凤子。凤子毕竟是女孩子,加之她哪面临过这事,心里早慌了神,腿就如灌了铅似的,吓得直发抖,哪跑得动。木子,则如发了怒的狼一般;一个本性坏,没发怒的男人已够可怕的,加之他发了怒,已如狼了,不顾一切,就更可怕了。所以,在沟底,他就追上了凤子,如狼抓小羊一般,张开两只粘满污子的手,死死的抱住了凤子,将凤子再次放倒在了沟底平坦的柔草上,凤子又在哭喊着了:

“木子,你不能这样,我不爱你,我只爱卫子,你不能对不起我们,我求你饶了我们。”可是,任凤子怎么喊,已发了兽性的木子,那顾这些,再次将那双肮脏的手伸进了凤子的胸里,抓住凤子的奶子搓揉着。凤子在哭,她明白求情是感动不了木子的,就抓;双手乱打木子,两腿乱蹬。木子的脸,又被抓去了几道子,但他一心只想得到凤子,忍住了痛疼;他对凤子也有防备,没有被凤子蹬开,只见他睁着发红的眼睛,发怒地骂道:“把你个小娘们!看你能翻过我的手心。”就刷一下解开了皮带,抽了出来,死死把凤子的手按在地上,给反绑了。凤子的手被反捆了,不能扑打了。而女人,毕竟是女人,在男人侵占了她的要害部位后,任你的身子有再大的力量,也会很快的绵软下去的,使不出半点的劲来。凤子,此时,被木子攫住了奶子搓揉时,不一会儿便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了。但她还是,拼命地在反抗,腿乱蹲,使劲地挣扎,但已哪能挣脱。木子,在狞笑了;是一只可恶的狼,在得到了久馋的猎物后,得意的笑。凤子的脑海里,此刻与过电影一般地映上了与卫子幕幕往事,卫子那双痴情的眼睛,正怔怔地直直地望着她,仿佛在说:“凤子,我爱你,反抗呀!不能让木子得逞。”“不,不能答应木子,我不爱他,我爱卫子。”就使劲反抗,但手已被反绑住,腿已被木子夹住,怎么也反抗不了了;见反抗不了了,凤子便最伤心地哭开了,一边哭,又一边说:“木子,我求求您放了我…您又知道…我与卫子已好了好多年了吗?我们从小到大,感情多好啊!求您看在我们一个院子的面子上,放了我吧!那么,我会感激您的,一辈子里,年年和卫子一块去看您的。木子,求您放了我,今生今世都会记住您的恩德的…”但,任凤子怎么说,都是枉然的,已没有了人性,只有兽性的木子,哪能领悟到人间的什么真感情,哪能被这真情的话打动,冷笑道:“用你这些话去哄鬼吧!我只想和你玩玩,又不强迫你嫁给我。”说着,动手就解凤子的衣服;凤子狂喊起来,木子不怕了,啥也不顾,只顾解凤子的衣服。凤子大声喊:“木子,放开我,放开我,不放,我去先你。”在这一瞬间,这话似乎起了作用,木子暂停下了他的双手。凤子止住了哭,可怜巴巴地看着木子。但只一会儿,木子又动手解凤子的衣服了,他的兽性难以控制了,他怎么舍得放开这垂延已久的美餐呢!凤子又哭喊开了:

“放开我,木子,要不,我会去先你的。”

“哈,哈,哈…”木子狂笑了。凤子的话,在狞笑中,显得那么的无力。木子已不怕凤子的话,冷冷地道:“用你这话去吓三岁的小孩吧,我不信,你会不要脸,豁出去。”动手就解凤子衣服,解不开,他心中的欲望在升腾,面对凤子如一朵盛开的花一般娇美的面孔,木子激动的手颤抖了,心里升起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几把撕开了凤子的衣服。凤子的保持了二十几年纯洁的,一心只想留给心爱的人卫子的身子,便显在阳光下了。卫子,迫不及待地要得到一切,解凤子的腰带,凤子光叫了起来,这光叫声震荡着群山,群山回荡着多么凄残的声音呀!但这声音,很快又被大山吞没了,一切归于死一般的寂静,告诉凤子,这儿,没有任何人会来救她,她只有被禽兽不如的木子所玷污。这阵,卫子的面孔,从没那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双眼依然痴痴地,怔怔地望着她,一遍遍地说:“凤子,我爱你,等我,再过半年我们会在一起的。”不,我的一切是属于卫子的,不能给别人,垂死地挣扎。两腿便乱蹬,乱踢起来。木子,死死地压着她,加上双手已被反捆在身后了,哪能挣脱半点。木子见解不开凤子的腰带,他的欲望,使他变的发了狂,猛一使劲,扯断了凤子的腰带。凤子由于上山,穿的簿,腰带被木子扯断后,轻而易举地便脱去了凤子的裤子。凤子的二十几年贞洁的身子,便赤条条地躺在阳光下的草丛中了。凤子,一下感到那么羞耻难过,她喊,她挣扎,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了。这垂爱人类的大山呀!你为人类遮风挡雨,撑起了天空,可此时,你为什么自私地静静立着,任凤子撕心裂肺地痛苦呼喊,你不帮半点…

凤子,在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疼过后,在一阵莫大的羞耻中,凤子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风子麻木了,如一个死尸一般,人木子如禽兽一般地蹂蹦着,发泄着他的兽欲。

木子呀!他只知道发泄兽欲,他可知道,他破坏了,伤害了人间多么真诚的感情呀!就为这事,在他活着的时候不惩治他,会在死后,阎王把他千刀万剐,放在油锅里炼,都并不为过。

