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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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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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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

面对

    从学校一毕业,虎山成了一名小学教师。在师范学校学习几年,琴棋书画,他不敢自诩其中任意一项。但是,他可以在别人面前直起腰杆的就是:写。是的,写他是不怕任何人的。在师范三年,校报文章发稿量,他全级第一,引起了无数校友的羡慕,甚至几孩子暗送秋波。

很快毕业了,师范生活成了梦,不过,他不在乎也不留恋这个梦的,他有文学梦,作家梦在前边等他。

沉在梦里的虎山,以他最快的速度批改作业。工作毕,业余最大的任务,便是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走出校园。

这所小学,是座落一座山的脚下,走出校园,便是田地,小河。小路,顺着田边河畔,弯弯曲曲依依而去。

虎山,一走出校园,走上这条小路,一边有意无意地听着河水的鸣奏声,看着碧绿的山林和麦田,边构思着作品。有时,走好远,好远,也构思不出来,累了,他便躺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睡上一觉,受着阳光的抚摩,如躺在妈妈怀里,或听这无韵的音乐,涤荡神情,很快感到了温暖,到有了灵感,闪出了思想的火花,他便会一跃而起,拔腿就朝学校跑,绘写那精彩的饱尽他心血的文字。

于是,从夏末到秋天,从秋天到冬天,冬天到了春天,他从未间断这种寻找灵感的方法。秋天,满山红叶飘零,河风,呼呼地刮,他便穿厚一些躺在石头上,直到构思完毕,才摸摸被风刮疼的脸,忙奔回去写作。冬天,便穿上棉衣,躺在雪窝里,任冰雪刺骨,不寻到灵感,写一点东西出来,绝不罢休。

春天来了,他完成了厚厚一沓稿件。然而,投出去的,他感到为得心之作,可总也得不到山外那华丽城里老编们的青睐,不能见诸世面,表述出他的心声。

桃花已满山开放,各种树木全欲吐苞了,树皮泛出了碧绿的晕圈。草,有着旺盛的精力,从地下钻出来,各种黄的红的花,已长满了山野。

一日,虎山又来到那块大石板上,这块大石板,是在一块麦田旁,一边依麦田,一边临水。他躺下了,如以前一样躺着,头向河水,听着那早已熟悉的叮咚声,看着这早已看习惯了的如刀刃的山,欣赏着那早已赏厌了的碧绿,只望着那直矗入天际的山,在心里叹道:山呀!你那么高,高的直压到我的心上,我对文学的追求可放那,咋办呀!山外的老编们,你们为何不到山里来与我们共吐心声,指点指点我们怎么致力于文,如何努力,那么,我的心里会好受些。现在,虽死心努力,可仍如走在黑暗的死胡同里,我好失望。可我又不忍心放弃,已努力了这么多年,更忘不了在毕业留言册扉页上自己对同学们的宣言:这生,一定要当个作家。若放弃了,这不是莫大的讽刺么。可努力,我努力了,为什么没有结果,我该咋办呢?

问苍天,苍天不应,只有片片云絮飘动。问高山,高山不语,只是默默矗立。

石块旁的野花在动荡,麦苗,在翻动,都不知该如何帮虎山,回答他的问题。

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在虎山耳畔响起,这不是山涛的哗哗声,也不是流水的叮咚声,而分明是一个甜甜的女子的声音。

“虎山,怎么了,精神不振的!”

虎山抬头一看,麦田边,石板旁的路上,亭亭地立着一位女子,脸白皙皙的,透出山里女子健康的红晕,睫毛一眨一眨的,眸子炯炯有神,如储两汪碧水,深情地望着虎山。

虎山一看,是认识,这姑娘,是乡上的文书,是去年从学校毕业分来的。

乡政府与学校,只不过咫尺之遥,在学校,能看见乡政府,在乡政府也能见到学校。学校地势低,在一个凹地里,乡政府地势高,在一个峁上。中间只不过隔一个小操场,但这,乡政府的人说话声音大一点,学校能听到,学校说话声音大一点,乡政府也能听到,虽这么近,虎山,在教学之余只沉浸在他美丽的梦中,哪顾身外的变化及一切呢?为了这梦,他甚至忘了家,父亲病了,也未顾上领父亲去看,后父亲死了,也顾不上悲疼,他被文学迷住了,一心只在文学上。加上他又是外乡老师才分到这乡工作,又怎么顾得上或知道这女孩呢?

只在近时,在梦中受了挫,回到现实的痛苦中,虎山才睁眼看着高高的山,和山脚下孤零零的人家,也才听人讲了乡政府有一个姑娘,也记下了这姑娘名字,叫肖娟。

学校的老师们是这么与虎山开玩笑的——

看你一天只知写文章,孤独的有时好可怜,衣服要自己洗,饭也自己做,去乡政府有个秘书叫肖娟,人长的很不错,去吊上吧!都有工作,你们很般配的;人家也会写文章,找上了,挨着写文章,做饭,洗衣服多好——不过,不知你在学校谈了对象没有。

笑话,在学校,他还是一个情窦未开的臭小子,怎知这些事。谈什么了呢!在毕业时,知道了这些事,能理解女孩子的目光了,但一切都太迟了,他不愿做那无聊不现实的游戏,就无牵无挂洒洒脱脱地离开了学校,到了工作单位。

到了工作单位,走进梦中,努力奋斗,到现在,一切一场空,他好不伤心。老实说,他也正需要有这样一位女孩呢!便想应同事们,那好,那美的很。可想,又怕同事们作贱他,或拿他取笑,根本没这个女孩,他们在愚弄他,便连连说:不要, 不要!

“哎!这小伙子在学校怕谈得有,在等人家呢!”

虎山也不反抗,红着脸回了房屋。回到房屋,坐到桌前,便双手托腮,去构思作品,什么就又忘了。

过了几天。一天下午,教毕学,虎山又准备去山野,到沟沟垴垴去寻找灵感。这时,一个同事忙到他身边,在身后搂住他,俯在虎山背上,在虎山耳边叽咕道:“看,乡政府大院门口,那站着的就是肖娟,与你爱好一样,长相也不错,嗯!”

