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故事

山村故事

一

夏日的山村，一片安谧，太阳火辣辣地热，院落里，就空落落的，只有鸡在树阴下，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四周的山上，树木尽情地伸张着叶子，群山就在一片单调的绿里。院落里的树，也在花开之后，长了繁茂的叶子。小院，在绿叶掩映下 ，被绿包围，一片绿色之中，是黑瓦土墙的房子，好一派山间田园的幽静景致，在诗人或画家笔下，绝对的美极了。然而，生活在现实中，要靠天和这贫瘠的山水和土地来吃饭的人来说，早已被这无奈的现实，麻木了神经，哪儿也觉不到这到底有什么美来。生活在这，得时时的为生活而忙碌，得干活，来获取生活的物质资料。

门前猪圈里的猪，又哼哼了，素娥知道猪饿了，去喂，可圈里边的木缸里，只有一点儿猪潲了，弓下身子，把头和上半身几乎全身进缸里，才勉强用一只破洋瓷碗，挖了一点儿猪食出来，那两只早已破不及待，在猪槽前哼哼唧唧的猪，见食物来了，就争抢着吃。

这是两只春天才逮的猪崽子。前几年喂猪，喂到快大了时，不是不好好吃，就是得病死掉，今年这两头猪，自逮回来后，很会吃食，吃的咣哧咣哧的，那身上膘，一日比一日长的好，猪长的很健壮，这让素娥很高兴，可她不得不三天两头，去给猪割猪食回来。如果尽给猪吃粮食，不但不合算，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在给猪倒了一点潲下去，在猪不哼哼唧唧，素娥摸了摸猪，两只猪早已与她建立了感情，动也不动，又主任摸。素娥对它们很是充满了爱意，尔后，走开了，回去背了挎篮，准备去给猪割些猪草回来。

夏天的太阳很毒，尤其是这正午的太阳，晒的院里的地面，白光光的，直升热浪，猪圈里，被晒的干干的，只有蚊子，不怕热，在猖獗着，嘤嘤的叫的欢，在那臭猪屎里寻觅着，一股股猪屎的臭，也随风送来，已嗅惯了这气味的素娥，也没有觉得什么不适，只是这热，让她忧郁了一下，她抬头看看门前已被晒的耷拉下叶子的核桃树，和蓝的没一丝云的天，和那白晃晃的太阳，就在门口放了挎篮，又返回屋里，把外边的衣服脱掉。最后，只剩了一件薄薄的衬衣，和薄薄的裤子，感到凉爽极了，这才又出了门来。丈夫，和别人换工干活了，娃儿，大的到山沟外边小镇街上的食堂里，给人端菜，洗盘去了拖地去了。本是还在上学的年龄，可家里穷，没有钱，只有辍了学回家，呆了几年，人大了些了，奈不住这院子的寂寞，人大了，心也大了，不想在院子呆，也要出去找活干。就出去找活干了。小的，也是个女子，本也在上学，至今年，由于家里粮食欠收，别的经济上没有一点儿来源，也回到家里。一天，不上学了，这儿跑到那儿不落屋，这阵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怕是要倒饿了才回来，她身上有钥匙，自己又会做饭，由她去吧！素娥锁了门，背了挎篮就出了院子。

二

不一会儿，素娥就消失在院外的绿树与庄稼之中了，小院渐渐的在她的身，只有鸡依旧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

夏季，庄稼与树木都在疯长着。而庄稼，树木下的草，也一道疯长着，这是一个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季节。刚走出院子时，头上的太阳在炙烤着，地上的热浪，在往上升，让人感到酷热难耐。然而，当来道树下，或庄稼地里。树木和庄稼的绿叶，挡住了火热的太阳光，阳光从叶缝儿里，漏下些光柱子或光点子来，微风过处，不但送来了阵阵的凉爽，也拂动了庄稼和树木的叶子，光柱子就随着叶子，在动荡起来。落在身上，是杂色的斑杂中，却分明美化了人，使素娥显出一种特有的风韵来。而素娥的脑子里，这时却象过电影一样的浮现出了一幕幕的往事来。

当姑娘时的素娥不丑，完全可以说很漂亮，一头乌黑的头发，梳两条小辫子，在背后晃悠晃悠的，完全一个朴素、纯真的山妹子形象。脸白白的，鼻梁，端端直直的，眼睛，很明亮，浓浓的眉毛，掩映着，使她妩媚极了；身子亭亭的，就若一株白杨，立在田地里。那时，找素娥的人很多，有一个叫麻儿的，家里很有钱，也找过她的。可是，素娥都没有答应。正处在浪漫年龄的素娥一脑子的梦。这些被素娥拒绝的的小伙子都在睁大眼睛等待着，揣测素娥会找个什么样的人时，却发现，素娥和院子里的秋阳好着。这让众小伙子在期待之后，莫大的失望，素娥怎么会找秋阳这样一个人呢！秋阳有什么，不就除了人显得忠厚，长的好看一些，又有啥。

秋阳十几岁时，父亲和母亲相继离去世，留给他的，就是那两间土墙黑瓦房。屋里，除了一口破柜，一张东倒西歪的桌子，几件农具外，还有啥呢！在素娥一一拒绝了那些求爱者，的确伤了这些小伙子的心，然而素娥做出的这决定，却又让他们看不起素娥。尤其是麻儿，见人就说：

“素娥，等着吧！你不会比我们过的好的。”

素娥的心是高傲的，她在心里高傲的说：你麻儿不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秋阳是什么都没有，可他人好，只要我们两感情好，以后奋斗，啥都会有的，会比你们过的好的。

在家里人知道这事后，也立刻反对，见事已弄明了，素娥也当机立断地向家里表明，她就是为了爱，为了纯真的感情，才怎么做的，她不能为了钱，势，而让自己活在没有感情的世界里。

父亲立刻黑了脸说：“不听我们的也可以，那你马上滚到那啥都没有的秋阳家里去，永远不要来见我们，我们也当没有你。”

母亲也说：“现在时兴婚姻自由，我和你爸都是为了你好，素娥，你可要想好呀！只要你以后不后悔，不怪我们，我们也不管你了。”

“我不要你们管。”素娥喊到，奔出了家门。没人去追她，她径直去了秋阳家里。这一夜，她就住在了秋阳家，与秋阳睡在了一块。没有酒席，也没有红红的蜡烛，鞭炮，和双喜字，但素娥赤裸裸地躺在秋阳的怀抱里，却感到温暖而幸福，直感动的她热泪盈眶，不禁问秋阳：“秋阳，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会的。”

“我们以后会过好吗？”

“会的。”

外边的蛐蛐叫的很好听，这是个秋天的季节，两人好多年偷偷摸摸的爱情，终于在这个秋天里有了结果，两人搂的更紧了。这山村的秋夜，静的如诗般的美，直扣击着两人的心，让两人沉醉。

不久，他们去扯了结婚证。

三

初婚的生活，是让两人颇感幸福的，尽管秋阳一无所有，但是，又没有什么负担，两人就可以颇轻松和自由的生活，两人一直就生活在一种狂热之中。同时也幻想和憧憬未来美好的生活。这是秋天的时节，一年的播种，都在收获，秋阳天天都去山上，收获回他一年来的稀微的收获。收回了所有的庄稼后，便也没有多大的事，宁静的山村，悠闲的生活，正应了两人的需求，可以在一块悠然的生活，尽情展开自己的想象。秋阳每在动情处，紧紧搂着素娥，告诉她，到明年开春了，他要种好多好多的地，让素娥和未来出世的娃儿不至于饿着，顿顿有吃不完的白米和细面；除此之外，他还要发展大片的林木，到时弄回大把的钱。给家里添置想要，可现在又无法添置的好东西，让家里的日子，过的好，让别人羡慕。在秋阳这么说时，是素娥最幸福的时候，静静地，如小绵羊一样地依偎秋阳的怀里，感到秋阳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好的男人。

日子，就在两人的甜蜜世界里，一点点地逝去，秋阳的小屋，尽管空落落的，但由于素娥的到来，而显得充满了温馨。地面，时常是干干净净的。就那为数不多的家具，也被素娥放的井井有条，抹的干干净净。时不时，还有院子里的同龄人或年长的年少的到屋了来玩，这给小屋更增添了热闹。许是素娥所做的一切，伤了父母的心，也伤了曾经喜欢过她的人的心，他们一直都没有到家来玩过。其实，秋阳家离素娥的娘家并不远的，一个在小院的东边，一个在西边，只要穿过小院，也就到了。但父母没有来，素娥也是负气走的，他们不来，她也不回去。

麻儿，由于素娥拒绝了他的求爱，内心里十分的恨素娥，时不时底下里说风凉话，讥笑素娥：

“我还以为她嫁到咋样的人家，只不过嫁到那样的人家，婚也就那么结了，屋里啥也没有，我还操心晚上两人睡觉的床会塌呢。”

麻儿说的这话，素娥听到了，可她装作不知道，只在心里暗想：麻儿，你不就张你老子是国家干部，有几个臭钱，张啥哩！你一天只会吃喝玩乐，等你老子一死，你还有啥。我和秋阳是没啥，睡的床是木棒支起来的，到了明年，我们会努力，会去买沙发床，你不要狗眼看人低。

