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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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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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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

傍晚,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走进我的房间,一进门,他便朝我问道:“你贵姓?”

“我叫***”我向这人答道。

在这陌生人马上笑道:“噢,你就是***,马上伸出手来,我便也不明不白,伸出手与他握了,我便让坐下后,来人在床边坐了。

我的屋子很简陋,教师本就贫穷,我一个山区教师,有多富裕。一月除了几百元的工资外,还有啥,房子里,除了一张硬板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以外,还有啥。我在这学校又没有灶房,我便用布在中间隔了,里边是办公室,卧室……外边是灶房,灶放在走廊下,靠墙放一张桌子,桌子上的炉子,便是灶,很是寒伦了。但是,贫穷对我有什么影响,我的心里有着大白,有着创作,我需要别的什么呢?

来人在床边坐了,我也就在椅子上坐了,我端详下了这人一眼,这人长着络腮胡子,脸,较黑,有二十三四岁,他立了烟,不断地抽,定了一会,他自我介绍道:

“我叫陈安,”顿了一下,他又说:“大白借了你三百五十块钱吧!他过来顺路让捎了过来。”

大白,是我上师范时认识的一个女孩,认识她,很奇特,那是一个冬天,天空飘着雪花,放了寒假,我便告别了校园,乘上了车回家,车在茫茫的雪舞中,平稳地前进,我也安了心。由于车走时,天还未亮,我便昏昏睡去,睡的很是香甜。车停了,我才醒来。听伺机喊:“吃饭,三十分钟后走。”乘客都陆续下车了,我也下了去,我注意了一下,在我身后,最后一个下车的是个十七八的女孩。

乘车有的去吃饭,有的在食堂前的角落里缩着,在闲谝,青鼻涕,长长地抽在鼻上,不时吸溜一下。

我不想吃饭,我没有乘车时中途吃饭的习惯,吃了,一会摇着,胃也不舒服,不如不吃,便站在车尾。虽有些冷,可这是冬天里第一场雪,雪一下,大地便一片洁白,一切的污秽,丑恶,肮脏,都被洁白掩盖,冻杀,我爱雪的纯洁,我喜欢雪,便静静地站在雪地里,让雪时时执向我的头,肩,脸,感到痒酥酥的,越发觉得雪的可爱,一点也不冷了。

这时,我发现,我身旁不远,那个最后下车的女孩也站在雪地里,真想不到,还有与我相同心绪的人吗?便问:

“你爱雪。”

“爱。”

“爱它的纯洁。”

“嗯——还爱它的诗意。”

“你爱诗,喜欢文学。”我惊奇地问。

“嗯。”

“你是学生。”

“嗯。”

“那个学校的。”

她答毕,是与我一个学校的,比我低两级。

“你叫啥名字,”我问。

“大白,你呢?”

我说了,她一笑,甜甜的,我又惊奇地问:

“一个学校的,我咋不认得你。”

“我也不认得你呀!”

“可现在认得了。”

“这世界真奇妙。”

雪还在纷纷扬扬下着,我们忘情地谈着,很快,车要走了,一看,身上都落了厚厚一层雪,抖落,不得不走进了车里。大白,坐在离我很远的一个坐位,我好想与她再坐在一块,可不可能,为了抑住这激动的心,我掏出一本书,看着,一路,我再也没有睡意,书,光看字,也不知内容,不知走了多久,女孩大白下车了,下车了,我从车窗伸出头去,向她朝了个手,她向我甜甜一笑。

假期,几次我心动,想大白,但是,我都抑住了这颗心,我不能,不能,我忽儿想起了玫儿和杏儿,我还没回答他俩的呢?!

