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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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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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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

命运

春花与春柳是相爱了。

他俩是一块从学校毕了业,回到家乡,在山里寂寞的岁月中,两人不禁走到了一块,经常在一起聊。由于有相同的文化,又在一块上了好多年的学,人生轨迹中,有些部分重合了,话,不禁也就多了。在一起,在相谈中不去消去了两人多少的寂寞,获得了许多的欢乐。

是呀!他们的家乡,亮岔口这地方,四周是高高耸入云里的山,山脚下,是依河两岸,旁着山脚的贫瘠的土地,依着山根,有各护地势,住着几户寂寥的人家,两岔口,上学,上到中学毕业的,也仅只二人。两人回到家乡,走到一块,是毫不为怪的事了。

他们相爱,是春花爱上了春柳,还是春柳爱上了春花,谁也说不清,反正,春花,在没有春柳时,会感到孤独,日子的漫长,寂聊,不由的想春柳和他在一块聊;而春柳呢!与春花也有一样的感觉,不在一起,只感到寂聊,忧愁,觉得日子漫长。在一块时,都感到时间过的总那么快,心里感到那么充实,获得了无尽的欢乐。

他俩一在一块,常聊些什么,他们自己也说不清,反正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无所不聊。只知,起先,聊的是些学校里的事,后来,就聊到社会,又聊到人生,理想……聊着,聊着,都感到:生活,原本那么美好,活着,真有意思。

他们就这么聊着,以以往同学时的热情,纯洁地聊着。日子,一晃也就在快乐中过去了几年,两人长大了,到了婚配年龄。这时的春花,出脱的越发漂亮了,胸部,高高的耸起,身子,日益丰满了起来。春柳,长出了两撇小胡子,长高了许多,很是魁梧,有着成熟男人的英俊。

他们一直没有聊到爱,一是因为不能独处,身外常有人,二是还有些害羞,偶尔聊,也是聊与他们同龄的人,谁和谁结婚了,谁和谁结婚了等话。聊着时,他们脸就红了,低了头,不敢聊。

但是,在一个夜晚,组上包了电影,在一个小院子里放。电影还没开场,人们早已搬了凳子,占了各自感觉好的位置。去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去谝广子了,只有老人还坐在凳上,发电机,在嘟嘟嘟地叫着,发出很强的电流,电影机旁的灯泡,发出了白炽的光。放电影的人,在摆弄放映机,与对面墙上,挂着的银幕对着光,不一会,对好了,挂上了要放的影片。人们以为要开映了,忙找了自己位子坐好,怔怔地望着银幕,但还没开映,倒见组长到了放电影那个人的身边,那人给了他一个话筒,他接过,就破锣般的嗓子讲为何要放这场电影啦,放这2电影的意义啦……人们睁大眼睛等着的是电影早早开映,不是来听他说话的,满院子的人就骚动了,低声埋怨,组长也许注意到了,才不得不放下话筒,电影开映了。

在人们以为电影要开映了,互相拥挤着,找自己凳子坐时,有两个人,都在寻找着什么,左顾右盼的,看样,不是在找凳子。一下,两个人无意间就碰到了一块,抬头一看,就害羞地相视一笑,两人从未接触过,但此刻已默契了,就偷偷地拉了手,从人群后,溜走了,到院子外的河边去了。

这两个人,就是春柳和春花。

农村毕竟是农村,两人这么些年,虽常常在一起聊,却从没背着人单独呆过。这,不象城里,两人相爱了,可以无拘无束在一块。他们怕人看见说闲话,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两人聊了这么多年,在心里,早已爱上了对方,但没有机会倾诉,只压抑着内心这深深的爱。今晚,也许是天赐良机吧!

