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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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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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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村的光棍们

前进村的光棍们

前进村,地处秦岭腹地。四周是峻高的山,围着的一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院子便是前进村之所在。人家,都各抱地势,各具形态,向山,这家与那家门对门,这家的门向着这家的屋檐下……在这杂七杂八的院子里,生活着近一百口人。

院子四周,是贫瘠的薄薄的田地,若只靠这些田地吃饭,前进村会有三分之二的人要饿死。于是,地便往围着村子的高高的山上发展,开了荒,庄稼种在峻高的山上。山下的土地已很贫瘠,山上便更贫瘠了,就以大面积种植来提高产量,反正他们,自出生在这山里以后,便把命给了山,一年四季,除开偶尔的节日外,有的是时间,便天天与山相依。

要用钱,只有靠山上的木头,和林中长的一些药材,挖了,卖一些钱。可种地面积日益扩大,能药的药材已不好找了,去那未种地的林里挖,可林里已如野猪拱过了一般,能挖到什么,为了钱竟相采伐树木,能卖钱的树已不多了,于是,山已成了秃山了,远望去,一个个“秃头”高高低低地冒在蓝天之下。外来的人不知这咋回事。以致山外来的人会惊奇地问:“这是咋了。”

“种地伐木了的。”前进村人会这么答,听了令人咋舌。

靠别的经济,办商店?这里一年能来几个人,鬼都不下蛋的地方。只一条坑洼的土路,勉强能让卡车如跳舞般地行驶,从狭狭的沟里,依河曲曲折折地出去。到水尽源头,翻一个山梁过去,方到柏油路上,去向外边的世界,前几年,木头,药材还多时,是有车来来往往的,这几年,木头的减少,药材几乎没有了,如一个由富衰落成穷的家庭一样,你富有时人们不远千里也要来,一旦你空了穷了,所有的人会离你而去,前进穷处于贫穷的孤寂中了。

前进村是穷的,现在除了山以外,啥也没有了;前进村人便是苦的,整日与山为伍,头被山压着直不起来;山给了他们生命,他们把生命又还给山。只一日日皱着眉头,把痛苦的头颅沉到山里。别的有什么办法呢?谁叫生在这,命该如此啊!

一条河,从杂七杂八的人家院子后流过,只有它千年,万年伴着前进村。可此时,也禁不住唱出了悲哀的调子,好似也奈不住前进村的贫穷,为可怜的前进村人悲哀似的。

水的悲哀是对的,是应该悲哀。一个人最可怜的莫过于在倒霉贫穷时亲人的背叛。

是的,此时,前进村人正是这样,纷纷奈不住前进村的贫穷,而往外跑;这都是些被前进村用她的躯体养育大的儿女,长大后,对她的背叛。

不过,背叛前进村的都是那十八九的姑娘,男娃子们是逃脱不了与山相依的命运的。

前进村,莫看这地方穷,鬼都不下蛋,可出美女,不知是沾了四周山的光,还是沾了这环村而过的河的光,前进村的姑娘们,不用粉黛,脸自然白皙,眼睛水汪汪的,饱含两汪深情的秋波。

这么漂亮的姑娘,只困于大于夹峙下的一绺儿蓝天下,居于巴掌大的地方,过着贫瘠的生命。但社会又如此开放,外边的世界,那么精彩,姑娘们谁能禁住诱惑呢,谁又愿把仅一次的漂亮,青春年华默默地牺牲在凄苦的地方呢!那怕母亲对她们再好,也难以安拓她们想飞的心,便一个个,飞出了山沟,以吃苦耐劳著称的她们到山外成了抢手货。

由于没栽下梧桐树,息不下金凤凰,前进村的小伙子,连本村的姑娘都留不住,更别说从外边“进口”了。这下,可可怜了前进村的男娃们。

前进村出美女,也出男子汉,他们也一个个眉清目秀,很是英俊,潇洒,可是,这又是一个女性称霸的时代,金钱爆炸物欲横流的时代,男子汉若没有钱,漂亮又咋地。于是,前进村的小伙们,只有与山厮守,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于山里,他们飞不出前进村的土地,他们飞过,可没文化,人家不好。那没文化的女娃咋就要。人家不回答,他们哪知这是女娃吃香的时代。

这么,前进村便是产光棍的圣地了。也只有这些光棍们,倾听着环村的河水的哀鸣,才听出了其中的悲凉滋味;用那飞出去的,有的就是他们的相好。可又有什么办法,只有紧锁眉头,把泪水往心里流。

于是,村河呻吟声更呜咽了,其实也是在为这些男儿们——前进村的光棍们唱着悲歌吧。

那么英俊的人,找不上老婆,倒成了光棍,心里能不恓惶,好难过哟!就恨,起始,他们恨山不该这么大,这么狭,使他们看不到山外更广更阔的地方,只厮守在这山里,消磨青春,生命;后来,就恨自己无能,没本事飞出山去,光恨,而不知奋发,就这么消沉过日;可外边世界精彩的炮声不断轰击着贫穷古老的山村,到头来,在消沉里,便恨起了父母,不该把他们生在这地方,,又没本事让他们图腾,这还不生下他们好。这么想,就顶撞父母,也懒了,心灰意冷了,啥也怕做,干活,由父母干去,他们只管吃,这往往就触父母之怒,让他们去干活,他们便反驳:你们把我生在这烂地方,生得下,就养得起,做,莫想。

“不做,不做就莫气。我们那时象你们这么大,已挑六个麦子了,驮一百多斤东西,你这样玩,牛高马大不嫌丑。”

“生的下,就得养活——那是你们那时的事,现在啥社会,啥时候了,外边的世界里,讲吃讲喝,可我还受苦,困在这。连老婆也找不下。”

是呀!父母从话中听出了话,儿子是找不下对象,心灰呀!便托人四处找,可一听说是前进村的,姑娘便笑:本地的凤凰都飞出去了,你没栽下梧桐树,哪有金凤往那飞。一阵哈哈大笑。自知受了侮辱,可回到前进村,看着秃山,贫瘠的田,又看看空落落的家,心里好黯然,满生出对儿子的愧疚。

没找到对象,娃儿们就更心灰意冷了,父母也没有办法,起始同情儿子,可怜儿子,想自己那时是苦,可女人总能讨得下一个,便迁就他们玩去。可他们越玩越自由,牛高马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而父母的背一天天弯下去了,还在与山为伍;身子已快与山平行行,而这还得不到娃儿的好,便哀叹一声:我们是没本事,不该生下你,没让你过好,可我们已做的够不错了,给你们一些东西,是好是坏你们自己去闯吧!

于是,拿着几床被子,几斗粮一点农具,住进了分给的一间黑屋子,另起炉灶。

这么,前进村就有这么一些单身的光棍们。

阿兔,便是这么一个光棍,带着父母分的四斗多麦子,几床被子,几张农具,滚了蛋。

随着阿兔的滚蛋,狗子,白虎,金林,便也这么,纷纷被父母分了出去。

赶出家门,没了依靠,才知道生活的凄苦与紧迫;若不劳动,就会挨饿。已自己管自己了,虽你再自暴自弃,对前途失望,心灰意冷,可你不做就要挨饿,别人还会讥笑呢!

他们对生活对前途很灰心,很失望,就消沉不想劳动,但是,已被分了出去,再心灰意懒,走不可能就灰心地饿死吧!话说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人到地球上来也仅那么一次啊!他们虽灰心失望,可还不想死,再他们被父母赶出家门时,父母这么量过他们:象你这样,分出去了,能过好,只有饿死吧!他们能挣回这么气,便发狠,去那峻高的山上开了荒,反正这山地没人管,谁想开就开,开多少都行,他们就发狠地开了地种了不少庄稼,先要解决吃饭问题呀!各自的父母,见娃儿分出去有这么大的转变,很是高兴,时不时,还去洗洗衣服,有好的有叫到一块吃一顿,前进村一些长辈,见了也夸:日子就要这么过么,以后一定能找到媳妇的。听到这话,他们想:找球哩找媳妇,谁嫁给我们,莫骗我们了,我们晓得咋过,人一辈子,不就是一吃一玩一乐吗!表现出来的只是嘿嘿一笑。

庄稼是种成了,丰收了。吃的问题是解决了,解决了吃的问题,一切自主了,不受人管,他们又怕谁,一没事,四人光棍不是你到我处玩,便是你到我处玩,一玩就是半夜,有时打麻将,有时划拳行令。分得屋就在父母间壁,吵得父母何以安宁,可他们还是经常这么生活,他们这与父母期望众人期望的相反,就与父母有了新的矛盾,就吵道:

“你们这么闲,能过好日子吗。”

“饿不死,好能行了,滚得远远的去吃去玩,莫吵得我半夜不得安宁。”

“滚就滚,可以后,我们谁也管不到谁!”便一怒之下,又走了,四人,不约而同把父母分给的屋交了,在村头一平坦处,以木棒为柱,以棍为墙,一层层垒起来,顶上用茅草一盖,便成了四人的屋。同一的命运,带着相同的心情,四人走到了一个简易棚里。

棚儿里边逢正中用棍儿间了,一边是床,一边是灶房。床,搭的是个大通铺,占了整整的间的屋子,从门儿进来,经过灶房,从间壁进的“门”朝里一跳,便上了大通铺。铺底层用草铺了,草上铺了被子,软和的很。

灶房里,一张案板放在拐角,旁边几口毛糙的柜子装着粮食,案板外,是一个用石头垒得凹进凸出的灶,灶门正对着木棍夹成的门,虽够简朴,但毕竟有了属于他们真正的窝了。

搬进来的那晚,四人炒了很多菜,去叫父母亲来坐坐,父母对他们这一做法本就有气,没去。去叫村长,村长倒笑笑,去了。

席间,四人频频给村长倒酒。村长又笑笑,说:“酒,我是喝好了,我说几句话,你们这么出来,自个发展,也好,没了依靠思想,自力更生,力量更大;这一年多,你们的表现不是不错么……以后,希望你们继续这么干,走正确,发财致富,做前进村的好村民……”

村长叫王中,四十多岁,脸褐黑,一额头的皱纹,眼里,目光虽有点活气,太已被苍老呆滞压住了。这是被生里生活折磨后的呆滞,是发挥过了作用,残剩余年后无望而还寄期望于后人的呆滞。

说完,王村长自个端起两杯酒喝了,说:“这两杯酒,祝你们越过越好,前进村是你们的,它的明天是你们的,子不嫌母怪吗?!你们要好好的发展她,前进村是你们的,你们发展了她,她才会更爱你们呀,给你们引来媳妇,说完,喝过了酒,村长走了,说家里的女人,娃儿等他回去呢!

四人没说话,也没拦王中,只是望着王中已渐驼了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回味了王中的话后,阿兔忽然骂道:“都是他妈个屁,建设,老子连老婆都找不到,建设个球,你王中领导的村子都成了光头,让我们建设,你也不嫌脸红,丢人么,你还说他妈啥前进村是我们的,你也不嫌丢先人,当了几十年村长,村子不但没富,还更穷了,还害了我们,还说是我们的,这明明是在……是在……丢……仙人……来,来,喝……建设好,老子他妈不老了,那找媳妇,来喝……这一辈子无望了……乘现在年青,吃好,玩好也想得过了,他妈人一辈子不是这么回事……来喝……”阿兔“兹兹”地喝了。

“喝……喝……”白虎,金林,狗子也拿起一杯子狠狠喝了,“是呀,喝,乘年青吃好,玩好,喝……他妈的。”

“这一年表现好,他妈的,都要我们死做才好, 他妈的,这么过是人过的吗!他们都有了媳妇,当然能做有奔头,我们这么做图啥,啥希望也没有。”

“喝……喝……”

“妈的!生在这鬼穷的地方,真把人害死一辈子,下一辈子转世了,我说死也不在这鬼地方。”

“喝,喝。”

“我要生在一个富翁家。”

“让我生在一个有钱的城里人家。”

“让我……”

“让我……”

“喝……喝……”

“他妈的这辈子白活了……白活了,算了,不要老婆了,只要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

这夜,四人喝了五六斤苞谷酒,酒喝完了,瓶子也全被砸碎了,盛菜的碗也飞下了桌子,桌子,歪在一边,四人醉倒在地上,窝在一块,如死猪般呼——呼地睡着。

夜半,月亮把清冷的光辉从木棍间的缝儿射进来。这时,四人都嗷嗷呕吐不止。阿兔酒量好一些,不一会,清醒了些,看看月亮,又看看醉倒在月辉里的三兄弟,泪流满面。

阿兔,狗子,白虎,金林,都是没有文化的人,只去学校混过几天,便逃学跑了回来了的,反正家里穷,也不想供,只想,有文化,人也要吃饭,没文化,人还不是照样会吃饭,回来了也好,以后我们奔不动了,他们长大了,干农活也好。可万没想到现在社会如此之变化,让娃儿找不上对象,想到在这贫穷的前进村居住着的无望,消沉成今日,终于分道扬镳,沉于吃喝之中去了。

话往回说,且说上学,前进村这地方,没几个人,现在仅有的,怕是张虎吧,由于他想上学,硬闹着要上,家人没办法,节衣缩食,张虎也很节俭,上着学,高中已快毕业了。

阿兔在张虎在家里时,开过张虎的玩笑:念那么多书干啥,书又不能当饭吃,以后回来,还不是要劳动;念书又苦,何必呢!回来和我们一块多好玩,吃好的喝好的以后玩好的!

