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的风波
天上,一朵云也没有,太阳,露出了圆圆的脸。这春天的中午,好曛暖的。
莲花,端着一个盆子,走过石间隐隐的小路,便到了河边一个水潭旁。放下盆子,挽起袖子,抹下表,往水潭旁一个平平的石头上一放便分开两腿坐下了,在她的两腿之间,是一个光滑的石板,莲花伸手从盆里拉出一件,就洗起来,潭里的水泛着白花儿,给他奏着“叮咚”的歌儿。
太阳,渐渐偏西了,给河水抹上一碧晚霞,莲花才洗毕衣服,伸了一个懒腰,端起盆子,慢慢的走了。
鸡,渐渐的入笼了,咯咯地叫着;狗,蜷在门口,头伸在两前腿间,半闭着眼。小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被各家的大人叫着回去了。山村,笼罩在了暮色里。
莲花的孩子,也在莲花“狗娃狗娃”的叫喊声里回来了。
莲花只有一个孩子,狗娃,今年七岁,已上二年级了,学习很不错;思想品德上也好,被评为三好学生呢!
狗娃一来,便对母亲说:“妈,来,我给您说一件事。”
“啥事!”莲花望着神秘兮兮的儿子询问到。
狗娃抱着母亲的头,对着耳朵悄悄说:“我刚才回来,在河边,看见村上的张阿姨,在村上人爱去洗衣服那个潭边一个平平的石头上,捡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好像是表,急急的装入裤袋里,东张西望地回去了,她还见了我,笑嘻嘻地说:“天快黑了,还不快回呀!我没说啥,听到您喊,就急忙忙的回来了。”
莲花听到这,急忙掠袖子一看,惊叫到:“表,表,我的表!”莲花这才知道,中午洗衣服时,洗得时间太长,晕了,走时,把表忘了拿了。但她幸儿子发现有人拾了表,便慌忙问:“是不是在村子东头的洗衣潭旁。就是我们村的人都爱去洗衣服的地方,有一个大石头,上边平平的,大石头里边是洗衣服的石板,我的表就放在那大石头上的。”
“嗯,就是,就是!”狗娃急忙点头。
“那,那,那是我的表!”
“啊,妈,你的表!那走,我们去问张阿姨要,知道是您的表,她既拾到到了会给的!”是呀,会给的,莲花在心中觉得,平素,她对娃的张阿姨不错。记得娃他张阿姨第一个娃的时候,没钱买补药,她一下送了几十元去。娃他张阿姨的丈夫和自己丈夫一块去山外挣钱后,她也处处帮她家,前几天,还帮她家打了猪草,这么想着,心便也放下来了,庆幸是娃他张阿姨拾到了表,她知道是她的会给的,母子二人,急急地向娃他张阿姨家走去。
娃他张阿姨,叫张梅,三十多岁,与莲花一样,是同村的农民,没文化。张梅也有一个孩子,与狗娃大几岁的,但二人,在一个年级在一个班上。
到了张梅家,张梅正从屋后的檐下走出来,见到莲花和狗娃在门前,一惊,遂又笑到:“噢,是你们母子俩,这时候有事啊,快到屋里坐。”
“不进屋了,娃他姨,是有一点事!”莲花小心地说,“我,中午在村东的潭边洗衣服,把表放在潭边的一个平石头上,走时忘了拿,刚才狗娃回去说,说您拾到了,我……我……”莲花想以前待张梅不错,便直说了。
“哎呀!”好我的娃,我不晓那拾到一块表,我今天一直在家哪也没去,要说拾表,看是我的魂去了!”张梅一脸的愠怒,就好像一个人没做贼时,别人诬陷他做贼了一样地显出反抗,两手不停地在大腿上拍着,嘴里喊着没拾。
“张阿姨,我刚才,是看见你拾到的,你拾了,装入裤兜后,见了我,还给我说,晚了,还不回家吗?…………”狗娃一脸的天真,两眼睁得大大的,望着他信任的张阿姨。