虎山抬头看去,果真看到一亭亭玉立的姑娘,脸一下红了,感到不好意思起来,连连说:“去去去,”便逃开了。

逃开的一瞬,虎山看到肖娟回乡政府了,走路的步子极别扭不自然。虎山不知为什么,也从这一天后,记住了肖娟。

但是,他却没有想过肖娟,这阵文学梦他做的还很狂热,没有失望。

肖娟,也的确是爱文的。她也是从一所中等学校毕业分到这乡上工作的。一分到这,她也与在学校时一般,沉入到文学中了,想通过这努力,去实现遥远的梦。可是,努力地写呀写,一段时间后,她感到失望了,没收获。望着高高的群山,她脑子非常沉重,心想:若有个知音,能谈得来,彼此鼓励,共同进取该多好呀!

一天,她听到乡上人说,学校有一个叫虎山的老师,很爱文,很是勤奋刻苦的。

自知道这后,肖娟默默打听。一天,她问乡政府院里一个女同事,女同事领她到乡政府门口,正巧,正碰上虎山手插在兜里,正准备去野外寻找灵感,便指着说:“那便是虎山!”

噢,是一个白脸小伙子,浓黑的眉毛,明亮的眼睛。

自从这一天后,肖娟便在心里藏下了虎山。每次,在对文学失望时,她多么想过去找虎山,聊聊。可是,一次次未到,她便看到虎山不是忙于上课,便是把手插在兜里,向野外走去。她没有机会接近。虎山这时,对一切都很漠然。

这么,每次,每次,肖娟总在乡政府门口注意虎山。那天虎山径人认识了她时,她又忙害羞地回去,走路极不自然,就是因为这吧!

虎山是认识了自己,肖娟以为虎山会找自己聊的,暗想:若来了,在这山里逢知音,该是一种多么美的滋味呀!但是,虎山依然没有来。

一天,肖娟注意到一向刚劲的虎山,一下成了一个满面愁容的憔悴的人了。她知道虎山是在对文学失望,感到孤单寂寞,沉重处于忧愁焦虑中了。肖娟与虎山有相同的爱好,她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便忍不住了。见虎山走出校园,顺河孤零零地向下漫步时,她跟在后边。

虎山,忧愁沉重地躺在石上,他根本没想到肖娟会出现,而且这么大方地问话,直问到自己心上。脑海里,一下闪现了别人说的肖娟爱文的事了,心便一下快慰了不少,此刻,正需要有共同爱好的知音相谈,以排胸中的愁闷,便笑笑说:

“坐下,坐下聊!”

肖娟在虎山旁边坐下了。

“你是也爱文学吗?”虎山问。

“嗯!”肖娟低了头应道。

“那么,你投稿,也就是你付出了很大心血写成的稿子投出去,可得不到回报,这时,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是失望的!”肖娟抬起头,望着虎山。

“那么,作为一个对文学痴心的人,一失望就完全失望了吗!”虎山反问。

“不,而是失望,又去希望,继而努力!”

“是呀,失望了又失望,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在失望中又去希望了。我现在的心情便是这样啊!使我难以振作。”虎山喃喃道:“你的话语证明你的确是一个爱文者,那么,你也一定有过这种心情,这是什么滋味,知道吧!”

“嗯!”肖娟低下头沉重地应道。

虎山不言语了,抱着双膝,双眼,望向天际。只看着那高山发愁。

一时,二人无语,春天的秋风,微微地拂过,渐复碧绿的山,在泛着淡淡的绿波,麦苗,在风中动荡着嫩绿的头,花儿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出一阵阵香气。石块边,几枝花,在跳个不停。

水哗哗地响着,风,微微地吹着,水又活泛了。风,将吹绿又一年。自己,文学上还在原地踏步,该咋办呢!虎山不禁焦急地想到。

“哎!你在对文学失望时,你是怎么对待的!”虎山如小孩子般稚气地问。

肖娟感到虎山把她当知音,便爽快地说道:

“起始,感到心里很难受,感到若这么下去,若不实现文学梦,活着有何意思,一个人偷偷地哭;后来,慢慢的,细想,失败是成功之母,干一番事业哪有不受挫折的,文学之路,更是充满荆棘。人一辈子,虽短暂,可毕竟还有那么几十年,文学之路上,充满了坎坷,失败。可,失败了没什么,只要有一颗不服输的心,不虚度岁月,真心去努力,这失败是不会阻挡成功的。干文学,不能只想浮躁地获取名利,想那么他什么也获不到,只有如牛一般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地走,磨练几十年,以一辈子的心血来干它才是。不能急于求成,急于求成了的话,痛苦悲伤的是自己,久久处于这心情中,还损伤身体。现在,我已不在乎失败,不过在失败时,我还是有个愿望:就是有相同志向的人,我们聊天,交流,携手共进。肖娟起始抬头说,时不时瞥虎山一眼,虎山听得那么认真,说到最后他害羞地低下了头。

“噢!是这,是这,我是一个急于求成的人啊!”一下站起身,喃喃道:“只要不虚度岁月,去努力,失败了也没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人一辈子虽短暂,可还有那么几十年……成败是阻挡不了成功的……我懂了,我懂了。”虎山脸上的焦虑忧愁全不见了。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一脸朝气活泼如小孩子般活泼的虎山了。那双眼睛,又透出了有神的目光,那么的锐利。肖娟为能安慰虎山排却去了他的忧愁感到高兴。

“以后,我们常在一块聊聊好吗!”虎山爽快地说。

“好啊!”肖娟立起了身,与肖娟并排站着,看着这已渐充满希望生机的大自然:树木,正在吐绿,花儿,正散发芬芳,蝶儿,从他俩头上飞过,在阳光下闪灼出金黄的羽翼,一会儿,钻到花丛里去了。

肖娟与虎山笑了。

虎山,学校一会有他的事,不一会约好了以后会面的时间,便分开了。虽短短的会面,但他们好似早已见过面,虽谈了不多的话,但他们心里模切了一切。

二人再次见面,是在一个下午,春阳,灿灿地挂在空中,撒着暖暖的光辉。

山里人,很是封建,肖娟已体会到了,若谁和谁在一块多说几句话,便会有人背地说:这两人有关系;若谁和谁在一块走了路,便会有人说:啊!这两人有麻达。肖娟知道这些,所以在这工作,除了与同事业务上的交往外,她一般是不与外人交往的。这下,鼓起勇气结识了虎山,但要二人相约去野外,她是受不了人们背后的议论。虎山前行,到大石上等她,她后边便去。