“多学些知识,决不是坏事,就是以后考不上学了,念不成书了,回来,也总有个我的活法,现在累些,多学些知识,以后会有用处的;年青青的,正是人生大好时光,不去奋斗,只沉于吃喝玩乐中未免太可惜了。”张虎说着,便走了。阿兔看着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在心里骂:张,你张个球,以后回来,还不是与我们一样,要挖地,讨不到老婆,光棍一匹;你以为你多学,知识,老婆会往你面前跑。

回到草棚,四人又把张虎嘲笑了一遍。

“那是害怕早出来早当光棍,在学校躲几年。”

“还不是与我们球一样的命,还张得不得了。”

“等他回来看吧!是个什么货色,比我们也强不了多少。”

几个说着,显出很是开心,而对张虎敢背叛他们认为的高尚生活大为愤恨。

笑完了张虎,四人都仰在大铺上,阿兔和狗子俩歪在一边,金林与白虎歪在一边,都睁着大眼睛,望着天上一眨一眨的星,月光,银银地,清幽地照在他们脸上,显出一份孤寂。

四人,三人几乎一般大,就金林小一点点,但几人脸上,此时都有一样的神态:失望,灰心。他们本英俊的脸上,应该有朝气的,可惜的是,此时,已无了那份青春蓬勃的活力,只显得萎扉,颓唐。又从这份萎扉,颓唐,灰心,失望中,显出了一丝玩世不恭的态度。

“娘的,小小的张虎也敢在我们跟前卖弄,不就一个烂高中生,多念了几本书,顶个球,以后不与我们一样,能让他小看了;他念书,看他以后成个啥;我们要吃好,玩好,让他看看我们比他活得好,”阿兔突然又不服气地说,就坐了起来。三人也忙一骨碌坐起,望着阿兔。因他们有的只是一点粮食,吃不好,也玩不好喝不好,阿兔便说话了:“我们好吃好,玩好,得有钱,没钱,他吗能干啥,能比过张虎,明儿个上山。我们力壮,去远些,木头总能弄一些,药总能挖一些。”当下就分定了,狗子和白虎去弄木头,阿兔和金林去挖药。分好后,便带着甜甜的梦睡去,梦里,他们坐在丰盛的席边大吃大喝,梦里,他们和所想的女人,搂在一起打滚……

第二天,他们醒的很早,带着梦想,憧憬,早早吃了饭,上山了。

近处的树没有了,狗子和白虎便去那峻高的山头上砍,那笔直的松树,高耸入云,伐下一棵,截成段儿,弄下山去,便卖几百元的。由于山又高又陡,去的人少,有些有心想去弄的人,可又不敢去,这下让大胆的狗子与白虎遇上了,两人年青力壮,拿起斧子,狠命地砍,一棵棵也就倒了下去。

狗子与白虎都愣瘦,愣瘦的,身子,矮墩墩的,脱下衣服,身上的每一根筋骨都清晰可见,每使一下力气,那骨头便会一条条绽出,就在这绽出的骨头里,蕴有无尽的力量。

阿兔和金林去挖药,近处也没有,去到那陡峭的丛林里,由于陡吧!或别的什么缘故,挖的人倒不多,二人不多时间,却也挖了不少,猪苓呀!穿地龙呀!天麻的,倒也有一些,随着身旁袋子里份量的不断加重,二人感到了心里分外舒坦;这能卖一笔钱的,就越发用上了力气,脸上,淌着热汗,身上划破了也不在乎。

阿兔,在四人中,较胖一点高一点的,金林就相对小些。金林还有些稚气,阿兔已很成熟了。

一气挖到中午后,已够二人背得了,阿兔说:“挖够了,金林,歇一会吧!歇一气,背上回。”二人就在了梁头上,一丛碧绿的草丛里坐了下来。两人由于热,都赤着上身,淌着虚汗。阿兔身上的肉,肥墩墩的,一块一块的,充满了成熟的男性美;金林的身子,还显干巴,胸膛,还扁平平的,阿兔忽儿来了好奇,想逗金林,笑笑地问:“金林,你日过女人吗?”

一问,金林脸一下红到了脖根,低下头,慌乱地说:“没……没有……哩!”

“没有,那想过女人吗?”

“嗯……想!要不,咋会出来。”金林举起头,脸上的红云褪去了,反问:“阿兔,你日过女人?”

“我也没有。”

“那你为啥问我。”

“我也不知道为啥,好玩吧!”阿兔说,“前进村的小伙子,他妈真可怜,哎……”忽儿阿兔难过地道,眉宇间就流露出迷茫,叹了一口气,又喃喃道:“女娃子一个个看上钱飞走了,看不上我们,让我们打光棍,这日子,真没有希望了,这一辈子,怕日不上女人了吧!”

“谁说日不上,有了钱,我们不会日不上,我们现在不是在挣吗?”金林说,说毕,又羞羞地低下了头。

“你这样,害羞得象个女娃子,怕日不了屁,要女人日你哟!到钱挣够了,去找个女人,我们开荤去,试试。”阿兔忽而又一改忧愁,笑笑说,因他想起村上一个女人。

“日女人好玩吗?好受吗?”金林又问。

“好受吧!好玩吧!”

“你咋晓得。”

“要不,为啥男人都想女人,要与女人结婚,每晚睏,睏不厌,要不好玩,不好受,怕早没男人要女人,没男人与女人结婚了。我听人讲过,晚上,脱得精光,搂着女人,上下日,啊,那个舒服劲,象神仙一样,可别提了。”看着阿兔说得神秘样子,金林,一下想女人想极了。

“走,回,光在这想女人,小心回去迟了,狼拖。”就背上药材,在前边开道走了,金林在后边,带着一路的遐思……

白虎与狗子,在后半响,砍了好几棵树后,就也不砍了,要想办法弄几截子回去。就从坡上弄到梁上,用绳子绑了,一会往下拉就是了,身上,已被汗湿了,脸上,大颗的汗珠子往下落,便歇了气,坐在树荫下软软的草上,一会儿,身体里熏蒸人的热气退去,到生出一种轻松惬意感,但同时,心里缺少了什么,空旷的很,而在这清幽的林子里,越发的能撩逗人的性情,激发人的性欲,一会,两人自然而然谝到了女人。

他俩开始也是笑着问:“你日过女人吗?”

两人回答都是:没日过。

又问:“日女人好受吗,好玩吗?”

回答是:“不好受不好,为啥都想女人想结婚,天天晚上搂在一起,脱得精光,狠日,甩日,日不厌?”

“你想日女人吗?”狗子问。

“你想日女人吗?”白虎问。

四目相对,从目光里,彼此都看到了彼此的心声:想。

“哎!那能弄个女人来日日过把瘾尝个滋味也就好了。”

“是呀!”

这两人在一块,不与阿兔与金林在一块,金林太稚气,孩子般地问,这两人心情相仿,就尽兴地无所不谈了。

“怎么能日到女人?”狗子问。

“哎,还不是因为钱,要有了钱,啥办不到,村里那些骚女人,还不是为了钱才去外边的。”

“是呀!对,为了钱,我们把钱挣足了也去开个荤。”

“是呀,是呀!走,回去找阿兔商量,他能想到办法的。”就起了身,把衣服叠了,垫在肩上,弓着身子,拉起绳子,把木头往山下拉去,因心里想着那性情之事,便分外有了力量。

是呀,四人都未沾过女人,四人只在心里暗暗想过女人,有时,痴痴地望着一些姑娘的背影,只是偷偷地看。他们虽没文化,修养,但是,还未堕入社会浊流的他们,还有着山地汉子特有的羞涩,有着人类情感中的一份纯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喜欢的姑娘喜结良缘。

然而,时代的变迁,社会的飞步发展,前进村又越来越穷,留不住他们的心上人,心上人飞到了远方,他们才从梦中惊醒,梦就破灭了,灰心,失望,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到了今日这步田地,已消沉到吃,喝,玩的肮脏思想境地里。谁可以想到,当初他们也是有着纯真情怀,渴望爱的人;可以说,人不是自己改变了自己,让自己变坏,是环境这使他们这样啊!

晚上,吃过晚饭以后,天黑了下来,四人都脱得光溜溜的,只留下三角裤衩,横七竖八地躺在大铺上。阿兔就聊起了今天遇到的药材如何如何多,这么挖下去,能挖不少钱;白虎说今天遇到的树如何如何美,也能弄不少钱。

“是呀,能弄到不少钱,钱弄多了,我们去找女人日去。”狗子忍不住说。

“你想女人。”阿兔笑笑问。

“你不想。”三人反问。

“我才不想呢?!”阿兔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莫骗人了,谁说你不想,你今天,在乡上还和我谝了女人,说到有钱了,要去找一个日一日。”说毕金林红了脸,低了头。

“好呀,你敢去卖我!”阿兔抱住金林就哈起来,使金林差点闭过气去,连连求饶,白虎与狗子拉开了,面面相觑,暗暗地笑。

“你们俩也谝女人了!”阿兔一下看出来了问。

两人也不相瞒:是谝了,想女人不谝?!那象你,谝了又不敢说,我们不但想谝,还想日!

“日球喂,日,吃喝玩乐,还没吃好,那有嫖去嫖女人。”两天不把身子搞垮了,陪根又送种。球,先吃好!”阿兔说,“起来,弄酒喝去。金林,你去买酒。”阿兔说,已坐起来了,三人也坐了起来。

“哪有钱,去买酒,木头,药材也没买。”白虎问。

“我这还有几块钱,给……去。”阿兔说着,把钱扔给了金林。

狗子一下来了劲,拉起金林,说:“走,我俩一块去。”金林抓起钱和狗子一块出去了。

阿兔和白虎也下了床,穿好鞋,白虎去弄柴,准备烧火,阿兔洗尽了碗,准备炒菜。可碗洗净了,锅洗好了,阿兔方明白,哪有菜,炒啥呢?问:炒啥呢?

“是呀,炒啥呢?有啥炒。”白虎反问。正在二人泄气,感到灰心之时,二狗与金林俩乐呵呵地一蹦一跳回来了,二狗一手提一瓶酒,嘴里叼着烟,一进棚儿,就吐了烟屁股,炫耀地说:“这苞谷酒不错吧!”

“酒屁,都没啥菜炒。”阿兔说,“你狗日把我的钱拿去买烟了。”

“钱反正是用的吗!这猴子烟真过瘾,美的很,菜是我弄的,能不给点报酬。”二狗得意地说,一脸地笑着,狡黠地看着阿兔。

阿兔听到有菜,来了劲:“菜,哪来的。”

“哪来的莫管。”二狗说。

“菜哪!”阿兔问。

“在这,”金林乐呵呵,一下蹦到阿兔面前,衣襟里果真兜了一大兜儿的菜,四季豆呀!青辣子呀!黄瓜,南瓜,韭菜……还应有,品种够多的,其实,这是二狗去院子里,各家菜园子,一家摘一点,偷来的。院子里的人,是山民吗?很厚道,点点菜,谁还那么在意,这几个光棍钻了这空子,不种菜,偷吃了人家不少的菜,人们都不晓得。

反正有菜了,阿兔来了劲,对白虎道:“火烧着了,你还在那愣球,帮忙洗菜。”

白虎起身,走近了二狗,乘他不注意,想掏出烟来,二狗注意到了,两人就争夺起来,二狗不是白虎对手,白虎一用劲,就把二狗窝到案板与柜间的夹缝里不得动弹了。白虎哈二狗,二狗哈哈笑个不止,连忙求饶,白虎说:“把烟给我。”

“不……不……哈……哈……哈……给,给你,我不要了。”二狗软成了一团,放了烟。

“放开,放开,赶紧干正事。”阿兔照白虎背上打了一巴掌,白虎一跳起身,放了二狗,把烟往兜里一装,很神气地抽了一根叼在嘴上,就去弄水洗菜,把金林也叫了去。

一会就洗毕了菜回来,切的切,炒的炒,不多时,四盘有盐没味,但反正是菜,也凑和着炒出来了。

把案板扳过来,在锅边用棒儿支了起来,关上木棍门,一人一方就坐了下来。

三人向他要烟,白虎害怕整不过,一会三人合起来整他,他可就残了,忙把烟给了阿兔,阿兔拿了烟,一人一支,就抽了起来。他们都会抽烟,农村娃,哪个不会抽烟,一时小棚里烟雾缭绕。

“来,一边抽一边喝。”就都拿起瓶盖儿里倒满了的酒,一饮而尽,三杯过后,就划起拳来。两人一组,两人一组对着划,吼得雷响,不知是为了发泄心底不平的郁闷,还是想让前进村人知道,他们虽讨不到老婆,可光棍过的很关心,欢乐,吃的好,玩得好……

太阳普照了前进村时,几个人才从醉眼迷蒙中醒过来。

“快起来,快起来,太阳晒着屁股了,起来上山。”阿兔喊。

白虎听到喊声起来了,二狗与金林哼了两哼,阿兔揭开了被子,二人屁股上一巴掌,二人才腾地跳起来。

胡弄了些饭,吃毕,又与昨日分工,上山挖药的挖药,弄木头的弄木头。

在山上,发狠干活,干毕,又谝女人。下午回来,回到院子,人们纷纷对四人射去了赞赏的目光。

放了东西,刚进了棚儿,阿兔的妈来了,忙着喊火做饭。

一边做饭,一边唠叨:“阿兔,分出来了,你能这么下苦力,我和你大都感到好高兴啊!好好搞,不愁以后找不下媳妇,我和你大不是成心要撵出你,象你这样了,要回去了,我们也高兴,你就这么和他们过,也好,我们能帮了一定帮忙,以后不怕找不下媳妇。”

阿兔心不在焉地听着,白虎,二狗,金林去了床上,嘻嘻哈哈地打闹。母亲这些话,此时阿兔听来,只感到不过是母亲的一种模糊的安慰罢了,阿兔只心想,媳妇,能找到吗,莫哄人了,他明白,现在山沟里,这么穷,咋留住女娃子,本村的已快飞完了,外村的还愿嫁来,女娃子们看中的只是城里的高楼大厦,和城里繁华的生活,呆在这穷地方,咋能找到媳妇不过是哄人的安慰罢了;再,心上人已飞走了,走到,也是空虚,不如吃好玩好,不找了。他知道,母亲此时与村人一样,误认了自己这些年的举动,以为他们在奔日子,过好,以后好找老婆,而不知道,他们对一切早已失去了希望,而是沉于吃喝玩的梦想日子中,现在受这些苦,只不过是为以后玩好,吃好打基础,并不如他们所想。阿兔很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让母亲不要误会了自己,而寄予过高期望。可看到母亲鬓鬓白发,多了皱纹的脸,他不忍心当面去伤害母亲,他知道,母亲父亲关心他操心他,但是这现实社会造成的伤疼,令父母安慰不了他们,他要母亲和众人在他们以后的事例中明白,他们并不如他们所想所期望的那样,他们已对一切失去了希望信心,现在只想挣钱吃好,玩好,做开心的光棍。

阿兔妈给把饭做好,又要去洗衣服,阿兔不让,只对母亲说:“你走吧!以后,不要来帮我做啥了,我哈,自己能做。”

“咋了?”