由于心里有着自己的高傲，对未来生活美好的想法。所以素娥不去与麻儿计较什么，而是与秋阳很快乐地生活着。这硬是让那些已结了婚，还有了娃儿，屋里啥都有，可成天争嘴的人羡慕，暗自叹道：爱情的力量，难道就那么大，可以让两个一无所有的人，在一块过的那么快乐。

四

风，渐渐大了，吹到人脸上，也冷了，山上和院子里的树，在风过后，就飒飒地落下枯黄的叶子来。有的叶子，被风吹到了天上，在随风飞舞。一年暖和的充满色彩的好日子，将渐渐的少了，一切都将陷入到单调枯黄和萧条中去。天，也渐渐的将在寒冷中了。如何度过这寒冷的冬天呢！

秋阳不再象往年一个人过日子一样，冬天了，也不弄柴，一人这家转到那家，缩在别人家的火炉边烤火，而让人讨厌。今年，有了素娥，得去弄柴回来，在寒风猛烈地刮着时，秋阳就别了刀，每天去山上弄柴回来，在第一场雪沸沸扬扬落下时，秋阳已弄了很大一堆柴回来，堆在自家屋旁边。秋阳很庆幸自己早早动手弄柴，要不这一场雪一下，就难过了，等这雪化，怕到明年了。冬天没柴的日子，可咋过，会把素娥冻坏的。素娥也为秋阳早早动手弄回了过冬的柴禾而高兴不已，心里想：象这样，秋阳和她的日子，会过好的。

外边的雪，在飘飘扬扬的下，屋里的堂屋拐角的火炉里，架了很大一堆柴，在旺旺的烧，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柴的爆裂声。屋里，由于柴火，充满了温暖。院子里的许多人，就到屋里来，围着火炉坐着，拉家常。屋里，就充满了热闹。素娥，边与来的人聊天，边粘着布壳子，照样子剪了，一层层的压在一块，准备给秋阳做双鞋子，明春好穿。

雪下了之后，小院四周的山上，山下的田地，都被白白的雪盖着，山上，地下连成了一片，掩去了单调的枯黄，给人以博大的感觉，也掩去了萧条。看着这白雪，禁不住让人激动，幻想未来。在雪停了那天早上，太阳出来了，那雪反着光，那么耀眼。素娥起的很早，去边扫雪，边想象着以后的日子，她感到将来的一切，一定美好。

这个冬天，让素娥现在回忆起来，都充满了温暖，让她感到激动。这是让他一辈子回忆，都是感到最幸福的时光。这日子，没事可做，白天，烧着旺旺的火，边与人聊天，边纳鞋底；夜里，床下用火一烘，热乎乎的，与秋阳拥在一块，说心中的想说的话，憧憬着未来，让她天天都沉醉在激动和幸福中。

五

人一生中，那好日子，幸福的日子，总显得短，特别易逝。一晃就到了过年了。

离开自家，到秋阳家，过的这第一个年，许是素娥这一生来，幸福生活的最高点，在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日子，秋阳把弄回的柴，全剁了，整整齐齐地堆在屋檐下，家里没什么，就去商店里赊欠了些需要的东西，还专门给素娥赊回了一身好衣服，设想来年的日子，能好好的搞，挣了钱了，给人家还。其实，也不多，总共赊欠回的东西，也才五百来块钱。由于找了素娥，有了家，人家也敢于把东西欠给他。

过年了，红红的灯笼挂上了，灯笼上，还帖上了红红的双喜字，红红的对联，也帖上了，是找的小院里，专门写对子的一个老汉给写的，全是一些好话，见对联写的好，秋阳专门给人家买了两包好烟。

过年里，素娥就忙乎开了，把秋阳买回的东西，这弄一点，那弄一点。在初一、初二之后，想不到还有院子里的一些年青人，拿了东西到家里来拜年的。素娥就弄菜，弄了满满一桌子招呼。在谈笑间，使小屋里充满了过年的祥和。

之后，素娥和秋阳也提了东西，到别的人家去拜年。素娥穿了秋阳给买的衣服，人更显得漂亮。到哪家哪家夸，直让素娥心里乐滋滋的，有人还说些奉承话，说两人般配，以后的日子，一定能过的好，这让素娥的心里甜的很。

后来，素娥前思后想，还是提了东西准备回娘家。素娥怕家里人不理她。因为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已让家人生气，加上就这么到了秋阳家，让父母感到太没面子。因为，她上边的两个姐姐，可都是听父母的话，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嫁走的呀！但，毕竟血管里流的都是他们的血，这是分不开，割不断的。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又被他们养育大，那份情感还是难以割舍。所以，素娥还是鼓足了勇气，硬了头皮，由秋阳提了东西，准备回去。

穿过小院，这让小院里的好多人很好奇，都知道，素娥是不顾家人的反对，就跑到秋阳的家去了，让父母很生气，和素娥断绝了关系，不来往了，这下素娥却要回去，人们都在底声议论，那好奇的目光，也把素娥送到了她娘家门口。

素娥回去，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缘份，正遇上大姐、二姐带了家人回来。嫁在外边的大姐二姐已知道素娥的事，心里也认为素娥不对，可现在素娥与秋阳木已成舟了，何必现在又做什么恶人头，还说什么。见他们也回来了，就笑着给打招呼，一道回家去。

父母对素娥是有怨气的，但是大过年的，一家人都回来了，团聚了，不便对素娥发作。这么，素娥就得以和丈夫回家过年了。两个大女婿，都是明媒正娶的，就显得颇有资格似的，回去以后，就稳稳的坐着，边抽烟，边聊天，喝水要么有他们的孩子动，要么有他们的妻子，素娥的姐姐动。只有秋阳，颇感自己与他们不一样，忙着挑水，抱柴的。不过，素娥的家人既然已经容纳了他们，他的心里还是很乐意干这些的。

素娥就和姐姐忙着做饭菜。

酒菜弄好，端上后，都在桌子边围坐了，父亲就招呼吃菜，唯独没有招呼秋阳。这让秋阳感到拘束。倒是几个姐夫喊秋阳动筷子，秋阳这才从难堪中走出来，拿起筷子。素娥毕竟是这家人，是亲子女，在几个姐姐的簇拥上，也动了筷子吃。

吃过一阵菜后，大姐夫就提议喝酒，举了杯子。一桌子的人，除了大姐不会喝酒外，都举起了杯子，在这么端了四下后，大姐夫就带头划拳打官。到秋阳跟前，秋阳门杯既然端了，是逃不过的，拘束了一阵，也就划开了，最后划了个三平，又决了几下，秋阳输了。

几个女婿挨着打官，最后轮到秋阳，推不过去，也就动手了。按规矩都得从父亲那开始的，秋阳喝了几杯酒了，胆子也就大了些，提了酒壶，小心地到了父亲身边，喊了声：

“爸，我给您到几杯酒。”

这是秋阳第一次喊爸，怯怯的，是壮着酒胆喊出的，他倒没有想到父亲应了声后，问他：

“喝几杯？”

“我两对四杯。”秋阳反应快，这么说，也就小心地给父亲倒酒，一下下地对了四杯。父亲心里，对秋阳与素娥的事情是很生气，可木以成舟，女子已经是人家的人了。秋阳就是家里穷点，娃子还是好娃子的，女子那么死心的跟了他，过苦过好都是她的事情了，以后不管咋样也怨不到他们的。说不认女子，这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那份血缘关系不是说不认就能不认的。这么想，又是大过年的，气也消了，就在心里叹道：人老了，多栽花，少栽刺。在心里也就默认了秋阳这个女婿。本想对秋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把一切都融在了酒里。

母亲见父亲和秋阳把酒喝了，也与秋阳喝了几杯。

这样，在这大过年里，秋阳终于算是在心理上成了素家的女婿，素家这年因此过的团圆融洽。

饭毕，秋阳和几个姐夫就聊到了一块，素娥忙着收拾桌子，与家人的矛盾，因此而渐渐的散去了。

六

第二天，素娥弄了一桌子菜，把姐夫，姐姐都喊了来，父亲和母亲也被喊了来。

这么，在年过结束，素娥和家里人的关系已经相处好了，平时就你来我往的了，娘家里有什么事了，秋阳就去帮着干一些，到让素娥爸很高兴，渐渐地喜欢上了秋阳了。母亲对秋阳也好，总会舍得把好吃的留给秋阳吃。自己没有儿子，不疼女婿疼谁，另外几个女子女婿远，就秋阳近。

一年的春天，在桃花次第开了之后，就来了，秋阳也正可以按他与素娥的梦想，去干他想干的事的时候，不好的事，也就来了，素娥的爸，在这当儿可就病了，秋阳最近，只有他照顾，开始在家找些偏方，或弄些药吃，可越看病越重，没有办法，只有往大医院送。先前，秋阳在外边跑了一些，所以，送岳父去看病，他是能行的。在医院最后把病查出来了，素娥爸得的是癌症，已到了晚期了，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了。秋阳不懂什么是癌细胞扩散，只是告诉他，回去给人准备后事吧！医生只告诉了秋阳，让他不能告诉病人。秋阳的心里很痛苦。

回来，秋阳把这事谁也没有告诉，当岳父岳母面只是说是小病，吃些药就好了。外边的姐姐姐夫问他也这么说。夜里，与素娥躺在床上，他才把一切一五一十地给素娥说了。听完，素娥的心里一片冰凉，后就哭了，喃喃说：