两人手拉手来到河边,在一片柔软的草丛里坐了下来,草艾的清香,立刻把两人包围了。河水,淙淙地流淌,奏着悦耳的乐曲,蛐蛐在低吟,弹着欢歌。月辉融融的,都可以看到对方明亮清澈的眸子。

但是,在爱还没有说出口之前,心里毕竟还隔着一层纸,两人只是默默地坐着。

“今晚,月儿真好。”好一会,春柳说。

“月儿……真好,”春花说。

一会儿,有了河风,凉凉地吹来。

“冷吗、”春柳问。

“有点……”春花答。

不觉间,春柳默默的,把一双颤抖的手,伸到春花身后,轻轻的揽住了她。春花也绵绵地,顺势倒入了春柳怀里。彼此的心,此刻,都那么强有力地砰砰跳着,下下都同时跳在一个鼓点上。春柳,更紧地搂住了春花,春花更绵绵地依在了春柳怀里。

“我爱你,我爱你。”春柳终于说出了久抑在心底的话。

“我爱你,我也爱你!”春花,也终于说出了这抑在心里积了多久的话。

此时,在这自由的大自然恩赐的空间里,两人大胆地吐露着心里久已产生的爱,一下,两颗心之间还有的屏障完全消融了,两人,已陶醉在了此刻爱交融了的幸福,爱的港湾里;春柳,忘情地吻着春花,春花,也紧紧地搂住春柳了,都幸福地沉浸在爱的交融里。啊!我们能这么过一生,该多好,多幸福啊!两人心里几乎同时都这么想。这是两颗,如干裂的土地渴望雨水滋润一般的心,此时此刻,得到了爱的甘霖,沉浸在爱河中,幸福了,陶醉后,所产生的想法。

爱,是很久就产生的,压抑了很久了;交流爱,是在今晚,但他们只感到爱的那么默契,此时此刻,久储在心里的爱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不能抑住久已产生的感情,最后,在幸福的呻吟里,两人都把自己纯真的一切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对方。

电影配音的声音,霍霍地回响在寂寥的山间。但是,这与两人很遥远,他们只沉浸在爱河里。

但是,电影已快毕了吧!两人又忘情地吻了一会,含情脉脉地分开了。偷偷地从人群后溜了进去,人们看电影看痴了,谁也没有看见他们,也不是收钱看电影,谁又管它多了还是少了两个人呢?!

由于这层纯洁的关系被捅破了,春花与春柳便不经常在一起了,也没有了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两人都怕不自然了的动作,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也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便比以往在一块的时候少了,但是,两个相爱的人心里都明白:“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待一个时日,去向各自家人说破一切,最终结合到一起。

然后,两人也一直没有时机,向家人挑明这时。

 

一月以后,春花搜寻了机会,偷偷地到春柳家,也巧,只春柳一个在家,春花便对春柳说:“我有了。”

“有啥了?”

“我……怀孕了。”春花害羞地说。

“啊,怀孕了,那,那我快去找媒人,去说你,我们结婚了算,你答应吗?”

春花幸福地点了点头,脸上有幸福的笑,春柳吻了她一下,她匆匆回去了,在没结婚前,竟有了,她怕的很,怕别人说闲话。

 

田源与石连是同学,两人一块从初中毕了业。田源的大与石连大,是老关系,两家又在一个院子,便都对对方家的娃儿好,很乐意田源与石连在一块玩。田源与石连,也能玩到一块,田源很野,石连很温柔,有女孩子的温顺,田源摸鱼,石连就给他拿瓶子。田源弓着背,把手使劲伸进一块石头里,一摸一条,一摸一条,喜得直笑,石连也在岸边笑。田源就拿鱼吓石连,石连被吓哭了,田源就笑着说:“象你这样没用,爱哭,你大天天给我说,要你嫁给我,象你这样,我才不要呢!”石连就立刻不哭了。

田源上山去摘野果子,也带上石连,他上树去摇,石连就在树下拣,他便猛地一阵摇,野果子就落在石连身上,把石连打哭了。田源哈哈笑着,下了树又说:“象你这样,我才不要你做老婆呢!”不知是石连确实喜欢上了田源,还是怎么地,每当田源欺负了石连时,他这么一说,她也就当真不哭了。

后来,两人就上了学。上学了,田源不欺负石连了,对石连越发地好。去学校,两人一块,放学回家,两人一块。在学校,两人坐一个位子,认真听讲,认真做作业,作业做毕了,就一块出去玩。田源带的有好吃的,总给石连吃,石连带的好吃的,也总给田源吃。

田源的大,就对石连开玩笑了:“石连,你对田源这么好,长大了,可要嫁过来。”