“不咋了!”阿兔说,“你们不要对我们抱啥希望,我不想让你们期望过早,失望过重,而痛苦,难过。”

白虎,二狗,金林听到这话,他们也与阿兔有一样的想法,要不,他们怎么会走到一块呢?这阵,停止了打闹,对阿兔妈说:

“伯母,请你也去转告我们大,妈,让他们不要来帮我们干啥,不要对我们寄啥期望,我们知道我们这辈子,在这穷鬼地方没啥希望了,准备做一辈子光棍。不要他们来干啥,免得以后失望,我们不是按你们所期望的在做啥!要按你们想的做,就不会走出家门的,那么出死力干活,我们晓得那么也没有啥指望的。我们现在苦挣钱,是为了吃好,玩好,找不下媳妇,这样轻松过一辈子也想得过了。”他们几人,一下把话说明了,阿兔的母亲一下也明白了啥,心里有的对他们的热情,一下子冷了。不过,临走,她还是严肃地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要向好的学,美好生活,是靠劳动,用辛勤的双手和着汗水创造出来的,你们不要破罐子破摔,堕落,那将更糟。”便走了,走的很凄凉,心里在念叨:山,还是那山,天还是那天,为啥世道就与自个那时不一样,变了呢?

四人没有应阿兔妈的话,感到阿兔妈的话好好笑,到阿兔妈走后,四人就笑出了声。

为了更好地玩乐,需要有经济基础,为了有这基础,四人也下去了平生以来最大的力气,一早上山,到暮色四合时分才回来,身上划了多少道血口子,不知道,肩膀上磨去了多少皮,不知道,只知道,身上血印子横七竖八,肩膀上,就皮磨破了长出了老皮,老皮破了,就流出血,染红了衣服,钻心的疼。这一切,他们都忍着。

肉体的苦疼,日益增加,物质上也不断丰厚起来,几天下来,弄了不少木头,挖了不少药材。

村上人,纷纷羡慕这几娃儿有用了分了出去,能奔日子了。年龄大的人,便纷纷到棚儿里,对四人说他们分出去有用了,这么奔下去,会找到媳妇的。一时,门厅冷落的棚儿热闹了起来。四人都木然地应着,只希望他们快走,他们才那么想了,知道村里已几乎没了女娃找不下,已不想找了,他们有他们的活法。

一日,村长王中也到棚儿里来了,一进棚儿,便高兴地对几人说:

“不错吗?分出来,到底是不一样了,是呀!日子是靠自己过,路靠自个走,挣了钱了,莫胡花,利用本地资源搞经济,不信咱这穷山沟,前进村的俊小伙引不来金凤凰,到一日搞好了,自有姑娘喜欢你们的,加油吧!”

四人感到村长来,是以他的政治地位,在引导他们,要他们好好搞,也就是要使前进村富,为前进村争光。与他前一次说的前进村的明天是你们的话同出一辙,是以领导空讲不实干的架子指示人。四人在心里骂:狗日的王中,你当村长几十年了,是咋混共产党的饭吃,把前进村没搞富,越弄越穷,害得我们连媳妇也找不下一个,要去找你算账的,你对我们有罪过,你到会一次次开脱自己,一句话,把一切推到我们头上,这就是你当的村长,你不脸红,丢先人……想着,心里气愤愤的,阿兔忍不住说了:“王村长,你那么大的权威,都未为我们栽下梧桐树,金凤凰怕留不住也引不来的,莫用一些好话诱惑我们了,我们这辈子,怕也就此完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找不下老婆了,苦够了,也老了,谁还嫁来,我们已有了做光棍的准备了。我们现在挣钱,不是象你们所想的苦日子,找老婆,而是只想日喝玩乐,已不想啥别的啥子了。也不是想与你说的,挣了钱去搞啥开发,前进村这狗屁地方,能开发个球,要能开发致富,你不早开发了,而在这对我们大喊大叫,你以后莫为我们操这份心了,要专为这事,以后你也就莫来了。”

二狗,白虎,金林一下感到阿兔真不愧能当大哥,也有胆识,把几人心里想的话说出来,顶村长,都向阿兔望去,朝阿兔一笑,阿兔也朝他们三人得意地一笑。

这一下,把个好心的王中差点没噎得背过气去。但他是一村之长,也不好发什么怒,在几十年村长的位置上,他已练就了宽广的城府,有撑船之肚了。当下没气,竟也笑笑地说:“我已没能力了,是昨天的黄花了,你们是新一辈,正有力气,咋能有这抵消的想法呢,国家的明天靠你们呢!”

“那可不敢当,我们算啥,国家的明天是我们的?!连老婆都没有,还敢要国家。”

“老婆能找到吗!”

“找不到——也不要了。”

“傻话,不要了,那以后球硬了,看要不!”

“不要老婆照有日的!”阿兔顶着村长,三人只是笑,赞许,觉得阿兔顶得美极了,“只要有了钱。”

“你们几个小子可不要在村里胡来啊!”

“只要她们愿意又咋了?”

“你们敢。”村长已被激怒了。

“就敢,就敢……”

在封闭的大山里,人们脑子虽被封建思想时时侵占,女娃子较看重贞操,但真正结了婚的,女人便不太值钱,也不怎么要脸了,只要有钱,便愿意让男人日,这么,你日我的女人,我日你的女人,到头,你日了我老婆,我也日了你老婆。现在,就连女娃,在这经济冲击下的社会中,在山沟里重贞操,一出去,也还不是开放了。

“就敢。”阿兔一伙红了脖根又说道。

“到时日了发生了事再说,你们不要这么没志气,作贱了自个。”王中摔了门,走了。木棍门发出了吱呀声。

村长一走,三人便把阿兔举了起来,今天,他确实英勇,令一村之长也败在眼下。

后来,果真村长没有再来。

四人的父母也没再来,许是阿兔的母亲听了他们的话,刚对他们的希望一下转为了失望而难过地没有来。

只是村上一些长者,以为四人在转变,还时不时有来者,赞扬几人分出去,有用,会过日子了,这么过下去,会越来越好,会找到媳妇的。四人一次次只是木然地应着这些热情的问候声,冷漠地送走了这群热心人。

几天后,伐倒的木头已全弄了回来,药材也挖了很大一堆。全卖出去了,四人一下富有了,令前进村人好生羡慕。四人当晚又大摆宴席,谁也没有请,狠吃海喝起来。不过,这次的菜,由于有了钱,来路也就明了,没有去偷。那划拳行令声,震得前进村四周的山颤悠悠的,前进村人,知道四人又在喝酒了。

一些人听到,纷纷羡慕四娃儿,分出去,有了能奈,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不愁个媳妇。

他们的父母,只听着这划拳行令声,心一下比一下疼,他们明白娃儿这下要堕落了,要不醒悟过来,这样下去,真不知会咋样。只在心里一遍遍念叨:“娃儿呀!你咋不学好呢?!”但好,又是指什么呢!几父母难过地流了泪,阿兔父母流得最多,都只怨这社会不该变得太快,姑娘们都看花了外边世界飞了,让娃儿们找不上老婆才这么的,要不是,他们不会这样呀!但怨,恨,难过,又有什么办法,只是自疚自个无用,唉声叹气罢了。

村长王中听到这划拳声,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让这几个娃儿这么下去,影响了他们自个儿的前程不说,倒影响了前进村的声誉及一切一切。哎!只怪前进村这地方太穷了,留不住姑娘们,也怪自己呀!干了这几十年村长,一出口就是:前进村是你们的,你们要建设这官架子话,没实干过,村子倒在喊声中更穷了,误了自己事下,这下可要误了一代人的前程呀!可时间不会倒流,不能让他去弥补过错,他只有倍受着良心上的谴责。在自己这老骨头还有一点气力的时候,不说把前进村改变个样,富了,起码要让这几个青年人振作起来,干一番事业,而不在消沉里混日子。要不,真是亏对村长这位置,白混了这几十年,死了,心里也不得安宁。

该咋办呢,眼下起码得找个穷村子里出来的先进人物,让几娃子看看,把他们教育一下,让他们醒,知道穷村子也出能人,只要振起来大干也能富的。可眼下,村里连一个这么样的先进人物都找不到。王中,才想到自己当的这村长好可怜,感到羞愧,他好恨自己,恨得不行,在村上位子上混了几十年,没干好,亏对后人呀!这么想,王中心里十分内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这是几十年来少有的事,被老伴蹲了几脚,他才安然不敢动了,可心里难过的很,仍睁大两眼,望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感到更茫然了。是呀!人,当一旦混日子工作时,心里很安然,他好过人们也好过,可人什么都可错过,却错过岁月不得,当时光流失,发现自己不但误了自己,也误了别人,这时,才感到良心上有愧,没为人民做到时,内心受着谴责,而十分内疚了。王中此时便是这样的,他感到愧疚,才知道对不起人们,要用最后的力量,弥补对人们,尤其是下一代人的欠疚,要就让这几个娃子这么下去,他只感到他是他们的罪人。

王中想呀!想着,忽儿,也想起一个人,这人虽不是什么先进,但也足以用来教育几人了。在这黑夜的夜里,王中看到了一星亮光,便也很快地酣然舒适地睡去。

四人这么喝着酒,高声划着拳,令一个人久久睡不着,挖了心思。这个人叫邓秀的。

邓秀,比阿兔一伙要大一两岁,是几年前和母亲一块到前进村走亲戚,看上了村里一个大小伙子马荣,在短短的时间,速战速决,小伙子马荣与邓秀就发生了关系。没法,就嫁了马荣,邓秀的妈,也看上了前进村的一个老单身男人,就和这男人睡,她的丈夫是孱头男人,又不敢上前进村来找,就一个人呆在了家里,任老婆和别人睡去。

邓秀风流,她妈也风流,各不管的。好,各不表邓秀妈,只说邓秀。

邓秀,长的很漂亮,弯弯的眉毛,一双眼睛,如水晶般,很是摄人魂魄。一笑,很是好看,很是妩媚。脸,白皙皙的,五官搭配的又是那么均称,够俊的了。身材,在苗条与微胖之间,与脸部搭配又和谐,好一个迷人的女人。

马荣,也眉清目秀的,大眼睛,白白的脸,与邓秀,也真是漂亮相配的一对,要不,邓秀咋和他睡呢?由这,也说明马荣的傻,也更能说明前进村男子的漂亮。

这么些年,就马荣侥幸生米煮成熟饭外,村人再没说回一个女娃。社会在发展,姑娘们的眼睛,只瞅着外边的世界,谁还看得起山里男子呢?不再上当了,所以,就出现了这么几个光棍儿。

邓秀漂亮,前边已说过了前进村人偷偷摸摸的行劲,互日人家女人。邓秀一成了家,也不值钱了,由人家日。日久了,邓秀是个贱货,想靠那玩意,轻松一下,改善一下生活,老实说她也有些受不了前进村的贫穷了。一些男人一走近她,只要给钱,她便让人家睡,不管人家有多丑多老。不知邓秀这一举动是未嫁马荣前就有的,还是嫁给马荣有在前进村困苦的环境中滋生的。和马荣日第一次睡觉时,是不是处女已无从考证了。

马荣,本也应在光棍的行列中的,这下日了那么漂亮的邓秀,找下了邓秀,他已感到知足了,开心了,对于邓秀的下贱,他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只要他球硬了,爬在邓秀面上,让日就行了。况邓秀这挣得钱,让他也可以轻松下,他也确实受不了前进村这穷苦生活。这么邓秀与马荣的娃儿都没继承他们的美貌,人们背地议论纷纷,说这是两个杂种娃,可没人敢肯定,只有马荣与邓秀心里明白。

邓秀初到前进村,人们是喜欢的,现在,由于她长的漂亮,男人几乎都靠近她,把家里大把大把钱给她,直若得人们骂声震天,前不久害得一家里闹不和了,王中去劝好了将反目的家庭,又去找邓秀,说她以后不要这样了,邓秀恶狠狠地说:“是他们愿意,又不是我强迫了。”

“你那屁就那样痒,用石头砸一下吧!你晓得你害了多少家要反目……要离散。”

“那是他们的事,干那事他们又愿意,你个烂球村长咋地,你就管个,上边要收费了收费,收税了收税,共产党的狗腿子。我干这事,我愿意,他们愿意,管你屁事,狗逮老鼠——多管闲事,你管不着,干你球事。”

王中如三九天喝了一口冷水,差点背过气去,摔了门气哼哼走了,见到马荣,指着他鼻子就骂道:“你羞了先人哩,丢了前进村人的脸,前进村人活到你这地步,是把先人羞完了,那么个女人,不打还行!”