“这个年，我们与爸才和好，眼看今年可以奔好日子，可……”

秋阳沉没着。素娥只是哭，她不敢面对父亲就要离开她的现实。素娥的脑子里就回想起和父亲一幕幕往事，父亲为了儿女，一辈子都在劳累，现在快轻松了，他却要去了。素娥就天天回去，夜里就住在娘家，受着父亲，照顾父亲的吃喝。在最后吃不下，喝不下了，看他那痛苦的样子，素娥哭的很伤心。从女儿的眼泪里，父亲知道了自己的病，他已说不了话了，还是艰难地说：

“素娥，莫哭，爸死了没有啥，看到你们几个都长大了，都成了家，我也就放心了。只是，爸对不住你，没有给你置备嫁妆，只要你爱秋阳，就和他好好过，以后日子能过好的。”听着父亲的话，素娥哭的更厉害了，一边的秋阳也是哭，在心里下狠心以后一定把日子过好。

半个月后，素娥的爸，最后被病折磨死了。上山那天，素娥的姐姐姐夫都回来了，素娥和她的姐姐哭的那么的伤心。最伤心的莫过于素娥了。眼见一家人刚和好，她和秋阳也可以奔日子，这下，父亲去了。

失去了丈夫的母亲，一直沉在痛苦中，在家乡睹物思人，再也难呆下去了，就锁了门，到外边几个女子那去了。在年底，在素娥二姐那儿，经人介绍，与一个丧妇的人结合了。回来，变买了家产，永远的离开了这个给了她幸福，也留给她痛苦的地方了。

这样，自己的娘家，就从院子里消失了，每当走到曾经的自己的家门前，可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家了时，素娥的心里就异样的酸楚。他们都走了，在这个院子里，就剩下了素娥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与秋阳相依着，很孤单的过着属于他们的日子，一切回忆起来，都很象一个可怕的梦，令素娥怎么也想不到，父亲怎么就会得那病，那么年青，才五十来岁，就会去世。这过年的团聚，会是一家人最后的团聚了。

一想到父亲的死，素娥的心里就很疼。但是，毕竟她还有家，还有相爱的秋阳相伴，与秋阳在一快的幸福冲去了失去父亲的苦疼。

这一年，在忙完父亲的病和丧事后，秋阳就误过了春播，所以，到了年底，不但没有吃不完的白米和细面，反而，吃粮都得凑顿了，靠东赊西欠的。钱，更是没有用，急用品，去商店里赊欠一些，之后，秋阳去给人家买一些苦力，或上山弄点木头买了，弄点钱，给人家还。家里，什么也没有添置，和去年没有什么两样。

冬天来了，在下雪之前，依旧如去年一样，秋阳早早的把柴弄回来了，在外边的雪簌簌地落，风呼呼地刮时，屋里火炉里的火，旺旺的烧着，让空空的小屋里，充满了温暖。时不时，依旧有些院里人来坐坐，说些话，让屋里也就充满了欢乐。素娥依旧在做她那还没有做完，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鞋。有一点与去冬不同的是，素娥的小腹，已高高的隆起了，已快象一个正打进去气的皮球。人们的目光落在上边时，都知道素娥有了，快生了。

有人就开素娥的玩笑：

“素娥，是男娃还是女娃。”

“我咋晓得。”素娥不好意思地说。

“夜里，让秋阳摸肚子，肚子鼓，是男娃，扁是女娃。”

“去你的。”素娥说。

秋阳，静默地坐在一边，听着人们的玩笑话，想到这空落的屋子里，快有一个生命要降临了。秋阳就有了一种将要做父亲的幸福感，同时，也感到了肩上的担子，更沉甸甸的了。

七

冬天的夜，山村里那么的漫长，睡不着的夜里，躺在床上，素娥总任思绪又回到初婚时的幸福中，面对此时依然一无所有的家，素娥总忍不住在心里问：

什么时候，能把日子过好呢！让人不再笑话。素娥知道麻儿已在背后，笑话过他们无数次了，屋里啥也没有，睡的床干那事要塌……啥时能挣口气，让人不笑话呢！

素娥想，今年许是父亲过世耽搁了，那么明年一定能过好的。素娥就忍不住问秋阳：

“秋阳，我们明年能过好么！给家里添置些东西，吃粮不靠向别人借。”

“行，行的吧！我会努力的。”秋阳说，素娥听毕，就紧紧地让鼓起的肚子贴着秋阳，把未来美好幸福的日子的希望，全寄托的秋阳明年的努力上了。

过年时，这院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就没有亲人的家可以回了。这让素娥感到孤单。她也想和秋阳一道去院子各家走走，可羞于没钱买东西，就哪也没有去。好的是，去年过年来的一些人，在初一初二过了后，就又提了东西到家里来玩。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款待他们，可是，来的人似乎都不介意，在一块儿又说又笑的，给家里平添了些快乐。素娥和秋阳，也就提了东西，去这些人家转了转，对秋阳也许没有与去年特别不同的感受来，但对于素娥来说，感受是与去年很不同的，她怕想到去年，想到去年，就会想到父亲，和远去的母亲，还有分开的几个姐姐，此时只有孤单的她，想到这些只有落泪。她在这过年时没有幸福的感觉，看到别人家团聚的快乐，她的心里满是辛酸。

转了几家后，年快毕了，素娥就一人到了父亲的坟上去。坟离小院不远，素娥定定地立在父亲的坟前，风轻轻地吹了，带来一阵阵的寒意。素娥也不知道这么定定地站了好酒，忽而感到身边有人，扭头一看是秋阳，也定定地立了好一会儿，秋阳对素娥说：

“回吧！”两人就默默地回去了。秋阳体味到素娥心里的痛苦。想到自己也是小小的年纪就失去了父亲母亲，就感到自己和素娥是一对失去了父母的鸟儿，孤独地在天空下飞着，他们得相依为命。

年过毕了，该干啥得干啥，好多想干的事要开工了。秋阳身明白素娥对他寄予的期望，也就早早的动身，去收拾收拾地，把地得弄平整，到时好犁。这样，把地里的杂草清理毕，三五天就过去了。犁地还有些日子，秋阳就出粪。素娥的肚子，一天天在膨大，秋阳知道该干的活 ，得抓紧干，素娥临产的日子，眼看就说来就来。

家里没一分钱，娃儿一出世了，就得许多东西，娃儿穿的，素娥补身子吃的，去请接生的人，得提东西去，这些让秋阳很是焦心。但没有办法，不得不去赊欠。毕竟有了家庭，商店的李二才还是愿意把东西赊欠给秋阳的，只是态度比以前淡然了很多，说：

“你以前可是还欠了好多，到时有钱了，可赶快还。”

“哎！”秋阳应道。

出了商店的门，倒遇上了麻儿，冲秋阳做了个怪相，秋阳赶忙逃离了。

“又是来欠帐的吧！我以为素娥能找个啥样的，原来找了这样的个脓包，生娃儿还欠帐。素娥以前能靠父母一些，现在父亲死了，母亲走了，将来会有她好受的。”麻儿说。商店老板李二才也应和着。这些都被秋阳听到，可无可奈何，只感到心里象被刀子剜了一样的疼。下狠心道：我一定要弄到钱，还了帐，让素娥过好。

八

秋阳乘空，去了小院里莲子嫂家。莲子嫂是个老接生的，是个热心肠的人，听秋阳一说，满口应了下来，说素娥也可怜见的，父亲死了，妈走了，姐姐也在远处，只有一个人在这，象个孤人，这点忙，她还是能帮的。秋阳放了东西，莲子嫂让秋阳带回去，说她晓得秋阳家的情况，才和素娥在一块过日子，手不宽裕，花这钱干啥。到时娃儿生下来了，花钱的事多着呢！让她去接生，来说一声就行了。万一想感激了，到以后手上宽裕了，再感激不迟。

秋阳还是坚持要放下东西，莲子嫂就生气了，说如果你放了东西，到时娃儿你自己接。秋阳见此，也只好又提了东西回去，素娥听了，感动的直冒泪花子。

接生的找了，秋阳的心也放下了些。把莲子嫂没有收的礼，去商店里换了几样补品回来。一切准备好了，就又去把粪往地里背，春天虽然凉爽，可到了中午，太阳依然还是热，汗成股地从脸上往下扑，可想到素娥和将出世的娃儿，秋阳咬牙坚持住，想我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素娥由于身子一日比一日臃肿，什么也干不成，秋阳忙了一天回到家，就只有自己生火烧水，做饭。饭做好了，还得给素娥端去。这些都让素娥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粪下地了以后，秋阳就去院子里与别人换了几个工，到时下种了，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给别人家干活，都一个院子的，人都好，每每在吃饭时，就让秋阳也顺便给素娥也端一碗回去。这样忙是忙，倒省了做饭。

到给自己家做活那天，秋阳起了大早，自己做了早饭，午饭和晚饭请院子里关系好的人帮忙做了，以后闲了，人家有事了，帮人家做些啥。忙了一天，总是把春天的庄稼种下了。秋阳感到浑身一阵轻松，尽管他已很累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夜里，素娥喊肚子疼，秋阳知道发动了，忙去喊莲子嫂，莲子嫂睡了，听后，忙穿了衣服起来。

