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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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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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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血的太阳

披血的太阳

    王金来与夏丽丽,是在汽车上相识的。

那是个夏天,王金来去城里找活干,活没找到。这炎热的夏天,城里象被罩在蒸笼里一般的热,又没有水,可供人游泳,也没有安闲的遮荫处,只有在街与街之间,楼房与楼房之间,裸露出自己,让太阳毒毒地晒。偶尔,有枝繁叶茂的树,能给遮一点凉,但他是出来找活的,不是出来玩的。活又找不到,这炎热的天,就找下了也做不了,还是回山里吧!山里,虽死寂,贫穷,可不缺水,不缺绿荫,热了,去河里扑通一阵,或去屋后山林里歇息一阵,多美呀!在山里向往城里,可真正置身城里,又觉得山里的美了。王金来就匆匆的,买好了回山里去的车票。

车票买好后,王金来去买了一件体恤衫,一条薄薄的灰裤子。出一回山,回去,能不变个样,让山里人知道自己出了趟山吗?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王金来便乘上了回山里的车。

上车不久,车便起动了,飞驶行驶着,不一会儿,城市已在身后,进入山沟里了。顿时,有了凉爽的宜人的风透进车来。车窗外,满目的是青山,和山脚下的绿水。这,对王金来来说,是多么亲切呀!他打开了车窗,亲亲地望着车窗外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山,和山脚下清澈的水,内心激动不已。他离开山不过才五六天,此时,就宛若离开山千年万年,又回到山里一般亲切。

王金来一直这么看着。看着青山,绿水,让他心里感到舒坦。这凉爽的风,挟着面颊,让人感到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扭得有些疼了,王金来才不得不扭转了头,端坐在座位上。这时,王金来就嗅到了少女体内,散发出的淡淡的诱人的香气。禁不住扭头瞥了一眼,身旁坐着的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姑娘,双手放在膝上,正目视前方。

车由于在上山,喘着粗气,行的很慢。人,随着车转弯,偶尔动一下。

 

山里的夏天,也是忙场子,要收麦子。麦子收回了要打;还要薅苞谷草。王金来为何在这时要出山呢?在找活干之外,他还有一个梦想。

王金来今年已二十二三岁了,虽没上过学,可他也有着人类正常的情感,也有着对异性的渴求。但是,山里死寂的,重重地压在头上,留下狭狭的一缕的地方客人们居住生活。王金来的家里,只有老实巴交的爸妈,弟妹。山里的姑娘,家里没钱,是留不住的,王金来,有感情无处发泄。王金来听人说,山外城里的姑娘一个挤一个。他想象着去山外,在那一个挤一个的女人堆里能拣一个媳妇回来。

但他也想,自己许没那么好的运气,一下能碰上,想一边干活一边寻。但没想到,活没找到,那就别梦想碰上什么女娃子了。街上倒多,但那一个穿着时髦,洋里洋气的姑娘,他哪敢去沾。到最后,梦想失望。这是促使他匆匆回山的第二个原因。

坐在王金来身边这姑娘,不象城里人。打扮上,不是多么的洋气。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衬衫,衬得脸白皙的很,象蒙着一层粉红色的晕。眼睛,很深沉,含情脉脉的。留着披肩的长发,用发夹卡了,乌黑乌黑的,似一条瀑布,奔泄而下。

不一会儿,姑娘注意到了身边这伙浓眉大眼,四方脸的小伙子在注意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就又大胆地抬起了头,问王金来:“你回山里?”王金来浑身一怔,慌忙答道:“嗯!”脸便红了。从姑娘的语音里,王金来听出了这姑娘,的确是山里人,而且与自己的口音有些相似。微微地镇定后,王金来反问道:“你也回山里?”“嗯!”姑娘道,“听口音,好像我们是老乡,住的相隔并不远,我在月河住,你呢?”“我在日河。”“啊!我们隔得并不远吗!怪不得口音这么象。”姑娘笑笑道,露出一口的皓龄。“你这次出山来干啥呢?”

