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
美娟与永春离婚了。
离婚的原因很简单:永春,只不过一个区文化的干事而已。没有钱,更无势,美娟感到自己不能开怀地生活,她想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这么,找了个机会,美娟终于依附在一根将枯的藤上飞走了,到了山外边,那是一个比她大二十多岁,完全可以做她爸的男人,带美娟走的老男人很有钱。一出去,便在省城,买了一座漂亮的房子。因去,美娟去的义无反顾,这才是她现在的梦想,这么,对和永春一块生活的这么些年的日子,无一丝留恋,也无一点回味。在心里高兴地说:“这才叫生活,活人和永春过的这么多年那叫啥嘛,那能叫生活,活人,那叫生活;当初嫁给他,是看上他有份工作,可都九十年代中期了,人们赶时髦,就潮讲吃,讲喝,讲玩,讲乐,如果一直窝囊地与永春过,那不叫白来这世上一遭,别人都在享受,我何而不能。”在心里说完,美娟坦然欣然地笑了,在心里自语道:“感情,她妈感情在现在有什么用呢,有钱就有感情……”
美娟与永春离婚了,永春是痛苦的。人们的议论也很剧烈的。只要熟悉两人的,都在彼此惊叹:“美娟与永春离婚了!”
“真的吗,我也听人说过。”
“是真的!”说着是一本正经,听者便也发出痛惜之声而问道:“美娟与永春离婚谁是主动的!”
“美娟。”
“啊!是美娟,想当初她不是很愿意跟永春吗,这阵又主动离了,还有一个娃怎么办?哎!这世上的事有时他妈可真难说清楚。”互相为此事义愤填膺一番,摇摇头,若有所思地怀着心绪走开了。不知是不是他(她)们由此着到现在婚姻的不稳定性,也耽心自己那一天也会离婚。
美娟走那天,是那个老头开车来接的,车停在法院门口,判决毕,美娟一出法院,感到那么轻松,与老头打了一个招呼,一身轻逸地坐进小车里,永春一下,象害了一场大病的人,身子瑟缩着,两手拢着双在胸前,慢慢的,慢慢的,走到车宿前,车门上的反光镜,一下便映出了她没一丝血色的脸。永春低声下气地对车里的美娟说;“就这么走吗?”
“不这么走这该怎么走。”
“你不回去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美娟仍冷冷地说,头也不转,目光透过挡风玻璃,射向前方那遥远的有她梦想的地方。老头,似是很焦急,起始二人刚说话,他有些不耐烦,只是压抑着心中的不满,一会,便露出了狞笑,那样子,如日本人侵略中国那士兵强奸中国妇女得逞时的德性一样。
“去回去看看玲儿……还有你的东西也不收拾一下。”
“那不都是你的,我就这么走还不行吗?咱们已两清了,你还要怎样。”
“东西你不要……可玲玲是你的骨肉,可怜的孩子,从此没妈了,你也去看最后一眼呀!”
“那是你的!”女人发怒了,好似她与永春只是陌生人似的,就从未夫妻过,也没结过婚,更别说什么孩子了。这,一下激起了永春的愤怒,他真想一把抓住女人,狠狠地骂道:“臭婆娘,难道为了钱,你连一点人性,人间的感情也没有了吗,这是畜牲。”永春也想抓住老头的领子,在他那秃秃的,瘦瘦的,如骷髅般的头上给几拳,让他认识认识我永春,你虽有钱霸走了我老婆,你还能霸走我吗!但他没有马上动手,依旧站在车窗外,牙齿咬的格格响,两颊绷的紧紧的,眼里喷出了火苗。老头大概看出了苗头不对,不得女人下令,车已飞出了。车飞出了,女人什么也没说,也没动,还是那么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可不一会儿,到离开好远了,美娟扭过头,与老家伙互望了一眼,高兴地说笑开了。