玫儿,瘦瘦的脸,杏儿,圆圆的脸,玫儿,深深的眼睛里,满含犹豫,杏儿,深深的眼睛里,含满了文静。她们俩人都有唐诗宋词里,那一种幽韵的美。

玫儿和杏儿,都是我的同班同学,与我不在一个县,她们俩人也不在一个县,是天意,是缘分,我们在了一个班里。

玫儿和杏儿,都很爱诗的,成天抱着戴望舒,舒婷的诗看个天昏地暗,然后,用笔写出一行行诗,诗的字里行间,透出少女内心特有的芳纯的幽香。

写出了诗后,他们总是在不同时候让我看,起始,她俩常在一块玩,谝,然后都把自己写的诗让我看,只是后来没有了,不见她们常一起,也不同时把诗给我看了。

我,很爱文学的,爱写小说,写散文,在校报上每一期登的几乎有,这令玫儿和杏儿羡慕的要命,便把我当成大师!让我赏析,赐教。

其实,我脸红的很,我只是凭感觉写,我连我写的东西都不能评价,怎么能评价她俩人写的东西,况又是诗,我纯粹是个诗盲,要写,写的出,可尽是白话式的句子。

但每次,她俩交给我诗,为了壮面子,再人家这么信任咱,总不能一语不发,人只会认为自己发表文章看不起人家,扫人家面子,便看几遍,壮着胆子说。

这时,听者,玫,或杏儿总睁大深沉的富有诗韵的眼望着我,不时点点头,说毕了,她们也高兴的不得了,说我说得好极了,把我的话当成的权威一般,说以后一定照我的话改正缺点,发扬优点,我的心里直跳,脸红得很,啥也不敢多说了,由她们去。

为了应付,每次讲解有新意,我不得不看诗了,便买一本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认真研读起来,每次讲时,不免引用几句莎学习的诗,令玫或杏儿,更是惊奇的不得了,认为我是个神童,就要成为作家了,只把眼睛睁得更大,我看出了对我的羡慕,以及一种我感到心跳的爱意了,我心慌极了。

一天上早自习毕,我听班上的女生说,玫儿和杏儿打架了,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这怕都是自己引起的哩!发誓以后坚决不要给两人看诗了,其实自己对诗是门外汉,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以后,再要说讲了,就把自己心里其实没货,不象她俩看的象的那么伟大,让她们自己写自己赏,不给看了,都拒绝,以免两人又因此闹矛盾,我也下不了场。

下午,杏儿便眼睛红红的找我了,我问她怎么要和玫闹矛盾,她生气地说:“怪你,都怪你,”便给了我一个条子,转过背擦了眼睛走了,我展开条子一看,下有几个字:我爱你呀!

下晚自习后,玫儿说我诗讲的好,一定有书,看了才讲的那么好,是莎士比亚的书,要不咋引用莎那么多诗句,她说她要看,我害怕与玫纠缠过久,杏儿又要伤心,我还未回复杏儿呢,便说你猜对了呢,赶忙把书给了玫儿,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七个人都开我的玩笑,说我艳福不浅,有两个人喜欢,还闹架了,只为我呢!

没有的事,我说,正好打熄灯铃了,我便解了衣服上床睡了,可无论如何睡不去,杏儿与玫儿的面孔在我眼前闪。

我向来没有爱过别人,也没人爱我,这下,我的心被搅的稀乱,思索好久,想告诉她我没什么伟大之处,没什么好爱的。是杏儿爱我,看玫儿与我也亲近,改诗,而与玫儿闹架,每天早上,一定写封信劝劝她。

这夜,也不知咋睡去的,到教室一去,玫儿便还了书,有一页,折着,我是爱惜书的,翻到展开时,啊,第二十七一首诗被玫儿用笔划出了。

劳动使我疲倦了,我急忙上床,来好好安歇我旅途劳顿的四肢,但是,脑子的旅行又随即开场,劳力刚刚完毕,劳心又开始,这时候,我的思念就不辞遥远,从我这儿热衷地飞到你身畔,又使我睁开着沉重欲垂的眼帘,凝视着盲人也能见到的黑暗,终于,我的心灵使你的幻象,鲜明地映上我眼前的一片乌青,好像宝石在可怕的夜空放光,黑夜的面貌也焕然一新。