“咋地,要打,犯了啥法。”

“你还装,你要女人用那玩意养活你,她……她只要人家给钱,就干那事,害得村上不少人家都不和了。”

“你个球村长,还这不正经,你要逮不住,再这乱叫,小心打你嘴巴。”

王中吓得就跑了,只在心里骂:你狗日的马荣,到哪天抓住了,让你看。

其实,马荣那没见过邓秀干这事,一处一个伺机来,一下被邓秀迷住了,给了一千块,晚上,就睡在他外边干的哼哼直叫。

老村长,那里就抓住,只看以后了。

邓秀这么下贱,却挣了不少钱,家里置了收录机,缝纫机……马荣也轻省了不少,吃好,玩好,何乐不为呢?他也愿意啊!

却说今晚,快挤干了前进村老男人的心血后,邓秀已好久没收获了,今晚听到这划拳声,想起这四娃儿弄木头,挖药材,兜儿里装下了几个钱。邓秀与榨那些老男人的血汗钱时,把眼光又盯到了阿兔一伙光棍身上。

两个不象马荣也不象邓秀的娃儿早已睡熟,马荣也没睡着,邓秀起了身,对马荣一笑,马荣也朝她一笑,两人很会意一笑,邓秀便出去行她所想之事了,马荣也明白她去干啥。

四人已喝毕了酒,都昏昏乎乎的了,而欲,却从心里不断滋生,金林受不了了,嚷道:“阿兔,你说有钱了,吃喝玩乐,吃我是不想了,我想玩,今晚想日女人了。”

“啊,女人,你小小年纪就想日,”阿兔说。

“你不想日,不想?怕还想得很呢!看球硬没。”金林说毕,白虎,狗子说:“脱阿兔的裤子看。”一拥而上,按住了阿兔。

“不,不,谁敢脱。”阿兔一人哪是三人对手,好汉也怕得三只手吗,就赤溜溜把个阿兔的裤子脱了,阿兔的球竟硬得如钢杆。一脱下,阿兔也不挣扎了,静静躺那一动不动,只有那阳物,直直挺着,上边筋条条绽起,那龟头儿鲜红鲜红的。

三人并没有笑阿兔。

“来,我们比谁球大!”金林说。

“哎哟!他人小鬼大。”白虎嚷。

“听说,球小日不成屁,来,比比,看谁以后日不了屁。”狗子说,也就自个儿脱开了,一会儿,几个儿都脱得光溜溜的,平躺着,一动不动,四个阳物,如四杆枪一般挺着,欲把龟头涨得鲜红。

一比大小,都一般大,都能日,提的心方放下了。

四人谁也不说话,只那么静静躺着,可是欲,在心里膨胀,都在心里默念:这时,要有个女人,能走进棚儿来,那么,除开命,一切一切都可以给她,只要让他们美美地抱着日上一顿;但是,四个都未碰过女人的男子,虽嘴上谝的日女人一套一套,有了钱了去找着日,此时有了钱了,他们即便晓得那个女人用钱可以日到,但也没那份胆量去找着日。

只那么躺着,欲望在勃发。油灯,发出昏黄的光,在摇曳不定,映着四个已成熟,可心还处在空中,没有着落,此时自暴自弃,心中只充满了低级趣味,充满欲望的脱得光溜溜的四个年青光棍儿。

这时,邓秀已在棚儿外,观望静守多时了,从那棍儿间的缝儿里,她已看清了一切。此时此刻,她知道,四人此时是多么渴望女人的,心中一阵窃喜。便在外边,自个儿脱下了穿的薄薄的衣服,只穿着一个三角裤衩。

村人,都已睡了,这温馨的夏夜里,只有蛐蛐叫的很欢,多么幽静的乡村之夜哟。

月儿,也羞得见到邓秀的光身子,不敢露脸,但星儿是明亮的,怕见到,不断眨眼呢!

由于星星黑不那么黑,邓秀看到木棍门儿并未顶住,犹豫了一会,终于推开了,进去。

随着门吱吜声之后,邓秀便出现在床正对着的夹壁的门前了。昏黄的油灯光,映出她虽已显臃肿,但还富有健美的光溜溜的身子,一切,还保持着她特有的风韵,漂亮。而那小腹下,隆起的紧绷绷的滚圆的地方,对人,尤其是未碰过女人的男人,又渴望女人,想抱着女人,日女人的男子来说,更是充满了多大的诱惑呀!

听到门响,四人分明吓了一跳,一惊,充满欲望的阳物一下莴了,拉了被子要盖,一看,是一个女人站在床边,这,正是此时所渴求的呀!心砰砰地跳,阳物又刷地挺起了。

一看,是邓秀。阿兔在山上挖药,与金林谝女人,起始想这辈子日不到女人了,后来又说能日到,因他想起了一个女人,这女人就是邓秀,他是听说过邓秀只要人家给钱,她便和人家睡的事,但他没敢去找,也没去找试,他毕竟没碰过女人呀!这下,她正来了,看到她那光溜溜的身子,欲望早已勃发的四人,如何控制的住,不约而同去拉了邓秀上了大铺,拉下她的裤衩,那神秘的地方,那梦寐以求的地方便在眼前了,竟相抱紧邓秀,尽一个男子所有的力,带着所有的梦想,狠日起来……

这晚,四人都在幼稚的举动中,在短短的快乐后,完成了又一个童男子到一个男人的过程,也把一大沓一大沓好不容易挣到的票子送到了邓秀手上。走时,邓秀狠狠地朝四人一笑,说:“以后想了,找我。”就带了一夜所得高兴走了。

四个人,都留下一晚一床的梦想。

几天之后,村长虽连连受辱,但他依然再次光临草棚了。

四人正在闲谝着属于他们才能谝得话,一人坐一方打着扑克,见村长王中来了,虽停下了谝的很高兴的话,却头也不抬一下,懒得理王中,弄的王中好生尴尬,愣了一会,径在阿兔旁边坐下,说:

“阿兔,我和你谈点正事。”

“啥正事?”阿兔望了村长一眼,眼一挑,分明是在对王中挑战。村长王中也不好一下说明来意,害怕一下惹怒了这几个王爷,又立马骂他,撵他滚,也不是好玩的,只是笑笑道:“哎,不急,不急,慢慢说,慢慢说。”

“哎!有啥快说,莫影响我们谝,玩。”他们本在赢钱,见王中来了,收了钱,佯装打着玩。王中呆在这不走,好生厌烦,影响了他们的兴趣,三人时不时示意阿兔,又是呶嘴,又是挤眼,赶快赶走王中,阿兔就冷冷地赶村长了。

这话是逐客之意,意思是有事你快说,没事你快走。王中感到心里被刀刺了般地疼,又有些悲凉。可,也是呀!自己虽是一村之长,可也没权利去限制人家娱乐自由呀,话已被人家冷冷顶到此处,他只有硬着头皮把话往出掏,尽自己应有的责任,弥补心里的愧疚。皱了皱眉,略一沉思,便说道:

“阿兔呀!你们前两次骂我骂得好,骂得对,是呀!前进村在我手里几十年,我没领导好,误了我们,更害了你们,让今日的前进村这么穷,留不住姑娘,害得你们连对象也找不上,我有罪于前进村人,尤其是你们呀!我愧对了你们,心里好愧疚,你们骂吧!骂,骂的对!我决不怪你们,还一句。”村长王中动感情地说着,说到这顿住了。

这几句话一出口,阿兔倒放下了那不耐烦的架子,注意地听起来。另三人,也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面向村长。村长见四人那样子,感到这些话怕是打动了他们,心里好高兴,就继续往下说:“你们骂我,就是打我,我也认了。但是,时间不能倒流,过去的不能扭转,要是时间能倒流,我就是使出这老命,也要大干实干一番,领导前进村人致富,你们也不愁找不上老婆。但是,时间不能倒流了,我才醒,我没有干好,误了自个,也误了你们,你们骂我吧!”四人多少受了些感动,还专注地听着。

“你们骂了我,就是打了我,我认了,保证不还一下。”

“我老了,再有几年也混过去,大不了村长帽子一摘了事。但是,忽一回想,这么些年,我都干了些啥呀!混了这么多年,是我害了你们,这个罪我要承担,就这么混过去,我良心上过不去,会不安呀!是我害得你们找不上老婆,留不住女娃让她们飞走了的,让你们在这穷窝里呆着,感到了无望,没了信心,灰心丧气,才走这路的,我是你们的罪人呀!你们骂吧!打吧!只要你们解了气。”

“阿兔,狗子,白虎,金林,你们要说大,也不算顶大,就是二十三四吗!国家不是也提倡晚婚晚育吗?再迟几年找老婆也没啥!”

“阿兔,狗子,金林,白虎,你们骂了我,要打了,打了我之后,能从现在开始振作起来,走正路,去建设,发家致富,我也想的过,感到挨骂或打值得。到富了,以后你们不愁找不下老婆,那些女娃,让她们先飞吧,以后还有的是,你们千万不要自个耽搁自个,自暴自弃,堕落,要从困难中振起来,看到前进村明天还是有光明的,我老了,你们千万莫与我赌气,以后前进村就是你们的。”

“你看,人家张虎,上着高中,还不是咱这穷地方的人,马上要考大学了,要考上了,不就前途光明,不愁老婆了,那时,咱穷地方的娃不也能找到老婆,能引来金凤凰。你们虽不与张虎去考学,可,只要你们不再这么消极,作践自己,糟蹋自己下去,努力起来,去大干一场,不也与张虎一样,能找上老婆了吗……”村长王中终于结束了长篇谈话。四人也终于明白了王中肚里装的啥主意了,一怔,阿兔就气愤地说出:“啊,你来,说了半天,还是为这,我们说了,为这你莫要来了,不要你操心,我们晓得咋过,滚,滚吧!”

“是呀,是呀,滚吧!”

“你是要我们按你说的做,又搞呀建设致富吧!要富,你不早去建设富了,也不用在这对我们大声嚷。前进村就这球样子,就是去搞富了,我们早成老汉了,还找嘛球媳妇,人一辈子不就是吃喝玩乐,还是乘现在年青,好好玩,好好乐,免得老了后悔,都要那个乱婆娘日球,反正找不下了,娘们儿都飞光了,莫哄我们,你是看我们找不到老婆是光棍,拿老婆来诱我们,你错了。要我学习张虎,他是啥玩意,不就念了几天书,指望他能考上大学,他考上了,全世界的聋子,跛子,瞎子怕都能考上了。考不上学回来,还不是和我们一个球样,窝山穷山沟里,光棍一匹。你以为他上了个烂高中有多大能奈,能找到女人……”阿兔愤愤说道。

“是呀!让我们学他,他是什么东西。”

“回来了,还不是光棍一匹。”

“你看,他回来了,还说不定和我们一块过哪!”

村长王中气极了,他真想不到挖空心思教育,引导他们,苦苦思索想出的这个“典型”人物,被他们嘲笑。只骂道:“蠢猪一窝,看你们到底要咋样,就那么窝囊过吧!到时,怪不到我,我尽到了心了。”

“哈,哈,哈,哈……”草棚儿里传出了四人开心的笑。村长王中的脸,被气得变了形。

十一

阿兔四人,一天,过着低级的庸俗生活。白天,打着扑克,赌钱,晚上,就不以酒发泄了,邓秀偷偷摸摸来了,四人轮流日着邓秀。阿兔先上,下来狗子,白虎,金林,以大小论次序。阿兔胖,力气大,几下便把邓秀弄得浑身软塔塔的,哼哼啊呵直叫,直急的狗子,白虎,金林心里如猫抓着一样,球硬得如钢钎一般,心里十分难受,只爬在两边看着阿兔,在邓秀身上一上一下,那么陶醉,专注,幸福的样子,几人心里火烧火燎的。狗子忍不住了,就爬在阿兔的背上,在屁股里狠日了起来,不知怎的,狗子更加爽快地呻吟了起来。阿兔更加用力,不一会儿,阿兔便满足地翻身下来了,打了狗子一巴掌,你狗日的,就兀自擦狗子射在他屁股上的精液,狗子早已发泄完了体内的力量,聋拉在一边。白虎早已迫不及待地上去日着了。金林欲又在边上看了,阿兔一把推开了他,骂道:“让人家慢慢日,你看啥,急啥!”一脚把金林踹到了一边。金林一下焉了。

白虎狠命日着,女人的呻吟声让金林心里直发毛。

终于到金林了,金林迫不及待地上去,女人死命箍住金林,别看金林小小的,可让女人达到了高潮,嗯,啊,啊地呻吟着。

好一会儿,邓秀从幸福中醒来,拿了钱走了。

走时,又妩媚地看了几人一眼。

三人兴奋地大谈日屁的幸福,只有狗子,不言不语,三人都笑他,以后还当狗不。

几天以后,几个童男子已被邓秀训练成日屁的老手了。而村里人除了邓秀男人谁都还不知道。

这时,张虎,已从学校背了背卷回来,如阿兔一伙嘲笑的一样:他名落孙山,没有考上啥大学。聋拉着脑袋,神情很是沮丧,无精打采地回到了贫穷的前进村。

前进村人,都在山上,整日与土地为伍,张虎由于落了榜,没有心情,啥也不想做,呆在家里,老想找个人,来发泄发泄他心中的苦处;这么多年的努力化为一梦。然而没有人让他可发泄。他的心里便郁闷痛苦的很。一天,见村前一个草棚儿里比较热闹,便信步走了去,想:他们那么热闹,高兴的,让自己去也获点快乐,该多好啊!