虎山到了大石块上,便坐下了,心咚咚地和着河水的叫声一块跳。眼睛,看山,山象一个姑娘,看花,花儿象一个娇羞的少女,一阵风吹来,肖娟便也婷婷地来了。

“让你久等了!”肖娟说。

“没什么的!”虎山已站起了身,“我们就坐在这吗?”看肖娟,肖娟也以询问的目光看他。

“那,我们去四处转转好了!”虎山说。便走在前边,俩人依河畔弯弯曲曲的小路,慢慢走着了。河水,唱着欢快的歌儿,鸟儿,在头上叽叽喳喳地飞过。路边的花儿,一丛,一丛的,红的,白的,粉的,紫的,分外好看,蝶儿在花上蹁跹起舞。阳光,静静地朗照着。空气中,有草的馨气和花的芳香,使俩人怡目荡神,一切充满诗情画意。

虎山,在一丛紫色的花前站定,折了几枝,蝶儿吓得纷纷飞走了,蜜蜂嗡嗡叫得欢了。折下,递给肖娟,肖娟放在鼻下轻轻陶醉地嗅着了。

“你是怎么爱上文学的呢?”虎山问。

顿了一会,肖娟甜甜地说了:

“我吗!因母亲去世的早,从小我就缺少母爱。你知道,天下最能理解女儿的是母亲,没了母亲,虽父亲对我好,但毕竟给不了我多少温暖。他与我没有多少话说,在后妈进门后,与我说话更少了。我心里有好多的话无处说,每当听到别的孩子叫‘妈’时,我便会想起母亲,一下泪会溢满眼眶。这么,我有了记日记的习惯,想对妈说的话全记在上边,喊着妈妈尽情诉说。但这只有我一人看。后上了中专,学校有校报,每期登的都是学生的文章,我便写了一篇关于母亲的文章投去了,竟登出了。这么,我爱上了文学,知道文学是宣泄我情感的最好方式:我把心里话说了出去,同学们都知道了我的心绪,他们熟悉了我,也更了解了我,有的来安慰我……我一下热泪盈眶,又发奋地写呀写……这么,我深深地爱上了文学。”肖娟说着:“不过,现在我有了更高的追求,不光写个人的悲欢离合,也写社会的悲欢离合……”

走在前边的虎山,静静听着,时不时回头看着沉着诉说的肖娟。未了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呀!”

“怎么,你也如我一般,爱上文学的吗?”肖娟瞪大眼睛问。

“是的,我的父亲!”虎山声音一下颤抖了,“我的父亲对我多好啊!母亲生了一连几个都是女子,唯我是儿子,父亲对我的偏爱可想而知了,走到哪,总把我带着,有了好吃的,总带回留给我!他舍不得穿,却尽好的给我买,他不许母亲及任何人打骂我,记得有几次,我由于不听话,母亲打了我,父亲便狠狠地把母亲打了一顿。我上学了,家里忙,姐妹可以不念,却一直供我上,哪怕去借也让我上。念书时,冬天,他给我送火;夏天,涨水了送我过河。到远处上学了,他冒雨给我送粮,把一切安顿好,让我安心上学。再到更远处上,给我送衣服,把钱省下,寄下去让我用,又写信问寒问暖……父亲对我太好了,让我多么感动,我便有了写父亲的念头,我要让很多的人知道父亲对我好。便把父亲对我的好处一点一滴记在日记上,在他送我去地区师范上学时。他走后,人生地不熟,父亲对我的好处,格外明晰地印在脑际,我抑不住写了文章,投往校报,也便登出了,与你当时情况一样,同学们围着我问:“这是真的吗?”“嗯!”“你的父亲真好!”我好高兴,发现自己还有好多事好多人没事,就爱上了文学。与你一样,先前只写自己的话,现在,我也注意到了社会。

“啊!”虎山说完,肖娟低低地叹了一声。

“你当初写东西,想到以后当什么家吗?”

“没有,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

“我也是,”虎山说,“可是,我不知,我把亲人对我的好处已写了,还不放弃,还想写下去,有憧憬。”

“这也证明你寻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路,用笔抒写人生生活,在写了亲人后,一看社会,还有好多人事要写,便又拿起笔,一直抒写吧!”

“是啊!追求是没有止境的!”肖娟又说。

“是呀!没有止境,可总该有个尽头,追求了这么久,这么苦,连什么也获不到。”

“失望中有希望,路在前方呢,其实,老实比起来,我们水平是差,努力不够,急于求成呢!”肖娟说,“不说别的,就与现在文坛上一些名流比,我们还不知是什么。”

“差,是无可否认,但是,应怎么进步呢?自认为好的稿子全投出去了,都杳无音讯。现时的文学大师们也太傲了,频频去信求教,人家理也不理,若有人指导,也许进步会快些的,可是……”虎山叹道。

“文学是愚人的事业,是靠自己如牛的精神走出来的,向来没有全靠别人一指点就会成功的。既已投入了,就自食一切酸,甜,苦,辣吧!去闯,去追求!”肖娟说。

“单凭个人力量,昏暗中怎么走……”

“要读书,读好书,在书中去寻找路,这是最好的方法”

“读书!”虎山停住了慢行的步子,扭转身,看着肖娟,好似不认识了,好半天从心里说出:“是呀!在得不到别人指点的情况下,读书是一个好方法。”

在这寂寥的山里,知音相见,意气风发,尽情相诉。

路,依依的,绕过一个山角,从岩下过去,转一个弯儿,两人进了一个沟里。

沟里因又有了人家,路宽些了,两人并肩走着,水,不复刚才的声音,如磐在敲打,咚咚咚的,柳多起来,吐出白花花的柳泡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远看如盛开了一树的花儿。麦苗,比沟外长的好,分外蓊郁的,阳光,一会在阳边,一会在阴边。

一边走一边尽情相谈,不多远有了人家,两人又返回出沟。看着时间不早了,虎山把手上几枝花一并给了肖娟,又去折了几枝粉红的,交给肖娟。“香吗?”

“香!”

“那以后,我们常来这聊,我们聊文学上的事,我给你折花,行吗?”

