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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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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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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

秋阳

在秋阳父亲死后不久的日子里。春联的父亲明确地对她说——

“如果,你嫁给给秋阳,那么,你就滚。”

“如果,你嫁给了秋阳,我们就断绝关系,以后,谁也不认谁,永远不要回来了。”

“…………”

在父母的如此之大的压力下,春联不得不噙着眼泪,脸上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违心地对父母说:“大,妈,我不会嫁给秋阳的,秋阳那么穷,我咋会跟了他呢?!我听你们的。”

“这才叫好女子吗,都啥社会了,还讲啥感情,感情在这社会不值钱。他秋阳,不就是与你一块上过学,给了你些小恩小惠,你为啥就要因此为他陪上一辈子,值吗?!嫁了他,能过好日子吗?”春联妈,邓莲子说着,小时候,我们开过你们的玩笑,那是小时候的事,能当真,能把以后的幸福,拿来开玩笑。

“是呀,你妈说得对,你不能嫁给秋阳,秋阳家那么个样子,嫁了他,能过好日子么?”春联大春富在一边静默了一阵后说:“以后,不许和秋阳来往了。”

小弟妹,在一边呆呆地坐着,用不知世事的眼睛,一会看看父母,一会看看姐姐。他们,哪知道他做姐的,此时心中多么的痛苦吗?

“嗯。”春联这么应道,站起了身,回到房里,任泪水肆流。

春联是喜欢秋阳的,她受不了父母的强制和干涉。但是,面对父母如此之大的压力,她不得不嘴上应诺了父母,心里,却永远放不下秋阳。秋阳对她太好了。回忆,便从上学时展开——

上学时,秋阳总与她一块去学校,一块回来。春天,秋阳给她摘一朵花,秋天,给她摘一株野果子,让她感到日子好美好甜。在学校秋阳又把从家里带的好吃的给她,给她讲功课。有秋阳保护她,谁也不敢欺负她。尤其忘不了那个夏天,放学后下雨了,涨了水。过河,秋阳背她,刚过了一半,猛然来了一个巨浪,把秋阳打滚在了水里。但是,秋阳却坚决把她顶上了岸,自己却被水冲走了。幸亏水并不太大,秋阳被水冲走了好远,才爬上岸。腿被划破了,尽是血,要不是为了她,秋阳不会滚的。就这样,秋阳一直照料着她。两人一块上到小学毕业。由于到山沟以外的镇子上,去上中学太远了,要走二三十里山路,翻一个山梁。两人便退了学,都回到了家中。

这么些年来,春联一直帮母亲干一些家里的事,秋阳也过早地扛起了大山。

春联,由于家境本就不错。这么些年里,家里没啥变故,父亲头脑,又比较活,搞贩卖伐木柴…几年来,家里先请了几个木匠,做了上个月,添置了新式家具,把屋子装修一新。后来,又买了缝纫机,收录机,电视机…家境日上,要尽了风光,名振山川。人们也都纷纷地在背地里议论,春富有那么好的家子,春联,现在出脱的那么水灵,一定要嫁门当户对的好家子了。

秋阳,回到家里,一点也不懒,犁、锄、薅、刨…哪一样,他不行。他的父亲,母亲和他一块,三人干活,日子过的万分滋润,日渐的富裕了起来。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在他正要修房子时,他的父亲一场重病,花去了所有的家资,仅四个月便撒手尘裹了,剩下了他们母子弟妹几人,上边,还有八十多岁的老爹,这将是一个多么贫困的家庭呀。

父亲,是顶门扛,他一去,一切重担,全落在了秋阳身上。母亲,已劳累了半辈子了,现在身子日益枯瘦,身单力薄,稍一干重活,便会累得卧床几日不起。秋阳,哪敢让他去干什么山上地里的重活,让她在家里做做饭,喂喂猪,料理料理一些家务杂事,就这母亲还是经常病,一病,就要几十甚至上百块的药钱,一切的重担,如山一般,压在秋阳身上,他不但要种地,山上,山下,还要养活弟妹,老爹。在农闲之时,要去弄钱,供弟弟上学,母亲吃药,处在这残破的家境中,秋阳,哪有啥轻松好日子过呢!

要是这地方,处于公路边,或繁华的街镇让妹妹或母亲去摆一个摊,他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可,秋阳居住的这地方,不处公路边,也不处集镇,而是在一个很贫穷,偏僻,闭塞的地方——前进村。

前进村,地处秦岭腹地之中。要到前进村,在柏油路上下了东,要上一个山梁,又下去,顺河道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走二三十里,方能到。前进村二十多户人家,除了春家较富裕外,有几户人家富呢?四面高山,压得村子都喘不过气来,只留给村外一方薄薄的田,枯瘦的河,日夜环着村子,呜咽着。似在为前进村人贫苦的命运默哀。