“找活干,可没找到,天又热的烦人。不怕你笑,活找不下,只好回山去了。”王金来苦笑了一下说。

“哎,也是呀!山里一天,抬头是山,低头是山,一天相守的除了山还是山,寂人死了。也不通公路,点的又是油灯。城里,有街道,有电,有楼房,天也比山里的大些,是该走出山去外边闯闯。我呢,出来也是找活干的,活幸运些,找下了,是给端盘子端碗,一月才一百多。可但热的很,受不了,只好又回来了,回去了,呆一些日子,打算再出去闯。”姑娘说。这姑娘,就是夏丽丽。

夏丽丽,父母是农民。一天,只知道太阳出来了,上坡去挖地,饿了,回来吃饭,饭吃毕了,又上坡。天黑了,就回来睡之类的懵懂表面看起来,与王金来一般大,其实,她才十九岁,由于在家,一天做饭,洗衣服,打猪草,或干一些农活,风吹雨打,太阳晒,就比实际年龄看去大了许多。

夏丽丽的家,是在一个沟儿里。是一条羊肠小道,顺着一条小溪,一会绕到左边,一会绕到右边。一会在丛林里,一会在荒地边。走半个多时辰,到一个岩坎下,从那轰然而下的瀑布边儿上去,走不远,便到了夏丽丽家。

这沟里,只住着夏家。

夏丽丽,由于住的偏僻,所以,就没上成学。小时的她,很迷恋于自己家住的这沟儿。一出门,便是树,屋后,也是树。屋,被树围着,一到春天,各种花,把屋围得花团锦簇的。蜜蜂,成天围着屋子,唱个不停。远望去,屋,便在花的海洋里。夏丽丽,整日,一有空,这丛花下坐一会,那丛花下站一会儿,仰或轻轻拉下一枝,放在鼻底轻轻嗅着,花的馨香,陶醉的她,只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家乡更好的地方了。

一到夏天,花谢了,绿树成荫。太阳一出来,她便坐在树荫下,又凉爽又宜人。她更禁不住哼起了歌儿。一有兴致,就沿着叮咚的溪水,一直下到瀑布边,看着那飞花碎玉般洁白的水花,听着那轰然诗意般的响声,她的心里,惬意极了。

秋天,屋子四周的果子,苹果呀,桃呀,樱桃呀!成熟了。夏丽丽便爬上了树,一摘几兜儿,吃的满口生津,让人觉得人间的整个生活,便都是甜的,而这甘甜的生活,又全被她独享了。再看看这满山的红叶,越发让人觉得这山里日子的甘美。

就连冬天,树木落了叶子,一下雪,整个世界便粉装玉砌般了。树木的枝条,如银条儿一般,那么美丽。夏丽丽便忍不住笑,震落了树上的雪。笑够了,又去堆雪人,或在平整结清的雪上,踩出一行属于他自己的脚印,望着,又呵呵地笑了……

因此,在天真的小夏丽丽眼里,感到这山里,是多么美呀!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美的地方了。她深深地迷恋着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家。

长大一些,能做饭了,也能打猪草,喂猪了,她还是觉得家乡这地方的美。背着挎篮,走到小溪边,听着叮咚的溪水奏出的音乐声,一边割着猪草,草的幽香便包围着她。草丛中,有黄色的,白色的小花。累了,坐在草上,看着瓦蓝瓦蓝的天,掐一朵花嗅着;鸟儿这时,就林里便叫出了声,让她陶醉,那苦那累,早已在九霄云外了。

后来,夏丽丽能洗衣服了,坐在溪边,溪水,十分清澈,不断地给她奏十分富有幽韵的曲子。溪水,冬暖,夏凉,十分宜人。渴了,喝一口,甜的醉人。喝了,肚子也不疼,这时的家乡在夏丽丽的眼里,还是那么的迷人。