只羞的石连跑了,但以后,却对田源分外地好了。

两人一直上到初中毕业,没考上学,一毕业,就回到了家乡农村。回到农村,那时的两岔河,也只有两人有文化。两人也能聊到一块,聊到一块,各自的大人也高兴,只留下机会让两人在一起,他们也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好下去。田源与石连的关系,也就被父母的愿望发展着。一天晚上,机会也与两岔河放电影,给了春花与春柳机会一般,月夜,在小河旁,草丛里,田源就把石连占有了。两人也与春花与春柳诉说心中的爱一般,深情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

可事隔不久,田源去招了工,就被招到信用社工作去了,而石连没招上,还在农村。

招到了单位上去工作了的田源,不再对石连好了,他看不起石连了,不要她了,只所幸的是,发生那事后,石连未怀上孕,这么,田源就轻而易举地玩了石连。

石连找到单位上,看到田源已与另外的女人好上了,石连只有把泪往肚里咽。田源只对她说:“赶快滚吧!越远越好,我不会要你的。”

事已至此,石连什么话也没反问田源,只抹了抹眼泪,回到农村家中,并以极快的速度和本村的一个农民结了婚。这大大出于两岔口人的意外,只有田源,田源父母,石连父母知道石连是为了什么,可谁也阻止不了已近乎发了狂的女子。

而田源,在单位上,与那个女的好,过了不久,他又想甩了这女的,又有新欢了。他又哪有那么多钱寻欢作乐,挪用了社里的钱,不想,这被他玩过的女人,不是孬种,就把田源告了,田源翻了案,就被开除回到了农村,他的家乡两岔口。

石连还真有些想不到,田源与自己一块长大,怎么就变成了这么坏的一个人。

幸那时,女子多,好找,不比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男的多,女的少;田源那么坏,要在现时一定找不到女人,打一辈子光棍的。回到农村,他才明白自己多么虚浮地生活了一段日子,想到失去了石连,失去了最真的爱情,他好悔恨,但人一辈子,有些东西失去,是不会再来了,他也就安了份,找了个女人成了家,过起了安份日子。

田源,就是春柳的大;石连,就是春花的妈,春花春柳都出生在春天。石连给女儿起名春花。春花早春柳一年,田源不知是出于对失去真爱后感到痛悔,以表悔恨,给儿子起名春柳。是仿石连给女子起的名而起的。

 

春柳便把要说春花之事,说与了父亲,田源听后,沉沉地点了点头,便请了媒婆,到春花家去说媒。

田源自从被单位开除回到农村家中后,这二十多年来,与石连之间,一直没有来往,每每见到秀莲,总不由得愧疚地低下头,而石连,想不到,一块长大的同窗好友,田源长大后,竟如此之坏。令她看不起她,对他充满了恨,根本不理他,二十多年来,让田源饱尝了感情上的苦熬。他本想,已熬了二十多年了,继续熬下去,不想,为了给儿子找媳妇,此时,他坐在了石连家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自然的,但,所幸的是,他只要在场,不用说话,一切由能说会道的媒婆说。媒婆起始也不敢直入正题,只左转右绕,夸说春花这好,那好,后来,就谝到两岔口,与春花文化相当的人是谁,话一转,也就说到了春柳,说到春柳,就说出了春柳要找春花这件事。

石连,为情敌,深深伤害了自己的田源,突然来到家里,就感到诧异,一下,提说到这事,自己,受了田源玩弄之事,一下涌上心头。不,春花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春柳,就愤愤地说:“你们走吧!春花,只要我在,不管咋样也不嫁给你儿子。”田源看到了石连的眼睛,从眼睛里,看到了十几年前的恨,他浑身颤抖了一下,想夺荒而逃,他有些受不了了。

“可,伯母,我们已说好了。”春柳说。

“说好了,也不行!”石连说。

“妈!”春花从房里走出来,羞羞地叫道。

“你们滚吧!这事不能成!”石连起了身,回了房,砰一下关了门,她痛恨的眼里,有了隐隐的泪花。丈夫见妻子不答应,他也做不出主张,田源只要与媒婆儿子走了。

 

“妈!我要跟春柳!”春花羞红了脸,对母亲说。

“不,你不能跟他,只要有我在,你就跟不成他。”春花嚷道。丈夫,默默的出去了,他是知道妻子与田源之间的事的。石连,把一切都坦露给了他,他对田源也有恨的。不过,二十多年已经过去了,过去的已过去了,但他明白妻子此时还深恨着田源,也没办法。

“可……妈!我,我已经有了!”