不默哀行么!这方薄田,养不活人。地便种在四周峻高的山上。这陡峭的山坡上,可寄托着前进村人几多的生命呀!他们为了吃,不得不担这么做,先种下去,再一锄一锄地薅。快成熟时,野兽要来糟蹋,就整日整夜地守在山上…幸运的,能把庄稼收回,哪么酷热的天,晒得人头发昏,还得抵住烈日,往回挑。山那么陡,稍不小心,就会如碾滚一般滚下山去…

秋阳,便是这前进村中的一真。

前进村,以前靠树木。可树木,被外地或本地的胆大人早砍完了,挣了不少的钱。如春富家,便是这样。只剩下了,满山的凄凉,和众多贫困的前进村人。

秋阳,驮着沉重的担子。春天,上山开一块地,再用锄艰难地挖开解冻不久的土地,就播撒上了一年的希望。手,早就磨出了厚厚的茧。夏天,又一遍一遍地薅,毕了,害怕野兽糟蹋,整夜,整夜地搭了棚儿守在地边。守毕了,幸运地得到成熟的果实,顶着酷热的太阳,汗流浃背地往回背…秋阳与前进村的人一般,艰难地生活着。在前进村这艰难的生活中,负着沉重担子的秋阳,早已消散了心中最初的情感。在这贫困的生活中,负着艰辛的生活担子的秋阳,也不敢去想情感上的事。他不否认,上学时,心里默默地喜欢春联,喜欢她乌黑的头发,两条小辫,小手,和她的一双明亮的眼睛,甜甜的笑…但,当秋阳跌入到前进村这痛苦的现实生活中时,他告诫自己,与春联,只能是喜欢,而不是爱,自己已没有能力去爱了。爱,是让所爱的人幸福。自己生活在这贫穷偏僻的地方,肩上有这么沉重的担子,能给春联幸福么,能去爱么!秋阳,便沉沉地压抑着了自己的心,沉入在现实的痛苦的生活中,奔波生活,忘了一切。

然而,春联却没忘秋阳,春联自始至终记得一切。记得在秋阳的父亲没死前,那时,他们多好啊!

是的,在秋阳的父亲没死前,春联与秋阳的确好。

 

前进村,是四面山围着的一个小堤子。两条河,从两条沟儿流下,在此汇合,才破坏了四面完整的环儿。但这却增加了水韵。

河,把村子,土地分成了两半边。秋阳住在河这边,春联住在河那边。两家子,都在村子临河的地方。门又相对,一出门,都正面对着对方的门口。这时,秋阳家一日比一日地富裕起来,那时,秋阳家人和春联家人很好,他们俩人也是多么好啊!春联爸和秋阳爸一见面,总要笑呵呵地说笑几句。

“吃了么?”秋阳爸问。

“吃了,你吃了么。”春联爸反问。

“吃了,都吃了。”

一有空,春富总把秋阳爸甚至秋阳一家人叫过去。春联爸春富和秋阳爸坐上席。魁五首呀,八匹马呀!哥俩好…频频举杯,频频相劝。秋阳爸也往往把春富甚至春富一家人接过去,哥俩好,八匹马,魁五首一阵,酒肉在山间飘荡,划拳声在山间回荡。令一些在困苦中,扛着大山,迷涩眼的前进村人,大为羡慕。

这时,秋阳和春联便可在一起了,坐在一条板凳上。春联给秋阳一个妩媚的笑,秋阳便悄悄地拉住春联白嫩的手,轻轻抚摸着。春联笑的更好看了,秋阳的心,则如小鹿般跳得更欢了。

吃饭时,春联一个劲地给秋阳夹菜,秋阳就给春联火辣辣深情的目光。

其实,他们俩这一切,哪逃过他们父母的眼睛。看见了,装作没看见一样,其实他们心里欢喜两娃儿好呢!秋阳爸,一次,就开春联的玩笑了:

“春联,你对我秋阳那么好,以后,可要嫁给我秋阳哟!”

“怕你家秋阳看不上哟!秋阳这娃儿勤快,多有用,回来才几年,把家弄的发的…呵呵呵…”春联妈,邓莲子帮女子,笑着说了。

“咋能不要哟!只怕你家女子,看不上咱秋阳,咱秋阳老实。”秋阳妈接着说。

“那,咋能呢!到那时,春联不答应了,我做主。”春富满面红光地说。

在四人嘻嘻哈哈地说笑时,春联早已不知红着脸,跑开了。秋阳呢?也害羞地跑了。他是回去了,而春联呢!则躲在房里,在门背后听着。心里那个甜呀,简直没法说了。

她喜欢秋阳,喜欢秋阳给她头上插花,和她在一块玩,喜欢秋阳大胆,背她过河,把她推上了岸…想着,脸就红的发烫了,心里幸福的象脸一样,在心里笑,憧憬着明日,将多么美好的日子。

秋阳,由于要和父亲一块,去贩东西,或伐木头,在家的日子少。但只要在家,春联便会过秋阳家去,与秋阳坐在房里,一边与秋阳片,手里一边打毛衣,或作鞋垫。

秋阳给春联讲他贩卖东西或伐木头时的趣事。春联给秋阳讲留在她心中关于秋阳的深深往事。一语一颦,就引出了他们各自父母开的关于他俩的玩笑。两人立刻羞怯的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了。

春联的鞋垫,毛衣,全是给秋阳做的。鞋垫上绣着玫瑰花,很鲜艳,透出了清纯的香。毛衣,打着心连心的图案,散发着醉人的情。当春联把这一切交给秋阳的时候,秋阳的心跳加骤,心里升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温暖。他的手,颤抖的很厉害。春联看着如此激动的秋阳,望着他,问:

“喜欢吗?”