莲子嫂的娃儿都在外边上学，屋里也只有她和老伴两个人。莲子嫂起来后，让老板安心睡，她就和秋阳一道往秋阳家赶去。夜很黑，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在天上闪。莲子嫂怕去迟了会让素娥受罪，就让秋阳拉着，一路下跑到了秋阳家。素娥已疼的在床上打滚，下身出了好多的血。

一去后，莲子嫂吩咐秋阳去给素娥靠背，她开始接娃儿到这个世界上来。秋阳在心里祈祷，他希望娃儿能顺利生下来，他的家庭和他的心理，再承受不住任何事情了。

然而，一分，两分，十分，半小时过去了。娃儿还是生不下来。莲子嫂脸上也急的尽是汗。她接过好多生，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素娥开始还痛苦的呻吟，这阵，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脸因为失血，很惨白，见情况不好，莲子嫂说：

“赶快往医院送吧！我来照看素娥，你赶快去院子里喊人，准备担架，把素娥往医院抬。”老伴许是操心，在家睡不着吧，这时却来了，莲子嫂就想起自己家有副担架，就冲老板喊：

“老头子，你来的正好，家里有副担架，快去取了来，好把素娥往医院送。秋阳，你只管去喊了人来。”听毕，秋阳去喊人，莲子嫂的老伴去取担架。不多时，担架拿来了，秋阳也找了院子里平素有来往的几个人。

“有钱吗？”莲子嫂问秋阳。

“…………”秋阳没有言语。

莲子嫂已明白了情况，说：

“赶快抬了人先走我后边就上来。”

于是，一行人抬着已疼的昏迷的素娥，往并不远的几里外的乡医院送去。小院里的人，大多数都沉沉地睡着。秋阳的心里万分的急。

三十多分钟，到了乡医院，急急地喊醒了医生，都是认识的人，就免去了一切的手续，赶忙准备给素娥接生。

不多时，莲子嫂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幸亏医院还有几件接生用的设备，在设备的帮助下，在莲子嫂的一道努力下，娃儿终于生下来了，发出了长长的啼哭。是个女娃。

素娥仍昏迷着，医生给打了急救针，在几十分钟后，素娥才回过神来。秋阳这才放下了心。不知道咋了，泪忍不住的流。

素娥的身子很虚弱，得在医院住几天。

娃儿生下了，莲子嫂也长出了口气。呆了一会儿，吩咐秋阳咋照顾素娥，之后，把带来的几百块钱塞在了秋阳的手里，说家里就这点钱了，先拿着用吧！我们先回去了，有啥事了，捎个信。

望着夜幕里，打着手电筒回去的莲子嫂，和帮忙送素娥的小院里常往来的人，秋阳感到，平时，自己并没有帮人家什么，此时人家对他们这么好，感动的泪又来了。山里的夜，凉凉的，可秋阳的心里那么暖。

九

娃儿生下来了。大人的命也算保住了，但是素娥的身子，虚的很，整天只有躺着，动不了一下，奶水也不好，娃儿没有吃的。如果不进一不治疗，素娥的身子就有可能被拖垮。可莲子嫂借的钱，早已经花光了，住医院，没有钱是不行的。但秋阳能忍心让素娥的身子垮下去，让生下的娃儿没有吃的而死去？虽然说是个女子，毕竟是他和素娥身上的肉呀！

从这无奈的现实生活中，让秋阳明白男人难做，尤其是做一个一无所有的穷男人，更男呀！

为了素娥，为了生下的这个女子，秋阳决定回家去弄钱。可真正回到小院，秋阳又在思索了，去哪借钱呢？莲子嫂那，人家已有几个娃儿上学，要用钱，已经凑了自己那么多了，已很不容易，还得想办法赶快给人家还上，人家娃儿上学要用。她的钱来的不易，全靠莲子嫂的老伴儿满山里跑挖些野药材回来，卖了弄些钱的。去那些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常到自己家来玩的人家借，秋阳明白，与自己来往的人，关系不错的人，也都是与自己一样的穷苦人，现在的人，已世俗了，富人和富人来往，穷人和穷人来往。就是去那些与自己一样的人家借，顶多每家也都三几二十块的，起不了作用，解不了燃眉之急的。去素娥的几个姐姐那借，秋阳知道几个姐姐家也不富裕，家里负担都很重，上有老，下有娃儿上学，哪有多余的钱。

想来想去，小院儿里，也就麻儿家有钱，麻儿的老子每月都有工资，麻儿仗他爸的势，也到处弄钱，家里的日子过的很是滋润。小院里，谁没钱了，大凡都只有到麻儿家去想办法，包括那开商店的李二才，周转不过来了，也去麻儿家借。不过富人与富人交往好说，一般的人去麻儿家借钱，得压活，或用别的什么抵垫。富人精明，是不做吃亏的事的。

秋阳也知道当初麻儿想找素娥，素娥不愿意，看上了自己的事情。麻儿因此也对他和素娥耿耿于怀的。这么去借，麻儿和麻儿的爸把钱借给他么！不但不借，反而会嘲笑他的吧！秋阳细想到素娥不顾家人的反对，不看中钱财，带着一腔的对他的爱，和对生活的美好的梦，义无返顾的嫁给自己，可现实的无奈，梦不但一点儿没有实现，家里依旧一无所有，连吃饭都吃了上顿欠下顿，商店里欠帐也那么多了。现在，素娥躺在医院里，连看病的钱都没有。秋阳深感对不住素娥。回到空落落的家里，再也忍不住，泪花子直冒。

这是自父母去世后，秋阳第一次哭。这么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生活上的苦他都忍受着，没有哭，而此时哭了。秋阳恨自己没有找素娥那几年过于的消沉，没有弄下钱。

哭了一阵，想着医院里等他去的素娥和刚出世的女儿，秋阳发狠到，只要我活着，就会把日子奔好的，一切都是暂时的。就是借别人再多，我都会还的。这么想，秋阳又关了门，径直去麻儿家。因为秋阳想到除了麻儿家，别处根本弄不到钱，想不到办法的。这正在一年之初，哪家有多余的钱，麻儿的爸就是管钱的，不借他家私人的钱，借公家的钱，也得去求人家。秋阳想去了，哪怕就是受到嘲讽、奚落，但只要能借回来钱，交给医院，能看好素娥，让素娥和娃儿都好起来，他啥也受得了。

去到麻儿家，麻儿也正从外边回来，听说麻儿在外边找了个媳妇，这些日子去看了。自找了素娥后，秋阳向来没有去过麻儿家，在次去，不但让院子里的人惊奇，连麻儿也惊奇。好一会儿麻儿才问秋阳：

“怎么，有空了能到我家来，好荣幸哟！”其实，虽然刚从外边回来，他已听说了素娥生了孩子的事情，心里能猜到秋阳来是干什么的了。

“你莫笑话我么！”秋阳说。麻儿没有给秋阳让坐，在门前院里站了好一会儿，麻儿斜着眼睛问秋阳：

“有啥事？”

“我……我……想借……几百块钱。”秋阳说，“压工……或干啥都……行。”

“哎嘿，秋阳找下了素娥那么美的人，还没钱。”麻儿揶揄到，秋阳这阵，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或立刻走人，可想到医院里虚弱的素娥和刚出生的没有奶吃的孩子，仍静默第站着。

好一会儿，麻儿问秋阳。

“得多少？”

“五百。”秋阳说。

麻儿没有说什么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抽出了五张给了秋阳。-

“真谢谢你了。”秋阳说，“我给你打个条子，压什么？”

“不用了。”麻儿说，“去吧！赶快到医院去，给你的媳妇看病吧！”秋阳听后，心里对麻儿满怀感激地去了。

其实，秋阳完全不知道麻儿的心，麻儿根本就没有想过帮他，麻儿知道秋阳借了钱，一时两时是还不了的，在一闪念间，他想到要用这钱去套牢秋阳和素娥。虽然，麻儿快找了媳妇，但是，对素娥他是难忘的；麻儿也是自负的，他认为要得到的东西，就非要得到，素娥当初那孤傲地拒绝了他，伤了他的自尊，他要羞辱他们，他要让素娥在以后会自愿的献给他想要的东西。

十

麻儿借的五百块钱，救了素娥和娃儿的命。素娥的虚弱的身子渐渐的强壮了起来，脸上有了红晕，孩子有了吃不完的奶水了。

空落的家中，多了一个小生命，就不再安宁，时常总被娃儿哇哇的啼哭，和素娥那：娃儿莫哭的声音充斥。

时常有小院和小院附近与素娥和秋阳有来往的人，提了一篮子鸡蛋，或几样礼，来看素娥的。使得空落的屋子，时不时还充满了热闹的气氛。可家里啥也没有，甚至连给人家做一顿象样的饭的不行。在这些人来时，就只能给日烧碗水喝，心中默默地存着感激，暗想着到娃儿满月了，素娥能下床了，就是再去欠，也要把人家接到屋里坐一坐。

莲子嫂也提了些鸡蛋，和几样补品来。秋阳接过，想着莲子嫂又是为娃儿接生，又是借钱给他们的，心里真是百感交集，不知如何说出哪些感激的话来。

莲子嫂到床边坐下，看了看娃儿，拉着素娥的手，问这问那，素娥眼里忽而有泪了，说：

“这些事，害你费心了，又是借钱，又是给娃儿接生，还害得花钱的，把我们都当成了自己人了的，我和秋阳先时对你们啥好也没有，到后边了，忙啥的，让秋阳去帮帮。”