两眼喷出火苗的永春,望着,望着那车飞速远去,远去。他欲用目光,将这狗男女连带车一块烧掉,但是,车子飞快转过镇子不见了,火苗也无力地熄灭了,只留下象害病一样孤独的永春。永春忽尔想大哭一场,然后,象疯子一样,在街上高喊起来,把一肚子的话喊出来,让人们来看看这社会这人啊!可他,只有象病人一样畏畏缩缩地在街边颓丧地走着。永春忽尔看到,从他身边过去的人,都说着笑着,一切高兴都是他们的呀!人们谁也不理他,把快乐分给他一些了,一切痛苦,只有他一人知道并承受着。
被痛苦包围着的永春,踉踉跄跄的回到文化站属于自己的一间小小的房里,抓了一瓶酒,如喝水般地灌下去。永春不会喝酒,那径住这,不一会便醉了,使劲地砸了酒瓶,摔了保温瓶,推翻了桌子。一会屋里便一片狼藉了,儿子吓得缩在墙角,不住地颤抖。
永春摔够了,他也翻了,一下倒在床上,便使劲吐了起来,可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吐出一口口的诞水,那么苦,那么苦,他的脸被这痛疼的吐折的变了形,忽儿呆滞的目光,发现了儿子玲玲。便亲切地喊道:“玲儿,玲儿,过来,过来……”永春使劲伸出了一只手。玲玲恐惧地立在墙角不敢动,他不知父亲怎么了。永春手很快无力地垂下了,又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他感到已不光是苦味了,苦中有咸咸的味道。他昏花的眼睛,朦胧地看到一大堆的诞水中有腥红的东西——是血!这一声吐过后,永春头无力地垂在床沿,什么也不知道了,诞水顺着嘴往下流。地上,一大堆的黄褐粘液中,有腥红的颜色。
玲儿可吓坏了,又不见妈妈,忙跑出去,哭开了,人们纷纷跑来问怎了,玲儿一边哭一边说:“我,我……爸……爸……吐……吐血了……”人们一阵急急的嚷叫,纷纷到了永春门口,见永春这样,忙把永春送往医院。
一夜,整整一夜,永春感到自己如死了一般。到晨光从窗射进来,照到脸上,感到一阵灼热,便慢慢醒了过来,头好昏好疼呀!吃力地动了动,吃惊地看了四周一眼,见玲儿爬在床边,熟睡着。有个单位的同事,图书管理员也坐在床边,见他醒来,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忙去端了水来给永春,永春微微喝了几口,把水给了这人,吃惊地问:“我,我怎么在这里?”
这同事便把他醉酒,玲儿吓得出来哭,人们闻讯赶到他房里,见那情景,忙把他送到了医院。
永春听着,使在心里感激同事来。又看看儿子玲儿还爬在床边熟睡着,不禁伸出虚弱的没一点力气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心里一阵阵的寒,禁不住冒眼泪,在心里说:可怜的孩子,没妈学也上不成了。
“你以后别这么折磨自己了,我们知道你离了婚心里难过,可也不能这么折磨,好难那,吐了血!”
“死了到好,免受这人世间这么多的苦!”永春忧伤地说。
“快别这么说了,那个人是一番风顺活过来的,这也许是以前选择错了人吧!现在,重新再来一次还不晚,反正感情不合的人,活在一块也难受。人生路还长,你也有才华,以后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何必为这而去折磨自己呢!”真想不到,这个能给自己当妈的同事,自己未与她说过多少话,只是去供书时,说几句话,这时,她这么推心置腹地开导自己,永春心里潮乎乎的,对图书管理员有无尽的感激。
“也许是当初选择错了吧……反正两个感情不合的人,活在一块也难受!”图书管理员也许是无意开导永春的话,可,却一下击中了永春的心扉,默念着这两句“选择错了,选择错了……”那往事,如映电影般,跃上心头。
永春,他被分到区文化站那年,他二十岁,他是外县人,分配工作时,阴差阳错地分到了离家乡几百公里外的地方,这县,山高人稀。分来的时候,永春心里十分失望,一颗火热的心,如被泼上了凉水,感到冰凉的很,后又一想,自己是一个从事文化职业的人,到哪不是说说写写,走那不一这样。在这山高人稀的地方,山自然清水自然秀,说不定能增长人的灵性,写出些好文章来呢?