“喜——欢!”

春联的眸子,脉脉含情,脸,象燃烧的彩霞。春联显得更加迷人了。

秋阳,好想亲春联一下,做为回报。可他不敢,好久,才纳纳地说道:“谢——谢你…”忙把毛衣,鞋垫收拾好,放到属于他的柜子里。

春联好想秋阳能亲她,微微闭了眼;当从沉醉中醒来,秋阳没有亲她,心中不免有一点淡淡的缺憾。但是,能见到秋阳拿着毛衣,鞋这么激动,她也满足了。在秋阳说谢谢时,她好想问:用啥谢呢?可见秋阳那么羞涩,她止住了自己的渴求。又在心里默念:家人愿意我们俩在一起,反正不管迟早,我们之间总有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的。

 

春联打猪草,一个人怕蛇。见秋阳在家时,她便过去喊秋阳:秋阳,秋阳…走,我们俩一块去打猪草去。秋阳便给背着挎篮。路宽了,两人并肩走,路窄了,春联走前,秋阳走后。风一吹,秋阳便能嗅到春联身上散发出的,少女特有的馨香。心中一阵阵感到陶醉。

打猪草,在河边,在沟里。在河边,河水给两人奏一首首好听的乐曲。在沟里,鸟儿给唱出一首首婉转的歌儿。打猪草时,春联割,秋阳便背着挎篮,跟在身旁,让春联装。打累了,两人便在平处坐下来。

山,是那么峻高,天,是那么湛蓝。阳光,是那么明媚。这山夹峙着的一切,是那么的安详。没有喧嚣,只有韵样的水声,鸟鸣,和风儿拂过山林时和煦的“沙沙”声。碧草在翻着绿浪,层层的,涌向两人。

坐在碧草中,一会儿,劳累尽消,安详中让人生发出一种莫大的幽情。春联望秋阳,用火样的目光,给秋阳笑,这是世界上最甜最动人的笑。这目光,这笑,包含着几乎的情深,以及对秋阳的企盼暗示。

秋阳不懂,傻傻地看春联,给春联笑。毕了,他说:不累了吧,就起了身,挎起了篮子去装一些,还堆在地上的猪草。

装好了猪草,秋阳说:回吧!就背起猪草看边走了。春联跟在后边,又恨他又爱他。恨他不解人意;爱他刻骨铭心不能忘却。

其实,也不是秋阳不懂;秋阳懂得这些,在父母开玩笑时,秋阳就懂了这些。只是,只是他不敢,怕这么做了,对不起春联父母,也对不起春联。人家放心让你一块去,你却做出对不起人家的事,有良心吗?所以,秋阳装作不懂,尽力压抑着自己。

 

村上的人,在私下议论着,说春联和秋阳好,又开玩笑般地问春联父母,啥时能吃喜糖。

两家大人,也不慌,笑着说:到了时候就吃。村人便不在言语了,只羡慕人家门当户对的,以后过好日子。

春联和秋阳,起始,在人们议论时,有些害羞。到后来,就也不在乎了,有人笑问春联:

“你对秋阳那么好,嫁给他吗?”

“嫁呀!”

有人笑问秋阳:

“你老婆是春联吧!”

“是又咋样。”

一次,两人出去打猪草,在一个沟儿里,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春联的心中,顿生出几许的幽情,望着秋阳,问:

“秋阳,你喜欢我吗?”

“喜欢。”

春联便用火样的目光看秋阳,给他多么妩媚的笑呵!秋阳羞红了脸,依然是傻傻地笑。春联抑不住内心升腾起来的感情,一下拉住了秋阳的手。秋阳以前,在桌底下,摸春联的手时,并不惊慌。不知为啥,此时,他慌的很。想挣,挣不脱。春联就倒在了秋阳的怀里,说:

“你喜欢我,那,我要你亲我。”

“不,不…”秋阳如手中握着了蛇一般,忙推开了春联。

“唔,唔,唔…你不喜欢我吗,假的,假的!”春联哭了,秋阳吓极了,忙又去哄春联他对春联说:“我喜欢你,上学时就喜欢。喜欢你黑黑的头发,小小的手,和明亮的眼睛…以及一切一切。”这时,春联不哭了,用泪眼望着秋阳。秋阳给她拭去泪说:“春联,不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们拉拉手就行了,我不能亲你。你晓得吧!亲,对我来说,没啥。可对一个女娃子很重要。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家搞的不如人了,不能找到你,可我又亲了你,我不是害了你吗?女娃子的吻,和身体都很重要,要尊重它,不能轻易给人,那怕是你最喜欢的人,也要到结了婚那一天,再给他。要不,你会后悔的…”