看,我白天劳力,夜里劳心,为你,为我自己,我不得安宁。

这下糟了,我一下沉入到一个感情的网里了,同时被两个人揪扯着,是他俩人同时爱上了我,才导致疏远,又发展到闹架,我一下真的,真的不知所措。

而我同时,又看到了杏儿也看到了玫儿,投向我的目光,十分的害羞,期待我回答什么,又马上低下了头,我的心只砰然,也害羞地跳着,而不敢看她们。

老师上课,我的眼睛望着黑板发直,想心事而没听进去。

放早饭学时,我终于写好了一个条,分别悄悄给了二人。

“先放下写作马上要考试了,过不了关可毕不了业,到明年开学了,我回答你俩好吗?让假期里想想。”

想着马上要到来的假期,要考试了,我也放下了笔,一头扎入到课本中,我也看到了,玫儿,杏儿不约而同地听了我的话,不让我看诗了,见面了只甜甜一笑,我知道,她俩都在守候,守候我的回答。

不,我不能因与大白的一面之交,就在心里跳动,我还未回答玫儿与杏儿呢!她们俩人,任何一个也与大白不相上下的,不管如何,到开学再说。

一晃,也就开学了,一切安定下来,正式上课时,我便看到了杏儿与玫儿的目光,那渴盼的目光,在一个寒假里并没有冻结,而是分外的热情,似乎还多了一份火热,在等待,等待我的回答。

该怎么回答呢?假期我似在想,又似没有想,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拿起笔,发奋创作,让这烦乱的心安定,我忘了一切。

然而,在我还没有到回答杏儿与玫儿问题的时候,我已在心里忘却了的大白,走近了我的生活。

吃毕饭后,我一人在园子里散步,看着喷射着的活泼泼的喷泉,和塘中的睡莲,引发了我无尽的遐思:

“喂,你好。”我听到一人甜甜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大白,不知她何时走进了园子。

“你又在这寻找灵感了,”大白又甜甜地笑着,冲我道。

“不……在这玩呢!那有那么多灵感。”我笑笑说,我为大白的到来感到有些愕然。

“怎的,不欢迎。”

对她不欢迎,不过,我也没这意思,直道:“不,欢迎的,你,找我有事。”

“老乡吗,在学校有名气了,是文人了,找着聊聊,应该吧!”大白道,“我……也爱文的,想从你身上吸取点营养,愿意吗?”

“这……我纵有虚名,那有那么高的水平指导你呢!连自己有时咋写也不知道的。”

“莫谦虚,”说着,大白把一个本儿往我手里一递,说:“可一定要给看看呀!”就走了,回头,对我笑的很甜,深沉的眸子里,那么富有深情。

真是没了办法,便坐在塘边,翻看起大白的作品。

文章取材较少,从一景一物一事,但是,写的太空乏,写人,只是平淡地叙述,状物抓不住特点……等毛病,只有一篇写路的较有点特色,我给修改了说若誊出能在校报发表的,到再见到大白时,我给了她,并说改得不怎么好,大白说:

“好,好极了……”显出一脸的兴奋,“你发表了那么多作品,一定改得好,”拿走了“作品”,大白又让我看她的日记,她的日记中记了我,从下雪在车尾相识后,她便记我,说听了我的名字后,想到在哪见过,忽想起在校报上看过,便表达出了对我无尽的爱慕,我不知大白把日记交给我有何用意,看毕了,我只说:

“其实,我没你记得那么厉害的。”

“反正你已发表了那么多了。”

“那算啥。”

“你总得当我的老师吧!”

大白一到下晚自习,便来找我,坐在我的前边,把写好的东西让我给看,不管写的咋样,有时一篇文章刚开个头,也给看一下。

我知道,大白是看上了我的文章,才这么个要接近我的。

我只顾应付大白,我不知道玫儿和杏儿如何表现,白天,我只顾写作,不敢看她俩的。

在一个晚自习后,大白在我改完“作品”后,含情脉脉望着我,忽害羞地说:“我叫你哥哥吧!”害羞地走了。

从这以后,大白总来找我,我们俩在一起了,同学们以为我恋爱,恋爱也就恋爱了,我不管她,与大白在路灯下漫步,在江边细语。我拉着她纤纤的手,感到了那么的激动。

“你一直只把我叫哥哥吗?”