肖娟红了脸,好久,使劲点了点头。

“真的,我想到了,文学,我们携手共进,会有更大收获的!今天,听了你们见解,我感到对文学你蛮有见解的,让我受了不少启发,你比我行呀!”肖娟低了头,不言语。

“你真能,一直爱文学吗,不管这金钱社会如何发展,自己又如何受挫,都一直爱吗?”虎山又问。

“嗯!”肖娟重重点了点头。

“我也是。”虎山说,“挂钩。”

肖娟伸出纤纤的手,与虎山紧紧拉在一起,二人彼此感到了对方的心跳,此时,夕阳,正从西方撒来,金色的晚霞,把两人笼在一片和祥的殷红里。鸟雀争鸣着,扑扑地飞向林子。

“不早了,我们回吧!”肖娟让虎山先行,约好了时间以后见,虎山也了解这农村的封建笑笑,先行了,频频回首,肖娟伫立着,手中握着的花,夕阳中那么金灿灿的。

虎山与肖娟的两次交往,他俩感到没人知道,不想却已被人说得沸沸扬扬了,一些同事善意地开他俩的玩笑了,附近的农户也眉飞色舞地说:“嘿!你知道吗?虎山与肖娟,一前一后去外边,怕是要成对呀!”一个说,人们都这么说。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二人自我明白两人是纯洁地在谈事业,但别人却这么说。可他虎山已认识到肖娟是什么人,他不在乎了,甘于接受,可肖娟愿意能接受吗?虎山鼓足了勇气,到肖娟那去,对肖娟诉说了这些事,奇怪,肖娟反倒无了二人一块时时有的害羞,反而笑笑地道:“别人爱说,由他们说去。现在,不知你有空吗?要不,我俩真一块大摇大摆出去一趟,如果你愿意的话。”

“真的,”虎山担忧的心不见了,兴奋到。

肖娟点点头。

二人并肩走出乡政府大院,绕过学校,从学校后面的小路依依走去。人们纷纷投去好奇异样的目光,可二人好似没看见,也不怕什么议论了。

在谈了一些生活上,工作上的话题后,很快就转到文学上了。

肖娟拿出自己发表的文章,让虎山看,虎山接过,坐在一块石上,仔细地看起来。肖娟俯身站在旁边,也盯在稿子上,渴望在虎山看完后能得到一些点评。

虎山看完后,兴奋道,写得好,写得好,缠绵,婉约,细腻。

“我可不要你给我脸上贴金。”肖娟嗔道。

“别急忙,我就说缺点!”肖娟仔细看着虎山,好似不认识了似的。“缺点,主要是,没大家子气,太小气,与我的一样,表现的还不广泛。”

肖娟点点头。

“我们与鲁迅,高尔基,托尔斯泰。不,与现时的一些文坛上驰名的贾平凹等相比不知差多少万里。”虎山自语道。

“那些文豪们是在文学征途上为我们树立了里程碑,但是,我们不要因此而害怕得不敢从文,我们要把他们拉到我们脚下来,借鉴他们的长处,成为我们攀登文学殿堂的阶梯,为我们所用,在我们的时代,抒写我们的社会去实现自身价值。以文为人生,要踏踏实实地无悔地走,以想超过谁的心态从文,那里好名的表现,文学,是寂寞,愚人的事业,给人带不去名的,这只能让他失望,于文会一事无成……”肖娟深情地说。

“可是,那些文豪们从词句,到思想上都与我们不同,比我们强。”

“这我承认。可,文学有特定的时代性,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文学,有它相应的表达方式。他们的文是他们那个时代特定产物,我们,在我们这时代,要有自己的表达方式,自己的风格,走自己的文学道路。是呀!与我刚才所说,从文时,我们不要因文豪们的人名文名,感到不可超越而不敢从文,我们要把他们拉到自己脚下,取他们的长处,为我们所用,而不是,天天把他们放在高处,天天仰望,只感可望不可及,而叹失望,自己有自己的风格,发挥自己特长才有成就。”

“是……呀!”虎山说,又默默沉思着,好一会儿,说:“要借鉴文学大师为我们所用,他们的书你看了些啥?”

“中国的四大名著不用说,鲁迅,矛盾……外国,屠格涅夫,巴尔扎克,托尔斯泰。”肖娟说。

这么,他们又从贾宝玉,林黛玉谈起,一直谈到阿Q,孔乙己,以及《猎人笔记》里那流畅的文字,二人深深沉入到艺术里了。

“看到这多书,你从书里得到了什么?”虎山问。

“首先,语言上,学到鲁迅的洗炼,屠格涅夫的流畅清新,巴尔扎克的传神;思想上,曹雪芹写了封建社会注定衰败,鲁迅批判了三座大山,压榨下的旧中国,巴尔扎克批判了当时法国的社会……”

“你真行呀!”虎山道,“文学要表现社会,从中透出思想!”

不觉间,又到了一个小沟儿里,花儿正开的花团锦簇的,蝶儿在蹁跹,蜜蜂在嗡嗡地叫,水咚咚地唱歌。肖娟手上已折了好几朵花儿,放在鼻上,轻轻嗅着,真香啊!虎山,跟在身后,看着花儿,心里一阵阵激动。

肖娟径走到花丛中,虎山静静地伫立在花丛边。肖娟慢慢的回过头来,脉脉地望着虎山。虎山也看着肖娟,此时,听着蜂儿的嗡嗡声,嗅着花儿的馨香,看着这姹紫嫣红的花儿,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二人都不知说什么话了,那关于艺术的话此时在心中已默契,化作激情,让心只振在一根弦上,一切语言都显得多余了。

好久,虎山涨红了脸,说:“肖娟,你现在在写什么吗?我是在准备写一篇小说,我俩合写吧!我想,我俩合写会比我一个人写的好些!”虎山亲昵地,深情地说。

“我没写什么,可你真心愿意这么吗?”

“嗯!”虎山伸出手,走到花丛中,拉住了肖娟纤纤的手,四目相对,是对彼此的鼓舞与期翼,一切言语已在心中默契,但能感到彼此的心跳。

蜜蜂叫的更欢了,蜂儿更欢快地跳舞,花儿是那么娇艳,芳香了。

第二天下午,肖娟便到虎山的房里去了。问虎山:“你说的那篇小说,现在就可以写吗?”

虎山找出结构提纲,递去。肖娟接过,讲的是一个人在事业之路上,历尽艰辛但无收获,在他精神支柱快塌下时,有一个女孩走进了他的生活,支持他,和他一块努力,终于干成功了的事。结构列的很好,肖娟看了高兴地说:“好啊!好啊!”脸已微微红了,“那么,现在可以动笔了吗?”