“都是穷苦人么！就应该互相帮忙的吗！我呀！先时，还不是和你一样的苦，穷苦人么！日子就这样互相帮着，慢慢就熬过来了，一切就会好的。有你的心里想着就行了，我们家，我和老头子的日子还能熬，有啥帮不帮的。你和秋阳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等把日子过好了，我莲子嫂天天到你家要好吃好喝的。”

正说着，秋阳已冲好了几个鸡蛋，给莲子嫂，莲子嫂怎么也不喝，让给了素娥，说素娥现在正需要补身子，她喝了又不起什么作用。小坐了一会儿，莲子嫂说家里有事，让素娥好好保重身子就回去了。秋阳送到家门口，望着莲子嫂回去的身影，心里感动了好一阵子，想到还欠了人家的几百块钱，她娃儿陈根子上学要用，中学马上要毕业了，要去县上考试，说是考中专，来去可能要花不少钱的。秋阳和素娥决计得赶快把钱还给人家。是的，穷苦人家，得互相帮助，谁有难了帮谁。

挣钱，这春天的日子，哪儿去挣，不得已，又去了麻儿家，受了先前一样的奚落，借了五百块钱。

回来，素娥忍不住就问了秋阳，她住院和这钱都是从哪儿来的，顿了好一会儿，秋阳才说：

“在……麻儿家借的。”

“借人家钱干啥。”素娥闭了眼睛，并没有发怒，而是显出极无奈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一会儿又说，“也是呀！小院里，商店店里，咱已欠了那么多，现在就人家有钱，不去人家那儿借，去哪借呢！钱呀，太冷酷了。”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只是，得想办法，早些挣回了钱，给人家还上。借回了钱，就赶忙去给莲子嫂把钱还了，人家娃儿上学要用呢。剩下的，就留着，到满月了，待一下来看咱的人。再难么，也得待人家吃一顿饭，做人么，总不能欠人家太多，亏欠了人家。”

“恩。”秋阳应了，准备去给莲子嫂还钱。把还余下的，给了素娥。

莲子嫂开始不接钱，说才借去用，着急还啥，况且家里不是正急着用钱。秋阳就说家里向别人借了些钱，还够用，就硬把钱还给了莲子嫂。其实，这些钱，也是莲子嫂攒了好久，才瓒下的钱，是让娃儿去县上考试用的。这几天，莲子嫂也正为钱发愁呢。接下了钱后，她对秋阳说：

“那，我就拿着了，到以后有啥事了，可说啊。”

“那还有不麻烦您的。”秋阳说。

十一

过了近一个月，素娥的几个姐姐也才陆续回来，母亲也回来了。这让素娥很是高兴，让素娥孤单的心里感到了温暖。激动的直冒眼泪。母亲见生了娃儿后的素娥比先前瘦多了，屋里还是如此的空落，细想在家当姑娘时，穿的好，一人一间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如今，成了这样，也伤心地落泪。说：“女呀！你受苦了。”面对母亲的话，素娥却忍住了泪，她知道母亲在同情她，细想当初是为了爱，自己情愿这么做的，为了爱，她不后悔，到现在都不后悔，只是现实太无奈。就冲母亲说：

“妈，你莫为此伤心了，这是女儿当初自愿的，再大的苦，我也能受的。”见女字这么说，母亲也不再说什么，素娥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素娥的几个姐姐在一边逗孩子玩，并不知道母亲和素娥发生的细微的内心深处的感情变化。

夜里，素娥与母亲睡，素娥的几个姐姐去院里找了住处，秋阳也去找了住处。第二天，是孩子满月的日子，一大早，秋阳就起来，回家把水挑够了，柴以前划的有，和素娥细商量，素娥一会儿去买东西，他就去接来看过素娥的人，来给孩子过满月。素娥的几个姐姐，和母亲在早饭吃过后，就帮着素娥分头干活做饭菜了。中午时，秋阳把客也接回来了，桌子已摆好了，秋阳就招呼大家坐，满满的几桌子。

莲子嫂来以后，素娥妈就经就一把拉住莲子的手，心里真不如何感激，昨夜素娥把一切切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好一会儿，素娥才说：

“莲子嫂呀！我们在千起住了半辈子，可没啥对你好，你现在这样照看素娥，我可真不知道咋感谢了。”

“快莫说了，素娥妈，都一块儿4的，应互相照应。”莲子嫂说着，素娥妈已拉她在一张桌子的上席坐下了，莲子嫂夜拉了素娥妈在一块儿坐下。

人都来齐了，连那夜送素娥的也喊来了。素娥忽而发现麻儿家没人，细香以前的事，有些事不能勉强，可现在人家毕竟帮了自己，让秋阳去喊麻儿，好一阵子，秋阳回来说麻儿不来，也只好做罢。

在素娥的安排下，酒席已经开始了，素娥冲大家说：

“又没有菜，这次，又害大家花钱，又受苦受累的，没有菜，寡酒，大家空喝几杯。”

菜，也的确不丰盛。酒，也是散酒，但都明白秋阳家的不容易，吃的挺香，酒喝的很有滋味。

屋里，一时划拳声，说话声，不绝于耳，充满了热闹。

酒喝到半酣，秋阳就和素娥分头给大家倒酒，每人四杯，第一人人推说了 一会儿，在喝下去之后，其他的便没有什么推说的，纷纷的喝了。

酒席，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散。一个个酒足饭饱，喷着酒气，在闲篇了一阵，就纷纷给秋阳和素娥的打招呼声中，散去了。离去时，不忘说：

“祝娃儿越长越可爱。”

“谢谢，谢谢。没酒没菜，空坐一会儿，慢走啊！”秋阳和素娥就这么一个个的送走了客人。

莲子嫂和素娥妈睡了一宿，天黑了，看不见，秋阳把他们送过河。姐姐帮忙收拾锅碗，素娥已饿了半天，秋阳早上去接客在一家人那离吃了饭，也饿了一天，糊弄着吃了些饭，夜已不早了。他的几个姐姐去小院里找住处去了。素娥已感到很累，给娃儿叫过尿之后，和秋阳上床躺下了。

“今天 把都招呼了。”素娥说。

“可不是。”秋阳说。

“算了了一桩心事，可是欠人家的帐啥时候能还上呀！”素娥自语道。。

“我想办法，但愿早日能还上吧！”秋阳说。

“商店里已欠了那么久了，怕敢见人家了。又欠下麻儿的。麻儿可难缠。要有钱了，咋也不借他的，可有啥办法。”素娥说。

“………………”秋阳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

“听说麻儿找了媳妇了。”素娥问。

“恩。”秋阳答。

“哪儿的？”素娥问。

“不远的。”秋阳答。两人的脑子都渐渐的有些迷糊了，也是的，忙了天了，也挺累的，小女儿在两人中间睡的很香，发出低低的呼吸声。素娥轻轻地把娃儿挪到里边去，与秋阳紧紧地，轻轻地抱在了一块儿。

第二天，几个姐姐和母亲，秋阳，素娥商量着，给娃儿取了名，叫小梅，大名叫秋小梅。

给娃儿取毕了名字，看着娃儿，那么的可爱。母亲给了娃儿五十块钱。她本应该多给的，可是她已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初卖了房子，得了点钱。可那家还有儿女，她也要过日子，防后事，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钱。几个姐姐也给了三十块。他们的日子也都不怎么好过的。素娥都知道他们的难处，只要他们能回来看看她，她就心满意足了，感动了，怎么也不要钱，却被他们硬给塞在了怀里。然后就准备回去了，都有各自的家，各自的事情。

素娥以为母亲回去父亲的坟上看看，或去老屋看看，可母亲一直都没有去。素娥不明白是母亲已忘记了过去，还是不愿意去触景生情而伤怀。素娥想应是是后者，母亲已上了年纪，她什么都可以接受，却受不了感情上的折磨。

素娥哭着把母亲和姐姐送上了他们不同的路，回到了他们彼此不同的归宿，过属于他们的日子。素娥望着他们离去，泪流满面。她不知道他们何时还能回来，复又剩下孤孤单单的自己，过剩下的不知道是苦还是甜的日子。

十二

素娥和秋阳的生活，又恢复到平淡，和艰难中去了。生娃儿发生的一切的不顺利，就象响晴的天上忽而飞来了一阵乌云，下了一阵的暴雨，而今，乌云散了，暴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又是风和日丽了。只是，在暗下里，因这场暴雨，使他们的生活已背上了包袱，给艰难的生活，又添上了负担。

为此素娥很是忧愁。他感到身子已经好了，不用再补啥了，奶水也充足，娃儿已经够吃了，就让秋阳把人家送的所有的东西去商店里抵帐，秋阳不去，说：

“留下来，给你补身子吧！钱我慢慢挣了还。把身子托垮了，可咋办。”素娥不言语。他明白钱不好挣，一下还上那么多钱，谈何容易。在秋阳上山干活时，素娥就把家里的东西拿到商店里去抵了帐。连母亲和几个姐姐给的钱一块儿，给商店还了三百多。这让素娥欣慰了不少。但却让秋阳在回来知道后发了怒。这是秋阳第一次发怒。素娥在一边抱着娃儿坐着，一言不发，怒发毕，秋阳忽而哭了，说：