木子发泄毕了兽欲,奸笑着,象久馋的猎人,在猎食了猎物后,开心得意的狞笑。他贪婪地又欣赏了一遍凤子那美丽的身子,匆匆穿了衣服,解开凤子的手,心满意足地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凤子才醒来,醒来,看到自己赤裸着身子,躺在草艾中,她惊惧地坐起,忙拉过被扔在一旁的衣服,遮住了害羞处。眼看着这一切,她脑子里的记忆在复苏。木子强暴她的一幕,又在脑子里浮现,不,不,我不要,我不要。不…不…这只是一个梦,不是真实的。但当她镇静地看着自己赤裸的身子,和在阳光照耀下,那黛绿的草上;那十分鲜艳的红色的血时,凤子深深知道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发生的事实。卫子的面孔,又异样清晰地映在脑海里,向她说着:“我爱你,等我,半年后,我们会在一块的…忽然,凤子那么痛苦地哭了起来,感到那么羞耻…在心里喊:卫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了呀!我已不配你爱,不要你爱了呀!不,不…卫子,我爱你,我是爱你的呀!又面对此时此刻的事实,凤子在心里感到,自己已没有权力也不配爱卫子了,自己的身子已脏了。

没有了卫子的爱,这辈子,她还能剩下些什么。世界,这一刻,在她的眼前黯然了起来,凤子忽儿感到这世界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了;无绪地穿起衣服,顿感羞耻难当,朝沟儿下走去,边走边痛苦地流泪,在心里对卫子说:“不是我不爱你,我已不配爱别人或被别人爱,我对不起你呀!卫子,我是为了给你拣点毛栗,被人强暴了的,望你能谅解我;大呀,妈呀!我也对不起你们,我没脸去见你们,也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欠你们的恩情,下一辈子回报吧!上天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我,命运呀!你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这个世界,曾是多么美丽呀!这阵咋这么丑恶了,再见了,我只求上天,多多保佑天下有情人,让他们终成眷属。世界呀!多给真情的人,一方美好的空间吧!我去了,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会保佑你们的。这么痛苦地在内心呼唤着。凤子找了一根藤儿,朝一棵树下走去。

“凤子,凤子…”是母亲苍老而又急切的呼唤声,在激荡着山沟。啊!是母亲,是母亲,可你为啥这阵才来呢!一切太迟了,太迟了。

“风子,凤子…”啊!妈妈,别喊了,别喊了,女儿已被别人玷污了,没脸在活在这世界上了;我对不起卫子,也对不起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我啥也没有,活着,只能让我感到深深的羞耻痛苦。别喊了,别喊了妈妈,让我安静地去吧,让我安静地去吧!我活在这世界上已没有意义了,活着只剩下痛苦了,让我去吧!

“凤子,凤子…!”

啊!这是羊妈妈,在呼唤迷失的羊羔一般的焦急,凄切。每一声喊,都那么凄切,悲凉地回荡在山沟里。

凤子是一只内心深受创伤的可怜的羔羊,她对这在她眼里,曾多么可爱美丽的世界,充满了诅咒。世界在她的眼里,已黯然了,她憎恨苍天,这么安排她,她对这世界已不留恋了,她要去,她要去

“凤子,凤子…”是母亲由焦急变成了凄切的呼喊了,每一声喊,都震荡着群山,应合而哭着。太阳已西沉了,乌鸦归林了,在应着凤子妈的呼喊而凄切地哀鸣着。夕阳,把群山染得那么红,这红,那么悲壮壮烈。

“凤子,凤子…”母亲的每一声喊,都那么强烈地震颤着凤子的受伤的心。凤子的眼前仿佛看到了,小时感冒了,母亲抱着她跑几十里路,为她买药的情景;还有一次摔了,母亲背着她走了几十里山路的情景…啊!母亲心疼她这只羔羊,她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不能没有她,失去了她,母亲会难过一辈子…啊!母亲,快莫这样喊了,让我去吧!让我去吧!可知道,女儿已被人玷污了,已对不住心爱的人卫子了,她已没脸活在这世界上了,在这世上,再多活一天,只能多增加一天他的痛苦,让她去吧!欠你们的恩情,下一辈子回报吧!凤子已走近了一棵大树,并在一个枝丫上绑好了绳子。

“凤子,凤子…”母亲喊的更凄切了,悲切声里,已含有隐隐的哭声。起风了,天阴沉下来,那一抹悲壮的夕阳隐去了,乌鸦,更凄切地应和而哀鸣着。

噢:妈好妈妈,莫喊了,快莫喊了,凤子,手拉着绳圈,泪流满面。她的心快受不住了;她在母亲的凄切呼唤声里和这莫大的耻辱面前,不知是把头伸进圈子里,还是放开绳子,扑下去,在母亲温暖的胸怀里放声地哭一场。

“凤子…凤子…!”

“啊,妈妈…妈妈…”就在这一刻,凤子朦胧的泪光中,看见了妈妈正手脚并用,焦急地往上边爬着,一爬三滑,滑倒了,又站起,继续爬。凤子一下又想到若干年前,母亲送她去医院的情景,与此刻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她是妈妈的一块心头肉。这么多年,妈妈给了她多少的爱,含辛菇苦,抚养长大,妈妈不能没有她,没有了她妈妈将会多么的痛苦。她会一直这么爬着,在荆刺中在草丛里,在陡峭的山上,那怕天崖海角,她也将去寻找自己。妈妈为了自己,百般操劳,已日益老去,快到享天年的时候了,如果把你的痛苦,再强加在为你操劳了一辈子的可怜的母亲身上吗!你能那么自私地死去吗!

“凤子,凤子…”凤子听着这哭也似的喊声,心碎了,忽儿抛开了绳子,大声喊着:妈妈,妈妈…在心里强烈地抗争:我不死,不能死,我要活,那怕活的再痛苦,为了让妈妈晚年能幸福,我要活。”

“妈妈,妈妈…等等我,等等我,我在这,我在这…”凤子大喊着,向山下边沟儿冲去。她被绊倒了,擦破了手臂,脸夹,都不知道疼,又爬起来跑。她的心,身子已麻木了。

母亲听到这喊声,睁大了惊喜的眼,焦急悲切的脸上,显出了微笑。

凤子,一下扑进了母亲苍老而温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这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没有别处可哭诉,只有蜷进母亲温暖的襁褓般的怀里痛哭。

“凤子…孩子…你咋了,咋了…害得妈妈好找!”