“啥有了?”

“我……我……我,怀……上……了……!”

“谁的?”

“春……春柳的!”石连心里猛地一震,如刀扎着了一般,她真的不明白,为啥母女命运,竟这么地相似地倒在了那一对父子手里。

这么多那,她一直恨田源,没改变对他的态度,他破坏了她心里最美好的景象,她一辈子都恨他。所以,这么些年里,她一直未与田源交往过,说过话。女子与春柳一块上学,反正一块上学,不会出什么问题,没啥了不得;两人,从学校毕业回到了两岔口,与她当初与田源一样,文化相当,一块上过学,就常在一起聊。这时石连是有些不高兴的,有些担心,想阻拦,可她没忍下心,想两人寂寞,在一块谝,会高兴些,只要她们不单独在一起,也罢。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放电影那晚,两人钻了空子,就象自己当初与田源一样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这,是命运的安排?

“怀,怀上了也不能嫁给他。”石连喊着,泪水,已从眼里流了出来。

“可,可我爱春柳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春柳人好。”春花喊。

“真心相爱也不成。”

“可我已怀上了。”

“怀上了,打掉,我只给你说,只要我在,你就莫想跟春柳,除了春柳,你嫁谁都行。”石连是哭喊着说的。她也明白,自己与田源的恩怨,已是过去的事,是上一辈子的仇恨,可她就不忍心,自己与女子都倒在这一对父子手里,不管代价如何,她要报复。

“呜……呜……呜……”春花伤心地哭了。

这时,石连的丈夫夏荣进来了,看着痛哭的妻子,虽也有恨,但心软了,对石连说:“石连,我看,让一步吧!你们的恩怨,是你们的,怎么能把你们的恩怨带给下一辈呢!春花与春柳,是真心相爱的。”

“不……不……行……!”石连坚定地说。是的,她要报复田源甩了她那一幕,她还没忘田源对她最后的话,这是铭心刻骨的。现在,她要让他田源知道,她的女子,就是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他田家的。

见老婆这么坚定,夏荣也没了办法,只看着痛哭的女子,叹了口气。

 

不久以后,春柳从院子里一些人的口中,知道了父亲与春花妈石连的事。春花,也从人们口中,知道了母亲与春柳大田源之间的事。

春花对母亲说:“妈,我与春柳是真心相爱的,我已明白了,你不答应我们相爱的原因了,可春柳,决不是他大那好人。”

“不管咋样,不能答应……”

“难道,你们上一辈人的恩怨,还要带到下一代,去影响,阻止下一代人的幸福吗?”

“住口,你们之间,不能言语啥爱情,幸福。”石连一下哭了,她又想起了田源甩了她那一幕,和那刻毒的话,“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会要你的。”不,她不能就这么,败在田源手下,她不能眼睁睁就看着女儿走进田家,就恨恨地说:“除非我死了,你可以到田家去。”

春柳不知何时,出现在这母女的身后,带着哭腔说:

“伯母,我知道我父亲深深伤害过你,但是,我不是我父亲,我是我,我继承了父亲的相貌,可没继承他的坏处。我是真心爱春花的,真心的,永远真心的爱。”说着,春柳已在石连身后跪下了。

“妈!”春花叫着,也跪下了。

“妈,我祈求您答应我们相爱,不要阻挡我们的幸福,春柳是田叔的儿子,可是,他是他,而不是他大,他有权和我相爱。”

石连的心坎,在经受着潮水的冲刷,眼看就要有了绝堤的危险。可她一想到自己倍受了田源凌辱的一刻,她忘不了,忘不了,不,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子到田家,成为田源的儿媳,猛地止住将要涌出的泪水,道:

“除非我死了,不是,你不能嫁到田家。”

 

石连也感到,与以往,她与田源在两岔口的情况一样,现在的两岔口,就春花与春柳最般配,无论文化上,还是相貌上,两人都可以说是娇好的一对;但是,她不愿,不愿眼睁睁看着女儿嫁到田家。