阿兔四人这时,嫌扑克不高档,已弄了一副麻将回来,整天搓得哗啦哗啦介响。这时,见张虎来了,四人一怔,旋即又笑了,阿兔笑道:“张大公子,有啥事,今儿个光临寒舍,真是实感荣兴啊!”阿兔的话其实带着明显的揶揄,张虎心情不好,就由他作贱了,找了一处坐下,想着他们玩麻将,驱赶心里的郁闷忧愁。

此时,四人也都知道张虎没考上大学,焉不耷耷地回来了,果真应了他们的嘲笑之言,越发得意,感到现在他们说的和做的是对的,张虎多上了几年学,又有啥了不起,回到前进村这地方,还不是光棍一匹。多点文化,还能给他多出个媳妇来不成。由此他们想到前进村是无望的,自己是无望的,奔他干啥,乘年青吃好玩好,老了也不后悔呀!

看着张虎静静坐着的文相,四人来了兴趣,合了麻将牌,全扭身,面向张虎,怔怔地望着,傻傻地笑着。张虎一下不知道咋了,倒有人朝他说话了——

“哎,张虎,你没考上大学,回来了,大不了比我们多一点文化,可在前进村穷这鬼地方,一点文化又算啥,又找不来媳妇还不是光棍一匹,不过,到我们一起来,我们一起好好玩吧!”金林说。

“早上一起来,饭有吃的,饭吃了,打麻将,晚上还有一顿酒,还能……”狗子正要说,被白虎捂了嘴,接过去说:

“到了晚上,到了晚上,就黄河泛乱,精兵出城,请来一位红头将军,三百三十长枪,五百五十马棒,你顶她不过,战她不赢,只得拉着耷脑袋回城。

“哎,形象些是这样的。”阿兔笑笑说:“一天晚上,二人同床,三更半夜,四条白腿,五指乱摸,六(流)出水来,七上八下,九进九出,十(实)在舒服,咹,知道吧!该样。”

“来吧!张虎,不要你象村子的人一样,整天在山上死做受苦,又不让你操一点啥心,好玩的很呢!前进村的姑娘已飞走了,这穷地方又引不来女娃子,反正要打一辈子光棍,光棍就光棍,乘年青好好玩吧!要不,年青没玩到,老了后悔!来吧!张虎。”

张虎一下,明白他们向他说的是些什么了;他们一天热闹乐呵的原来是这些低级趣味的东西,过着庸俗肮脏的日子。他们要他也和他们在一块,这岂不是对他的侮辱,气白了脸,骂道:“我再庸俗,也庸俗不到你们那一步,哪怕我挖地,我再无聊无望,也不能低级不到你们那一步,下流!”一站身出去了。

“你莫假正经,就多念了那么几天书么,有啥了不起的,回到穷前进村,还不是光棒一个,有啥张的。你不来,以后想来,我们还不要呢!哈……哈……哈。”

张虎捂了耳朵,心快气炸了,拔腿连忙跑了,如躲瘟疫一样。

十二

嘲笑了张虎之后,阿兔四人就越发觉得得意,感到他们所做所说一切是对的,才无愧于人生,这才叫人生。

每天,每天,四人总沉在打麻将赌博,和夜晚的淫乐中了。

张虎名落孙山,从学校焉不耷耷地回来,这的确给村长王中的对阿兔四人的工作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前进村的前途靠青年一辈,而这几个主力只坠入到荒唐玩乐之中去了,没得事实再教育他们,再教育了他们,他们也不信的,这下,连他王中也的确不晓得该咋办了。

但是,就这么再混几年,由前进村这么穷下去,后继之人这么堕落下去,他王中,良心上就此已受了深深的谴责,那他会更加过不去的。已干了几十年的村长,已误了人们几十年了,死之前,总该给人们留下些什么,不让人指脊梁骨骂,睏在土里也不安生。

现在,就是没有能力让几个娃儿振起来,但也要稳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再变坏了,不管咋说,前进村明天的希望还靠他们,他们一直这么堕落坏下去,影响他们不算,也影响前进村的后代,一代代如此堕落下去,前进村明个还有希望吗?这与他王中也是有责任的,前进村是还在他手上的,千万不能让人家在自己死后还骂自己先人。王中心急如焚了。听说阿兔几人已在打麻将赌博了,就气冲冲去了草棚儿,四人正搓的高兴。王中一见果真如此,当下就黑了脸骂道:“你几个狗日的,挣了钱,血汗钱呀!就这么烧,这么堕落,不干正事。”

阿兔被村长一句话骂生气了,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村长王中说:“你少管闲事,我们打麻将,是舞(娱)乐,我们自个愿意,钱是我们自己的,想赌,管你狗球事,你骚情!”

王中也被弄火了,要去抓麻将,阿兔一把把王中掀开,王中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阿兔怒道:“你个烂村长,没这大权力抓我们的麻将,眼红老子们玩了,高兴,是不?不服了,有种告到派出所去,老子们也不怕,老子就是要玩,咋地!”四人一下围了过来,一脸怒气,气势汹汹的,王中被这阵势吓住了,拔腿跑了,老远冲四人骂道:“你们几个狗日的等着。”

“哈,哈,哈,哈……头掉碗大个疤。”

回去后,王中想到自己好心再三去教训他们,他们不但嘲笑,漫骂,还敢打,窝了一肚子气,老实说,他就想把阿兔四人告到派出所去,后一想,让法律来整治一下四人,出出心中的气,可一想,告去了,四人也是咱前进村人,还不是丢了自个村长的脸,况几个人还年青青的,这么行事也不妥当,只能使他们更恨自己,更在前进村胡闹,破罐子破甩罢了。最后想想没了办法,退让一步,想:只要不带坏别人,由他们玩去,不这么打麻将玩,他们干害会干出更坏的事来。想到四人干坏事,王中突然就想起一个要害之事来,几娃儿千万不敢坠入这事,一坠入,可就真正完了。他想起了阿兔说的要玩女人之事,与他打过赌。千万不敢,千万不敢啊!一旦坠入你们就毁了,千万不能,千万不敢啊!一坠入,他们就真正的难以自拔,这么消沉过日子了。王中担心的很,连连在心中祈祷。

一想到这担心的事,村长便一下想到邓秀,这个骚婊子,妖精,吸血鬼,要缠上了几娃儿,几娃儿可就完了……千万不敢,千万不敢呀!王中这么担心着,便想去侦察一下情况。

这么想,一晚,王中就无意地走向草棚。天上的月亮很好,撒着银样的月辉。小河,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地流淌着。青蛙,在河边青草里呱呱地叫成一片。

王中偷偷地走近棚儿。阿兔四人干这事,有不吹灯,一人看几人看的毛病,王中从木棍间的缝儿里,一下就看清楚了屋里的一切,啊!那个几个一丝不挂的人。一个人,正爬在一个人上边,一起一伏的,出着粗重的气息,下边的人在无顾及地呻吟着,王中再仔细一看上边起伏的人,不正是阿兔吗!底下被压着的,不正是邓秀吗?!看到这,王中的心一下凉了,叹道:啊,完了,完了,这不要脸的女人,果真已来诱惑这几个娃儿了,不想发生的事已发生了,王中的心要气炸了,骂道:“阿兔,阿兔,你们这几个狗日的真的就这么不争气,倒在了这丑女人手上。”不过,也没白来,王中忽然想起马荣说的要他逮住邓秀与男人睡觉的事,这下,我逮住了,看你马荣咋说,也乘机整治整这臭婊子。就怒从心起,一脚踢开了门,骂道:“好一伙狗男女,都给我滚出来。你男人不是要我逮吗?这下,狗日的邓秀,我看你男人咋说。你这不要脸的,害了多少家子不和,这下又要来毁这几个娃娃。”

四人硬梆梆的球,吓得一下蔫了阿兔连忙翻身下来,灯,被吹灭了,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都给我老实点,谁也跑不了,邓秀,你男人要抓,这下当场抓住了,他要咋说呢?!”王中拦住门刚得意地说完,可还等他明白过来咋回事,他眼前一黑,身子已不由已地向后仰去,重重摔在地上。连摔带吓,王中加上年岁已大,一下昏了过去。但他还是能隐隐感到木棍门被关上,一伙杂沓的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王中醒过来,刚从地上站起来时,阿兔,白虎,狗子,金林,一人手拎一瓶啤酒,走一步喝一口,摇摇晃晃到了门前。

“哟!村长大人,夜里了,你在这不知有何高干。”阿兔假惺惺醉醺醺地问。

后边的狗子,白虎,金林,咕咚咚喝着啤酒,咋摸着嘴。

看不清每一个人具体的面目,只能看出人脸的轮廓,要不,阿兔一伙一定可以看到王中的脸成了猪肝色了,王中也可以看到一伙假惺惺,得意的样子。王中已明白让几狗日的占了便宜,可也没有办法,但他仍不忍心,恶狠狠地道:

“阿兔,你们几个狗日的干了坏事了。”

“哎呀!好村长,我们干了啥坏事呀!”

“莫装了,五个一丝不挂的。你们把自己作贱了,邓秀那个烂货。你们应该振起来,不要陷入进那种生活可就完了,会后悔的。要走正路,有更好的姑娘,在前边等你们呢!只要你们振起来去致富,给前进村栽上了梧桐树,不怕引不来金凤凰。”

“王中,我们再给你说最后一遍,我们已想打一辈子光棍了,我们现在乘年青只想吃好,玩好,乐好就行了,不会按你的路走的;但你不要再逼我们,我们也不妨碍你村长;你要再逼我们,哈……哈……哈,可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们才发现,你那虽小,还没飞的千金小姐还不错哟……哈……哈……哈……”阿兔一伙嬉笑着说。

村长王中一下气得血直往头上涌,他好想照这几个人一人一拳,砸扁了他们。可是,他明白自己老了,不是对手。一下又想到女儿那青春妩媚的脸,正如一朵花,本去年就要飞的,为了给村里人带个好头,他没让走,可不能让这几个肮脏的人给玷染了。最后,只低了头,默默走了。

几人把啤酒喝得咕咚咕咚山响,好似在示威。

十三

张虎在阿兔那几光棍的草棚里受了侮辱,回到家,一个人,关了门,闭在屋里狠狠哭了一场。哭此时自己的可怜,这几十年的奋斗,化为空梦一场,到头啥也不剩。他又骂,骂自己没本事,为何考不上个大学,回来,受这些人的侮辱,自己处境的可怜,又不能反击他们,他骂自己无能,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还受几个多么肮脏庸俗低级趣味人的嘲弄。张虎并不是看不起没知识的人,他们有力量,可是,他的自尊心受了伤害,这是几个没知识的下流的人,把自己与他们相提并论。可确实看看前进村的现实,现在回到这现实中,要没有作出,虽洁身自好,可还是光棍一匹,白受人嘲弄吗?