“妈妈…妈妈…亲爱的妈妈,凤子没有咋了,凤子遇见了蛇,一条很毒的蛇。凤子怕,凤子不敢回家。妈妈,你来了,来了接凤子回家…”

“孩子…莫怕,莫怕,蛇有啥怕的,妈小时还敢逮了拿在手上玩呢!现在老了,逮不住了,可再毒的蛇,我还是能打死他的。”

“妈妈,亲爱的妈妈,不打了。这阵子就是打死也没有用了。毒蛇见你来了,已跑了。妈妈,妈妈,我们回家,回家…!”凤子的心里在滴血,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感到温暖,又感到辛酸。

凤子,接到了卫子好多的信,她没给卫子回,她感到自己已深深的,深深的对不起卫子了,她已不配卫子了,也不配卫子爱她了;她的身子,已不干净了,被人玷污了,不配爱任何一个人,只配这么可怜地活着,只为母亲的幸福。

凤子,每天,每天,日出时总对着苍天骂,骂苍天不公,这么安排她的命运。日落时哭,哭自己咋这么可怜…然而,日出日落,群山伫立,谁也不会来关心她;每天,每天,她都足不出户,她感到羞耻,不敢去见任何一个人,只有母亲,见到她痛苦了,会把她接在怀里安慰她,但这又怎么能安慰她滴血的心呢!父亲,不会安慰她,父亲很粗暴,父亲自小到大不爱她,她也怕父亲。这世上,没了卫子,凤子啥也没有了。

日子,在日出日落中行进着,凤子,在痛苦中过着日子。

不想,凤子的月经突然没了,又开始了呕吐。凤子慌了起来。咋办呢!该咋办呢!啊!这是多么羞耻,多么见不得人的事呀!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我没脸见人了,没脸活人了,一天闭在屋里哭呀哭,哭得眼睛红红的。她好想去先,可她又不敢先,她害怕,这事一扬出去,她可更咋受人吧!那许多鄙视的眼光,唾沫星子令一齐飞向她。她只好忍受住了一切。

凤子的异常,一直瞒着父母。母亲毕竟是过来人,对这异常当然看得出来。一天傍晚,干毕活回到家,悄悄走进了女子简陋的房子,对正躺在床上,身子已稍嫌臃肿的女儿问:

“凤子,…孩子…你咋了…”

“妈妈,…妈妈…我没怎么…”凤子哭了,泪如注地流昏黄的油灯光,映着凤子的已失去了光彩的憔悴的脸,她的脸,不复以往的白皙与美丽,蝴蝶斑已掩去了她妩媚的面容。凤子也知道,在此时,一切是瞒不过妈妈的,她好想向妈妈说了一切,可又咋说得出口。汪汪着泪眼,象做错了事的孩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母亲,以乞求母亲的宽恕,和帮助。

母亲是看出了女儿的一切,又又咋好直面问出。母亲早知道,女儿和卫子好,暗暗为女儿感到高兴,叹服女儿眼光准,看人看得好。就从侧面问女儿:

“卫子…这一向好吗,他给你来信了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晓得他了!”

“孩子呀!”母亲在床边上坐下,亲昵地抚着凤子的头,诚挚地说:“孩子呀!活人要活良心,可要对得起人家卫子呀!”

“唔唔唔…”听到这句话后,凤子如条件反射似的,猛地哭了出来,她的痛苦的已近麻木的心里,被母亲这句话又给划上了一条口子,划开了那刚结了疤的痛苦的受伤的心的最疼处,凤子无比难过地痛哭起来。一边又喃喃道:“我对不起卫子,我对不起卫子…我不该活着,不该活着,我没脸见人了,让我去死吧!”

“死不得,死不得,有啥事给妈说,看有啥解决不了的,给妈说,妈在,就要让你过的好,不受欺负……母亲搂着凤子,难过地看着忽儿之间多么可怜的女儿。

凤子也知道一切是瞒不住妈妈了。他也知道,除了卫子,就是妈妈最疼她,最爱她,也最可相信的,这事不该瞒着母亲,让她为自己操心,凤子就哭着给妈妈诉说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听着,母亲的身子气的在颤抖,脸煞白。她喃喃地说:“我要去找木子,找这个千刀万剐的木子…母亲起身了,凤一把拉住母亲哭道:妈妈,我求求您,莫去闹,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你,全给您说了您莫去闹,女儿,还要活人。要闹,要告,女儿早闹了先了,可女儿还要脸…妈妈,莫去闹,莫去闹。”凤子流着泪,哀求着母亲,看着可怜的女儿,母亲除了叹息外,也毫无办法,无力地在床边坐下,也为女子默默哀泣她生下凤子,因是女子,自小父亲不怎么爱她,是她一手拉扯大她,把爱给她,指望她长大能过好日子,没想却活的更苦。多苦命的女子呀!母亲拉着女儿的手泪流不止。冷冷的秋风,从墙缝里透进来,昏黄的灯焰,在风中跳动着,屋外,树叶,在坠落。

母亲知道了,在心里叹女儿命苦,对女儿寄以深深的同情。她可以用一颗慈母般的爱心,温暖女儿的心,让她振作起来,好好生活,女儿是受伤的羔羊,母亲要为女儿医好内心的创伤。可是,母亲知道这事,是纸包不住火的,迟早,父亲会知道的,外人也会知道的。母亲好怕,怕凤子的父亲知道一切,知道了,他会立刻赶女子出门,不管木子有多坏,也要让凤子嫁给木子的。凤子这事,在他眼里,是给祖宗脸上抹黑,是丧家辱门的丑事;母亲也怕外人知道这些,人们,会用鄙视的眼光看凤子,吐唾沫,背后指指戳戳,让你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的。想到这,母亲好怕,也为女儿暗暗流泪。