长大了,夏丽丽发育的成熟,胸部高高挺起,大腿十分的丰腴了,她才觉得自己的孤单。而这时,她又出了一次山,见到了山外更广阔的世界。夏丽丽,回到山里后,才感到活在这山里的悲哀,可笑,住在这原始森林般的地方,在这低矮的房屋里,竟让自己满足了这么多年。要在这沟儿里住下去,她只能是一株桃花,再美,也无人赏。这么,家乡的树木,花草,溪,果子……一切的一切,已不能再安慰她,吸引她满足于她了。她渴望走出家乡,到山外更宽广,更美丽的地方去。但是,她在山外一无亲,二无戚,外边偌大的世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人。可她并不感到悲哀,也并不气馁。这,并不影响她迈向外边世界的脚步,她感到出去,没有依靠,但是,只要有了钱,哪儿也可以去。

但是,她还没有钱。她渴望,一个有钱人,能带她出山去。做梦都想。

在七月农忙的时候,开过的花已结出了果子,看着树上结出的果子,夏丽丽忽儿想:树木已结了果子,快成熟了,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城里的高楼,街道……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她要出去。便问父母要钱。可怜的父母,只知埋头种地,哪挣来钱。可又得罪女子不起,把家里的粮卖了一些钱,给了夏丽丽。夏丽丽拿着这些钱,去了城里。可惜的是,她虽长的有点姿色,但是,打扮的并不出众,也未脱掉山地女子的俗气,未得到任何人的垂眯,钱倒花光了。但她不心甘回去,城里对她太有吸引力了。就找到一家饭馆,托地板,端盘子,是干了几天。可城里天又热,一月才挣一百多块,令她失望了,只好打道回府。

上车后,坐在王金来身边,她做的那副矜持相,其实,她的内心在思想,老实说,她的确不想回月河家里去,她不爱家乡,她喜欢城里,有街有电,有楼……自己家那地方算什么呢?但又不得不回。但回去,想出办法,她还是要出来的。她一直这么想着,后来就发现有人在注视她了。其实,在上车后,在清晨的微暗的曦微光明中,她已看清楚了,坐在自己里边的,是一个穿的较好的男孩子。可男孩子一出城,便一直望着车窗外,不理她。没搭上话,她就只顾想自己的心事了。

这阵,发现男孩在望她,其实已有和男孩说话的想法。其实,夏丽丽自有了去外边世界的念头时,对一近凡是穿着较好的男人都想亲近。可惜,在城里,城里小伙子并不买她的帐。王金来望她时,她便故意显出女孩特有的害羞来,抬起头来时,就与王金来搭上了话。

 

“是呀,山里烦人,呆在山里,除了山,死寂外,啥也没有了。可是,出去闯,也实在不容易,活山里人矛盾呀。”王金来接着夏丽丽的话说。

“是呀!是不容易,可人一辈子,总不能就那样死沉沉地在山里,也要出去闯一下呀!”

王金来和姑娘这么谝着,车已上了梁,又飞快地向下冲去。姑娘没扶住前边的椅背,车一转弯,由于惯性,她一下倒入到了王金来的怀里。王金来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孩这么亲近,心慌得砰砰直跳。姑娘一下羞红了脸,马上又直起身子,沉入到害羞里,两人方中止了说话。

不多久,车下毕了梁,在一个小镇上停下了。车临起动时,她冲王金来喊,告诉了王金来他叫我叫夏丽丽,在月河什么住,从什么沟进去,有空了要王金来去玩。并冲王金来深情一笑。

“哎。”王金来激动地应道。又冲夏丽丽喊道:“我叫王金来。”