啊!你是上了几十年学不管咋说也是有过知识的人,你能与他们一样吗?你甘愿沉落一事无成,玩乐人生吗?你学的知识就白学了吗?张虎在心里反问着自己。

啊,不,不,我不能这么庸俗无为地过一辈子,我要努力干一点事,我要干一番事业,来改变自己,要不,咋对得起父母对我付出的心血,怎么对得起精心培育过我的老师,也对不起前进村。

前进村,是贫穷的,可再穷也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呀!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有什么理由不热爱母亲——前进村呢。要谁都不管她了,那么她将日益苍老,更加贫穷。我是她的儿子,要热爱她,建设她,让她恢复青春,更加美丽才是呀,这是前进村人无法推卸的责任。

你是前进村有知识的人,你的责任将更重大呀。同是前进村的儿子,他们侮辱你,你知道你不能那么做,这更能激起你的力量,你要用双手,去建设母亲——前进村才是,让她的明天更美,以此来唤醒侮辱过你的兄长。

这么思索,张虎止住了眼泪,用晶莹的眼睛,看着前进村狭狭的天,高高的山和山脚下贫瘠的土地,在眉宇间,凝聚了一股莫大的力量。

村长王中,那晚在阿兔跟前受了气,见到四人已沦落成那么肮脏的样子,不理自己的好心,还要欺辱到自己家来,王中的心好凉,也好悲哀,只暗想到:你何苦呢!你已老了,不能再领导前进村的后代们振起,重新建设发展前进村了,再这么混下去,你对前进村人的罪责会更沉重。以前,欠下前进村人的债,自己已尽了心,弥补不回了,下一辈子,做牛也好做马也好来偿还吧!便心酸的很,写了辞职申请。

申请写好后,王中背着手,去前进村的沟沟垴垴转了一圈,去前进村的田地里转了一圈,去各家各户默坐了一会……多少年了,都没变,还是那个老样子,甚至比老样子更坏了,王中真真切切地感到欠前进村,欠前进村人民的太多了。想到这辈子无力偿外了,心就如刀子剜着般地疼。

多少年了呀!前进村将要不属于他领导了,仔细回想,多少年了,自己给前进村添了什么呢?啊!是院头那草棚,和里边几个无望的更加堕落的前进村的小伙子。王中流下了疚愧的泪水。

回去,又跌坐着哭了一阵,偷偷地,去前进村的天,山,地,人家叩了几个响头。

十四

被阿兔四个光棍侮辱了的张虎,心中的力量被激起了,想着这一辈子不能碌碌而过,要用自己的知识干一番事,去建设母亲——前进村。想了,就要那么做,就站在了村里,望着,在细细地观察,周密地分析,看如何在前进村找到一条适合发展的,干出一番事业之路。

但还看不出。

为了更好地观察,分析,张虎买了农村科技之类的书带着,走遍了前进村的山山水水,边走边观察,分析,又与书本上的知识对照,他要因地制宜,合理发展。

好长时间的观察,分析,张虎心中自有了打算:

前进村四周山林里,青树最多,这是发展香菇培植的好路子;

前进村的被种过的废弃的荒地,是栽种栗苗,发展板栗的好基地;

前进村的土质,是砂质土,又是种植天麻的好场所。

…………

啊,前进村穷,穷的是人们的愚昧,无知,因今固穷,怕敢发展,闯,安于穷,灰心失望,又不敢振作,改穷,建设前进村……其实,前进村并不穷,四处都是宝,只不过未被人们发掘建设出来呀!

张虎在心里想着,兴奋的不得了,望着前进村的山水,在心里说:“前进村——母亲,你贫穷了千百年,沉寂了千百年了……因你贫穷,现在您的后代们讨不到媳妇,姑娘们都想往外飞,我要改变你。”

张虎连夜写了报告,第二天一早就交到了村长王中手里。王中接过一看,愁苦了脸失神地说:“可惜哟,我已将不是村长了,你这一腔报效前进村的心血值得表扬,可是,得到下一位村长来扶持你,我写了辞职申请。”

张虎刚生出的一腔豪情,一下又冷却了,默默地回去,只好等新上任村长了,再去诉说这一腔心愿。

半月后,王中写的辞职申请被批复了回来,干了几十年村长了,不干出一点成绩出来,不能退。看到这一行大有:你欠下的前进村的债,不偿还,休想赖帐之意的字,心里为之一怔,而心情非常沉重了,许是命中注定,他是属于前进村的。先前欠下前进村的债,现在无论如何要偿还了。还就还吧!乘这老骨头还有点力气的时候,要不,到死也欠着前进村人的帐,在土里也不得安宁呀!

张虎家里有三口人,张虎,张虎的爸妈,张虎本有三个姐,可都已出嫁走了,家里,只留下了张虎。

张虎家,也与前进村所有大众的家一样,是贫穷之列。一进门,只横在香火下的几口柜,在柜与墙角的夹缝里,唯着农具;这是堂屋,堂屋两边,一边是灶房,一边是睡觉的地方,灶房里,主意的是灶;睡觉的房里,主意的是床,墙,是被烟熏过的,黑魁魁,与窑洞一样。

王中要继续干村长了,想弥补对前进村人的欠疚,想想自己的老骨头,有些失望,可一下想到,张虎,他忙去找他。

当下,张虎正在家里,见了村长王中来了,忙站起了身,问:“听说您还是村长。”

“是呀!哎,辞不掉。你那天给我提说的事,可别打退堂鼓哟!”

|“哪,哪能呢!”

“快,快报申请给我再看看。”张虎见村长这么高兴,也兴奋的不得了,一蹦去拿了申请。王中本识字不多,张虎就给念。王中详细地听了张虎的设想:要建成百亩板栗园,百架香菇,百窝天麻的“三百方针”。王中听着一下回想了那次去一个地方参观的事了。

那是去年,去县上开会,会议中,县领导组织了去一个参观,那地方是天麻,板栗,香菇村。没去前,王中想那地方一定比前进村环境好多了,去看了,那地方,比前进村还高,还要陡。但是,放眼望去,四高陡陡的山上,板栗成林,天麻,香菇,一窝窝,一架架……王中感到激动了,又看看人家住的房子,亮堂堂,房间里,家具亮光光的,电视机,收录机,洗衣机齐齐全全的……王中看了,又想到前进村穷的人家低矮的黑魁魁的房子,感到很是羞愧。

县长当时已说:“现在政策搞活了,在政策许可的范围内,你们回去,要因地制宜,好好发展吗,穷山区,也一样能富的。”

回到前进村后,王中就梦想前进村能成这样,他为前进村在自己手里几十年还这么穷,很是羞愧。但是,回来看到前进村的实际,他又感身单力薄,咋去动员,咋弄,谁领导,他还真说不上来。去动员了阿兔几次,只他们觉醒了,再提出建设方案,但连连碰壁。

张虎提出这设想,正中王中下怀,当下激动地说:“张虎,你想的太好了,你这样一定能让前进村变样的,变富的;前进村有你这样的后代,真是它的骄傲呀!”

“但是,但是……没钱呀!”

“是这,我担保,秋天来了,正是采伐香菇棒,清理板栗园,和天麻基地的大好时节。钱,物质,我一定赞助……”

张虎看着老村长,此时心里是的激动是难以言传的,只对着前进村的山,在心里说:“前进村,我一定要运用我的知识让你变个样。”

十五

阿兔已和三人商议,要是村长王中再敢来找麻达,就去采他家里那朵好看的花。

白虎笑了:“采,人家能看上我们么?”

“是呀。”

“是呀!”

“王中要敢再惹我们,他家的花不答应,我们就用暴力。”阿兔说。

“那不是强奸吗,强奸是要犯法的!”金林说。

“犯法,我怕日了金花,她还考虑着要活一辈子。就强来着把她日了,她怕也不敢讲出去哟!”

“哈,哈,哈……”的笑声,从草棚儿里传出,是那么的淫荡了。这是从阿兔几个堕落的人的心田里发出的。

 

村长王中的女子金花,终于呆不住前进村,要飞到山外去了。其实,她去年就闹着要走的,王中自去县上开会,参观后回来,就有发动起前进村的后生大干一场的愿望,于是,他便留住女儿金花,想:那个后生有出息,将来就把女子给他。可是,一年多来,阿兔一伙现在已堕落成无赖样了,令王中很失望,尤其上次几人对他的非礼,王中又很是害怕这几无赖糟蹋到女儿头上,那他这个老村长脸往那搁,在村里咋活人。可下,女子要走,想着自己还要当村长,大不了还要去找阿兔几人的麻达,就对女儿金花说:“去了外边,你可要好好闯,瞅人眼睛可要放准哟!”“哎!”金花应了一声走了。

女子走了,王中便召集了前进村全体村民开大会,会上,王中宣布了张虎的三百计划,要前进村人,尤其是与张虎一般大的人学习。末了,为了鼓励青年人的勇气,王中说:

“我干了几十年村长,没干出一点名堂来,使前进村的娃娃们找不到老婆,我是前进村的罪人。现在,我要挟持有实干能力的青年人,干出一番事来。小伙子们,莫失望找不到老婆,鼓起来,只要栽下了梧桐树,就能引来金凤凰。”

阿兔几个人,王中打发走了女子,也不怕他们了,硬把他们叫来开会,本来就不安宁的他们,在王中就完这话时,就嚷开了:

“你家的凤凰刚飞走了,还能引来,前进村肯定是没希望了,只有穷的命,张虎,莫信他的,和我们一块玩多好……年青不玩,老了后悔。”几光棍起着哄。其实,他们是在故意寻畔的,他们也知道王中为啥让女子这时飞了,是怕他们糟蹋了他女儿。因女儿一走,王中就去到草棚前,对正打麻将作乐的他们说:

“今天要开个会,你们要去,”王中硬硬地说。

“啥会。”阿兔问。

“是让前进村如何变样,人们如何富起来,你们咋找到老婆的会。”

“哎!这乱会,我们不信什么变样,富,找老婆,不去……我们只要现在玩好就行了,何苦受苦。”

“谁敢不去?”王中上前一把将麻将包了起来,拿了就走,说:“去开了会,好说了,麻将给你们,要不去的话,没收了。”

要在以往,四人说不准真要找金花报复了,可金花走了,见村长今日这么硬,揍他一顿吧!可共产党员,谁敢打党的官员,与党作对,几人还没有胆量,只乖乖跟了去。来了,也不太安份。

几人虽这么嚷,可几人已坏出了名,自然没人听他们的,王中只黑了脸,望着他们:“你们还要不要……”见王中指的是麻将,不敢支吾了,安静了下来,静听开会。

“是这,张虎是有知识的人,听他讲一下前进村能不能富。”王中又说。

张虎便从前进村的气候,土质,一下下分析,依科学依据指出了前进村“三百方针”是可以实行的,两三年内,便可致富,只要大家马上动手大干。

村长又发言了,说:“现在,愿意和张虎干的人举手。”但没有一个,包括张虎父母。

村长王中愣了,只听台下人在咕哝:“粮一年都不够吃,谁顾上弄这些。”

“是呀!有的家子想弄,可没人呀,长的没长大,老的已老了。”

“有四家子弄倒有好条件,可惜那四个光棍不争气。”

“………………”

王中和张虎听着这些话,看出了实情。并不是人们不积极呀!一些人思想还陈旧保守,前怕老虎后怕狼不弄,一些人已觉醒想弄可没劳力,一些人在堕落……现在,只有以所有资金,全力支持张虎,到张虎弄成了,再去动员所有的前进村人,带动几个光棍。

十六

季节一到,村长在资金上就给了张虎以支持。把钱给张虎的时候,王中很镇重,“这,前进村明天的希望可就全在你手里了,你可要好好干,干出一番成绩来。”王中的眼里,露出慈父般的关怀。

望着村长布满皱纹可很坚定的脸庞,张虎点了点头,说:“村长,我一定能干好,要不,我就没脸,向前进村人交代,向你交代。”

张虎的父母,已渐老了,对儿子干的事不反对,也不支持,只想:你是有知识的人,干啥,你自己有主见的。

别看前进村这穷地方,不知有比这还穷的地方或怎么着,来这里买工的客特别多,一来便是一伙一群的。张虎拉了些买工的人,自己领着,说干也就干开了。

村长王中,把钱交给了张虎,也等于把自己的希望全交给了他。王中感到,张虎会搞好的干成的,就觉到了前进村富裕的明天在萌动。但很弱小,王中想要让这萌动的力量更壮大火红起来,又去动员阿兔几人了。

那天会毕,阿兔去向王中要麻将了,由于人家已来开了会,王中也只好把麻将给了人家。给时,王中说:

“今天,开的啥会,你们是知道的,麻将先给你们,你们要玩可以,可莫往坏处玩,一边玩,一边想,看我们说的对不对,多多思考一下。前进村的明天是你们的,你们要去建设它,改变它,才能过的好,找上老婆,我晓得你们怪我这村长没当好,害了你们,可时间不能倒流,骂,你们就骂吧!骂够了,振起来大干一场,还来得及。”

阿兔不知仔细听了没有,“哼”了一声,接过麻将,大摇大摆地走了。

拿了麻将回去,四人又赌开了。

他们已与邓秀达成了协议,他们有钱了,去邓秀门前转悠一下,邓秀再来。这晚,他们没有去约邓秀。好久没喝酒了,弄了一大碗菜,喝起了苞谷酒来,低劣的又苦又辣的酒,几人你一口我一口倒喝得非常地香。一边喝,你一语我一言地说开了话:

“狗日的王中,是怕我们,才让金花飞了的。”

“是呀!怕我们把金花日了,金花要不飞,现在他不敢再逼我们的。”

“要是金花在,他再逼我们,给弄出个大肚子,让他王中瞧瞧,气死他。”

“可金花已走了,他可不怕我们了,我们拿他啥办法。”

“怕球,我们玩我们的,麻将照打,女人照日。没菜喝了还要去偷。打麻将是吴(娱)乐,日女人,女人愿意,又没犯法,他村长又咋地,我大法不犯,小法不断,他又能拿我们咋地……”

“狗日的王中,在我们跟前胡日弄,老不死的。他半辈子了,把前进村都没变富,我们能让它富,张虎那狗日的听煽了我们偏不听。”

“喝,喝……”

这晚,他们又喝醉了。醉得很豪爽,很开放,也很悲凉。

夜晚了,月亮出来了,照着了几个孤单单的前进村的光棍。

十八

王中去草棚儿时,四人正在搓麻将赌钱,玩的很是高兴,王中也没啥后顾之忧了,到棚儿前,见如此之情景,就黑了脸,厉声道:“阿兔,你们几个,难道真的就要这么过一辈子吗?难道就这么混,没有啥大理想了吗?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是猪过的呀!猪才是睏了吃,吃了睏,睏了玩……你们还年青,应该振起来干一番正事,你们看看张虎,也与你们一般大,也是前进村人,可人家象你们吗?他有那么大的干劲,要不了几年,就会富的,就能找下老婆的,他才是真正的前进村的子孙呀!”