母亲,为女儿瞒着一切。日子一天天在奈中过着,母亲一天天为女儿担着心,担心女子那痛苦的一刻会来临。每天,从山上回到家里,她都要去女儿房里,安慰女儿,和着女儿一块默默流泪。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凤子偷偷的呕吐,以及日益臃肿的身子,已被院子里,那些生过了娃儿的女人看出来了。在院子里,偷偷地议论开了:

“…啊…我说给你们一件事:好象,好象凤子怀上了,我看见她偷偷地在屋角呕;脸上容颜也不对,好像起了孕斑。”

“怕不会吧!”

“不信,你们自各观察。”

果真,在观察了一两天以后,人们议论声更大了:

“妈呀!真的,凤子怕是怀上了,怀了怕几个月了,你看那身子都笨了,不象个姑娘了。”

“是呀!还有脸上的蝴蝶斑。”

“还吐呢!是呀,怀上了,有喜了。”

“哎呀!妈呀!凤子还没结婚,咋怀上了,是哪个野汉子的。”

众议论的人聚在一块,小声说:

“听说,凤子和卫子好,莫不是卫子在去远方教书走时,给搞出来的。”

“哎!我看不象,要是卫子给搞出来的,你算现在已多长时间了,要显怀的;她这,时间不长,不显怀,不象是卫子的。”

“哪…哪是谁的。”

“这,凤子从学校回来这么多年,一直姿姿本本的,一点也不坏,除了干家务活或干农活,就闷在屋里,没见和谁好过,这下可就…!”

“哎…!人,哪就说不清了,你去叫她父母说,怕也说不清的。”

人们,纷纷地议论着,凤子的身子,容颜也一日日地异样了。

凤子的父亲不信,不久,便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再一看女儿,一切便十分明了。女儿的确干了不光彩的事。这,这还了得,这是道德败坏,丢人现眼哩!不但辱没了家风,给祖宗的脸上,也抹了黑。他们的家祖,自始到现在,可还没出过这等的丑事,这下,让他们还有啥脸见人呢!在人面前又咋抬起头了呢!就黑了脸,气冲冲地冲到女儿的房里,如看异类敌人一般怒视着凤子,半天,才如豹子一般地吼道:

“你这不要脸的,辱没了家风,给我们脸上抹黑。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有脸呆在这家中,你给我滚。我们这一直光宗耀祖的家里,容不下你这道德败坏的东西,给我滚。”

啊!父亲怎么知道了一切呢?自小就缺少父爱怕父亲的凤子,被父亲气势汹汹地样子和吼声,吓得直出冷汗,毛发往起直竖,想:老天呀!我该咋办,该咋办,让我去死吧!当初我要是死了,也就好了,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切了,不会让父亲丢脸。可是,妈妈呀…妈妈…为了你我才活下来,我该咋办呀!该咋办呀!

“你说,你说哪东西是谁的,你和谁干下了这不要脸的事。”

凤子的心顿时一片冰凉,泪从眼里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往下流,啥子也说不出。她在心里呼喊:让我死吧!让我死吧…她的被母亲用爱抚平的心,被父亲这尖历如刀子一般的话语,划破了内心的伤处,心在洄洄地流血;脑子里又出现了木子如禽似兽地占有她那可怕的一幕,她如一只可怜的羊,被狼死死地箍住,她多么盼有人来解救她,但是,没有,这个世界对她是冷漠的,没有人会来解救她,啊!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她什么也没有了。这个对我来说无爱冰冷的世界太残酷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

母亲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挡住父亲,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父亲,求道:女子的心里,受的伤已够深了,她太痛苦了;你晓得她受了多大的打击吗!你莫这样再多她了,那只能给女子受伤的心上再添伤口了。

“我不管她啥伤不伤,她和谁做了这不要脸的事,让我们以后咋抬得起头来呀!”

是呀!当面临这现实的问题时,母亲也怕了:人毕竟还是生活在现实的社会中,人们的风言风语是躲不开的,他们的手指能戳死你,唾沫星子会淹死你,冷眼会杀死你,嘲笑会羞死你…他们会卑视你,不与你交往…想着这些,母亲除了可怜女子之外,也说不出别的任何替女子辩解的话语;眼前,仿佛出现了院子里的人们,吐唾沫,指着背梁骂他们的声音…

凤子泪眼看着愤的父亲,和无可奈何毫无办法的母亲。此时,凤子感到为了父亲的尊严和能光宗耀祖不给祖上人脸上抹黑,为了不使可怜的母亲伤心,她要活下来,只有一条路走了。这么想,凤子就突然大声哭道:“我滚,我滚,我不给你们脸上抹黑的,不让你们感到丢人现眼,不被人戳背梁,不被人唾唾沫,给冷眼,我滚。从今天以后,不管我走哪一条路,你们都莫管,我自己的痛苦自己受。就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笨拙地向门外冲去。父亲没挡,让在一边,冷漠地看凤子跑去,如对陌生人一般。母亲虽感到女子可怜,心里替女儿难过,见父亲不去挡,她又哪里敢去挡,流着泪,见女儿远去。起风了,秋叶讽讽地飘零,衣襟被风拂起,冷风钻进胸里,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凉意。

凤子冲出了家门后,没有往别处跑;而是冲过了河,经往木子家冲去。木子正在家。

由于父母管不住他,他在家便是王,爷,想干啥干啥,此时,只见他正叼着一根烟,和院子里的几个小伙子,正在打红桃四赌钱。煤油灯的灯焰,在跳跃,映出了乌烟瘴气的屋子。四人,都睁大了发狂的眼看着手中的牌。