当时分来的,还有永春的一个女同学,是永春在地区城里上学时真正一个班的同学,家就在地区那小城里一个什么干部的女儿。人家既能忍受,而自己,还不是城里人,只是那城边儿上的人,有什么架子摆,感到委屈呢?人其实,这姑娘是为永春而来的,他没那么想,后边表。
这么想,永春安心工作了,写文章,写报道,宣传先进人扬先进事迹,为人做嫁衣裳。在地区上学时,已炼就洒洒文笔,校报及地区报已用铅字打出过他的文章,写起这来,易如反掌。在工作之余,永春便也操笔写些正经文学作品,也有一篇篇发出的,很得单位人赏识羡慕。这时,在这众多的眼光中,永春发现了一双饱含热情的痴痴的眼光,是他的同学花秀的。
花秀是爱永春的,可直言不讳地说,这爱是永春在校报发表第一篇文章起,他便默默地在心里产生了对永春不知是爱还是善的情感。反正一见到永春就想和他接近,想和他说话聊文学。
花秀,是出生与知识份子家庭,她看过许多书,《红楼梦》《西游记》……四大名著,以及鲁迅,巴金的和外国巴尔扎克,莎士比亚,托尔斯泰,屠格涅夫,海明威的书,渐渐的花秀发出了对文学的痴爱,没事时常写东西,可一次次都失望了,可学校里,班上的永春也爱好文学。
随着永春发表的文章越多,花秀对永春越有好感,越发在心里想他,希望和他一块说个够。于是,每到永春从自己身边经过,或自己经过永春身边,花秀都想和永春说话,多看一眼永春,但由于本能的害羞,每每到跟前,花秀又忍不住要低下头,擦肩而过,花秀目送永春好远,好远,恨自己不能和他一块走。
花秀,心里装满了永春,偷偷地注意永春,永春的一笑一动,都在她心里,梦里,可是,一个有情,一个无意,永贵一直顾于写东西,那想那么多。再班上姑娘多的是,要想也不会想到花秀的,因花秀长的太一般了,太一般了,可以说,在班上是较丑的,脸黧黑,又是圆形的;眼睛,虽有些灵气,可缀在这一张脸上,显得呆涩。若说三年的同学中,永春就没注意过花秀对他的神态,也是不可信的;他也曾看过花秀对他痴痴的眼神,想到自己在班上同学给的喝彩,再找不不会要花秀的,而花秀呢,一直珍藏着这痴痴的感情,到毕业。
分配时,花秀完全可以在城里,可念着永春,她坚决要求到那去,父母不答应,后来,花秀把一切说了,才答应花秀去。
到单位后,花秀再也不象在学校时一样害羞了,她想道:世上,没有比追逐自己所爱的人,让人感到幸福。已追逐了这一步,付出了一步,不能退缩,就主动热情,对永春含情脉脉,到主动搭讪,主动给永春洗衣服,做饭……永春一次次接受了,那么自然,好似花秀该给他这么做。想到关系一直不能进展,花秀一次次失望,想:何必呢,给父亲去个信,回城去,找一个外表比永春强的人轻易举;可想到永春的文名,这样的人巩怕找不到的;便一次次又给自己鼓励:爱,需要付出,爱,需要牺牲的。
一天,终于有了空闲,花秀便径找到永春,聊了些别的话,花秀一本正经地对永春说:“永春,你是文人,书看的多,我问你一个问题?”
“啥问题!”
“在一所学校里,有一个男孩,很有才华,写的一手好文章,连连发表,也有一个女孩,她读过很多书,对文学也发生了兴趣。她多么想经常和这个有才华的男孩在一起,听听他的见解,帮助帮助她,因她努力不少,发表不了没成绩。可这男孩,也不知是发表了文章自傲看不起这女孩,还是忙顾不上别的,从未睁眼看过这女孩。可越是这样,这女孩越是想走近这男孩,慢慢的就爱上了这男孩,可一直未表露过。这女孩一直暗恋着男孩,到分配时,女孩依然放弃了城里舒适的环境,到了男孩的工作的地方,因这女孩感到世上没有比追逐所爱的人让她感到幸福了。到这地方后,这女孩不象在学校一样羞怯,她也感到爱,就要爱的大胆明白,不要让爱埋在心里而错过那是痛苦的,于是她主导与男孩说话,干一切她能干的话,向这有才华的男孩表示爱,可这男孩,对这女孩一直没有丝毫的反应,这女孩该咋办!”花秀一口气说完,脸绯红,低下了头,她多么渴望得到永春的回答。
一切都那么明了了,永春知道这有才华的男孩是自己,女孩便是花秀不,不能答应,要答应在学校就答应了,便说:“我,我不知道咋答,我没经历过!”匆忙走了。只留下花秀一人怔怔地站着,花秀忽儿想哭,使劲忍住了。
直到有一天,永春引了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花秀才彻底失望了。
永春怎么找到这女的,很简单。一次去一个地方采访,遇到一女子很漂亮,被迷住,就谈上了。
花秀是狠狠哭了一场,偷偷地关上门,一人捂在被子里哭的,泪水打湿了半边被子。
永春和这花枝招展的女子,也就是美娟结婚的时候,找花秀吃喜糖时,花秀已回城了。不久,永春便收到从城里发来的一封信:
永春:
你好!