当时,石连与田源发生了那事,被田源甩了后,负气以极快的速度,与一个说不上爱的人:夏荣,结了婚。这几十年里,她是作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呀!与一个不爱的人结合,其中的甘苦,她是最知的,没有共同语言:这,都ius田源害的呀!虽夏荣知道自己受了太深的创伤,处处对自己好,但她总觉得少了一种感觉,痛苦中度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有一颗正常母亲的心,希望女儿能过幸福。但她忍不下这口气,她不能再败在田家人手上,眼睁睁看着女子走进田家,她要报复。

由于石连的强硬,春花,不得不与他母亲当年一样,很快地,与两岔口一个叫陈亮的人,没有爱地组合了。

讲文化,讲相貌,无论那一样,陈亮是不能与春柳比的。他脸黑黑的,眼睛有着呆涩的目光,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这么,就更不能与春花般配。但是,春花就成了陈亮的媳妇,而不是他春柳的老婆了。

春花与陈亮结婚这天,春柳偷偷地离开了两岔口,他知道,父亲当年种下的债,现在,还在了他身上。他一边走,一边哭。他感到,在两岔口,要没有了春花,他是一天也呆不下去的,可春花已成了别人的老婆。这一切的痛苦,都是父亲给种植的,春柳的心里,好恨,好恨呀!他也不想见到父亲了,不想与带给他深深痛苦的父亲在一块。现在,他也看不起父亲田源了,恨父亲这种人,老实说,此刻他也理解了石连的心,他要是石连,他也不会把女子嫁给深深的伤害过自己人的儿子的。这么想,春柳好恨,想自己要不生在田家,不是田源的儿子,该多好啊!那么,可以找上春花,两人就可以结合,过着幸福的日子。可,偏偏他就出生在田家,就是田源的儿子。

春柳哭着,走了。走到村口,回首看大山脚下的两岔河!更痛苦地流下了泪,又扭转身,迈开大步,离开了这曾使他幸福,又给了他痛苦的地方。

 

新婚之夜,没有春花与春柳一块时,她曾憧憬过的幸福,她本应是春柳的人,可不知怎么,就坐在了陈亮——一个不爱的人身边。

新婚之夜,也没有憧憬过的气氛那么热闹,男恩女爱,终成眷属,这共同生活的第一夜,本应该充满着欢笑,热闹;可春花,只想着心爱的人,想着面临的现实,止不住的落泪了,过新婚之夜留下了凄凉。陈亮,只静静地呆呆地坐在旁边,不知春花咋了,他该咋办了。春花径哭够了,对陈亮说;

“我爱春柳,我已怀上了春柳的孩子了。”

“我晓得。”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我已不是处女了啊!”

“现在,是啥社会了吗?只要以后我们过的好,又何苦在乎以前咋了。”

春花不说话了,好久又问:

“可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春柳的,该咋办?”

“过一些日子,去打掉不就行了。”

就这样,春花就成了陈亮的媳妇,牺牲了爱情。

新婚后的第一天,春花知道春柳已离开两岔口,就和陈亮一块,去了县医院,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这一刻,春花哭了,哭的那么伤心,一段深深的感情,就这么被摧毁了。

打掉了孩子,回到两岔口,两人才过起了夫妻生活。

 

一年后,春柳回到了两岔口,一年,他瘦多了,憔悴多了。跟他一块回到两岔口的,还有一个女人,这女人就是他的媳妇。是他去外边,有一家子由于人口重,养活不起,他给做活。一年的苦力,这家子见他勤快,把女子就嫁给他的。这女子,没多少文化,面皮,黄黑,黄黑的,一双眼睛,极不灵活。很是呆滞,与春柳在一起,也没多少话说。不过,她对春柳很好,有好吃的,好喝的,总偷偷的做给春柳吃。由于她家里穷,管得紧,为此,她挨了不少骂,不过,只要春柳吃到好的了,她也就高兴了。这女的,怀中抱着一个只有几个月的娃儿,熟睡着,是春柳的。