“我说王村长,你要去为这,少到这来吼吼叫叫的,我们吴(娱)乐,我们又不犯法。我们想这么活,这么玩着过日子,也不犯法。你是村长,我们承认,可你也未免把权力用大了吧!你还能管到我们玩的自由。”阿兔狠狠地说,“前进村能富,这怕是作梦吧!你领导几十年了,都没富,这时就能富,鬼才信。就按你说的什么“三百”计划干了,就算能富,那时我们也老了,还能享乐啥,找啥老婆,还不如乘年青多玩些,人一辈子,不就是吃喝,玩乐,玩够了,也就是人生了,老了也不后悔了,免得象张虎那小子,玩没玩到,到时老了,两手空空,那才叫后悔,白活了一回呢!”

“我说一定能干成,一定能的,你们难道没睁眼看一下这世界,外边,好多以前比前进村还穷的村子,实行了“三百”计划,现在几年内都富了,买了车坐,我们要那么发展,也能很快富的。你们几个是咱这小村的‘主力军’只要你们振起来干,要不了几年也富了。”

“人家是人家,咱村是咱村,人家有富的命,咱这只有穷的命,你莫说了,走吧!走吧!要真能富,你还能让你的金花走,莫骗人了,要富你早富了。”

村长王中知道他们在拿金花将他的军,他晓得这几个狗日的坏心思,恨不能骂他们,但他强忍住了。

“那是过去几年,我这当村长的自私的作风,现在我晓得我错了,是你们的罪人,你们骂吧!可惜时间不能倒流,现在,你们骂吧!骂够了,就去大干吧!”

“莫用啥计了,王中,我们不会和你一道走的,你拉着你的张虎走吧,看能干出个啥模样。”

“是的,我们不干。”

“我们不干!”

“不干!”

王中的眼前一阵昏黑,耳朵嗡嗡直响,他想骂,可啥也没妈出口。他不知自己怎么离开草棚的,回到家里,老伴问他怎么了,他便把这些事如实说了,老伴嗔道:“我知道,你干了一辈子村长,没干出一点啥名堂,现在醒了,想去干一番,可你也不能不要命地干,有人干了,你支撑,没人干,你心尽到就行了,你还能干几年,阿兔那几个二混子光棍,就那货了,与他们你有啥好呕气的。”

“那毕竟是前进村的子孙,怪我以前没有领导好前进村,误了他们呀!”

“可你尽心去劝了他们多少次了,他们执迷不干,你有啥办法了,要再误了,是他们自己误了自己。”

王中不再言语了,而是深深地盯着老伴,象不认识了一般。在老伴的开导安慰的话里,他的心感到了温暖。是的,以后全力支持张虎,阿兔四个人,他明白不可救药了,只狠狠道:“由他们去吧!看他们以后会混成个啥球样子。”

十八

村长王中不再到草棚儿去了,阿兔几人便放开心地玩。白天,打麻将赌钱,晚上,和女人邓秀调情。日子,飞快地过着,阿兔几人已感到这就是人生,美满幸福了。

张虎找下了人,已把百架香菇棒砍好,百亩板栗基地清理出来了,百亩天麻育已挖好了,已干完了初步工程,只待季节到,该嫁接的进行嫁接,培植的进行培植。这段时间每日,每日,张虎只潜心于厚厚的书本里,掌握着嫁接,培植等技术。他明白,这钱是前进村人的血汗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贫穷的前进村是经受不住失败的。张虎,一个高中生,掌握这些知识技术并不难,现在,他已敢向任何人保证,绝对能成功。

王中在老伴那得了安慰,发誓不再理四人,不再到草棚儿去,但是,过了些时间,王中,又不能开拓自己了,扪心自问,是他害了几个娃儿呀!要当初他就把前进村搞富,这几个娃儿也不至于如此的,说到底还是他王中的罪过,就怨自己,内心受了指责般,很是难受了,没法,只好去找张虎,要张虎去说说阿兔几个,要他们来一块干,建设家乡,早日过上幸福生活。张虎想到那次去棚儿里所受到 侮辱,想到几人的下流无耻,不想去。可见到村长眼里殷切的期望的目光,他点了点头。

张虎去棚儿,阿兔几人倒没打麻将,而是赤溜着身子,穿着大裤衩,横七竖八地乱压在床上,一见了张虎,几人倒立刻来了精神,腾一下从那张大床铺上坐了起来。

“噢!张虎你来了。”

“上次,我们打的谜你猜出来没有?”

“啊,张虎肯定是猜出来了,是呀!张虎,何苦呢,给王中干,给王中干,他把他那嫩姑娘也不让你日,早早地给日弄走了,你图个啥呀!能富他王中早富了,还能轮到你富,莫瞎出力气了,到时,弄个一球二光,啥也没有,化不来。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吃喝玩乐……来,跟我们一块好好玩吧!吃的我们管了,保证几天后,玩的让你都精通,舒服的不行。”阿兔说。

“是呀,是呀……哈,哈,哈……”

“年青不玩,老了后悔。”

张虎又一次感到了羞辱,只忍住心头渐升起的怒火。他真想照这几个有些下流无耻的人脸上,一人一耳光,把这几个虽英俊可已堕落不成样子的小伙子打醒,来建设前进村,但他没动,只恨狠地道:

“阿兔,你们几位,别再这么生活了,这么生活,是多么可怕的堕落呀!你们想想,你们这么过,到头,能留下啥,不是过的太无聊庸俗没意义了吗?人生下来,到这世上,不光是为了吃喝玩乐,在吃喝玩乐之外,还应该干一点正事,这才无悔于人生,要不,光为了吃喝玩乐而在地球上匆匆一辈子,不象猪了吗?我晓得,你们是因为前进村的贫穷,对一切失望了,才成了今天这样子的,前进村是穷,可是,我们都是前进村的子孙,有义务去建设它,一定能建设好的,我们为啥要这么悲观呢?越这么下去会越失望的,现在振作起来,干一番正事,还不晚,和我一块去建设前进村吧!我发誓保证一定能干成,要不了几年就会富的,富了,也不愁找不到好媳妇。姑娘们不就是嫌我们这地方穷,才飞走的吗?到时我们富了,她们还飞吗?外边的怕也要往咱这飞哟!你们这么过,只能越过越糟,振起来干一场吧!”

“哈,哈,哈……你怕是把王中那金花给日了,要不,你咋能和王中一个鼻子出气。去吧!滚吧!我看你怎么富,找个什么媳妇,哈,说不定还是光棍一匹。”

王中忍不住了,还是来到了草棚,当下听到这话,嘴巴差点气歪了,对阿兔几人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几个不是娘养的家伙。好吧!你们既象畜牲样,啥都不干,你们就这么畜牲一样地过吧!我是一直想,这几十年把前进村没领导好,现在醒了,有愧,误了你们,对你们有罪过,几次三番,来劝你们走正路,挽救你们,你们还这么过,我看你们混出个啥球名堂,再混下去,有人来治你们的。”

“我们不去犯它大法,谁敢来治。”

“哈,哈,哈……”

王中村长气的心疼,黑着脸,狠狠离开了草棚,张虎,也哼了一声走了。

十九

天冷了,雪就沸沸扬扬地下了。

这么些日子里,王中对阿兔几人已彻底冷了心后,只把一切一切希望寄予了张虎,盘算着如何帮助张虎,尽一切所能去帮助张虎,他要把这怕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也是最后的一件事干好。

张虎终于看书,学着技术,至此,已全部掌握了板栗嫁接,天麻香菇培植的全套技术,保证不会出一点问题了。

阿兔几人,没了村长来管,只尽情地沉情在他们的快乐中,白天打麻将,晚上嫖邓秀,钱,嫖完了又挣,挣了又嫖,下雪前,又挣了不少钱,做好了再嫖的准备。他们为这种日子既感到舒心又感到满足。

日子飞快地过着,在冰雪融化了之后,春天迈来了他的脚步,那山上,渐渐泛起了绿的颜色。绿,由浅,越来越浓了,使整个春天充满了生机,再加上碧绿中,这一丛,那一蔸的桃花,使春天在蓬勃中有了浓浓的诗意。

张虎的“三百”工程,到了该实施之时了,他也明白村长给予的支持,毕竟是有限的,因为这是个穷村,所以,早早地,他一手拿锯,一手拿刀,背上背着采集的板栗树枝,自个儿,一天天去清理好的园里嫁接着。手被削破了,他忍着,身子累酸了,他坚持着,想着前进村的明天,自己的明天,他的勇气倍增。在许久的日子的辛劳下,百亩板栗园,已嫁接完毕了,看着嫁接好的板栗园,张虎在心里笑了,在心里想:长吧!长吧!快快长大,为前进村的明天,献一份力量吧!让贫穷的前进村发挥出应有的潜力吧!

在桃花落了,树的枝叶日益茂盛的时候,砍好的香菇棒要点菌了。这菌种,张虎早已打听出了可靠的一家,用这菌点的香菇,结的很好!就用了村长资助的钱,去买了菌种运了回来,找人背到早已截好的香菇棒旁;此时,前进村人,为了一张嘴,整日与土地忙的不可开交,弓着背,在山上一日一日地劳作,找人点菌是一项十分麻烦的事。幸好的是,来了一些过路的外地客,这些人,在张虎的精心指点下,十几天后,把香菇棒也点完了。

天麻,要那么多种籽断是没有的。张虎去年向村长表示要弄这几样的时候,张虎已弄了野生的天麻,连秧苗带回,利用授粉的技术,已收集了不少已授粉的籽粒。现在,他用这授过粉的籽粒培植天麻,许久的操劳之后,天麻,也已全下了窝。

下来主要的是照管护理的这么些日子的操劳下来,张虎已累得眼睛凹了进去,颧骨高高地突起,脸十分的削瘦了,可此时,他的心里却别提有多么高兴,在心里想:我这些都能干成的,能成的,沉寂了千百年的前进村,你有希望了呀!

张虎在干完这些之后,村长王中找到他,笑着问:“咋向啊?”

“成,一定能弄成的,村长,这我向你用头打保票。”

“啊,前进村有指望了,有指望了。前进村,你应该为你有这么好的儿子感到骄傲。”王中乐的如小孩子一般了,在他苍老的,如木刻般的脸上,有了孩童般的笑。

二十

由于冬季的漫长,阿兔几人苦力挣得钱那么用,是经不住多年挥霍的。春天到了,可药材还正长着,树木,在很高很大的山上,虽春天了还未解冻,咋弄得回来,所以,几人兜儿日渐的瘪了。这时,麻将桌,日渐冷静了下来。打不到几牌,没钱赌了,没了精神,去床上摊尸了,说下流的话。到晚上,约邓秀,邓秀知道几人钱被吸尽了,不来了。几人,重新感到了孤独,忧愁。有一种凄凉空虚之感。阿兔忍不住,就想喝酒浇愁。另三人也想喝,心里太空了,感到太无聊空虚冷凄睡不着,想用酒浇一下。幸好的是四光棍翻了衣袋,你一毛他一毛,还勉强凑够了买几斤劣质酒的钱。但没有了菜,几人就使俩重演,去偷虽品种没有夏天的多,但是也凑和着能弄一碗两碗的。放一点油伴着盐花炒了,端上来,还是用案板支了桌子,就魁五首,八匹马地喝起酒来,发泄心中的忧愁。

邓秀,这时在男人马荣怀里,热乎乎地搂着他,想着轻而易举到手的几千块钱,感受到男人温暖的胸怀,觉得好幸福,隐约听到阿兔几个光棍此时以酒发愁的凄苦喊声,在心里发笑。她想:不几天,这几个光棍又会想办法弄到钱的。

村长又听到这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们屡次不理解自己的苦心,侮骂嘲弄自己,有啥办法,只在心里可怜这几个光棍,这么混下去,以后咋得了。

他们的父母也听到了这声音,想想张虎,只恨铁不成钢,可人家已分出去,自己过,又管不到人家,有啥办法,只在心里叹气。

张虎听到,脑子里什么都想,又好似什么也没想,只感到几光棍很可怜……

………………

在没有了女人的夜晚里,阿兔四个光棍,每晚每晚喝酒,没钱买菜了,去偷,没钱买酒了,去到处赊账。不多日,村里的人是发现自家的菜被人偷了,也同时有一个心绪:是阿兔几个光棍偷的。他们不但偷了村长王中的还偷了自己父母的,前进村一些人便开口大骂了:

“羞先人了,想吃好的,自个不种靠偷混日子。”

“把先人羞绿了,有钱嫖婊子,没钱买菜吃。”

“几个羞先人的……”

村人狠狠地骂,骂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了。

前进村人,本就恨死了这几个光棍,不务正业,混日子过。但一般不惹到自己头上谁管,他们想咋样有他们去。现在,竟惹到自个头上了,就骂,就找到王中门上去了,有几人还提说要去把几人揍一顿,王中想打人是犯法的不对的,自己去教育几人吧,去找麻烦吧!自家的菜也被偷了,会被认作去报私仇。王中就带着愤怒的人去找几光棍的父母,他想,张虎现在已干的有些眉目了,让这几个光棍的父母去教育一下儿女,兴许几人还能回心转意,有点希望,振起来和张虎好好干,还不晚。

但到了几光棍父母门前,只有王中一人了。村人想是几光棍不要脸偷,还能怪到人家父母,况又分开了。再一点菜又有啥大不了的,只是几光棍太不要脸了,众人气愤,想收拾几光棍一阵,但见收拾不成,一个个地就回去了。

王中硬了头皮,把这事给几光棍父母说了,几父母早已不管他们了,但见他们惹到村人动怒了,这么骂,忍不住,就来到草棚前,把各自的儿子骂得睁不开眼。

“你们这么过日子,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也不出来看看,脸还要不要了。”

“你听听人家骂的难听不难听,也不嫌害臊,要我,早把脸剜了。”

“你看人家张虎,咋过的,人家象你们吗?咋不学学人家。”

………………

他们的父母在责骂儿子,把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全在此刻喷射出来。

王中与张虎和一些前进村站在远远的地方看,他们都希望几人能在父母面前认错,那么,他们会微笑着原谅他们的一切过错。

刚才村人骂时,几人闷在棚儿里,当没听见,这时,父母又来骂,几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了,阿兔操了一把刀,狗子拿了一根棍子,白虎拿了一把斧头,金林拿了一把镰刀,冲出草棚,挥舞着,吼:我们不要谁管,再骂一句,试一下看,给我滚远点。

“以后谁再看老子这里骚情,老子要了他的脑袋。老子是偷了,你们咋地,你们先到法院里去呀,看老子犯了法?!老子就偷了咋地,还日了女人,咋地,犯法了,你们想了,以后看看我们日。”几人又冲远处的张虎,王中,前进村人嚷着。

人们吓得纷纷逃走,边跑边在心里骂:前进村呀!你啥不能多,为啥就多了这几个祸害,咋不一坑把他们埋了,要不,天也快塌下来把几个狗日的砸死,要不,以后咋办呀!