“可以,不过,你先看看这个”是虎山的作品剪辑。肖娟接过便认真地读。读毕,他感到一种苍劲之气。

“好啊,好啊,我的婉约,你的苍劲,我们能写好的!”虎山诚挚地说着,眼里充满了憧憬的目光,微笑映在面容上。

虎山找出了纸,肖娟让虎山执笔,二人便在近窗前的办公桌前坐下来。经过商讨,定题为《拼搏》,在结构上稍作了修改,就提笔写开了。虎山写一阵,肖娟又接着口述,口述不下去了,虎山又写,这时,肖娟依在虎山旁边,认真地看着,时不时,露出微笑。肖娟口述时,虎山感到这声音是银铃般地动听,认真地飞速写,一胸的激动。

屋里静静的,只听到二人轻轻的呼吸声,和笔在纸上‘唰唰唰’的声音,和着二人追求事业的心跳。

好久,好久,写完一个章节,虎山放下笔幸福地看一眼身旁的肖娟,亲昵地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抬头,朝窗外望去,窗外是农田麦苗正一片碧绿,充满了无限生机。静静中,二人的心跳越发的响了,不觉间,两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我喜欢你,爱你,”虎山忍不住心中的情感。

“我也爱你。”虎山相信这是真心的,

“我也爱你。”虎山相信这是真心的,在上次,他把村人的议论说给肖娟,她不但不生气,又主动邀请他一块去野外就看出了。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块,心是那么的火热,就象那窗外的麦田,充满了一片碧绿的生机。

虎山,在事业上越发有热情了,也有了毅力,失败了,也不消沉痛苦。仔细回想,这都是自肖娟走进他生活后,给了他力量,成了他干事业的精神支柱,也是的,只要一离开肖娟,肖娟与他共处的一举一动,便会在脑海里闪现,虎山深深感到,现在若离开了肖娟,他会重新感到孤独,痛苦,失落。他知道,在心里已深深伴随着相同的爱好而产生了对肖娟的爱。一离开肖娟,他就感到孤独,痛苦,失落。于是,一有空,他就去肖娟那,肖娟每每总是很热情地待他,拿出许多好吃的东西。然后他们就聊永远也聊不完聊不够的文学话题。肖娟呢!每每就在约定的时间,到虎山屋里去写小说,时间,总在充实与欢乐中度过,留下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回忆。是呀!爱之花,只有开在事业之上才爱更绚丽芬芳!

两人频繁地往来着,生活上,都身处异地,互相照顾,自不必说,事业已将两人在寂寥的山里紧紧拉在一块。两人的亲热,引起了人们的羡慕。他们起始议论,到两人真切地在一块时,人们默认了这一事实,两人便在人们的默认里,真心地干着事业,增进着感情。

每写完一个章节,二人都感到是那么的兴奋,在轻松舒坦里,把心里的感受告诉对方,共同分享这幸福。

然后,就带着这轻松的心,走出校园,穿过已渐没膝的麦田,看着已充满生机的山,和碧波波的河水,手拉着手,甜蜜地笑。你唱一首歌,我背一首诗,那幸福被风冲进了春天中,令高山羡慕,令河水嫉妒。

一日,二人在写完又一个章节的轻松之中,幸福,愉快地又走出校园,和着微微的风,二人轻轻说着心里话。

“我们如小说中一样去拼搏,克服重重挫折,努力突破重围,获取成功,然后我们结婚,好吗?你愿意吗?”

“愿意。”

“婚后,我们不早要孩子,共同努力事业,要么,我们会写一部小说,要么,你乘灵感爆发时写,我做饭,洗衣服,要么,你我乘灵感来了写,你做饭,事业是我们爱的支柱,我们的爱之花,会越开越绚丽,不会随月而改变,在事业的沃土上会越发烂漫芳香的。”

“写毕了,我们彼此诉说感受,共同分享彼此的心声,幸福。累了,春天,我去给你折一朵花儿,夏天,热了,我给你扇一阵风,秋天,我给你摘野果子,冬天,我给你堆个雪人……然后,到三十岁了,我们有个孩子,女孩男孩都一样,谁有空谁带,他长大了,让他也写作……这是我们爱的结晶。”

虎山轻轻说着,越说越激动。

肖娟静静地听着,两颊起了红霞,一脸的娇羞。虎山把她轻轻地,轻轻地揽入怀里,那份温情,在山里升起,在二人间升起。他们身边的花儿,在风中轻轻摇曳,香萦绕着二人,阳光,静静地从天空中,从山头上撒下一切是那么和谐,温馨。

树叶子,越发疯长了,满山已一片碧绿了,穿上了平和浓绿的盛装。花儿,落了一茬又一茬,桃花落了,叉叉果树又开花,叉叉果落了,一些不知名的花又开了,那满山碧绿中粉的,红的,黄的花,把个季节,越装扮越浓艳,成熟。

虎山与肖娟以事业联系着的爱情,随着山绿色的加深,也逐步加深,越发亲密了,达到了彼此形影不离的程度,谁若有一刻离了谁,便会感到这世界了无光彩,感到孤独寂寞。于是,两人发奋工作,抽出一切空余时间在一起,谈事业,也谈着两人的爱情。

小说《拼搏》已写到近离潮处了,主人公在一个女孩出现后,克服了一切困难,走出痛苦,失望,已努力,向成功的前方进攻了。

而在这时,因工作,肖娟不得不离开虎山一周,去县上报表和一些材料。

临行,肖娟找到虎山,虎山知道后伤感地说:

“真的要走吗?”

“真的!”

“只一周吗?”

“是的!”

“可是,你知道,现在你就是离开我,哪怕是一天,也让我感到失落,痛苦的,你能不去吗?”虎山难过地说。

“山,这是属于我工作范畴的,只有我去才行。山,别难过,我会很快回来的,只一周。”

“娟!”虎山一把把肖娟拉到怀里,他热情地看着肖娟,那分别的泪,已从脸颊流了下来。

“山,别哭,别小孩子气,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要共同把小说《拼搏》写完呢!等着我,回来我们继续写。”说完肖娟也哽咽了,流下了难过的泪水。

“好,你走吧!一定早早回来,事业在等着你,我在等着你,那小路,山沟,花儿,蜂儿,蝶儿……在等着你。”

“山,我走了。”肖娟拿起东西,虎山缓缓地伸出手,向肖娟轻轻挥挥手。

“别送了,别难过,我会很快回来的!”

肖娟走了,肖娟走了。六天,这六天的日子,将会多么漫长呀!只留下孤独的自己,虎山忍不住,回去,俯在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他使劲抑着不让哭出声,只任那泪如雨般地落,打湿了枕头。心那,如刀绞般地难过。

做饭,只他一个人了。烧火,怎么又烧不燃,想着肖娟在的日子,要么他烧火,要么她烧,火一点就燃了,燃的很旺,还不时发出欢笑呢。肖娟就与他一边谈文学,创作,一边做饭。而今天,他一人了,泪便不由的来了,仰头,从窗子望去,外边本生机的世界,在他眼里暗淡了,便深深叹道:娟呀,你在那,可好吗?