春联不哭了,一下,象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满面的羞愧了。忙对秋阳说:“秋阳,你真好。”

“你也真好。”

“嗯…哼。”春联默默一笑,撒娇道:“我听你的,我一定把一切,留到那一天给你。”说毕,春联一下羞红了脸,如雀一般飞开了,拿了挎篮去装猪草。秋阳起了身,伫立着,望着春联。一下越发觉得她稚气可爱了。就笑笑地走去。鸟儿,此时一齐叫出来,唱着一首那么动听得歌。一阵微风拂来,绿浪翻滚,和祥的光柱子在林里跳跃了。

 

两人就这么纯洁地好着,也不管别人怎么说,两人总有一有空就在一起。

一晃,几年过去了。春家和秋阳家,日子日益过的红火。春联已出脱得一个大姑娘,秋阳出脱成一个小伙子了。

两家大人见两娃儿和的这么好,正欲给操办终生大事时,秋阳爸偏偏就病了,得了胃癌,已到晚期了。秋阳爸也明白看不好了,不让看。秋阳那里忍心父亲活活让病折磨死,硬把父亲弄到医院看。在医院里,延长了秋阳父亲一个月的生命。最后,拉也拉不住,他义无反顾地走了。也带走了他在世上所挣得一切钱财和秋阳挣的钱财。家里,一下因之钱破了,空了。给秋阳留下了一肩担子,重重地,如一座小山一般,压得他的两肩,难以有喘息的余地。

在秋阳爸得病的这些日子,春联和秋阳一道,守在医院里,把秋阳爸当成她真正的公公一般伺候。给端屎端尿,送水弄饭,侍候吃…秋阳爸的病一恶化,秋阳哭,她也哭。

秋阳爸弥留之际,把春联与秋阳招到跟前,吃力地对春联说:

“春联,你…和秋阳,从…小…就好,我,希…望你们…能成。”

“不,爸…我家已没有找春联的条件了,我不能害了春联,她要去找更好的。能给她幸福的。”秋阳哭喊着。

“不,我能跟秋阳的,爸…”春联哭着,禁不住脱口道。

秋阳爸,早已闭上了,难以忍心闭上的眼睛。

 

安葬了父亲之后,秋阳一下子,变得沉默了,萎蔫了,眸子里,昨日的明亮不见了,满是诙暗,见了谁也不说话。他尽力躲开春联,他怕敢见到春联。

由于与春联门对门,早上一早,秋阳便起来,躲在屋里吃过饭,就匆匆上山去了。这时的山上,树木几乎被砍光了,他是上山,用锄头,修着地球,也修着岁月,承受起家里的一切重担。

春联觉到了秋阳在躲自己。一次,她在秋阳干活后回家的路上,拉住了他。春联看到了,才几天的日子,秋阳的额上,已起了许多皱纹,脸,也黑了许多,眼里,那明亮的目光不见了,充满了凄迷,苦涩。

秋阳,扛着锄头,见了春联,什么话也不说,低了头,欲从一旁绕过去。春联的脸,一下气的煞白,夺过秋阳扛着的扛头,扔了老远,气愤愤地说:“秋阳,你说,我哪得罪了你,哪对不起你,要你这么躲我!我是老虎,要吃你,你为啥不愿见我。”

秋阳任低着头,半天,才抬起头来。春联,一下看到了秋阳眼里昏浊的泪水。秋阳望了春联一阵,欲要走,被春联一下拽住了。春联就哭出了声来:“秋阳啊!你为啥这样对我,你晓得我的心吗?这几日,你不理我了,真如用刀子划我的心一般。我喜欢你呀!去找人来说我呀!”

秋阳止住了脚步,怔怔地,一动不动。春联转到秋阳身前,见秋阳的眼泪,顺脸颊往下流。春联依在秋阳胸前,哭着问:“秋阳,你咋不说话。你为啥哭吗!”这一问,秋阳哭得更凶了,出了声。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旦哭了,将会感动天地,为之默泣的。

“秋阳,有啥了说吗,莫哭,莫哭。”春联如哄弟弟一般,给秋阳拭去泪,说:“有啥了,说出来吗!莫闷在心里,苦坏了自己——我是喜欢你的,一辈子都喜欢。”

秋阳忍住了哭,说:“春联,我也喜欢你的,可是,莫傻了。我们都已大了,不是傻的年龄了,该看看现实,注重现实一些。我们就是爱的再深,可,能结合吗?我也晓得自己,再也没能力给你幸福了,我不配找你。但是,春联,我也会,把你给我的爱,深深地藏在心里,一辈子都会记着你,爱着你。你,应该有一个能给你幸福的,比我好的人找你。我不想让我们彼此,再受更深的伤害了。”

“不!”春联几乎是在喊:“没有别人,我只爱你呀!不管咋样,我的心里只有你!”