“素娥，我……我对不起你 ，没……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莫，莫那样了……我们还年青，一切会慢慢好的么！”素娥对秋阳说。

第二天，秋阳去商店，又给素娥欠了些补品回来，硬让素娥以后天天喝。直感动的素娥眼里湿润润的。想到秋阳家里日子过的虽然艰难，但是却让人感到体贴，温暖。

春天种的庄稼，已被荒芜了，是顾不得挣钱，也无处挣钱，秋阳天天一人去地里锄草。素娥在家领娃儿，做饭，幸好没有喂猪，不然，一点儿也忙不过来，吃猪肉，要么欠一些，或买一点儿。

在艰难的日子，就怎么熬到了八月了，由于给商店已抵了些帐，人家没有催帐，麻儿也没有催。这时倒听说麻儿就要结婚了。秋阳和素娥听后，想人家帮了自己，不管咋样，得送个礼。秋阳就去给别人干了几天活，挣了二三十块钱，在麻儿结婚这天送了去。

麻儿是有钱人家，去的人很多。

麻儿找的媳妇，漂亮是漂亮，但与出嫁前的素娥比，还是差了许多。

但人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依旧极热闹地恭贺着。秋阳送了礼后，就偷着要走，后被支客的派人喊了去，安了席，坐了一会儿，秋阳依旧跑回来了。一是他受不了众人的眼光，二是那好多的富人对自己是一种威压。

麻儿家的热闹，整个院子也听得到，素娥和秋阳一语不发，极紧地抱着，睡在一块儿，在他们的身边，娃儿睡的也是那么达到香甜。

在麻儿结婚不久，小院礼又有了另外一桩喜事，莲子嫂的儿子接到了考上师范的通知书。这可是小院怎么多年来，出的第一个人才，将来长大了可是吃国家饭的。莲子扫激动的很。小院里的人都去祝贺，秋阳也去了。

十三

麻儿娶了媳妇，人失去了往昔的一些张狂，多了一份仁义和成熟。

秋阳与素娥，在为生娃儿忙了很久的日子后，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平淡中了，只是日子更加的苦涩，背负了更多的帐，商店里的李二才知道秋阳没挣到钱，没有问。麻儿也一直没有问钱的事，连让秋阳去给干活，抵那钱都没有，似已忘了钱的事，压根儿就没有发生那事样的。这样秋阳的信里就特别的感激，说真的，今年除了种了那一点两一家两口人吃都不知道够不够的庄稼外，啥也没有弄，钱也没有挣，所想的一切不过都是梦而已。秋阳知道，钱也难挣，想着今年没有别的什么收入，一定要把庄稼弄好。于是，秋阳在平静的日子开始后，每天就去山上干活。要么与人换工干，要么自己干。

一年的日子快结束时，秋阳盘算着家里的日子，除了真的只有那么点粮食外，吃饭不用再去借。可是，钱欠下的还是没有办法给还了，连商店和麻儿的，一共怕有一千多块了。这一千多块，在别的家子，也许不算多，可在秋阳家里，却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因为家里一无所有，哪儿去弄这么多钱。

但是年末的日子，素娥依旧在做着好梦，在入夜的时候，被麻儿搂着，缩在他怀里，就问“

“明年，我们能挣很多钱，还了人家的，让家里过好么？”

“会的。”秋阳答。答的很沉重。秋阳明白，女人总爱幻想，但他却这么善意的去欺骗女人，人一辈子的路，已过到这一步，他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至于下一步的路，也就是明年能如何，秋阳已深深明白，那幻想的很好的日子，是不会有的，有的也只是些艰难的日子。和意想不到的事情。走过的这几年的路便是如此。

可是，这些话，秋阳不能说给女人，女人连梦都没有，是很悲伤的。让女人做梦去吧！愿她能早日从苦日子中，体会到现实，和穷人过穷日子的不易。

素娥真正从那很美的梦中醒来，是在三四年以后。其实，在这么些年素娥也体会到，自己自己对未来的那么美好的梦想，与秋阳已不可能实现。但是，为了这爱的梦，她不顾一切，付出太多太多，可她却不愿意放弃这梦，要不，她知道自己的内心精神要崩溃，她会受不了的。

这么些年，过着这苦日子，当有小院子里的人在家来时，素娥总忘不了说：家里现在日子苦些，只要我们奔，以后会好的。

可在这三四年之后，素娥才真正明白，现实有时很无奈。梦想是梦想，现实是现实，现实中的日子，老天的安排，有的时候不是人所能把握的，不是人奔就能改变的。这么些年，她承受了多少的苦，秋阳也受了多少的苦，可日子，却一直都没有象梦想中的一样去发展，仅仅是东凑西借的把日子勉强的的维持下去。把孩子艰难地拉扯着。家里，一直是老样子。不过仅仅是这倒也罢了，而在平静的家里，生活在此时，又起了波澜。

那是从素娥生了第二个孩子开始的。素娥生的第二个孩子，依旧是个女子，由于两娃儿出生间隔年限不够，镇上来了人，要罚几钱块钱，没有要封门。秋阳苦苦哀求，门虽然没有封，可是家里值钱的东西，全被弄走了。给他们留下的，依旧是那破旧的土墙黑瓦屋，和屋里的几口破柜，用几根木桩支起的床。和精神上崩溃以后深深的苦疼。欠人家商店的钱，还有麻儿的钱，这可咋办。幸好的是他们依旧没有来催要。麻儿已经有了娃儿，是个儿子，过的很风光。他的女人也能行，有风韵，会讨好镇上的人。加上麻儿家有钱，现在麻儿已是村长了。管着村里的一切大小事。

当这一切的事实压下来时，面对一无所有的家，和孤独的，无依无靠的自己，素娥才明白，什么叫后悔了。明白，爱与现实是不一样的。

素娥自此开始变的萎靡和消沉了下去，一天，总忧郁着，双眼的目光呆滞，充满了对生活的失望。

十四

也就在这个时候，麻仁却意外地向秋阳提说了钱的事情。

那天，是在院子里，秋阳干活回家，正碰上麻儿，背着手，跺着官步，也没有别人，麻儿把秋阳喊住了：

“秋阳，我和你说个话。”秋阳的脑袋嗡一下就大了，他知道麻儿要说的是什么话。但是，自己这阵连一分钱也拿不出来，更不用说成百上千的。秋阳停住了脚步，低下了头，不敢看麻儿。

“是这，你拿我那点钱，已好几年了，我一直也没有问过，现在我想用呀！”麻儿说。

“我，我这阵没有钱。”秋阳的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听不见。宛若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面对老师。“不过，我尽量想办法给弄上。”

“那好。”麻儿说，“我也晓得你这阵子手头紧，没办法，遇上了那些事情。但是，只要脑子转的快，还总是有办法的。过些日子，我到你家看情况再说。”说毕 ，不等秋阳说话，麻儿已走了。

秋阳站了好一会儿，才嗡这脑袋回家去了。

但回去以后，他什么也没有给素娥说，秋阳知道，这么些年，一连串的事情，使素娥过这与当初梦想一点都不一样的生活，到现在，梦想几乎全部破碎，她活的已够痛苦的了。秋阳只想在内心深处忍受着麻儿的催债了。秋阳怎么也想不到，麻儿会在这阵子催债。

秋阳好想想出办法，给麻儿把那钱还上，只要不欠谁的，尤其是麻儿的，以后的日子，就是苦，过着也安心。

可办法到哪儿去想呢？素娥几个姐姐那，他们的娃儿已大了，光上学就得不少，家里都不宽裕。咋好去开口。素娥妈那，已和人家过日子，也有负担，家里的日子一般，那么大年龄了，也咋能向她伸手。莲子嫂，娃儿在城里上学，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还欠的有帐，家里哪有钱了。别处哪能借得到呢！

想来想去，秋阳感到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的话语，因此越来越少了。一天只闷头干活。干活回去，除了做该做的事情外，他不敢看素娥，一看素娥，他就感到对不住素娥，想当初，素娥嫁给政治家时，是多么的漂亮，此时，被生活折磨的穿没穿，吃没好的吃。

那天，秋阳上山干活去了。麻儿的媳妇，回娘家了。麻儿就到秋阳的家里去了。去时，素娥素娥正领着两孩子。大女子能到处跑着玩了，小女子在怀里，正酣酣地睡着。见到这么些年很少到家里来的麻儿，素娥连忙起了身，冲麻儿说：

“坐。”素娥的心里，已大半猜到了麻儿是来干啥的。也是的，人家帮了自家的钱，已这么多年了，应该还给人家的。尽管人家并没有催要过。

麻儿并没有坐，而是直直地望着素娥，这让素娥感到大不好意，脸腾地红了，低下头去。她不经意间想到了当年的事，自己为了爱落到这贫穷落魄的地步，而人家麻儿，穿的那么的时髦，活的那么有精神。在一刻间，素娥感到自己并没有错，但是，自己有错了，错在哪儿，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思想，一闪念间，迅速又被压了下去。

好一会儿，麻儿才问素娥：

“那件事，我给秋阳说了，他给你说了没有？”

“啥事？”

“他没给你说？”

“没……没有。”素娥说，：“是……是不是欠你钱的事？”

“是吧！”麻儿说。“那天我对秋阳说过，过几天到你家看看的。”