泪流够了,模糊了眼,发狠地塞了许多纸,总算引烧了火。做饭时,又想到肖娟在时,要么她做,要么自己做,做的很认真,很仔细,火幸福地劈叭响着,锅里煮出喷香的饭。而今天,只他一人,他一边流泪,边糊涂地煮着饭。他害怕同事不理解他痛苦的心,笑他,便关上门做饭,到饭做好了,又想到肖娟在时,两人边吃边谈,而此时,只他一人嚼着如蜡的饭食,泪水肆意地流到碗里,虎山深切地尝到了这别离的酸涩滋味。

胡乱地吃毕饭,若肖娟在,二人便创作了,此时,当虎山坐到桌前,想到身边已缺少一人,心便空空的了,如何是静不下来,不要说写,笔也提不起,只是沮丧,难过。

课又上毕了,下午,是二人写完文章去野外散步,置身于那碧绿之中,看蝶儿飞舞,看花儿争妍斗艳,倾吐心声之时,而此时,只他一人,一切已黯然失色。

啊,点点是离人泪,虎山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了头,一边抽搐,一边难过。

这难过是离别相思的难过,然而真正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难过,是虎山在一刻的兴奋后出现的。

虎山正难过伤心,听到有人喊他接电话,他以为是肖娟,好激动,直奔电话机旁,抓起听筒,连忙喊:娟。当听到不是他的肖娟后,便一下又失望难过起来,失望后又有了希望,希望能知道肖娟的消息。然后希望得到的消息倒没有,而是一个晴天的炸雷,在他头顶响起,使他差一点昏死过去:肖娟,乘坐的车,在去县城的路上翻了,拉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了。

这是肖娟在临死前,让医院的人要给虎山打个电话。

“叭”,虎山没听完,听筒重重地落在地上。虎山傻了,愣了。

“娟,我的肖娟!”好半天,虎山才大吼一声,哭了出来,这悲凄的声音震得山颤颤的,合着他悲伤,人们惊异地看着虎山,不知怎么了,当知道是肖娟死了,惊异的口都合不拢,纷纷露出悲哀来。虎山如疯了般奔进屋子,使劲关上门,人们忙去敲门:虎山,虎山。但只听到嚎哭声,门没打开,一下门上聚了好多人,学生们,也聚到操场上,惊异地看着老师的房门,听着凄切的哭声,不知老师怎么了。后听人一说,是肖阿姨死了。一下就流出了泪,学生们知道肖阿姨和老师好,他们多么希望肖阿姨能早日成为师娘,可是,现在肖阿姨死了,那时虎老师与她形影不离,现在虎老师能不难受吗。

校长此时来了,对学生轻声说:“回教室去吧!”又转身对这许多关心同情虎老师的围在门口的人难过地说:“让他哭吧!哭出心中的悲疼来,也许会好受些!”人们便慢慢离去了。

校长是很明白虎山与肖娟爱好一样,有共同理想,志趣,聊得来,对他们接触,如胶似膝地常在一块,他感到那么高兴,又一个下属的个人问题解决了,不用他操心了。可谁知!校长一脸的难过,低着头默默地回房了。

关闭在房内的虎山,俯在被子上,哭的身子一耸一耸的,他不明白天公为何这么残害有情人,夺去他的肖娟。啊!肖娟死了,死了,以后,再也没有肖娟了,再也不能和自己在一块做饭,吃饭,写文章,散步,侃文学,谈人生,理想,给他笑,给他鼓励安慰,那鲜花蝶儿也没有人和他共赏了……他到哪去找肖娟呀!世界,在他眼前黯然了,一切已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只有失望,只有悲伤,心如刀绞,任泪水流淌,流淌……

山上一片苍郁,河水更加盛大,麦田已一片碧绿,抽出了长长的麦穗。虎山,已是孤零零一人了,没有人陪他,和他聊文学写作了,其实孤零零的一人的日子已十几天了,和肖娟在一块的日子,时时在脑子里萦绕,使他痛苦,痛苦极了,他便对着苍天喊:苍天,你为什么夺去我的娟儿呀!为什么,为什么……泪便顺着面颊流下了,好久,好久,望着空阔的远方,低唤道:娟儿,娟儿,你在哪里呀!身子就踉踉跄跄的了,不能自己,整个人,因此消瘦了,眼睛,凹的显出眼眶,两颧骨已高高突起,头发,乱蓬蓬的;再也不见和肖娟相处时,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红晕的双颧,和梳得平整的头发。那有精神的人哪去了呢?!整个人憔悴,萎扉了。

那个与他一块谈文学,人生理想爱情,共同写文章的肖娟,此时尸骨巩怕已经腐化了吧!那白皙的脸,奕奕有神水灵灵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已化为乌有了吧!虎山倒在石上想着。

娟儿走时是什么样子呢?

十几天前,知道肖娟死了,闭门在屋里痛苦的虎山,这么想,便疯一般冲出屋子,嘴里语无伦次地喊道:“我要去找我的娟儿,我要去找我的娟儿……!”校长和同事们听到虎山如疯的哭喊声,一下奔出房子,围住虎山。校长一下拉住虎山的手说:小虎,静一下,静一下,走到我房里谈谈,你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去。

“不,我要去!”

“小虎,我以校长的名义命令你不能去!”虎山还要坚持,被同事们劝了一会,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已被同事们连推带拉进了校长的房间。

进了校长房间,坐下后,虎山抱了头,“哇哇”地又哭起来:“娟呀!娟儿我的娟儿……”虎山也不掩饰他与肖娟的感情,痛哭着。

校长和同事们,牵线拉拢他俩,是好心,二人相处后,那么亲热,就感到是好事,别提多高兴,可真想不到结局竟成了这莫大的悲疼。想着,看着伤心地哭着的虎山,都忍不住落泪了。

校长和众同事也并不是不通人性,连最后一面也不让他们见。校长是考虑到的,虎山,现在已悲疼成这样,去了,看到肖娟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又会怎样难受了啊!他受得住吗?便不让他去。众同事也想到了的。

虎山,一直“呜呜”抱头痛哭着。

乡政府的书记,乡长和肖娟的一些同事,也来到校长室里,劝慰着虎山,人死不能复生,与肖娟既只有这么长的缘分,就珍惜这曾有的缘分吧!把它记在心里,以后写成小说,别伤心,身子要紧,若哭坏了身子怎么得了。你与肖娟本是天造一对,有共同爱好,又合得来,那么亲密,可她只有那么长阳寿,老天只造了你们那么长时间的缘,而不能与你共度人生,认命吧!虎山,振作起来,好好写作。在以后的人生路上,还会遇到与肖娟一样的人生伴侣的!