收到这封信时,我已回城了,到了父母身边,你想必婚也结毕了,那么请接受老同学最诚挚的祝福,祝你们白头到老,终生幸福!
我给你讲的那个有才华和一个姑娘爱文学,也爱这个有才华的男孩的故事,想必你也还没完吧我渴求你回答,而你还我的是不知道,你答不上,你没经过过。而你是知道那个有才华的男孩就是你,那个女孩就是我,就是木头人也会知道的,你不会不知道。你为何不正面这一问题,严肃地说一声:“不,”那么,我也会知情而走的,人各有各的选择,那是你的,自由,我是没权力干涉的!可你却用那种方式拒绝我。使我好难受呀!我知道,我不漂亮,黑脸,小眼睛,不配做你的妻子。可我是抱着有共同爱好理想再爱你的;我也知道共同的爱好理想不一定是爱情的坚实基础,可是,我竟连你的一个“不”字也得不到,你知道,人都有爱的权力,我爱你,你不接受,说一声“不”就可以了,我会知难而退的,可你那么做,可知伤了我多大的自尊心啊!
不过,人都有人活人的方法,正如你选择你的未婚妻一样,你有绝对自由,我无可也无权指责,我只能再次以老同学的身份祝愿:人生幸福,多写一些作品,以后能多看一些你的东西也知足了。
花秀
×年×月×日
看毕,永春一笑,随意地把信丢到了一边。
永春哭了,泪盈满了眼眶。
“永春,别哭了,别折磨自己了!”朦胧的泪眼,看着慈祥的图书管理员大妈,永春不禁在心里说:大妈,其实,有些事你也不知道。不知我此时的心,但嘴里却“嗯”了一声,头也点了一下,答应大妈不哭了,可泪水,还止不住地流,流到嘴里,那一股酸涩的滋味真上心头。
回到家里,永春一丝精力也没有,便躺在床上,玲儿已不知那去了,便闭上眼睛。
美娟起始,与永春关系挺好的。永春被称为区上的“作家”!美娟很是出了些风头。永春更为引羡慕了,在事业上,有人羡慕,还有那么漂亮苗条如花似玉的老婆,可真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啊!人间幸福让永春独占了!
慢慢的,一人之间有了分歧,永春爬格子,美娟则去逛大街,爬完格子饿了,锅是空的。干爬格子这事业的人,多么需要的是妻子的照料,温情呢!二人吵过嘴,但未有大的裂痕,美娟毕竟这时还是愿意随永春的,便在永春骂时赶忙干些什么,到玲儿出世,也就又慢慢好了些。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社会进入了市场经济的社会,在表面现象之下,人们误认为钱是这社会中至高无上的!因什么都在竞争,什么都讲钱,也不由得一些人向钱看。美娟,也渐渐成为了这些人中的一员,放眼山外的世界,忽想到与永春的生活,他一月只二百多元工资,柴要节着烧,油盐米要勒紧腰带省着吃;买一件衣服,要计较半天。美娟她自认为自己很漂亮,她还年青,她要过更好的生活,她问往省城,向往山那边的奢侈生活。她感到凭自己的容貌去那地方很容易。美娟这么想,再也不能抑制自己,她感到自己不能白活了,于是,一次在街上转,与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男人认识了。这男人很有钱,是从省城开车来山区游玩的,美娟见机会已到,她想的是奢侈的生活,和钱,别的已不在乎,就对这男人极尽羡慕之意;这男人也对美娟表达出了倾倒之心。一切如风暴来一样迅速,美娟到外边去了,回来便对永春公开了此事,很快离了婚……
“他妈的!”永春一下坐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一起一伏的;他一下,又想起了花秀,相形之下,泪水无声地滑落,头昏乎乎的很厉害,但他有一腔的愤怒,匆匆出了房门。
出去后,又漫无目的地,这时,正碰上领导,领导冷冰冰地对永春说:“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已几天没写什么报道了,要扣这月的奖金!”
“他妈的!”永春积在心上无处发泄的怒火,这下一下倾了出来。天虽是昏沉沉的,但怨气使他多了勇猛,上去,几拳对着领导那秃秃的,头上砸去,永春将这头颅,看得与美娟一块走的老头那么象,打着,他感到很快意!