“可……可是，家里没钱。”素娥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听不到。

“是这，我来，也不是来拿钱，只是来问问。已这么多年了。”麻儿说，“我也晓得你这么些年，自从嫁了秋阳，接连遇事，现在也没有钱，不过吗！有些事在人为，关键看你怎么坐，其实，那点钱算啥。”说着，麻儿的手就放在了素娥的肩膀上，正慢慢的往下滑落。

“请你放自重些，有你钱还钱。”素娥说，麻儿拿下了手，什么也没有说，哼了一声，就离开了。素娥怀中的娃儿，忽然大哭起来，素娥一边拍娃儿，一边泪水就流了下来。

十五

素娥在秋阳回来后，并没有把事情详细低给秋阳说，而是淡淡地说：

“麻儿到家里催过钱了。”

“恩。那天在院子里也催过我。”秋阳说。

“得想办法早些给人家还上。”素娥说。

“……………………”沉默。秋阳没有接话，他明白，抬头面对这狭狭的天，和高高的山；低头看看山脚下一绺儿的土地，到哪儿这么快能给麻儿弄足这么多钱呢？其实素娥也知道这么能给麻儿还清这么多钱。素娥知道麻儿想干什么，从他的话语里，从他的眼神和举动里，素娥知道，他想以此作为条件，要得到自己。不，素娥在心里对自己说，当初没有爱过麻儿，现在也不会爱他，更不会答应他的。

素娥好想把麻儿的一切举动和心思告诉秋阳，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素娥就想到了当初和秋阳深深的爱，和对生活的梦想，可是，生活中的种种磨难，一件接一件的来，当初的梦想是一丝一丝的破灭了。现在是没有麻儿过的好，麻儿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但是，这么多年，素娥一直没有把麻儿放在眼里，就是现在处于这穷苦的地步，她也没有把麻儿放在眼里。金钱，地位都算得了什么呢！只是，不该偏偏就欠下了人家的钱。

秋阳整个人，就那么沉默着。除了素娥与她说话外，他的话已渐渐的少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没带给素娥什么，已不配与素娥说些设想未来或命令人家干这干那的话。已到此时的地步，素娥给自己带了两娃儿，能和自己过日子，就不错了。回到家里，秋阳总是默默低干什么，提水，划柴，做饭，做好了饭，端给素娥。人里，除了下雨，就上山去干活，去精心弄他那一点庄稼，或在贫瘠的山上，挖点夜药材回来，卖点钱，以备家用和娃儿用。

麻儿到家来后，有好久没有动静了，也没问素娥或秋阳什么了。秋阳以为事情平息了。但是，一切却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接二连三的事情就来了。首先的是村上答应补助给家里的几百斤粮食，说不给了。接着，说秋阳在山上砍了树，要罚款。秋阳是嫌他地边儿上的几棵树遮住了阳光，挡住了庄稼的阳光，就砍了。麻儿在这时，又在院子里，拦住了秋阳，恶狠狠地地他说，借他的钱已经几年了，如果再不给，就加利息，连本带利的还给他。还不上，去下屋上的瓦。

秋阳回去，本不想把这些说给素娥，可忍不住说了。素娥听后，没有言语，但脸上分明已经气的煞白了。

一切的事，很快就兑现了下来。几百斤粮食被扣了之后，镇上派出所的人就到了秋阳家要罚款。一共砍了五棵树，每棵两百，共罚款一钱块。天哪，外边欠的帐都还不清，哪儿来的钱交罚款。素娥在一边抹眼泪。秋阳在苦苦的哀求。这么些年来，家里的事一件接一件，哪儿有钱。但派出所的人不管那事，说如果没有钱也行，那就弄人走。最后，派出所的人说，只限五天时间，到时不交罚款，就过来抓人走。素娥哭了，大女子也跟着哭，怀里的小女子也哭了，屋里就哭成了一团。派出所的人就被麻儿叫了去，在麻儿家喊五喝六的喝酒去了。

十六

秋阳的整个家，笼罩在一片紧张和悲凉中了。小院子里平素来往的人到家来，秋阳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好似家里的这此不幸，全是自己闯下的。

素娥，只是哭，说这下家里的日子可咋过呀！小院子里的人，都是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面对此事，也只有叹息，而帮不下什么忙。

但是，这些人却想到了能帮忙的人。一个是麻儿，一个就是莲子嫂，他的儿子不是已经出来工作了吗，分在了镇上的一所学校里，是念过书，见过世面的人，也许能帮上点忙吧！

素娥明白，这一切的事，也许就是麻儿弄出来的，要求麻儿办事，素娥明白要以什么为条件，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这些 又不能向大家说。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不能求麻儿。求莲子嫂，那到是一个好主意。也在此时，莲子嫂也到家里来看了。听后也叹息，拉着素娥的手说：

“这么些年，你们家咋老不太平，安静不下来呢！”

“也是呀！我也不明白，得罪了谁。”素娥哭着说。

在两人聊了一阵之后，素娥就提说了想请莲子嫂的儿子根子给帮忙的事情。毕竟在工作，见过世面，也许能帮上忙的。听后，莲子嫂沉沉默了好一会儿，说：

“根子这些日子就要回来的，等他回来了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聊了一阵后，莲子嫂起身走了，劝素娥和秋阳要振作，有事慢慢来，总能解决的。

秋阳一直怔在那儿，如木偶一般。

根子在下午就从镇上的学校回来了。听说了素娥家的事后，就来到了素娥家，把一切的事情问了，根子说：

“扣粮食的事情，我也许能帮忙给把粮食要回来；可是，砍树罚款的事情，也的确的违法了，帮不上多大的忙的。要帮，就是求人家少罚一些。”

“你能给我们帮这些忙，就很不错了。我们以后慢慢谢你。”素娥说。毕了，根子说回去准备先写材料。

初出社会的根子，如初生的牛犊，人显得幼稚和几份不成熟。

麻儿听说莲子家的儿子根子回来，要帮秋阳告自己。麻儿心里就沉吟了一会儿 ，想莲子家，也都是世代种地的老实人，没什么人，没什么背景的。根子能考上学，纯粹是出于用功。现在谁不知道教师是镇上管着，镇上就是教师的衣食父母，谁敢不听镇上的。不听话，就先把他贬到一人一校的地方去教书，让他一辈子难翻身。麻儿既然能当上村长，与镇上的书记，镇长的关系还用说。当时，麻儿就非常的气愤，径自到了根子家，见着了根子，黑着脸说：

“听说你要写东西告我。”

沉默了好一会儿，根子说：

“你克扣秋阳家国家补助给的粮食不对。”

“这是我与秋阳家的事，你少插手，不然，我到镇上走一圈，保证让你到一人一校鬼不下蛋的地方去。”麻儿说。

“……………………”根子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心里却想：到一人一校就到一人一校，还怕了。根子早就听说麻儿麻儿仗他老子有钱，加上这几年又当上了村长，人张狂的很。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就也想灭灭麻儿的嚣张气焰。

见根子没有说话，麻儿说：

“年青人，才出社会，不懂社会，多学学吧！多想想自己的前途，管那么多的事情干啥。”径自去了。麻儿走了好远了，根子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十七

莲子嫂听到麻儿找到自己家来的事，问根子，根子也没有掩饰啥，就一五一十地给母亲说了。狠狠道：

“他麻儿算个啥，就仗他老子有几个臭钱，一个村长又咋的了，有啥了不起。”

莲子嫂听后脸一下煞白了，好一会儿，才对根子说：

“真是我听到的还早，你没有弄出事来，要不就要闯大祸了。你虽然考出了学，可，咱家是啥人也没有，啥势力也没有，咱咱能拿鸡蛋去碰石头。人家麻儿的爸是干工作几十年了，麻儿现在又当了村长，与镇上的人关系又好，咱咋能惹的起。咱是积德行善一辈子习惯了的人，见素娥嫁了秋阳，日子过成了那样，那女子小时候，爱到咱家来玩，人又好，咱喜欢，所以常帮帮她家，对她好。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去帮别人，你也帮不了的。都怪我不该在你一回来，就把这事说给你。你帮不了的。还是安心教书，假期回来了，就在家好好玩，啥也莫管。”

“可…………”根子还准备说，母亲打断了他的话：

“社会很复杂，学问大着呢，慢慢学，只要不犯到自己的头上，莫管那么多。世上不平的事情太多了，能管的过来吗！莫那么意气用事了，看见了的事情，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假装没有看见，莫眼睛里容不了沙子。”

根子对母亲的话，似懂非懂。但是，自小一直在自己面前慈祥，善良的母亲，一下咱变的那么的世俗了。尽管根子这么认为母亲，可他还是很听母亲的话，自小到大都这样，因为，按母亲的话办事，他总是很少吃亏。所以，当时也就撕了写好的材料。说：

“不让写，就不写了，好好的玩。便起身出门了。与院子里的小孩子一块儿玩去了，就如小孩子似的。”

根子走后，莲子便去了麻儿家，当着麻儿的面把根子数落了一番，说娃儿小不懂事，要麻儿莫怪。麻儿见根子不再插手这些事情了，就也笑笑的说：

“也是的，才出社会，慢慢的长大了，就懂事了。小娃儿的 ，没事的。”