人们只盼着,这几个光棍要么被砸死,要么犯它个大法,让法律来管几个狗日的,免得自己辛苦种的菜吃不上,还受他们欺负。但是,几个人不见被砸死,又没见犯下个啥大法,这可气坏了人们,只在心里骂,恨这几个光棍。阿兔几个光棍,成了人们的眼中刺,肉中钉,人们多么望真的有一天,这几人上山摔死,或让草棚塌了砸死,或是让给逮去。

但偏偏他妈“祸害一千年”,你越是恨人家,人家活的又越滋润,药材此时也能挖一些,木头不能伐一些了,人家照喝酒,未见被人逮,也未砸死,摔死……晚上了,与邓秀一块玩乐……

村人找王中商议,要去合伙整狗日邓秀一顿,让她不去阿兔那棚儿了,几娃儿可能还会变好。王中一考虑,说:“阿兔几个光棍,要变好早变好了,几人就这德性了,让他们混去,咱管不了,总有一天有人管的。”王中狠了心说。“邓秀,就这臭货,你能管得住,还是让他不要脸吧!他男人马荣不管,也总有一天有人管的。”

但是 ,一月,两月,半年过去了,村人菜只是少,上次受了怕,不敢去骂几人,有的去告几光棍,可案太小,人家不受理,又告了邓秀的事到法院,法院回函,人家男人未告,没确定原告,等等原因也不受理,这可照顾了几光棍,在吆喝玩乐中,度着他们认为的无悔人生,只在他们认为的幸福里了。前进村人,虽恨死了几人,骂过他们,但恨是恨,几人照快活地过。

张虎,只精心地护理照管他的天麻,板栗,香菇,村长王中也大力支持。

话不多说,且说三年以后。

三年中,阿兔几个光棍,只沉醉于自己认为幸福的吃喝玩乐中,丝毫看不到前进村外界的改变。

三年中,在村长的帮助下,张虎自身的艰辛努力下,他的“三百”计划有了成果。就在这一年,张虎富了,为前进村美好的明天开了先河。

那香菇,天麻,板栗,拉了几车,运往深圳,广州,回来,提了满满一兜儿钱,但张虎没有挥霍,又马上办起了养鸡场,还养鱼,放羊……他的事迹,很快被地区报,省报,配图刊文报道,一下,引起了轰动。

有不少外地人,慕名到前进村求教,张虎毫不吝啬地以技相传。也有好些外地姑娘给张虎写来了求爱信,张虎都以事业还无眉目,一一回绝了。

王中见到如此情景,高兴的如小孩子一般了,在人群中跳着,笑着,他真惊喜于在有生之时,看到前进村在短短几年里有这么大的改变。

前进村轰动了,人们纷纷谈论着张虎,说念了书,真了不得,这下,要让前进村发生变化了。又说到了草棚里阿兔几个,纷纷骂那几光棍不成器恨的要死。

张虎的父母知道儿子干对的,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阿兔几个光棍,还沉在他们的“快乐”里,几年来,几人脸上的英俊不见了,在不该的年龄,多了皱纹。眼睛,已很呆涩了。这时,他们偶也听到了前进村的喧闹,但是他们在“幸福”中不以为然地说:“有啥……啥了不起,他张虎苦一整,还不是个光棍……一……一匹。”

二十一

在来年春天快尽时,张虎把养鸡场,养鱼,放羊等等建好了时,终于笑应了一个山外姑娘的求爱。姑娘来到了前进村,一进村便叹道:“这地方好美啊!”

“不美,留不住姑娘,我差一点成了光棍。”

“别开玩笑了。”姑娘害羞地低了头。

很快,姑娘便与张虎举行婚礼了,婚事,很简单。没有请客,摆大宴。而是请了当地一个戏班子,在张虎门前吹起来,唱起来,那乐声歌声,奏着幸福,唱着明日前进村美好的生活,在向前进村峻高的山宣布:张虎结婚了,引来了山外的凤凰。

这一事实,扭转了前进村近些年来的乾坤,前进村人,都带着笑脸,张大着嘴,睁大眼睛,看着戏,也在品着张虎的媳妇长的俊,长的漂亮,对张虎很是羡慕,心里一团迷雾在复苏,要张虎领他们,他们要和张虎一般去富。

阿兔几人的父母,看着这热闹的场面,恨儿子不成器。

张虎父母和女子父母,坐在场子里,说着开心的话,脸上充满着笑容。

乐声,歌声,从前进村上空飘到了几个光棍的棚儿里。几个人又没了钱,几年来,他们被前进村人所恨所骂,只在草棚儿里,孤独地寻求着他们认为的“幸福”生活,打麻将,日女人。前进村人,包括他们的父母都对他们翻了白眼。此时,无精打采的他们听着这热闹的乐声,歌唱声,很是惊讶。

“咋了,难道张虎真个结婚了!”

“是呀!结婚了,这狗日咋就结婚了……在前进村这鬼日地方,他咋就结婚了。”

是昨晚,与邓秀欢情的时候,邓秀说过此事,四人只不相信,还是山外姑娘,那姑娘瞎眼了吗?能嫁到这鬼都叫不响的地方,四人当时如何不信,邓秀也没争,只想着已到手的几千元钱只是暗暗地笑。

可是,此时狗日张虎结婚,已成事实。

他是凭啥引来这女娃子的!阿兔几人睁大眼睛吃惊地道。

只有在此时的凄苦中,在欢快热闹的乐声中, 在前进村人真正说来了山外姑娘之时,阿兔几个光棍的脑子,才开始去反思:

回忆,慢慢在眼前展开,啊!村长王中苦口婆心多次来劝,张虎来劝,自己把人家好意当成害自己,吃,喝,玩乐……去偷,大犯不犯,小法不断,惹得前进村人恨之入骨,他们明白。几年,除了这虚幻的生活之外,还留下什么,留下什么!而人家张虎呢 ,才敢从草棚的缝儿里,向外边世界看去。噢,山,那么好看了,板栗林一片片的,天麻窝如这鳞样,密密麻麻,香菇架,一架架,如长龙……听,鸡在欢快地长鸣,羊儿在咩咩欢叫,鱼在水底吐着泡儿……还有此时,幸福的喇叭声,和坐在张虎身边的山外的姑娘……啊!树会越发还会越旺的,鱼儿会越长越大的,张虎的路,将会越走越宽广的呀!

当初,他要自己参加时,自己怎么说呀!说他们骗自己,说前进村要富了,自己也老了,不如早行乐。早行乐,现在一无所有,令前进村人恨,村长不再理,自己一伙,如脱了雁阵的雁,那么孤苦了!这,就是结果吗?这么再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路,会越走越通向无底的深渊,如行尸走肉了……此时,也只有在此时,阿兔,和和他一块的金林,狗子,白虎才知道反思,才知道错了。在别人这热闹幸福之时,忽然哭了。

这时,村长,正给张虎与姑娘戴花,那大红的花象征两人的幸福。村长又高声地说着:“祝两人百年好合”的话语,末了,更大声地道:“真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前进村有这么大的变化呀!这,都是张虎的功劳,我老了,不行了……可我看到了新生力量是多么大多么不可阻挡呀!我老了,思想也跟不上形势了,为了不阻挡这英勇无敌的新生力量,让前进村的新生力量,放开手脚,发出全部的能量,我已写了辞职报告了,已批准了,上边已同意,张虎是我们村的村长了。”

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前进村的明天,是你们新一代的,在张虎上任之前,我希望他不骄不傲,不要象我一样,而要象他这几年一样,能让自己的事业更加发扬光大,大公无私,带领前进村的人,走向明天的幸福生活,让前进村更大地变一个样。”

王中说完,张虎还未开口,只见阿兔几个人,一人手上,擎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向张虎奔去了嘴上喊道:

“张虎,张虎,祝你们幸福,祝你们白头偕老。”

前进村的人,包括四人的父母,认为这几个不成器的人,此时在人家大喜的时候,出现在这地方是不合时宜的,纷纷对几人投去憎恨,鄙视的目光,也睁大眼睛看着张虎,该咋办。

张虎倒笑了,笑着接过了玫瑰花,分给了爱人一半,两人一人握一束,举起,向众人欢笑,以示高兴。这真出于人们的意外。

“王村长,张虎,今天,我们醒了,我们明白我们错了,我们要来和你一块干,干出一番事来,走正路,让我们明天更好,前进村明天更好。你们要不……!”阿兔哭了,金林,白虎,狗子也哭了。是呀!细细回想,他们荒废了的是几年多么美好的岁月呀!

他们几人,在棚儿里,听到了张虎结婚时热闹的乐声歌声,想到现在的可怜处境,才知道错了,后悔,便商量:

“走,去找村长,张虎去。”

“人家还要我们吗,几年未理咱了。”

“要,不要,我们去看,不要了再说。”

四人就出了草棚,没有什么没礼送,再张虎这事不收礼,见到了一丛野玫瑰,一人折了一束,就到张虎那门前去。

“你们想通了。”王中问。

“想通了。”

“昨日,我们过的是啥生活呀,那是人过的吗?还偷,让全前进村人恨我们,我们错了,现在向你们道歉。”说着,四人向前进村人鞠了一躬,又说:“我偷你们的东西,到有钱了,一定还上。我们以后,决不会干不光彩的事了。”说着,四人齐刷刷地吐出一口痰,飞出去了,正落在邓秀打扮的魅人的脸上,邓秀见机,悄悄地溜出人群,跑了。

“好,我答应了,现在村长虽已是张虎了,但在离职前,我再用最后一次权力,答应你们!”王中严肃道,“你们几人能保证,以后和们的新村长,前进村人一块大干吗。”这时,阿兔四人中,已少了一人,阿兔几人并没有回答王中的话,正诧异间,只见院头浓烟,带着草灰冲上天空,那是草棚着火了,金林就跑了来,连喊:“着了,着了。”

“咋了,你们。”王中惊道。

“不要紧。我们是烧了草棚儿,连带这几年耻辱的生活一块烧掉,让人们看看我们是决心改正了,我们要回到家里,带动家人,和张村长大干!”

王中好高兴啊,激昂地问道:

“张虎,你原谅他们四人,要他们吗?”

“要,原谅。”

“前进村人,你们原谅他们四人吗?”

“原——谅。”

“前进村人,你们能和四人团结起来,支持张虎,和张虎大干吗?”

“能……!”这是从肺腑发出之音,这是早已渴盼的巴不得的事了,这声音,是那么激动,震荡着前进村古老而又年青的群山,板栗树,在风中得意地摇动,香菇在生长,天麻,在繁殖,羊儿,如山头的白云,叫的分外欢畅,鱼儿,在水面吐出无数的水花……这是喜悦的,一切发展将会更加壮大,让前进村走向崭新的明天。

看着这一切,张虎笑了,笑的那么开心,那么甜,那么醉人。

新娘子也笑了。

张虎的父母,丈人,丈母娘也笑了。

所有的前进村人也笑了,前进村的山水田……也笑了。

“吹,给我吹,唱,给我唱,大声吹,大声唱,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呀!”王中手舞足蹈地高声喊着。

喇叭和着歌儿,唱奏出那么欢快幸福的调子,飘荡在前进村上空,前进村人欢腾了,都拥起手,跳起来,唱起来,围着老村长,新村长,新娘子,阿兔,金林……欢腾成一片。啊!前进村,明日的前进村将又是多么美好啊!环村的河也感动地和着一块欢快地唱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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