“不,找不到了。”虎山猛地抬起头,望着这些人,泪涟涟的,“找不到了,找到了,那不是娟儿呀!娟儿,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娟儿了……”

人们又纷纷劝说了一阵,便慢慢的走了,有的,被这痴情小伙子的行为打动了,流出了泪花。

校长和同事们又劝说了一阵,虎山答应不去看肖娟,可仍是埋头痛哭,后被搀回房里,关上门,屋里便又传出他凄切的哭声。

几天后,肖娟家没人来,倒派人来搬走肖娟的东西了。

关在屋里痛苦的虎山,知道了,踉跄来到肖娟房里。啊!这桌子,他俩俯在上边共同写过文章;啊!那椅子,二人共同坐在上边谈过理想;啊!那保温瓶,肖娟给他倒过水喝……再不会和肖娟在一起了,这一切只成了梦了,心里如鹰在抓着般地难过。

搬东西的,虽没有肖娟家里的人,但他好想抓住这每一件东西,向他们诉说这物件上印证着的他俩多么美好的往事,让他们知道他与肖娟的感情可是多么深啊,让这些人把他对肖娟的思念带给她的遗容,知道自己想她……可虎山说不出口,只是木然地站着,在心里喊:娟,我的娟儿……泪水,止不住地流。人们纷纷搬着东西,时不时看虎山一眼,很是好奇。到有人断续把一些事告诉这些搬东西的人时,他们怔怔地看一眼这流泪的形容枯槁的人,心里满是同情,搬东西的步子也迟缓了。

当汽车载着肖娟的东西,带着烟尘去了以后,虎山一下感到与肖娟之间的一切一切都成为记忆了,印证他们之前的一切物件,都拉走了,这里,肖娟什么也没留下,一切,只成为梦了,是梦吗?不是呀!他曾多么真切地与肖娟在一处度过幸福时光,他握过她纤纤的手,现在,一切不再了,将永不再了。虎山忽然想起,该把肖娟创作的东西要下,也想知道肖娟最后的容颜,虎山狂喊着,但汽车已远去了,远去了,他伤心地流着泪,步伐踉踉跄跄的回去,心一下那么空落了,也是那么痛疼。回到房内,关了门,他又痛哭起来,泪眼中,他带着满心的伤疼,翻出他与肖娟共同创作的小说《拼搏》,看着那字迹,在心里发问:这是我与肖娟写的吗?可是她人那,这一切是梦吧!世上到底有没有个肖娟呢,这怕是与牛郎织女一样的神话吧!可眼里,朦胧地是出现了肖娟的音容笑貌,肖娟那双明亮的眼睛正望着他。他曾那么真切地与肖娟依在一起,低低呢喃,创作小说《拼搏》时的情景……小说稿哗啦,哗啦地从手上跌落,虎山全身禁不住发起抖来,心里好难受。

一连多天,校长不许虎山上课,知道他心里痛苦上不了,虎山便关在屋里痛哭,他每天忍不住不想肖娟,不由的不想往日相处那美好的一幕幕,又想到现在一切全成了泡影成了梦,都不复存在,这世上再找不到肖娟了,就空惆怅,泪如水地滑落。

十几天后,虎山带着满心的伤痛走出小屋,去他与肖娟一块去过的地方,去找与肖娟的美好往事,去找肖娟。

走出小屋,他便成了蓬头垢面,消瘦,憔悴,萎扉如大病的人了。

虎山去到二人徜徉过的花丛旁,小溪边,山沟里,花落尽了,蝶儿哪去了呢?小溪呢,不复叮咚的声音,而是哗哗哗乱响的哀曲;山早已无了那份生机,只一片狂泼过的凝绿塞得山实实的,是僵死的……一切一切都变了。没有找回他与肖娟在一块时的美好,都是那么死寂,也不见肖娟。

真是话落人残呀!

虎山又来到他俩初识时相谈的石板上,就是他寻找灵感的那块石板上。石板周围,早已被荒草长满了,花儿,早已不知去向,一片凄凉,情景渐变凄凉,人已不再,触目伤怀,倒在石板上,闭着双目,脑子里想着肖娟,痛苦立刻钻满了全胸,咬噬着他的心,泪水,如注地流,打湿了脸颊,注入嘴里,虎山立刻尝到是那么涩,那么苦。

一阵狂风吹来,虎山与枝头上的叶子了,越发憔悴,萎扉。

十一

为了不误学生课,虎山开始上课了,他是忍着多么巨大的悲痛,去上每一节课的。每一节课毕,他回到房里,便把忍着的悲痛哭出来。课上毕,也哭够了,又想到肖娟给自己的激动,想到只有多写才对得住肖娟,《拼搏》是娟儿留给他的唯一东西,虎山想到应提笔写完,以作对肖娟的祭奠。但是,提笔,一看到肖娟写的章节,那熟悉的话语,泪便打湿了稿纸,是如何写不下去。肖娟的失去,虎山感到心空了,写不出,便重重放了笔,嘤嘤地抽泣。

虎山已不写东西了,只沉在痛苦里不能自拔,一任地难过痛哭。要硬提笔写的,也只是句句呼唤:娟儿,回来吧!我想你,等你,等你回来写我们未写完的和还有好多未写的作品,续我们未完的爱。他的心,他的思想,被失去娟儿后的痛苦压住了,而不敢直面现实,抬起头直面生活,迎接生活。

校长和同事们都看到:虎山变了,一身锐气,意气风发的虎山不见了,而是成了一个颓唐,萎扉之人了。

放了暑假,校长认为,一个暑假的生活,家里人给虎山一些安慰,时间的推移离痛苦的事越来越远,虎山会明白痛苦,看清痛苦,面对现实,渐渐走出痛苦,而振作起来。

不想,开学时,虎山显得更加憔悴了。

假期里,虎山把这事没给家人说,他只愿独自承受这痛苦,不想说给任何人,他知道这世上再没有肖娟了,给别人说了,哪怕是父母,家人,他们不会给他把肖娟找回来,大不了是与乡上的人一样安慰几句,或是同情,或是怜悯罢了,这顶什么呢?反而会让他更加痛苦。所以,他什么也不说,只独承着心思,暗自流泪。家人已看出虎山有心事,一日比一日越发的削瘦了,问虎山怎么了,他不说,问急了,便呆了,家人不再问了,就默默地关怀,多做些好的给他吃。