木子,自玩了凤子之后,心里的梦想,便实现了,他自各,也感到满足了,心安理得平静地生活了。仅有的是头几天有点怕,他怕凤子先了去,“公安局”来人抓了他去,心一直提着,时刻感到胆战心惊。稍有点响动,他身上都会直冒冷汗的。但过了两三天以后,木子观察到了凤子没去告他,而是躲在屋里不出来。木子很快放心了,他毕竟已偷偷地看,凤子几年了,了解凤子,他明白凤子没有胆量,也没有勇气去告。要告,事已干毕,她也就去告了。再一个,他不要脸,她一个姑娘家可还要脸,这事一扬出去,她的声名可就坏了。木子又退一步想:就算是先了,也想得过。人在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让人们都知道我睡了凤子,就是死了,也化得来,想得过,怕个鳅哩!这么,木子就当没事一样,安然过日子。梦实现了,心里不再牵挂,夜里不再做梦,只时时偷偷地回忆那一天的滋味,感到那么的甜蜜,幸福。于是,他就平静,安然地过属于他的神仙般的吃喝玩乐日子了。

凤子没有管他们如何看自己,而是经走到了木子跟前,用愤怒的目光,怔怔地看木子,那目光如刀一般的锐利,恨不能将木子杀死。木子,惊异的目光,在凤子锐利的目光下,变得惊惧起来,甚至有些害怕;可以看出,她的手在颤抖,脸上的表情显的很是惊慌。

“你们三个人给我出去。”好一会儿,凤子冷冷地说。

三人听见凤子冷冷的命令的话语,感到有事,哪敢不走。而从院子里人们的风言风语,再看看凤子笨拙的身子,似感到凤子那凸起的肚子与木子有关。在心里偷偷地骂木子这狗日的有福。出去,老远了,还在低低地议论什么。

凤子见三人走了,迈进一步,直逼近木子,指着木子,又指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冷冷地道:“你过的倒开心,知道这是咋回事吗!”

木子慌了,低下了头,不知该咋做了。好半天,才抬起头,凤子一耳巴就打过去,“叭”一声,重重地落在木子的脸上,这一耳巴,是带着无比的愤恨打下去的,凤子恨木子,一辈子都恨,是他毁了她的一切。然而,伴之而来的是,无奈中从心里升起的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暖意。挨了耳巴的木子,脸上很烧,很疼,他用手捂着脸,不知咋办,定定地望着凤子。凤子如刚进这屋子里来时一样怔怔地望着木子,眼光那么锐利,似要杀了他。可她为了母亲,她要活下去,她不能想人,还想活。不杀他,那么她就要做谁也不会想到,她也多么不愿意做的事,这事将会使她多么痛苦,但是凤子不得不做。凤子这才明白:人一生往往不是人决定命运,而是命运安排了人。半天,凤子才又冷冷地开口问木子:

“这是谁的,”她依然指着肚子问。

好久,木子才纳纳地答:

“我的。”

“你还有种,敢认。你晓得你把我害得有多么的苦吗!”

“我…”

“你既已做了一切,敢承担这后果吗!”

“我…”

“我要你娶我,今晚连夜准备,明天就娶。”

“真的吗!这是梦吗!”

“到了这一步了,还问啥真不真,今晚就赶快准备…!”凤子又甩了怔怔的木子一个耳光,冲出了门。她不回家,她也不想回家,此时此刻她已感到自己没有家了。这个世界,给她的只有冰冷和冷漠,她也感到实在没脸回到那个使她光宗耀祖的家里,她是他们这个家族里的败类,回去了,会给她们那个家庭以及父母的脸上抹黑。她受的创伤,不但没人安慰,反而会受伤害,回去干吗!凤子顺着河畔走着。只有河水伴着她流淌着。水声那么呜咽。河风,一阵阵地吹着,拂掉了河边树上的叶子,瑟瑟地落着,一阵凉意随风钻上心头。夜猫子,在山上格儿地叫得很欢。

天上,只有半弯月儿,星星,眨着欢快的眼;山,被朦朦的月辉勾勒出如梦的山形,象睡美人,象禽象兽…田野,一片迷檬,如笼着纱。河边的已渐枯的草,在幽幽的月色中伴着流水,做着幽幽的甜蜜的梦。这一切,多么富有诗意呀!这一夜,要是决定她和卫子将携手人生的夜晚,那么她会感到是多么的幸福呀!可是,命运为啥把她无可奈何地安排给与她没有丝毫感情,她根本不爱,可又不得不嫁的木子呀!凤子的泪,只有和着这河水一块默默地流着,那月辉,又映出了她脸上冰冷的亮晶晶的泪痕。

月辉下,院子里,人家的黑瓦房,门都紧闭着,和着屋主人一块幸福地沉睡着,做着幽幽的梦。只有凤子一人孤零零地在河边,边走边哭着。院子里,唯有一家人的窗子,还亮着灯,那里木子家。

木子挨了凤子一把掌后,这突然而来的幸福,使她忘了疼,凤子只在他的梦里,他没敢想过凤子会与他过一辈子。这下,凤子要嫁给他了,他可以天天与她生活在一块,夜里睡在一块,我这是享了那辈子的福呀!卫子如发了疯一般,突然的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去喊虽老实巴脚,却还能干实事的父母。他们已睡下了,不知儿子要干啥。木子见事已至此,就对愣愣的父母打开窗子说亮话,把自己与凤子之间的一切事说了。听毕,父母虽骂儿子不该那么缺德,但想小儿子可以找到象凤子那么好的媳妇了,心里却是万分的高兴,他们本想着象儿子那想怕要打一辈子光棍的,这下倒要找到象凤子那样的,院子里数一的姑娘,能不高兴,连忙穿了衣服,起床。