“不…春联,莫傻了,我啥也没有了,我不能找你,跟了我,你会受苦的。”

“秋阳,不管咋样,我爱你,为了你,我会受住一切苦的。我们可以去贩,去伐木呀!”

“贩,有本钱吗?伐木,你抬头看看,山不是光秃秃的了吗。”秋阳说,“春联,莫傻了,我们有缘,可没份,下辈子再续缘吧!人与人之间,有时最讲缘份,缘份尽了,最好分开吧!你想想,跟了我,你不能得到应有的幸福,还要受苦;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家依然那么好,我们能结合吗?你家人会再答应吗?还是早些分开吧!我晓得你爱我,我也爱你呀!与你分开我会痛苦的,可长疼不如短疼。我爸的去世,受得痛苦已够多了,你能忍心我再受伤害吗?”说毕,秋阳不哭了,拭了一把泪,去拾起锄头,扛上走了。一阵风吹来,掠起了他扯的破烂的衣服。春联呆呆地望着他远去,泪,如水般地滚落。

太阳已落山好久,鸟儿已归林了。暮色已至,凉风一阵阵地吹着,山涛阵阵轰鸣,春联还呆呆地站着哭着。

 

第二天,暮色中,秋阳见到春联正从河那边要过来。忙去柜子里,拿出了春联给他做的鞋垫和打得毛衣,在河拦住了春联,难过地说:“春联,这鞋垫和毛衣,给你吧!我,已不能接受这些东西了。到时,给那个最能给你幸福的人吧!”

“啊,不,不…秋阳,我是你的,我离不开你,离了你,我会痛苦一辈子的。除了你,我谁也不嫁。我的爸妈,不会反对我们的事的。”难道你已变了心,不喜欢我了吗?”

“不,我没变,我一辈子都喜欢你的,可是,现实,能让我们爱,让我们结合吗?我父亲的死,我的心里已够痛苦了,我不想再受任何伤害了。你不要太幼稚了,你的父母没反对,那是没到时候,我真的不愿你跟了我受苦,使我们彼此再受伤害。”

“好吧!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其实,你并不喜欢我…我还会带给你伤害。给我吧!”春联一把夺过多年来,她积蓄着全心的爱,给秋阳做的鞋垫和打的毛衣,扭身,就从石步子上跑回去了。不想,一下从石步子上踩滑了,滚到了水里。春联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又往回跑去。看着春联,秋阳,难过地流下了泪。此时,暮色已笼罩了前进村,家家户户,已亮起了鬼眼似的油灯。在河边,只有秋阳,久久地伫立着。水,默默地流淌着。河旁丛生的野芦苇,在河风中,唰唰作响。

 

夜深了,秋阳深情地看了对门黑影中春联家一眼,才扭身回去。这一夜,秋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春联的笑脸,以及他与春联之间的幕幕往事,一齐上心头。此刻,他好恨,好恨苍天为何要给他家带来这么大的变故,要不,他与春联间,将会是多么幸福啊!现在,他家破落了,虽春联还是那么地爱自己,可是,他有自知自明,他知道,他已没有能力再给春联幸福;他也知道,现在是个金钱的社会,他一无所有了,春联家人绝不会再答应把春联嫁给他。所以,秋阳就按下这颗也深爱春联的心。可知,失去春联,他也是多么痛苦呀!泪水,顺着脸颊流,打湿了枕头。不过,想着黑沉沉的夜,秋阳想到自己并没有伤害春联,并没做出对不起春联的事,只要春联以后能找到能给她幸福的,他也能承受起这痛苦,感到欣慰。

 

“这回,秋阳爸不在了,秋阳家的钱,已花光了。秋阳上有老,下有小,一家的担子都压在身上,他家怕永远翻不起来,穷下去了,春富和邓莲子,怕不会再把春联给秋阳了吧!”

“可不是,这社会吗,啥都讲钱。嫁女子,说媳妇,也要讲个门当户对。人家春富,还是富家,秋阳家,一下穷得屁都不响了,人家肯定不会把春联给他了,秋阳自各也要有自知之明…”

“是呀!象七姐下凡配董永的事,现在再不会有了。以往秋阳家有钱,那叫门当户对,现在没钱了,人家还认你是个啥。这叫秋阳空喜欢一场,到头一场梦。”

“可不是,想当初秋阳和春联好的时候那个傲气。现在,穿的披一片搭一片,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了。”

“哈,哈,哈…”

前进村的人,在背地里,就拿春联和秋阳的事开玩笑,嘲笑着秋阳。秋阳并不在乎这些许是善意,许是恶意的嘲笑了,由他们去吧!他们的嘲笑,不过的嘲笑罢了,能让他失去什么呢?!他已失去了世上最亲的人,还有啥不能失去的呢?!每每这时,秋阳便发狠地挖地,把被人嘲笑后升起的怒气,全使他锄把上。手上的茧,有的便被磨破了,流出了殷红的血,染红了锄把。秋阳不知道疼,仍那么使劲地挖,挖。

 

春联听到这些话后,脸顿时气得煞白,向这些嘻嘻哈哈笑的人骂开了:“你们以为,我春联就象你们以为的那么卑鄙呀!你们以为,这世上,钱最重要吗?没钱了啥也没有了吗?不,我家虽然还富,秋阳家穷了。但是,我还是喜欢秋阳。你们以为,与一个人的感情与金钱一块增长吗?可,错了,请看看那些富翁,能有多少真感情。我和秋阳的感情是真挚的。我不是那些没良心的人,我还喜欢他!”