“你看,你看,你这娃子都上二年级了,还说慌,照你这么说,我张梅不是贼了吗?”张梅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指着狗娃。这时,张梅的孩子宝蛋跑了出来,见到狗娃就喊:“狗娃,走,我们去玩,”喊着,跑到跟前就去拉。
“疯死!”张梅跑上前,照准宝蛋的脸就是一个耳光,狠狠地从薄薄的两唇吐出这些话:“人家都说我们贼了,你还和人家玩,以后人家东西丢了,都要说是你偷的!”削瘦的脸上,这时脸皮因发怒一紧绷,颧骨便高高地突起了。薄的眼皮里裹着的眼珠,左轮右转,有闪烁不定的光。
莲花见这,已是火冒三丈,但她还是强忍了,圆圆的脸上没一丝动静,只在心里想:“好这是你张梅不给,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你不给,我就把你当贼收拾。抓贼要抓脏,等有一天,抓住了把柄再说。”便也使气般照狗娃头上就是一下,骂到:“我叫你扯谎,我叫你扯谎,张阿姨没拾就没拾还赖人家。”
狗娃见自己为母亲,还挨了打,一下委屈着哭了。宝蛋,也在那边捂脸哭着。莲花望张梅做一个憨憨的笑脸,说:“张梅姐,别怪小孩子家的,表掉了,找不到算了。”扭转身,一脑的愤怒,扯起狗娃的一只膀子就走。狗娃不走,一只脚揣在地下,终抵不过母亲,被拖着走了,一边哭着,一边喊到:“我没扯谎,我没扯谎!就是她捡到了表,不愿意给,害我挨打,不要鼻子吔,不要鼻子吔……!”
“把孩子拉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不是,以后污这个,明天赖那个的……”张梅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远去的莲花,身子向前倾,冲莲花得意地喊叫。
回到家里,狗娃便与妈妈赌气地说:“妈妈,别人信不过,您还信不过我吗?我哪一次说过谎?您说我说了,还打我!”说着,已止了的两行热泪又滚滚而下,声音也哽咽了“咯儿咯儿”地响。莲花一把抱起孩子,她知道把孩子冤枉,委屈了,心痛地搂到怀里,低低地说:“妈妈相信你,你没说谎,你还天真,对有些事不懂,这社会,不象你们课本里学的眼里看到的那么简单。什么都讲凭据,你就是当着面看人家拿你的东西,无脏物,人家说没拿,你怎的!这社会,人们好像都在我钱而活,钱使人们没有了感情。”莲花不知孩子懂了没有,只是象哄小儿一样,轻轻拍着狗娃,那一双丹凤眼,沉重地望着豆大的灯光。狗娃的哭声渐渐断了,但还在“咯儿咯儿”地抽噎,轻轻又问到:“张阿姨不是很好吗,平时那么和善,和你又很好,可为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不为财,为财了谁又认人,人心难测……好了,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懂,你长大了会知道。”她爱怜地搂了搂孩子,注视了他的脸儿一会,轻轻地拭去了他脸上的泪痕,说:“妈表掉了,害你受委屈了,你当看见人家拿去,以后怎么你别管噢,权当无事。”狗娃黑黑的眼珠盯着母亲,沉沉地点了几下头。
“妈打你,你恨妈妈吗?”莲花又问到。
“不恨了,您的心,这时我知道了。可是,可是我恨张阿姨,她说我说谎,还拿了你表不给!”