起床后,他们又想到这怕是不可能的事,凤子不是与卫子好吗!又略一想:木子都与凤子干了那事,凤子的肚子都被弄大了,卫子咋还能要她,现在是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她既找上了门,怕是真经事。

他们晓得院子里的人都睡了,不好去惊动,又想到儿子与凤子,不是正正经经办成的,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后无奈中才成的。凤子家,一定不要啥子排场,简简单单了事,来的人不会多,于是就他们三人自各弄。于是,在凤子的哭泣声里,在院子里人们酣酣的睡梦里,木子家挑的挑水,煮的煮肉,和的和面,在为凤子和木子准备着新婚的酒席。

凤子,顺着河畔,一直这么走去。从一排石步子上过了河,走不远,到了河边一块幽幽的草坪儿上,看着这草坪,凤子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了,每当卫子将要离开她时,不都要在这里说好多,好多的话吗!分子,分明还记得那时的草香,和蛐蛐儿温馨欢快的低吟。那清幽的月光笼罩着大地,也笼着两人,静静的,卫子呢喃细语和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此时那么清晰地映上凤子的脑海…啊!此时此刻,草早已枯了,没有丝毫的香气;天也已冷,一阵阵的凉风,直入心里,只有她一人,孤单单的,如失去了家的羔羊一般,可怜地孤零零地立在这儿,卫子呀:当初为啥不大胆地做这一切,我的一切是留给你的,现在已被人无情地夺去了,我没脸见你了,下一辈子,有缘了我们再在一块吧;卫子呀,当初你走时,你又为啥不把我也一块带走…啊,物是人非了,时过境迁了,凤子不敢想了,想也没有用了。卫子不会爱她了,她也不配爱卫子了,她啥也不剩,只剩下可怜的自己了。啥也不用想了,上天这么安排,认命吧!凤子的泪,如雨般而下,月辉,映着她冰冷的泪痕,她的脸,身子已被风,掠的冰凉。河水,在凄凉地流着。石头,反着清冷的光,令人毛骨涑然的。

第二天,凤子便和木子结婚了。

凤子在那个草坪里,做了一夜,到天快亮时,才起身。将离开草坪时,就如告别她与卫子那段恋情一般,在心里说:卫子,下一辈子,我们再爱吧…凤子忍不住酸楚的泪,狠狠地哭了。尔后,狠下心,一扭头,一气小跑,从石步子上过了河,顺河畔上去,经到了木子家。木子家人,忙乎了一夜,早已准备好了菜,见凤子来了,首先高兴的不得了一边问凤子想吃点啥,一边端水。凤子冷冷的,啥也不要,只叫端一盆水来。她洗了脸,就对木子说:走,先去乡上把结婚证扯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凤子的心里痛苦的很,她不想说话,也感到与木子在一块,根本没有共同的话说。木子喋喋不休地说着,他说他自小就喜欢凤子,为凤子,夜里做了多少的梦,没想到,现在竟梦想成真了。他再发誓道:凤子跟了他,他一定好好挣钱,不打凤子,不骂凤子,他会从此走正路,让凤子高兴,不让她干啥,受苦受累。凤子心里难过,听得木子的声音,如苍蝇一般嗡嗡嗡的,方又想起那天沟儿里的一幕,凤子忽感到木子恶心,嚷道:“够了,够了…”就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了几步,木子在后跟上,凤子再看木子,又看看自己凸起的肚子,只好又软了下去,在生米成了熟饭之时,面对重重压力,凤子深感无可奈何,心里酸酸的,眼角溢出了泪水,她使劲抑住不哭出来,咬紧了嘴唇,忙拭去眼角的泪。木子沉在他的梦将圆的甜蜜幸福里,他又哪能体会到身边既将成为他老婆的凤子内心的痛苦啊!

到了乡上,去一家照相的那照了结婚照,只不过多付了些钱,到中午,相片便洗出来了。然后去乡上办结婚证,二人年龄都已到了,就是凤子的肚子里已怀上了,木子去买了些烟,酒塞了去,结婚证给办了。

啊!如果今天,是她和卫子凤子会陶醉死的,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人是木子。我为什么要与木子结婚,我这就与他结了婚吗!我与他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谈,我又不爱她,以后的日子,又怎么能过幸福呢!这么想,凤子的心里好痛苦好难过,如一把利剑在绞着她的心一般,泪止不住的落。她好想喊:不,我不结婚,我为什么要结婚,我不爱木子,我为啥要结婚…但是,凤子喊不出。当从极度的痛苦中,稍振定下来后,看到自己鼓起的肚子,凤子又软了下来,想着人们的眼睛以及父亲愤怒的面孔,她明白她为什么要结婚了。

这世界真不公平,上帝,你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人。凤子痛苦地在心里喊。喊毕,凤子又在心里自我安慰:上天这么安排人,也许是对的,你喊啥嚷啥;你的肚子已大了,就得嫁给木子。结婚证已办了,你已是人家的人了,安分与人家过日子吧!还乱想啥。

不,我要想,我虽结了婚了,可是,我的心里不会甘的,我想卫子,一辈子都会想着卫子

不,不能再想卫子了,你已与木子结了婚,就是木子的人了,你要对木子负责任,要对得住木子,不能再想卫子了

不,我要想卫子了,我们在一块,是多么甜蜜呀!

一路上,凤子一直这么疯疯巅巅地想着,时而,偷偷地哭,时而暗暗难过。木子,沉在他的梦实现后的快乐里,他哪看到体会到凤子内心深处的痛苦。

真是,这世界上,快乐人自有他的快乐;痛苦的人,自有他的痛苦。快乐人感受不到痛苦人内心的痛苦,痛苦人感受不到快乐人内心的快乐。

回到院子,到木子家,早已准备好了桌子,酒菜;也布置好了新房。新房,是木子父母见木子与凤子去乡上办结婚证时,张罗着找了报纸来结糊了,再去买了红纸,饺了大红“喜”字帖在墙上。被面,床单也换成了有大红“喜”字的床单和被面。房内,顿时焕然一新。这一切对木子来说是多么的幸福,又对于凤子来说又是多么的悲凉啊!

