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邂逅

在镇邮电所寄走了稿子，我还真没想到在镇子上会碰到七八年没见到过的同学王辉。王辉是我在城里上师范的同学，毕业后，我分回到了咱家乡那小山沟里教书，他呢，也分回了他们县某所小学教书，自分别后这么些年来，我与班上每个同学都没有交往过。那时，我如现在一样，痴爱着文学，课余，总是没命地看呀，写呀，画呀！与班上同学没多大交往，关系一般，那时我们班上，咱县就我一个，关系一般，我又忙于文学，没功夫写信，所以，这么些年音讯两茫茫。

王辉穿着笔挺的西服，皮鞋擦的贼亮，满面春风，看样子，现在他混的挺不错的，要不是当了官，就是没教书了，我呢，穿着布鞋，妈妈一针一线做的；上身着一件穿了多年的灰褂，下身穿一条穿了多年的裤子，不管咋样，都显出我的土气，我知道，王辉无非就是有了俩钱，其它的，怕与上学时一般，没啥真才实学，一天除了抽烟喝酒谈恋爱，也没啥能奈，考试时不是作弊就是抄。我那时就清高，一般人不放在眼里，当然也看不起他的。此时，我也照样没把他放在眼里的。

问过好之后，王辉便要请我去吃饭，说几年不见了，好好谈谈。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请我，站在镇子上问个好就够了，因为我俩关系一般，上学时根本就没交往过，只是认识而已，没什么好谈的。但见他一副诚挚的样子，毕竟盛情难却，老同学一回嘛，就跟他进了一家镇子上最好的酒店。

王辉要了间雅座，服务小姐过来时，他让我点菜，我说我没进过酒楼，不会点菜。我在他跟前也没有必要伪装，他冲我一笑，很潇洒地给服务小姐打了个手势，装出一个大款的样子，说：“那就拣最好的上吧！”我明白，王辉这潇洒是做出来给我看的，象他这好人，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除了用钱神气给别人看一下外，他还能神气啥！我对此没什么发应，只是木木地不屑地坐着。

菜很快就上来了，果真全一色的荤菜，鸡，鸭，鱼，牛……肉之类的排了满满一桌子。

“喝白酒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我这人对烟不感兴趣，却能喝几杯酒。太凡爱写啥的人，都能喝酒的，要不，那么多的激情与灵感哪里来呢？

“请拿一瓶酒来，要好的。”王辉对服务小姐说。不一会儿服务小姐便上了一瓶酒来，王辉关上了雅座的门，在我对面正襟危坐下来，打开了酒，给我倒了一杯，再给他倒一杯，放了酒瓶，就冲我热情地笑，要我吃菜，我也就不客气吃起来。

吃了一阵后，王辉要我喝酒，我能喝酒，因为没钱，一般就喝那六七块钱的酒，这些酒只辣不香，此时，喝下这酒，只感一股醇香进口，沁至肺腑让人飘然，真好酒吔，若每天都能喝上这酒，真能写出更好的文章，这酒让王辉这好人喝，怕真糟蹋了。

酒过三旬以后，王辉的话就多起来了，他问：“你现在还爱着文学，在写作吗？”

我点了点头。

他又问：“你在学校时，就在校报上登了那么多文章，在学校出了名，现在，写了这么多年了，一定写成了，成了作家吧！有书吗？赠给老同学一本看。”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

“没有出过书，自出了学校后，一篇文章都没有登过。”

一下，王辉惊的嘴成了‘0’型，半天才合上，定定地望着我，象不认识了一般，惊道：

“七八年了，一篇文章都没再登过，还爱着，还写呀！”

“是的！”我淡淡地答。老实说，出了校门，这七八年以前，我是一篇文章也没有登过，尽管已经写了二三百万字的东西投出去，可都杳无音讯。但是，我相信我还能写，总有一天会发表出去的；文学，也成了我抒发志向，倾吐内心的朋友，我已深深地爱上了她，所以，我依然在写着……”

“呀！老同学，你也不睁眼看一看这社会，哪个不都在想方设法挣钱，你写了这么多东西，不但一分钱没挣到，还浪费时间。这世上不挣钱的事只有傻瓜才干。得，老同学，我看你也别写了，现在这社会，写出了也没人看的；还是和我一样，辞了职，到外边闯去。我在一家公司搞推销，一个月一千多，搞的好，能拿到两千，钱也挣了，地方也转了，啥社会了，还闷在山沟里，在巴掌大个地方转悠，早上起来上课，晚上躺下睡觉，哄娃娃多没意思，凭你的才干，和我一块出去，保证比我还混得好。”

“噫……！”我冲着王辉笑了，说：“你要我不教书了，你要我辞职，你算什么东西。”

“嘿，你怎么这么和我说话呢？我还不是为你好，你写东西又发表不了，教师工资又低，还拖欠，不挣钱嘛，你可不要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哟！”

“呸，你以为世界上一切都为了钱呀！我看你是与上学时一样，球本事没有，一肚子草，你就知道钱，除了钱，除了你这套西服，你还有啥，写作，教书不挣钱，我愿意，还想叫我跟你走，你是个什么东西。”

“嘿，你这人还怪，把你当成老同学，你还这，给我滚。”

“走就走，你还以为我不走呀。”我起了身，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店，到了街上，天已黑了，我才知道自己喝多了。

王辉真的，其实没必要请我去吃饭的。我知道他请我去吃饭的目的，想在我跟前炫耀一番，可惜，我的自尊使我没给他面子。

哎！象王辉这样的人，除了用钱炫耀外，还有什么，我感到我做的未免太过份的，但自尊使我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