夜,已很深了,莲花没再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搂着狗娃,好一会儿,母子二人才睡去。
送走了狗娃去学堂,莲花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先去喂了猪,又回到屋里,把地打扫了。整个人,显得忧忧郁郁的,为表的丢,昨晚,她一夜没睡好。才开始睡了,一想到表便睡不着了。她相信孩子的话,表的确会是张梅拾去了。是呀,她不相信现在的人,为了财,人情就那么薄,为了钱,什么都可丧失。她想不通,她对张梅家是好,丈夫和她丈夫一块出去了,她一有空,便去帮张梅家种种地,洗洗衣服,她知道张梅的身子比不上自己厚实。张梅,也友好地对她,一时,村上人都羡慕她二人的要好。可为什么,现在为了一块表,二人之间的友情似未发生过,而快成仇了。讲家庭,她家和张梅家也差不多,她丢一块表也没什么,张梅得一块表也没什么,表丢了,无非就是不戴了,有啥了不得,但她想不通为何人心这么深看不透。
莲花这阵如其说痛心的是表,不如说痛心的是人们在人情关系的对待上。不过,既你不仁,我也不义,闹就闹吧!便一遍又一遍地搂紧孩子,在心里喃喃自言自语说:“妈是对不起你孩子,是妈当时的心恨的不行,想不到现时的人人情这么淡。可已如此没办法,为了不打草惊蛇,不闹翻,而打了你,给她一个台阶下,到时有了凭证,看她怎么说……
想着天便亮了。
扫完地,她默想到,凭证,这机会什么时候来啊!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忧愁焦急,莲花还是佯装开心。
下午,莲花到了张梅家,在心里对张梅恨极了,恨不能掏出她的心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心。但脸上,还是强装出笑:“梅姐呀!还没做饭!”见是莲花,张梅先是一惊,一怔,马上又露出笑脸:“刚准备做呢!”
“噢!”莲花又笑到,“昨晚丢了表急糊了,听了娃儿的胡话,到你这胡来,回去,我好好的打了他,他才说他撒了谎,你没拾,他瞎编的——你可不要多小孩子和我的心啊——现在娃儿也是,爱撒谎!”
“哎,她妹子,看你说的,小孩吗,只要能改正,我们又有什么。”张梅露出一脸宽心的笑,颧骨又很高地突出了。嘴里,露出了黄斑斑的牙齿,莲花,感到格外不舒服,但还是带着笑说:“以后会改的,以后会改的。”便走了。
“不坐了妹子,”张梅冲莲花喊到。
“家里还有事呢!”莲花边走边答到。
“哼!人面兽心,我看了不顺眼!”走了好远,莲花狠狠啐了一口骂到,“到那一天,我就会扯下你这张臭脸皮,你不要得意,等着吧!”
时间晃的真快,半月转眼去了。山更绿了,水,更清了,田地里,麦苗绿油油的。人们身上,渐渐的薄了起来;天,是暖起来了,好过了啊!半月里,丢了表的莲花,心里自是不好过,这表,是嫁到这家来时给她买的,陪了她几个年头,这一丢能不伤心,而伴着表的丢失,人情也丢了,能不让人痛苦,为了证实,为了揭露人的虚伪,她要找到表,人情既已发现丢了,表她要找到,她对这还有希望。于是,她内心痛苦,外表时不时还是装出笑脸,平静地过着日子。
一天中午,太阳暖烘烘地挂在中天,村里的女人们都纷纷拿了剪刀,针,等一些东西,到场院里做针线,莲花见张梅在里边,赶紧也拿了针线聚到一块,在张梅身边坐下了。张梅回过头来,莲花赶紧笑着说:“张梅姐做针线呀!”
“哎!”张梅也笑笑地答到。又说:“妹子也来凑热闹呀!”