“喜欢他,那你就嫁给他呀!”

“嫁就嫁,除了秋阳,我谁也不嫁。”

“那我们可等着吃喜糖了。”

春联没有再说啥,扭头便走了。一个人走出了村子,顺河畔小路往下走去。她要在路上拦住干毕活回来的秋阳,再次要他找自己。她心潮澎湃的,已在心里忘了秋阳对自己一次次的回绝,以及把毛衣给她,使她伤心的事。水,在春联身外,默默流淌,芦苇,长满河沿在微风中,翻着绿浪。

太阳,不一会儿已落山了,栖鸟,濯濯地叫着,往林子里飞去。不一会儿,暮色便来了,秋阳,也干毕了一天的活,从山上下来后,从下边上来。他的身上的衣服,越发地破烂了,整个人,也越发地显得萎蘼,消沉了。见了春联,用苦涩的眼瞥了一下,低了头,想绕过去,春联再次拦住了他,用多么深情的目光望着秋阳,说:“秋阳,那晚我不该拿回毛衣鞋垫,我错了,原谅我。不过,秋阳,我再真诚地问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喜欢我,快找人来找我呀!”春联把村人开她的玩笑,她骂村人的话说了,我已在他们面前说出了这话,快快找人找我吧!我父母没反对我们,我是爱你的。要你不找我,全落人笑的。

“笑话归笑话,幸福归幸福。真的,春联,我是十分的喜欢你,可我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带给你。你不能把人家的玩笑,与你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莫傻了,现实终归是现实,只要你以后能过幸福,管它别人咋笑,我是爱你,可我并不能给你幸福,就是你父母不反对,我也不能找你的…因为,我啥也给不了你。”说完,秋阳依然扭过身,缓缓地走了。春联怔了,没再去拦秋阳,两行凄泪,悄然滑落。起风了,吹到人身上,钻进怀里,那么寒冷呀!春联的心,感到那么失望。

 

春联与村人吵骂过后走出村子,便立刻有人,立刻去讨好春富和邓莲子了。把春联吵骂他们的话,说给了春联爸妈。说毕了,娇媚道:“秋阳家,已成了那么个样子了,爹老的不能动,妈又有病,一个妹子,也干不了啥,小弟,还有上学,过来过去就秋阳一人,有日天的本事,把家也搞不好了。前进村,又这么个穷样子,一年忙到头,能吃饱肚子都危险。你家,这么好的条件,春联可没受过多少苦的,能再跟秋阳,去受苦!”

“是呀!是呀。是春联这女子在瞎胡闹,是以前,我与秋阳爸开玩笑,她倒当真了。这,可多谢你们操心了。”邓莲子以笑脸来陪前来讨好的人,忙把烟给众人散。

来讨好的人,见发的是带把儿的好烟,又继续娇媚道:“我看,前进村这地方,也不是个人呆的地方,我们在这已受了一辈子的苦了,能让娃儿们,再象我们受苦吗?这地方,路不通个路,电不通个电。山上,又伐光了,没啥呆头。我看呀!春联这么漂亮,不愁嫁不到咱这沟以外的马路边,或那个镇上去的。这不但让娃儿享了福,你们以后也能沾上光呀!”

“是哩,是哩!”春富与邓莲子嘻笑着说。

“到马路边,有电了,到了晚上,往屋里一座,发一盆火,过神仙日子。到哪儿去了,手一招,班车便停了,多美呀!可千万莫把春联给糟蹋了。”

“是哩,是哩!”

来讨好的人,又夸夸春联一阵,说春联这也好,那也好,以后,一定能在山外找个好家子的。

春富和邓莲子,便满脸含笑,说:“春联哪有你们说得这么好哟!托你们的福,以后找上了好家子,一定请你们坐上席。

“只怕到时你们不请哟!”讨好的人说,陡把脸故意一怔,神经兮兮地说:“你们这么抬举我们,我们给你说个消息。”就把嘴凑到了春富与邓莲子的耳朵上,说了春联几次在路上拦住秋阳,与秋阳拉拉扯扯的事。说到这,又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这也没啥的,只是,我们怕秋阳这小子,看已不配找春联了,使坏…今天,刚又下去拦了…哎,没有啥的…我们走了,春联回来了,可要好好说说她。”

“走好啊,可多谢你们了,以后有空来啊!”邓莲子笑脸把来人送出了门。

 