然而,这几拳倒打的好,使他倒轻松了,随着领导向后一倒,鼻血往出直冒,永春的噩运来了。
经过处理,本要开除永春,可念他为区宣传事业做出了不少贡献,便降了职,调到这县最偏远的地方去了。
一切又如何说呢?永春只好伤心地将孩子送回了家,让孩子姥姥他唯一的亲人领着,由于家离城不太远,永春乘此进了趟城,在城里,永春听说花秀已是地区作协会员了,作品已有成书的。在城里很是有名气。永春站在城外,望着林立的楼群,他好想去见见花秀,可想着已混的什么也不如人了,想着当年对花秀那么冷漠,一阵惭愧,无颜相见,只是频频回首,任泪水模糊双眼欲回到了新调到的单位。
临走,图书管理员大妈,找到永春,送了永春一程,一路上说:“人的一生,本来就充满坎坷。多一次痛苦,多一次磨炼,使人多一些锐气。你不是能写吗!到了新单位,多写些文章,会有出息的!”顿了一会又说:“只要有本事,不怕找不到更好的伴侣,虽错了第一次,再不要错第二次了。”
“你,你知道我以前的事?”
“知道,”图书管理员大妈说,从镜片后透出惋惜的目光,“你将一块宝扔了,得到的是一块石头。而石头也丢了。”永春看着图书管理员大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丢了,就丢了,不值得珍藏的东西,丢了也没什么可惋惜的!只是,以后再不要这么沉落了……振作起来,再奋发它一次,人生路还长,你会有更大出息,遇到更佳伴侣的。”说毕,管理员大妈慈爱地看着永春,永春深情地看了图书管理员大妈一眼,慢慢转身走了。
“以后有空来玩。”管理员大妈冲永春的背景喊。
“嗯!”永春鼻子酸酸的,没回头走了,一路上,永春的心好激动,真想不到本未深交过的图书管理员大妈对他这么好,这,也许是图书管理员,出于妇女的本能安慰永春的话,可人在痛苦时,你给他一番安慰的话,胜过他快乐时你给一千元钱的力量。
没有汽车,没有欢笑,只有一双脚步,伴着一张苦痛的脸,行进着向新地方去的路途,上梁,下梁,又沿河道走了好远,才到这偏僻的小山村。到了,没有人的笑脸相迎,也没有掌声,只有一间寂寞的小屋,永春心寒住下了。
美娟,若专讲幸福的话,她的路是走对了,她的新老丈夫的确很有钱,是一个公园的老板。美娟去了,专门为她买了一座豪华的房子,家里,有佣人,干啥,只要一吩咐,立刻有人办,而不象与永春在一块,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一样不要自己操持,还要斤斤去计较,美娟真正过起了女皇式的生活。
到高兴时,老丈夫驱车,一块去游山玩水,美娟快乐极了。
后来,美娟知道这老男人还有一农村老婆,也无所谓,只要能这么玩好,吃好,她美娟可不计较这多。
美娟穿的越发华丽,戴着金耳环,挂着金项链,她居然是公主了。
到了新的偏僻的地方,想到人的冷漠,永春又回想起图书管理员大妈的话,心里分外激动,流出了幸福的泪花,他在心里发誓,他要拿起笔大干一场,振作起来,让人们,也让美娟瞧瞧自己是谁,也对得自花秀对自己的一片曾有的真心。
可不容他震定下来写一个字,噩耗传来了:玲儿被车撞了。永春接到消息,如发疯一样,虽已是夜里了,他毅然冲进了夜幕中。
第二天下午乘车一路风尘到家时,只看到玲儿已冰冷的尸体。永春的脑子被突来的痛苦,麻木了,一片模糊。模糊中,他感到这冰冷的尸体昨日还活蹦乱跳,怎么就突然去了呢?永春抱起玲儿,大哭起来,他似要用哭声感动上苍,让玲儿醒来。
这时美娟正和他的老丈夫在床上疯吻着,发出一阵淫笑。
这时,美娟的家人,正在夸赞女儿比嫁给永春时强多了,因他们收到了美娟五十元的汇款,而裂嘴幸福地笑着。
这时,花秀正和丈夫,走在城里的树荫下,谈鲁迅,巴尔扎克,海明威……被艺术陶醉了。
这时,图书管理员大妈,正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书,看到是永春借的,不禁想起了永春,默默念叨,多有才气的人啊!被折磨成这样,不知他在那地方怎样。
这时…………
永春抱起玲儿,踉踉跄跄,踉踉跄跄,到路上,望着过往疾驰的车,发疯般地哭喊道:撞吧!撞吧!让狗日的撞吧!把我也撞了吧……!接着,发出狼一般的哭嚎,汽车,一辆一辆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着,带来一阵阵的冷风。本碧绿正值盛年的叶子,被强风刮掉,在飘零,飘零……
95年3月4日草就
96年4月15日改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