“没事,给娃儿做双鞋!”便甜甜的又一笑。
女人们一边做,一边说笑,说笑中,一双鞋子,一件小褂儿在手里便出来了。日头,一下便到了下午,天渐渐的凉了些,各自都在看着自己的一双巧手做出的东西而会心地笑,有的已准备起身了。
“哎!张梅姐,几点了!”已起身的梅有顺口问到。
“四点!”张梅炫耀地伸出膀子,在表上看了半天,说。
莲花正仔细地做针线,连忙抬头瞥眼一看,表,是我的表,这一下到底出来了,时机到底是盼来了,在心里默说:我洗鞋糊涂了丢表,你明明拾到不给;这下,你做鞋糊涂,表露出来了,这下有脏物了,看你怎么说。莲花很想按原先所想,揭张梅的脸皮,可一看张梅的薄嘴唇他怕了,就改变了主意,一下拉着张梅带表的手,笑笑地说:“张梅姐,我看这表!”张梅如走入了梦中,一下在得意中被惊醒,一看是莲花,脸刷一下白了,旋即红了,只眼睁睁看着莲花,看她怎么办。莲花又想到了那次去问张梅是不是拾到表时张梅的那副神气,她好想把这事原原本本说个清楚,看她怎么做,去撕下她这张面皮,那张嘴不怕,邪不压正,但她又想到了自己丈夫出去干活,还不是人家丈夫领着去的,给她点面子吧!虽说她没人情味,自己也应有一点!便又忙笑着说:“噢,张梅姐,你借我的表,我要用了。”便抹了下去戴上,心里,一时开阔了,如久经乌云的天,太阳一下出来了,便瓦蓝瓦蓝地广了。张梅什么也没说,坐在那,继续做起针线。
众人都以为是借的,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抬了一下头又去做还没做完的针线活。
莲花戴上表,啊,告别了的半月的表,看了又看,没变,它又回到了手腕上,嘀嗒嘀嗒地响。莲花好想唱一首歌,但又害怕这么做张梅受不了,只是抑住兴奋,抱起针线,脚步轻轻地回家了。
而张梅,抬起头,望着莲花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恨的光,而更恨的是刚才问她时间的梅香,聪明反被聪明误,只少了一心,而在心里直骂梅香到:“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却和她一块整我,好,走着瞧吧!你还该我二百块钱,看你明天不给我还!”便咬起了牙。
梅香,是喜顺的老婆,本有个孩子,只可怜未成年便死去了。家景看来,比较坏的,几乎没什么。借张梅的二百元钱,是为生孩子,违反了计划生育规定,罚款没什么交,人家工作人员要去溜她家的瓦。她苦苦哀求,泪涟涟的,在村上,东家借到西家都说没有。也奇怪,张梅借给了她二百元。一下可解了燃眉之急,拿到钱的一刻,梅香涕泪涟涟的连说好人。张梅一笑,说:“钱借给你,只要你记住咱家的好处,以后不忘咱,咱就行了,”“那一定,那一定!”钱好借,可还还起来难,一借,便四五年,每次人家要,喜顺和梅香苦苦哀求,便拖了下来。梅香每次也忘不了一有闲去给张梅家干些啥,人家,才让她家慢慢拖着,决定,明年底一定还,但要加利,一共要还二百五十元。可,这孩子去年丢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但钱还是要给人家明年还。这一下可好,今天人家便上门要帐来了。只见张梅怒气冲冲地贴在门口,大声对着屋里说:“喜顺,梅香,我看你今天是要还我的200块钱,一欠这四五年了的,今天要不还,我上屋去溜瓦。”
“张大姐吔,不是说好明年底还吗!这可哪把你给得罪了!”喜顺哀求地说。
“什么得罪了,去问你能行的媳妇——用人抱在怀里,不用人抛在岩里,哼!”
“好大姐,我,我可在哪得罪了你吔!”梅香说。
“你还装呀!你们不是约好了,来算计我吗?这下得逞了,人家给你啥——二百元拿来!”
“好大姐,你可越说越不明白!”真的,梅香感到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不知哪得罪了这位“好大姐”财神。
“好,装你的,我不说,反正,二百元钱拿来!”说着,扒开两腿,伸出一只手,眼睛斜视着梅香。
“你他妈到底怎么的了,你还不说,看老子揍你,这穷家,要叫你搞垮!”喜顺向来若媳妇一有错,便火冒三丈,动不动要揍梅香一顿,梅香娘家早已没有人了,每次只任丈夫打,自己痛苦地呻吟。这阵,又知丈夫要打了,浑身筛起糠来,哀求到:“真的,我真的感到我没得罪张梅姐。”
喜顺为了孩子,花了钱,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就怪梅香,若没这孩子,他不会欠帐,有时又想,张梅来要钱了,让去问计划生育工作组要,钱他又没用,孩子死了。今天,张梅到气势汹汹来要了,又是因梅香,祸根了,咬牙切齿,便“啪”一巴掌打在梅香脸上,骂:“你还硬!”