村人的讨好话语,使春富与邓莲子的心里,之时,起了一个疙瘩。

老实说,自秋阳爸死后,春富与邓莲子,就后悔当初不该与秋阳爸开的那些玩笑,不该让秋阳与春联好,不该当村人的面说起过这事…然而,千不该,万不该,已是发生了。现在,关键的是不要春联与秋阳来往。告诉春联秋阳爸一死,把家弄空了,能过啥好日子了。秋阳,有上有老,下有小,去了,要受苦的。

但是,春富与邓莲子也明白,女子春联与秋阳好,那是众人皆知的事了。村人也知道,秋阳大要不死,两人也快订婚了。要是自家在秋阳爸一死,就提出不要女子与秋阳来往,岂不落人耻笑,见钱生义的话柄,让人们,女子小看他们。就忍住了。现在,见村人已有讨好的人,来说此事,向他们了。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此时此刻,在父母的威胁下,春联才真正的明白了秋阳自父亲死后,一直躲避她,拒绝她的心曲。明白了秋阳说得一切是对的。面对父母如此坚决的反对,春联才感到,即便这些日子,秋阳不拒绝她,一直和她好,最终也是分散。那么,伤害会越深,使人越痛苦。一下子,她理解了秋阳的所作所为,不恨他了,她只恨上帝为什么要造出这如此纷争的世界来。然而,恨,又有何用,她不得不与所爱的人,秋阳分开。春联在父母的反对下,日日,呆坐在屋里,眼里满含忧郁,透出了她内心无尽的苦疼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真真相爱的人,往往不能结合。她梦想的与秋阳,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将因为这分离,而化为心里久久的遗憾和一道失去的梦。不,不,我爱秋阳,就算我和他不能结合,我也要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甚至一切一切交给他。

处在痛苦中的春联,在等待时机,把梦想的一切与所爱的人联系在一起。

然而,时机没等到,却等来了沟外一个城镇上的小伙子来找她。这小伙子,穿一身西服,蹬一双贼亮的皮鞋…春富和邓莲子一下就看上了。父母在威胁着春联,春联含泪点了点头。

 

不久,城镇上来的那个小伙子,便与春联订婚了。婚一定,春联就要跟那小伙子去镇上了。那小伙子说,要给春联办一个店子。到年底了结婚。

定婚这晚。春家灯火通明,酒肉飘香,请了村上一些有声望的人,也有当村那些来讨好的人。

人们纷纷在封称春富与邓莲子。

“你们眼光好,这下,可把女子嫁到福家享福去了。”

“是呀,前进村这地方有啥呆头,嫁到镇上去了,到时你俩做不了了,也到女子家享福去…”

“这小伙子人好呀!长相精神,以后对春联,对你们会好的。”

春富和邓莲子只是笑,时不时说一句:还不是托你们开导了的福,到时结婚了,定多给你们多吃几颗糖。

“只怕到时不给哟!”

“哪…哪能呢!”

一时划拳行令,吆五喝六声,在前进村上空飘荡。

要与这小伙子,去每一个席上敬酒时,春联受不了了,她想到我不爱他,为何要与他一块去给敬酒。又想到明天将要离开前进村了,与所爱的人,将很少有机会在一块了,而心里,对他还寄予了,那多么美好的惊心动魄的一幕,这么想,春联偷偷地溜出了屋,急忙过了河。她,要去找春联。

 

这一夜,秋阳没有与以往一样,从山上干毕活回来,匆匆关门,倒头便睡。他知道,今晚是春联的大喜之日。今后,春联,再不会和他在一起了,春联,将要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秋阳想着,多么痛苦呀!可是,已有心理准备的他,完全能承受去起这痛苦。伫立河边,望着对岸灯火通明的春家,回想起以往自家家境好时,与春家人在一块的热闹日子,秋阳,泪潸然而下。

天上,只有几颗星星,将明未明地闪烁。河风,一阵阵地吹着,天凉了,风也凉,秋阳酸涩的泪,异常冰冷了。秋阳望着天,恨道:上天呀!你为何要使我家发生那么大的变做呀,要不,今晚是属于我的,我将是多么幸福呀!上天不应,那一切幸福的梦已将远去,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所爱的人幸福

 

这时,春联已从石步子上,艰难地摸过了河,想着明天将要和一个无所谓爱和不爱的人走了,她要把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令人心跳的一切一切全给秋阳,这,才能使她痛苦地走的安然。

在河边,春联怕到了秋阳,秋阳也惊诧于春联此刻能过河来。

“你咋在这。”春联问。

“你咋过了河来。”秋阳反问。

“难道,你不晓得明天,明天我要和一个不爱的没感情的人,无可奈何地走吗!”

“晓得。”

“那,你不晓得,我为啥过来吗?秋阳,我爱你呀!”