在这一天,院子里的人,马上就知道了木子要和凤子结婚了,一下就恍然知道凤子肚子里的东西果然是木子的。但是,凤子已嫁给木子了,人们的嘴被堵住了,自然不会嘲笑什么了。但是却又有了别外的议论:“凤子,不是和卫子好么,咋就和木子搞上了。”人们猜疑归猜疑,凤子面对这一张张面孔,痛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切的痛苦只有她承受,向人们说不清。

凤子与木子结婚,凤子的父亲起始不想去,硬木子请了去;凤子的母亲,也被请了来。

凤子这么做,毕竟给父亲挽回了尊严。凤子父亲为此感到一丝宽慰,也没再那么严重地感到凤子辱没了家风给他的脸上抹了黑。凤子嫁给木子,会堵住了人们的嘴,挡住人们鄙视的目光,让人们哑口无言。是呀!凤子已名正言顺地成了木子媳妇,人们还说啥呢!这么想凤子父亲便去了木子家。父亲去了,母亲是痛爱可怜女子的,自然地就跟了去。

席,在暮色时分便拉开了。倒给敬酒时,凤子挨排地倒过去,一人两杯,都接了喝了。到最后只剩下父亲时,凤子没给倒,她怕她的手,会辱没了他的尊严,放下壶走了。父亲自然知道凤子为啥不去倒酒,一下,气的脸铁青,站了起来,大声说:

“好,也罢。凤子,你和木子结了婚了,我啥礼也不讲,你就这么到木子家吧!是好,是坏,是你自各的。我们自当没养你。以后,想回去了回去不回去算了。”

凤子听说,心里想:说得好,说得好,在这个世界上,在这冷漠的空间里,我是得不到人的爱抚和帮助了。所能帮助自己的是自己,我可怜的也只剩下了自己,但是,我会挺住的,以后不管多么痛苦,都是我自己的,但我决不会去求你的。要回家去,只是看母亲…”想着,流着泪,内心滴着血,奔进了那布置好的,可让她感到万分苍凉的房子里,用被子捂了头,痛哭了起来。

凤子父亲离席而去了,母亲好想敲开门去安慰一下女儿,她懂得女儿痛苦的内心。但她没敢去,流了泪,嘱咐木子:你可一定要对凤子好啊!方泪流满面地回去了。

众人,坐了一会,见凤子父母都来去劝凤子,纷纷走了。这些人,是院子里的乡亲,所缺少的是卫子家的人,去叫,没来。

卫子家的人,都知道儿子喜欢凤子,俩人自小就好,可现在凤子倒不明白地大了肚子,又嫁给了木子,真令他们想不到,也难过。至于倒底是咋回事,也不明白,便给儿子去了信,说凤子与木子结婚了。

凤子进了房里,关了门,捂在被子里哭。一边哭,一边痛苦地想:我这就结了婚吗!这就结了婚吗!一切事实告诉她,她是结婚了。不是为了爱情,几乎什么也不为,只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面子,家风。

夜里,当置身于木子的身下时,凤子的脑海里,不禁出现了那天,在那沟儿里,令人痛心疾首的一幕。对木子立刻充满了无比的厌恶,觉得这一刻是那么的令人恶心,不禁想呕想吐,在心里呼喊:不,不…她好想立刻推开木子跑掉;但是,她又明白,她已是木子的老婆,肚子里怀上了木子的种,木子对她能做的一切蹂躏都是正常的,只有闭了眼,麻木地任木子干他所想干的。脑子里,在想卫子,想她和卫子小时依靠去上学的情景,以及卫子去城里上学时,彼此深深的思念…想着,凤子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打湿了被角,枕头…

第二天,凤子把卫子给她的发卡,用花纸包了,深深地埋在了他们每次分别时相会过的草坪中间。她只感到,这辈子,与卫子是再不过能在一块,去追寻那么多幸福的日子了,但是,草坪是印记着他们的幸福的,那么,就让他们往日曾有过的幸福深埋在草坪里,让草坪儿记住吧!下一辈子,再续他们未解的情缘吧!这辈子,她已没有了爱与被爱的份了,只有做木子发泄的工具;但不管咋说,她已是木子的老婆了,就要负起一种责任,因此,她不能再去伤害别人,忘却一些事,承受起内心的痛苦,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这么,凤子就流着泪,力图忘记一切,默默地去河里流衣裳,做饭,夜里,麻木地任木子发泄。

人们的议论,渐渐的平息了下去,只是偶尔谈到凤子的父亲不该那么无情,凤子不该那样就毁了自己,把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要跟了卫子该多好啊!还说凤子一切活该,谁叫她做那不光彩的事,就得受苦。不管人们咋议论,凤子只当没听到一样,孤零零麻木地过属于她的孤独日子。在凤子对这些议论并不起啥反应,人们与默认了二人的夫妻关系,议论日益湮没了去。

在十几天之后,卫子到了家。接到家人写去的信,知道凤子与木子结婚了,他的头上,如被人打了一闷棍,跟前直发黑,等镇静下来后,他想:木子是啥东西,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凤子咋会跟了木子呢?!不这怕不可能,莫不是家人在哄自己。但是,卫子转念一想:我已给她写了好多信回去,到现在一封也不见回,莫不是真的。卫子急了,就请了假,专程回到了家。听父母说了凤子为啥能嫁给木子的一切原因后,卫子方明白了一切事实,叫道:“不,凤子不是那种浪荡人,凤子不会甘愿这么做的,是木子强迫的,我要去告他。我要凤子给我说明一切,一块去告。”卫子的泪如雨下;他不相信,自己苦苦地爱了这么多年,最后得到了如此结果。不管凤子咋样,她的本质是好的,在他眼里,依然是神圣的纯洁的。他爱她。卫子就如发了疯一般地冲出屋去,径往木子家去。