“好吧!你还是装,只提醒一下你,昨天下午,你和莲花是玩的什么把戏!”张梅双手抱在胸前,悻悻地对挨打的梅香说。
“好哇,你这杂种!”喜顺一把拽住梅香的头发,几下子攥在手上,一拉,握住梅香的头,一下按倒在地上,便痛打起来,拳脚在梅香的身上,肚上,各处乱踢打,梅香呻吟都来不及。
“好了,钱按老规矩还吧!免得为这又闹不和!”张梅又悻悻地说:“象这样吃里爬外的老婆,应该打,好好打!”她象一个得胜的将军,摇身走了,走得那么抖擞,昂首挺胸。
梅香被丈夫打坏了,肋骨两根被打断了,被送到乡医院,一时村上纷纷扬扬的传说着,梅香挨打,是张梅逼着要钱打的。人们便叹息,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害得人家不和,还差点出人命来。
喜顺到把老婆送到卫生院时,很后悔不该打老婆;人穷没来头,一切苦,只往自己肚里咽,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婆,他沉沉地低下了头。
一天,莲花上乡上有事,顺路去了卫生院,见梅香那憔悴样,便对喜顺说:“你何苦哟!为啥把老婆打成这样,已快五六年的老夫妻了,那有那么大的仇恨,这么狠心去打,打出人命了咋得了,有啥不好说吗?”
“还不是因为你!”喜顺心里的确是积了不少的气,一想起张梅那天的话,莲花有关,便恶狠狠地说。
“哎呀!喜顺,你说,我可那得罪了你,你家那年借钱,正值我家也缺钱花,除这看你家借啥我家有而没借的!”
“你嫌话少说,反正因为你,你问梅香。”喜顺恶狠狠地说,说完扭了身,背对给莲花,把头深深地埋入怀里,两手,把头抱着。啊!这个山里粗鲁的男人,也有人间的真情吗?因人家逼钱,一气打了老婆,而这下打坏了,这时提到老婆看到躺着的老婆,心里感情在煎熬他,良心也在煎熬他,使他显出这难受的动作吗?
“梅香,好梅香!”莲花站在床边,欠着身子,对梅香轻轻地喊到。梅香微微睁开眼,嚅动着嘴,低低地说,但听不清。
“你好点了吗?”
“好,好……点了!”梅香终于吃力地说,莲花盯了梅香一会,不禁动起情来,想:这便是做女人的命吗?就流下了些许泪水,带着哭腔说:“喜顺可为啥这么狠打你?”
“为,为张梅家来狠狠地逼着要钱,人穷没来头,便只拿我开刀,不让人家要。”梅香的声音很微弱,但能听清楚了,她也能说连贯话了。
“我听人家说过,他家不是讲好了明年底一起还二百五吗?怎么这么就要?”莲花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只晓得她见喜顺打我时,她说到我和你演什么戏害她,说我不知好歹,知恩不报,我不明白到底怎么,现在也不明白,”梅香低低地说。
“我,我与你演什么戏害她?”
“我也是不晓得,可喜顺不信,要打我。”梅香声音哽咽了,泪水淌了出来,喜顺把头埋得更低了,一双手在乱蓬蓬的头发里捋动,身子,一耸一耸的,似在哭。
好一会儿:“演戏,演戏!”莲花默默念叨,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是为这,是她冤枉了,误会了你。”
“是怎么回事,快说么!”喜顺猛一下抬起头,分明眼窝里储着两颗清泪。这位,已刻满了皱纹的山里人脸上,有一种异样的痛苦和愠怒。
“是这样的!”莲花有些欠疚地说,“梅香,你记得你挨打的前一天吗?那一天,我们是在做针线活,在村中的院子里,有我,有你,还有张梅,以及村上好多妇女!”“嗯,是!”梅香吃力地答到。
莲花又继续说:“最后,你要走时,你问了张梅是什么时间,张梅看了表,说是四点;我又从张梅手上抹下表,说是她借去的,我要用而拿来了?”