“别…别说了。”

“咋了,你难过,哭了。”在自家射来的微弱的光中,春联看到了秋阳脸上的泪痕。

河水,在河边密密的芦苇夹峙下,缓缓流淌着。河风中,芦苇飒飒地响动着。蟋蟀,在草丛中,唧唧地叫着。

春联看了秋阳一会,对他说:“秋阳,我们到芦苇中去坐坐吧,免得有人看见,我有话对你说。”

秋阳依然立着,没动。

“咋,你不愿意…”

秋阳怔了一会儿,带头走进了芦苇丛中。

芦苇很密,秋阳用手拔开密密的芦苇。芦苇中间,其实早已有平平的场地。许是前进村的女娃子和小伙子,在这留下的风流印迹吧!

到了芦苇丛中,春联坐下了,秋阳也坐下里。

四周,厚厚的,是芦苇的墙。宛若天然的屏障,把他们围在其中。只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在头顶闪烁,看着他们。

“秋阳,我晓得今晚你也很难过的,我明白了你的内心,其实,你是很爱我的。”

“是的!”

“我也爱你呀!可明天,我将不得不永远的离开你了。秋阳…我要你…”,春联说着,就猛扑到了秋阳的怀里,嘤嘤地哭开了,说:“秋阳,为啥要让我们置身于这社会中呢?为啥,上天这么对待真正相爱的人呢?我晓得,先前你为啥要拒绝我,是因为,你真心爱我,不想伤害我,也伤害你自己。可我,放不下你呀!我走了,你可咋办,我爱你呀!”

“你去吧,去吧,放心的和他去吧!只要你们过好了,我心里只会感到快乐的。你去吧!莫操心我。我,种地,种地,再种地,没有别的什么了。”秋阳轻抚着春联的头发说。

“我爱你呀!爱你…秋阳,我要,要把我最亲的最初的吻给你,给我心爱的人。”说着,春联就要去吻秋阳。

“不…你已是别人的老婆了,我不能这么做,去伤害你。这么做,我就没良心。”秋阳慌乱地说。

“秋阳,既然你这么爱我,连亲我一下,都不肯吗?是我愿意的,我不怪你,我爱你。”

一切已至此,秋阳只好闭了双目,忍住砰砰的心跳,亲了亲春联。没想,春联一下紧抱住了秋阳,不一会儿,松开秋阳时,她已赤条条地躺在秋阳面前了。微微的星光下,可以看到她两座小山似的乳房,隆起的小腹,和那神秘的地方,在闪闪地发着诱惑的光。春联柔声说:“秋阳,我真的不爱这来说我的小伙子,我只爱你,我要把我的一切,交给所爱的人,而不愿是那个人。”

这柔软的少女的乳房,处女的身子,是多么的诱人呀!秋阳的心砰砰地跳动起来。但是,秋阳的理智立刻占了上风,慌忙用颤抖的手,给春联穿上了衣服。秋阳是人,女人对他的诱惑是巨大的,他也渴望搂着女人的身体,去实现心中多么惬意的梦;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了,就说明他不是个人了。他便诚挚而又严肃地对春联说:“春联,千万莫这么做,莫傻了。你晓得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宝贵的是啥吗?咋能轻易给人呢?我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那个人,既然已找了你,你就是他的媳妇,就得对得起人家。我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就不是人了。把一切,留着给那个人吧!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你既已嫁了他,就把一切留给人家,这才能说明你的真诚。我不能给你幸福,找不下你,也不能伤害你呀!”

春联真的想不到,在此刻,心爱的人——秋阳,还这么做。她真的不明白,在这物欲横流,道德沦丧的社会中,在前进村这小小的地方,秋阳,还保留着男人的本性和纯朴,有着人的纯真。但秋阳,未免纯真的太过度了。又在此刻,在他与她之间故事的最后一刻,他却这么做。这无疑大大地伤害了春联的自尊心。就一跃从地上跳起来,狠狠地说:

“你说的是,说的是。伤害,伤害,我他妈瞎了眼了,白白喜欢上一个人…”就发疯般地冲出芦苇回去了。

留下了秋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芦苇中。芦苇飒飒地响着。秋阳知道,春联愿意把一切给他,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得到一切,而不受任何良心上的谴责;但他不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最终使春联与他之间最后的故事,是在生气中结束。坐了一会,沉思了一会,秋阳喃喃道:春联,要恨了你恨吧,我做的对,春联,要生气你也生气去吧,若干年后,你也会觉得我做得对。我谁也不想伤害,也不想承受良心上的责任。

 

第二天一早,春联便和那个小伙子走了,走了。她头也没有回一下地走了,连秋阳家那边望也没有望一下。

秋阳这天,一反常态,没有上山,早早地站在门前河边,望着春联家,目送曾爱过多年的人远去。在心里默祝她幸福

这时,前进村的人,都涌在河边,也目送春联远去。有人在悄悄议论——

“想当初,家里有钱时,两家关系那么好,这下,家里破败了,关系一下不但断了,人家女子,也不给了。”

“这叫落水的凤凰不如鸡,看,不是站在河边,眼巴巴地看人家跟有钱的人走,心里一定好难受哟!”

“哎…这社会怪着哪…”

秋阳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啥也没说,只那么怔怔地站着,目送本属于自己的爱人,和另一个男人远去。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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