木子,不在家,去浪着玩去了。照样是去打麻将,红桃四赌博。他在去领结婚证时,一路上说得话,早已抛在了脑后。凤子恶心他,不想管他,由他去。她独自在家里麻木痛苦地生活。木子的父母与他们分开了,她一个人在屋里,怔怔地发呆,默默地哭泣,她不知道,她的泪为什么这么多,以致眼睛哭的红红的。

卫子一下闯进了屋里,凤子抬起了头来,吓了一跳,忙拭去了泪。一时四目相对,有说不完的惊喜,和无尽的问询,但只一瞬,凤子马上低下了头。她不敢看卫子,眼里,满含着羞惭的目光,在这令人心动的一刻,凤子却一遍遍地痛苦地对卫子说:“我已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了,我已不配你爱了,也不配爱你了,你走吧,我不能再伤害你了,你能去寻觅到更多的幸福的,我这一辈子,到此时此刻已定了,这辈子,就这么满含痛苦过吧!但是,我已经认命了,决不会把痛苦带给你的。

卫子忍不住了,冲凤子说:“凤子,你咋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咋能跟卫子呢,会痛苦一辈子的。我已听说了,你嫁给木子的原因,这一切不是你愿意的,是他强迫的,凤子,不管咋样,我相信你,虽有人玷污了你,但你的本性是好的,玷污不了你的纯洁,你何苦这么作贱糟蹋自己,我们一块去告他!我…爱你。”

听着这话,凤子抬起了头,泪眼看着卫子。啊,还依然是那副可爱的面容,不过是瘦了些,一定是因牵挂与思念,才使他成了这样子吧!但是,凤子想着父亲发怒的面容,人们的议论以及那结婚证…一切太迟了,她已不配也不能去爱别人了,她已不能如卫子说的去做,她知道卫子真心爱她;现在卫子回来了,她有勇气按卫子说的去做。但是,这么做了,父亲会怎么对待她,别人又会咋议论她,她带给卫子的又将是什么…那是一切一切蔑视的目光,嘲骂的话语,都会如雨后春笋般从地上冒出来,让你活着不如死了。凤子哭了,泪眼凄迷地望着卫子说:

“卫子,快莫说了,莫说了,不管咋样,我已是木子的人了,我不能那么做,那么做了,也找不回往日的幸福了,一切太迟了,那么做,所能得到的只能是人们的冷眼,嘲骂…我已有家了,要负责任了,我已没有权力再爱了,也不能接收别人的爱了,过去的让它过去吧!你还年青,前途还广远,相信,你能找到比我好的人,不能因为我,而毁了你的前途…”

“凤子…”

“卫子…不要说了,请你给我活着的权力吧!自那事发生后,我感到没脸做人了,想到过死。可为了母亲…我舍不得我慈爱的母亲,我活了下来…要是,你再这样做,就让我去死吧!我知道你爱我,我也很爱你的,可是,一切都太迟了。你,走吧!去找寻属于你的幸福吧!忘了我吧!我再痛苦,是我自作自受,我也认了…”说毕,凤子受不住了,哭出了声,回到房里,砰,关上了门,动哭了起来。

“凤子…凤子…”卫子在拍打着门,他真的不明白一切倒底怎么了,他受不了了,也哭出了声。

“卫子,你走吧!不要再逼我…我受不了了,再逼我,就让我去死吧!我不能害了你,你也不能自己害了自己,我已有家了啊!”

有了家了,凤子的确已有了家了,我没有,我啥也没有。一句话,如刀子一般,深深地刺疼了卫子的心。卫子一下怔了,如发了痴一般,呆呆地默默转了身,走出了凤子的家。一边走,一边喃喃道:她有了家了,已有了家了,而我啥也没有,没有啊!

回到家里,卫子回到他的房里,躺到床上,脑子里便如过电影一般地映出了昨日与凤子在一块的幕幕快乐的往事…只是,以后不再了,将永远地不再了。卫子的泪,无语地顺着眼角流,世界在他的眼前,忽然间黯淡了。卫子在心里问:为什么,世界上真正相爱的人倒不能结合,而把不爱的人结合在一块呢。世上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不公平呢!又任他哭,任他喊,谁也不能给他回答这个问题。天阴晦晦的,群肃立静默着。

 

凤子,的确已有家了,卫子知道,与凤子已失去了一切相爱的机会,他也多少能体会到凤子内心的痛苦。第二天早上,卫子感到凤子受的打击太少了,心里已满是伤痕,不得不这么做,自己要是再去逼她,只能让她更痛苦。

卫子知道她非常爱凤子,但是一切毕竟太迟了,他已失去了与凤子再爱的机会。失去了凤子,家乡已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唯值得他牵挂的是父母,卫子给父母安置好了一切走了,好多年,他将不会回来,他害怕触景生情而引起内心深深的痛苦。卫子,一步三回首,看着院子里,这多么熟悉的一切,卫子流了泪。这里,曾是他梦魂牵系的地方,现在别了。

走出院子,在院外将转过弯儿时,再回首看一眼村子时,起风了,红叶,顿时纷纷落下,漫天飞舞。卫子的衣襟,被风掠过,泪,朦胧了他的双眼。前路漫漫,但一片迷茫

木子一早,又出去打扑克搓麻将赌博去了。他只把凤子当成夜间发泄欲望的工具。凤子,此时,正孤零零地站在窗前,透过破了的窗纸,看着卫子渐渐地,渐渐地远去。泪,也朦胧了她的双眼

风,还在刮着,叶子,一阵阵地飘零;山一日日的瘦了,秋天来了,冬天将不远了。秋天,并不算寒冷悲凉,真正的寒冷悲凉将在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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