“嗯,是!”梅香又答。
“那,你知道不知道这表而引起的事吗?”莲花又问。
“不知道!”梅香微弱地说。莲花于是便把这表的丢失,到狗娃说张梅拾到,到去要她不给,一直到机会来了,要到表这经过原原本本都说了。
喜顺忽然站起身,愤怒到:“这个臭婆娘,心咋就那么坏!”
“梅香,怪我吧,你是无意问的,是我拖累了你!”莲花眼里也噙满了泪。
“别,别,快别这么说——这么也好,起码让我认清了一个人,”梅香一下子说话顺利了,愤愤然到。
“哎,没钱,若有,早还给那婆娘,我嫌令人。借她的钱,这么几回要着,便脏了我们。”
“若你们不嫌弃,我可以借给你们,去还给她,到你家有了还我。”莲花说。
“那,那可太感激你了!”喜顺忘了刚才对莲花的不好,一下子竟感动地叫起来。
莲花摸出钱,递给喜顺,又买了一些东西,给了他们,直感动的喜顺夫妇直哭,莲花才回去了。
春天,一晃便要过去了,万木苍郁起来,梅香也好了。一天,夫妇二人出现在张梅面前,狠狠地摆出钱,说:“给,你家的钱,谢谢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不是说了你们明年底还吗?”
“谢谢了,我们有了。”
“哪来的?”
“反正没偷!”二人理直气壮。
表,引起的风波,眼看要平息,可很快波又起。张梅知道了这钱,是莲花借给梅香的,便越发信了二人一伙整她,她要报复,寻思了好久,在儿子宝蛋身上想出了主意。她把自家的一把刀,让2宝蛋乘空,偷偷地去狗娃家的大门口藏了。第二天,到两家孩子都上学去了,张梅便东叫西骂自己的一把刀不见了,说拿去能干什么,要砍手和脚,直骂得天翻地覆,到聚了好多人围观,便说要搜,就径直进了莲花家。莲花在张梅进了自己家门,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哼了一声,大声朝张梅嚷:“你搜吧,刀在我家呢!”“好,你等着我给你搜出来吧!”张梅恶狠狠地,径进了门,在门后拿出一把刀说:“这刀,还可真在你家哩!”于是便破口大骂:“不要脸,没得用了,躺在路上去挣,还这么偷鸡摸狗的,不嫌丢人。”莲花一下也上了气,说:“谁要是拿了你这刀,全家都要死光,刀是在我家里,我知道,这是你设的圈套报复吧!”莲花脸上很镇定,把张梅关于表的事,以及她害喜顺打梅香的事全倒了出来,梅香挺身而出:“这都是真的,大家认清吧,莲花姐家,是不会出这事的。”
“好呀!你们偷了东西不认,合伙整我,我就用这刀和你们拼了。”便如猪发疯一般直冲过来,一场战争就这么暴发了,张梅一边挥动刀一边嚷:“没良心的东西,你丈夫出门,不是我家的人领着,就这么报我家,不知好歹,要破就破吧!”用刀左舞右掩。莲花欲争辩,未来得及,一声残叫,她便倒下去了。张梅听到一声残叫后,如从梦中惊醒,痴了,刀“咣”地一声掉在地上,脸渗白。
莲花被伤在肩部,有一寸多长的口子,被送进了医院。后来,村上怕这事再闹大,叫来了派出所的人,处理结果,张梅故意伤人,被判了刑,莲花住院费用,一概张梅承担。
判后,张梅双手直拍腿:“哎呀,在这村上,莲花欺侮我,你们也跟着一块。”
“闲话少说,这是法律,不是你一个泼妇心中的自我道理。”
妈刚走,听说宝蛋在学校,用刀伤了一个同学,很重的,也被叫去劳教了。张梅家的门,便关上了。只是这一切事,由于不知丈夫的地址,丈夫不知道,真不知,丈夫回来后,两家子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