之后，莲子就来到了秋阳家，秋阳干活去了。只有素娥在，莲子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给素娥说了，末了叹息道：

“咱穷苦人家，总是可怜，受人欺负，可又有啥办法，根子又还小，咱不得不想他的前途。这件事情，没有给你帮上忙，你可莫怪。”

“你帮了咱家那么多的忙，我能怪啥，到熬过了苦日子，到两娃儿长大了，好好报答您。”

莲子走后，素娥细想，也是的，这事，根子根本无能为力帮，能帮自己家的，只有麻儿，和她自己。

面对沉重的压力，素娥如一只受伤的鸟儿，还被毒蛇缠着，他感到十分的悲观和失望。

十八

也就在这样的日子里，麻儿再次在秋阳上山去干活时，来到了家里。素娥正在为这一件接一件的事忧愁着，不知如何办。麻儿的到来，让她吃了一惊。麻儿一来就冲素娥道：

“再想啥呀！”

“……………………”见素娥没有反应，麻儿就又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啥，其实没必要那么的折磨自己，想也白想，没用的，关键是看你怎么做。我一句就可以解决；至于咱们之间的那些经济上的事么！也就那么回事。”素娥没有反应，由麻儿说去。中午，两娃儿，在外边的床上挤在一块儿，睡的那么的香。小院里没什么人，屋外的太阳明晃晃的，地上白光光的。麻儿也就就素娥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由于上次吃了闭门羹，麻儿不敢轻举妄动，他要看素娥进一步的举动和反应。老实说，这么些年，他都想把素娥搞到手，可他明白，素娥不是胡来的女人；他冒着家人达到反对，和世俗的偏见，拒绝了他的求爱，而嫁给一名不文，一贫如洗的秋阳，在证明她看上的是人，而不是钱。麻儿知道，在她的内心对爱情婚姻的生活那点美好的希望没有破灭以前，在没有大的压力之下，是不可能得到素娥的，这么些年，麻儿就在编制着网，今天，麻儿终于可以看到素娥成为他网中的一条鱼儿了。他已把这鱼儿捕上了网，还要一点一点地耗去她体内残存的力量，让她没半点反抗的能力，乖乖地进入他的怀抱。麻儿知道，素娥目前孤独的处境，没人可以帮她，再过一两天，派出所来，不交钱，就拉人走。人走容易，回来可没那么简单。这么个破家，再让她一人拉扯两个娃儿，看她这么能撑下来。麻儿得意的想着，感到素娥已象那被捕上了岸，已奄奄一息的鱼儿，由他摆布了。

麻儿所得意的想的这些，也正是素娥所害怕的。素娥已分明感到这现实的无奈的力量，正一步一步的把她逼入到这绝境中，一步一步的就进入了麻儿编制的网里，怎么挣扎都挣不开。素娥深深明白，不按麻儿的意思去做，那就意味着什么后果了。

难道我当初错了，可为了一份纯真的爱，我又有什么错。

“你太卑鄙了。”素娥说。

“现实就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喜欢你，况且这世界上，比我卑鄙的人多的是。”麻儿说。

“可是，你明白吗？你可以得到我的身子，可得不到我的心。”素娥说。

“有这也足够了。”麻儿说。

“但是，派出所来了，所有的事情你给了断。别的一切你看着怎么办就怎么办。”素娥说。

麻儿没有结果话，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张粮食发放证给了素娥之后说：

“派出所的事情我自然会了断，保证他们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不带人走，不罚款了。欠我的钱，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要了。”说毕，麻儿又从身上掏出了二百块钱，从素娥的双乳间塞了下去，素娥没有动，麻儿就大起了胆子，抓住素娥的奶子就揉摸起来。这一刻，素娥的内心万分痛苦，脑子里一遍遍的出现秋阳，素娥想，我怎么成了啥，成了啥。但是素娥明白，不这么做，意味着更加不堪设想的后果。麻儿会更加疯狂的报复他们的。麻儿就如一只守侯在在挂在空中的一块肉下的狼，现在那肉终于掉下来了，他哪能放过，只是狞笑着，来享受这肉的无比鲜美的滋味了。

十九

五天，秋阳，就在苦熬中度过的，仿佛这五天就是生命的最后的五天。这五天属于他的只有黑暗。但是，他无可奈何，等待着人家来抓他去。可令秋阳没有想到的是，五天到了并没有人来抓他去，也没有人来催罚款。甚至过了十天，半月也没有人来。村上扣的几百斤粮食，也让他去驮了回来。麻儿见到他，再也不提要钱的事情，反而对他一脸的笑。

秋阳不明白，一切到底是咋回事。

素娥是明白一切的，她恨自己，也恨这无奈的现实。在恨过之后，对秋阳越发的好。夜里，在哄两娃儿睡着以后，更是如小绵羊一般蜷缩在秋阳的怀里。一切生活的重担，压的秋阳已少言寡语，脸上整日布满了愁云，与当初的人，已判若两人了，让素娥很同情，就多了一份温存。想到麻儿那事，素娥尤其感到自己要对秋阳好，她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秋阳，才不得不这么做的。身子虽然被玷污了，可纯洁的内心，永远永远都是属于秋阳的。

内心精神家园已经彻底崩溃，不再梦想将来生活如何好好的素娥，在消沉之后，在被麻儿玷污之后，人与先前也如两人，目光越发呆涩，一天就那么懵懂的过日子，把一切看的好淡好淡。但有一点没有淡，一是对秋阳好，二是细心的呵护两个娃儿，不管如何，得饿额供他们上学，把他们养大，，让他们在将来的人生选择上，选择现实，不走自己的路。

二十

在一年之内，麻儿总要把自己的老婆送回娘家几次，总在秋阳不在家的生活，偷偷的到秋阳家去找素娥，由于已有了第一次，这第二次，第三次，素娥也不再别扭什么，她明白，如果不顺从，新的事情又会来。毕竟，自与麻儿发生这事以来，家里的日子，明显的平稳了下来，日子也渐渐的过的好了起来。麻儿以村上的名义，隔三差五补助一些钱和粮的，让家里吃穿都不愁了，秋阳的肩膀上的生活的担子，也渐渐的轻了许多。家里的油盐酱醋，两个孩子各方面都要花钱，家里日常的生活开支要钱，这些如果要秋阳去承担，这家里的日子真的难过的下去。

每次，在麻儿俯在身上时，素娥就如一堆死肉，一动不动，由麻儿折腾去。她的脑子，总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很美的生活和曾经有的美好的想象。也想到此时，无奈和山上干活的秋阳，直到麻儿 折腾毕了，心满意足地走了，素娥匆忙起身，要热一锅热水，狠命地洗那个地方。

日子，就在自家的艰难，和麻儿的威逼下过着，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好多年过去了，麻儿的父亲在单位上犯了事，就让离了职，回了家。麻儿的村长也弄丢了。他家里，就不再如往日的鼎盛了。麻儿也不再如往日一般的张狂了。这么，麻儿也就不再威逼素娥，也不到素娥家了。素娥，人已过了三十了。早已如一朵花儿，过了花季，谢了。虽那风韵犹在，可却失去了所有的妩媚。麻儿也就不再找她了。

那些年里，麻儿所给的钱，素娥都攒着，供大女子上到小学毕业，儿女子上到二年级，本想供他们上学，可是，攒下的钱已经用完了，秋阳这么些年除了在贫瘠的土地上种一点庄稼外，没有挣到什么钱，也没有地方可以挣到钱。家里也实在是拿不出来钱，加上上中学，要到镇子上更远的地方去上，花钱更多，家里实在拿不出一分钱了，就让女子辍学回了家。

这么些年，家里还是素娥初来时的样子，所不同的是，因为生第二个女子，违反了政策，东西被镇上的人来搬去了些，家更空了，房子更破旧了，那土墙已经班驳不堪，地面更坑洼，那四根木桩支的床铺，木桩也松动开了……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一辈子的命运么！在不经意间，素娥望着空空的屋子，不禁问，不禁苦笑。可娃儿已长那么大了，这个家，已深深的网住了她，属于她了。她没有没有回答自己的想法，但她知道自己的这话已有了回答，那就是，这就是他的人生，她的命运。

一生不该这样过呀！但，却又必须这样过下去。后悔么！在嫁给秋阳这点上，面对这污浊的社会，她一点都不后悔，素娥只恨，恨这婚后现实的一切。

尾声

在一年的开春后，秋阳弄了一些钱，逮了猪崽子回来。娃儿已大了，不用素娥领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素娥就喂猪。两娃儿，有时就帮忙割猪草，帮忙喂猪了。猪长的还很快，到这夏天，已长了一头小猪出来。到过年时，杀了，怕有一二百斤吧！这么些年，也没有喂猪，家里生活根本没有什么油水，可不知咋过来的。到时杀了，家里油水会好些，两个如火柴一样达到娃儿，会胖一些吧！素娥想。

挎了挎篮，走出院子，去玉米地里割猪草，素娥回想起这么短短的人生历程里所发生的一切，内心感到无比的凄苦。可是，她明白从今往后的日子，她不会再梦想啥了。太阳出来，做饭，然后喂猪，干家务。天黑了，就和秋阳上床睡觉。别的啥也不想，就这么把每一天的日子过下去就行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两娃儿没念出书来，只求把他们带大以后，能比自己的一生过的好。

2002年7月13日草毕于前进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