到开学时,家里人要他小心身体,有什么事了给家里说,虎山嗯了一声便走了。

校长看到虎山这越发憔悴的样子,很是着急。想虎山是因一女孩的死而导致如此,再给找一个,他会好些的。

也正好,学校分来了一个刚从虎山上学的那个师范学校毕业的女孩子,叫陈虹的。论长相,一个比肖娟还白净的脸,配上柳叶般的眉毛,水汪汪的眼睛,小嘴巴,比肖娟漂亮多了。

校长看了陈虹的分配志愿表,爱好一栏里,陈虹填着:文学二字。在虎山发表文章的校报上发表过文章,用的是笔名,还在校外地区报上也发表过,对文学也很痴的。陈虹,人文文静静的,见谁,腼腆的很,一说话,脸便红。

校长一心的高兴,想:若把陈虹,介绍给虎山,不是太美了吗?就在当晚,把这事细细说给了虎山。虎山听毕,泪水一下来了,哭着念叨:娟儿娟儿呀!我要你,世上只有一个你,谁也代替不了你,谁也比不了你的,我要娟,我要娟儿了……便一下又俯在床上哭开了。

校长满以为把陈虹一介绍,二人文化相当,也有一样的爱好,虎山会答应,去寻找失去的,走出痛苦,高兴起来。可虎山这样,校长不知怎办,半天,只嗫嚅道:

“虎山,若不答应就算了,快别这样了,别这样了。”悻悻地走了。

后来,校长给虎山介绍过几个,最终都在虎山的哭声中,喊着:肖娟,我的娟儿,我要肖娟而终结,令校长尴尬为难。

一日,乡上来了一位作家,是来山里体验生活的,校长知道后,忙去请了来,讲了虎山之事,这位作家听后,很是同情,亲临虎山房间,校长找出虎山创作的小说稿《拼搏》,作家看后,大加赞赏,说只要写完,他保证给推荐发表。

校长便高兴地对虎山说:“写吧!写完能发表。”

虎山的表情还是很木然,泪又下来了:“娟儿,我的娟儿,没有了她,我写不下去。娟儿,我的娟儿,你在哪,快回来我俩一块写吧!”就哭开了。

作家不知所措了,校长忙叫走了作家,害怕使作家尴尬。作家走时,对校长说:“虎山很有才气,鼓励他赶快走出痛苦,振作起来写吧!写出了,我给推荐发表,千万别让他消沉下去。”校长笑应道,送走了作家。

校长便常去安慰虎山了,让他振作起来,写,到成名了,一定能找到与肖娟一样志同道合的人。虎山便又笑,说写不出,没有肖娟,找不回娟,没有娟在身边,他写不出来。

真没了办法,校长和同事们,只看着这个日渐萎扉的人,感到可怜,很同情他,此时,虎山脑海里,只想着肖娟,想着那鲜花,绿山,蝶儿,娟儿的音容笑貌,只沉在往日那美好的回忆里,走不出来,只一抬头看着现实,他便痛哭,而一日日憔悴,木然,颓唐了。

校长还不死心,一日,他还去劝,一下想到他同村的一个农民青年,和一女子很好,好的如胶似膝,刚准备结婚时,这女子就得病死了。这小伙子痛苦,比虎山还厉害,过了些日子,到有人给小伙子介绍一个与死去的姑娘差不多的姑娘,小伙子便和这姑娘结了婚。小伙子说,只要真心爱过,命里注定不能白头偕老这难受又能怎么呢?死了毕竟是永远死了,活着的深爱着的人痛苦难过是应该的一定的,可人生路还长,还要生活干事情,总不能一直沉在痛苦里一蹶不振吧!校长把这些说给了虎山,又叹道,人,有时是缘,可没份,这不能强求,你一直这么强求自己,沉在梦里,可人已死了,你又不敢直面现实,为何要这么折磨自己呢!找上陈虹吧!人家也发表了文章,长相也不比肖娟差,你们在一起也会很好的,她很喜欢你的,看,刚才已去给你洗衣服去了。

“你别劝我,这小伙子是农民,他们不懂人世间最贵重的第一份情感,他们随便能找,找下的不一定有感情,只要能成为他们生儿育女的工具就可以了,我不这样,不这样。我尊重感情,而她去了呀!”

“是的,我不否认你俩有诚挚的很深的感情,但她去了,那感情还能存在,还有必要保留吗?你别骗自己了,不敢面对现实,振作起来。”

“不,这感情一直存在,我要保留,我没欺骗自己!”虎山大喊。

“存在的,存在的只是虚空的情感,保留,你别欺骗折磨自己了,要面对现实,人家是农民,在面对现实时,都能从痛苦中振作起来,而你,却只敢生活在风花雪月的记忆中,不敢面对痛苦,面对现实,而一味痛苦,一蹶不振……”

“农民不懂得爱!”

“那你懂得!你这么样是爱肖娟吗?别欺骗自己了,你这是折磨自己而消沉,若肖娟的亡灵有知,也会责怪你的,你只有去继续你们未干完的事业,去创作,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这才对得住肖娟,才是爱肖娟,肖娟亡灵有之,也会感到欣慰而高兴的。”

“别说了,别说了,我爱肖娟,肖娟,可她已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我要等她,等她回来我们一块写……”

“你看不起农民,可你连农民都不如,在风花雪月一番风顺时那么有锐气,一旦来了痛苦,就会被击倒,不去自拔,而一蹶不振,只憔悴,颓唐……可怜,可怜,还看不起别人,你也不自己看不起自己!”

“呜,呜,呜……肖娟,娟儿,我只要你,你在哪,回来吧!我们一块写……”

“去找你的娟儿吧!你永远只沉浸在记忆的套子里,不敢面对现实,你是套中人,你是没骨气的,软弱的受不住打击的可怜的人……”

“呜,呜,呜,肖娟,肖娟……”

“砰”校长狠狠地关了门,他失望于虎山了。走出虎山的屋子,校长感到屋里屋外是两个世界了,屋里传出的是可怜的已引不起人同情只让人感到可怜生厌的哭声,屋外,是学生们正在操场上奔跑,跌倒了坚强地爬起来,创造成绩,不时发出兴奋的笑声,这欢笑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进取,奋力拼搏后终于成功的赞美。

                                          95121日——8日草

                                           9871日誊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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