春花与陈亮,也有了娃儿。一年中,陈亮只感到,在这社会中,人们对女人的贞操已不过份地关注了,陈亮,在春花面前,就向来也没提过关于这一类的话,来伤害春花。

两岔口是山区农村,偏僻,闭塞,一些人还有着其封建意识,要是春花不早早嫁了陈亮,这娃儿生在了家中,以后,便也会被人笑为杂种的,使春花抬不起头来。

其实,春花嫁给陈亮,一些人还是看出了破绽,就对陈亮说春花是破货,要了化不来,陈亮知道,但他没理会这些人。

一年中,陈亮对春花,也是很好的,什么都依着她,听她的话,决不执拗半点。地里的活,他一人全包了干,没让春花动半点,以此来温暖春花受伤的心。只是两人共同言语极少,在一块时,春花什么也不说,陈亮总是说地里的庄稼长的怎么好,今年什么庄稼成了,能打多少担。每每这时,春花只是:嗯,嗯地应着。春花也很想说话,但是,她那发自内心的,对人生理想的话,她明白陈亮听不懂,索性不言语,只听陈亮说。陈亮也问过她,你咋不说话,你有话,说出来,你要啥了,给我说,不要只听我一人说。这时,在陈亮细心的关切下,她会受些许的感动,但她依然没有话说,只听陈亮说。久而久之,她便成了少言寡语之人,默默地干着力所力及的家务活,带孩子,做饭,洗衣服,只把心里那份情感,默默藏起来,压到零点,什么也不去想,做着陈亮的妻子。

 

春柳回来了,带着媳妇回来了,春花知道后,心里没有多大的波动,一年多的情感压抑她已安份地做孩子的妈妈,陈亮的老婆,不再做非份之想。晓得春柳已找了老婆回来,只木木地点了点头。

春柳回到两岔口,晓得所爱的人已在别人的怀抱里,有了他俩的孩子了,可现在,也不许他有啥非份之想了,他也是已有家室的人,有了责任,要做好孩子的爸爸,妻子的丈夫,不容他想过去。以前,都没挣破那张网,现在,他已麻木了,更不能挣破,也不能去挣,就这么,过着日子,消散着生命,只把希望寄于后代。

 

两岔口的人,知道春柳找了老婆回来了,他们已知道了春柳与春花的事,此时,就拿春柳的老婆与春花比,有说比春花中看,有说比不过春花,只那么庸俗地比,可他们哪里知道,春花与春柳,牺牲了多么美好的情感,只为了上一代的恩怨,现在,他们已麻木地无爱地成家了,好看不好看,都没必要了,只受着折磨,没有爱情,只有婚姻地结合,牺牲着自己,成为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春花与陈亮结婚后,很少回娘家,回去了,对石连也是冷冷的,少言寡语,眼里满是苦涩,忧愁的目光,此时的春花与以往,与春柳在一块又说又笑,眼里满是希望目光的春花,已宛若两人了。

石连以前牺牲了心里的感情,初到夏荣家,是受过不幸婚姻的痛苦的,现在,又出现在女儿身上,是她一手造成的。见到女儿这样,她的心里也难过,有一种负疚感。女儿那沉默的样子,仿佛在告诉她:你毁了我的一生,这时,石连的心里,就如刀戳一般,好想对女儿说:妈也盼你幸福,但是,妈当初在田家人面前受了多大的凌辱你知道吗?

 

春柳回到两岔口后,与父亲分开了,另起了炉灶,对田源冷淡的如对陌生人一般。是的,是他——父亲田源害了他,使他失去了世上最美的爱情,应有的幸福,他恨他,看不起他,不想理他。田源,此时此刻,内心深处,才受着多么大的折磨呀!愧疚地面对孩子们,难过地过着日子,抬不起头来。

 

奇怪的是,春花的娃儿是女子,春柳的娃儿是儿子。

又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了,两岔口,也就这两对新人。只有这两个小娃。所以,刚在地上一走路,两人便常到一块玩,搬家家,做游戏,很是要好,一玩就是一天。命里也注定了,以后,他俩又要在一块上学,一起长大。

这两个正成长的春花与春柳的娃儿,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呢?

田源沉默着,石连沉默着。

春柳沉默着,春花沉默着。

两岔口的天,山,水,田地也沉默着。

但是,这两个正成长着的,纯洁无辜的孩子,童稚的眼里,似在渴盼得到回答:他俩将来会是怎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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