“哥哥,现在是哥哥,哥哥是一切的基础,”大白说。

这时,我便写了信,给了杏儿,玫儿一人一封,在信上,我陈说了大白爱我的事,祝她们以后幸福,玫儿和杏儿都哭了,我却无语。

很快分别了,玫儿和杏儿送我到车站,哭着说:“只要大白能象我们爱你,支持你的事业,我们心也满足了。”

我哭了,为自己拥有人给予的这么深的爱,而感动的哭了。

但大白没有送我,我走时,她在上课,我没怪她。

分配了,我在一所山村小学里,由于没后门,不论你本事多大,上边没人,你还得回你的山里去,这里不通公路,没电,山极狭,山很小。

大白一直给我写着信:

**您好!

你走了,我感到好孤独,寂寞,想你。多么渴望你能在校园,我们一块,谈文一块创作,但是,你走了,你分配了。

你分配的好吗?不管好坏,你可要握紧手中的笔,发奋创作,有理想,有志气,有事业的人才是为世人所爱的。

你等我,等我回来了,我们一块携手去创文学之路。

看着短短的,情真意切的信,我的心里,增添了不少的勇气,脑子,被思念大白占满了,思念极了,便回房奋笔一阵,晚上,点燃蜡烛写,心里有一个信念,要以自己的成功,迎接两年后大白的到来。我利用了业余一切时间,把思念化为力量,创作,创作,把一篇篇满含希望的稿子寄往山外,然而,希望太大,失望总是太多,每这时,便能接到大白的信。

**

梦里又梦见你了,你可要发奋地去写呀!不要停了笔,青年人,有志气,大干一番事业的青年人,才是最令人爱的。

**

山里是苦,你要受住苦,能顶住风雨的人,才能干出一番大事,经受得住挫折的人才能干成一番大事。

有个假期,去见了她,她很高兴地欢迎了我,领我到了河边,谈心,给我找出好吃的,也这么鼓励我。

我守着这些虽对前程充满稚气,但却鼓舞人的话语,发奋地写呀,写,失望了,又再振作……经受着风霜雨雪。

这期间,好多人给我找对象,有大白在心中,我拒绝了,只关上门扉创作,为大白守候,为她开。

两年后,大白毕业了要分配了,我已为她开了门,守候着她再次到来,我要翻出已创作了满满两抽屉的作品让她看,告诉她,现在,虽我还是一无所获,但她回来了,有她的帮助,鼓舞,两人携手,会成功的。

但是,大白一直没来,一直没来,我一直在为她守候,早上起来,看着黎明想她,晚上,点燃蜡烛到深夜念她……但是,她一直没来,我正只想找个机会到大白身边,去问个结局。

真想不到的是这么个结局:

“我和大白马上要订婚了,”陈安说,对我显示出一种强者战胜物欲的得意。

啊!我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所长,有地位,高工资,有豪华的家室,我明白了,富禄,已征服了大白的心,我真弄不明白的是,在两年中,还雄心壮志勇气风发的人,为何在两年后,几月时间里已倾心金钱,地位。

我知道我穷,两年了,除了为爱守候,我创作的两抽屉作品外,我一无所有,有的,只是守候的内心已空虚的自己,但,得到的是这么个结局。

啊,我明白了,明白陈安很富有,有官位,去吧!去吧!我承认了这个结局,感谢两年来你的关怀鼓舞。

啊!毕竟还有结局,人生的好多事,有了结局已算幸运了。

噢,我的杏儿,玫儿,你们现在过的好吗?望着茫茫苍天,和已渐火红的群山,叶儿片片飘落,我感到了凄凉,有一片叶子,掠过了我的额际,寒风让我打了一个冷战,内心一片冰凉,但我,还是在内心祝福。

祝你幸福。

你找到了一位有着官位,有着财富的人,我也祝你幸福。

而我不会倒下,也谢谢你们曾给我的爱和关心,那怕一辈子走在秋风中我也不会倒下。

祝你幸福。

祝你们幸福。

96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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