王金来,在山里沉寂了二十三年的情感,在城里也没寻到寄托。在车上,与夏丽丽的谈话中,却搅动了他积淀了二十三年的情感,再难以在土地上去埋藏。

回到家里,伴随王金来的是彻夜的失眠,每夜,他都早早上床,可一上床,灯一吹,刚躺下,夏丽丽的面容便呈现在眼前。她那明净纯情的双眸,在痴痴地望着他。尤其是夏丽丽倒入他怀中的那一刻,那么的让他心动,又难以忘却,他触到了夏丽丽的手,和她那柔软的胸脯。那手,那么白嫩,细腻,那胸脯,那么柔软,包含有万千种柔情。夏丽丽下车后,冲他喊:有空了来玩。那最后的笑,和深情的双眼,就定在了心里……王金来一直想啊想,想,不知不觉中睡去了。晚上,就做出多姿多彩的梦。一会儿,他与夏丽丽相携着,一会,夏丽丽给他娇羞的笑。醒了,只有天边黑沉沉的夜,而不见夏丽丽。

“有空了来玩。”

啊,她在月河,与日河相连,与自己并不遥远的,为啥不去见她,而这么苦苦地相思呢?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麦子收毕了,也打毕了,农活闲下来时,王金来欲去夏丽丽家了。在欲去的前一天夜晚,王金来对父母说了与夏丽丽的奇遇,父母听后,大为高兴。他们,一天沉浸在土地上,但也能观察出儿子这些日子有些瘦了,原来还是为这事。于当夜,买了四样彩礼,请了媒人。第二日,天晴的很好,王金来背了礼,和媒人便往月河夏丽丽家去了。

媒人,是知道这地方的,一路就把王金来领到了夏丽丽家。王金来,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这一天,他的心,是那么的兴奋,当一进夏丽丽所住的这个沟时,他的心便如阳光照耀下的花丛一般,充满了甜蜜。听着叮咚的溪水声,走在碧绿的丛林里,让人感到那么阴翳,林下路旁有花次第开放,林间,有鸟相悦,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当走到瀑布近前,听着那轰然的声响,看着那白银似的瀑,王金来真想唱了。上了瀑布旁的坎儿,走不远就见到了夏丽丽的家。他虽没有唱出来,却把心中强大的情感,带到了这里。

夏丽丽,回家的这些天来,也自是时时想着王金来,想着她那天,时新的穿着。王金来,是她出去到回山之间,结识的第一个男人。她虽然没有王金来想她想得厉害,但也希望他能来自己的家。

这下王金来来了,还是在车上所见的那身装束,走在媒人的后边。夏丽丽正在溪里洗衣服,见来了生人,又一眼见到了王金来,忙起身,笑着说:

“来了。”

“来了。”王金来的脸,随之一下红了,低下头,跟着媒人到了夏丽丽家里。

夏丽丽家里,与一般农家一样,魁黑的土墙房。一进门,是堂屋,堂屋里,放着些柜。堂屋两边,一边一个房,一间是夏丽丽和她弟妹睡觉的地方,一间是夏丽丽父母睡觉的地方兼做灶房。很朴素简单。

毕竟是来了自己希望来的人,夏丽丽放下了手中洗着的衣服,去做饭。王金来,眼也尖,人也勤,一会去担水,一会跺柴,一会烧火,媒人,在堂屋与夏丽丽的父母谈得很投机。

天入幕里,夏丽丽做好了饭,炒了四个菜,一盘洋芋丝,一盘洋芋片,一盘白菜,一盘炒木耳,又温了一壶自家酿的苞谷酒。夏丽丽与王金来在一边坐了,夏丽丽父母在上首坐了,媒人坐在夏丽丽父母对面,要她上坐她不肯的。

媒人频频给夏丽丽的父母倒着酒,夏丽丽父母也回倒着。夏丽丽也一个劲地叫王金来喝。王金来喝了,又频频给夏丽丽的父母倒。很快,酒至半酣,媒人给夏丽丽,及她的父母说起了王金来有意于找夏丽丽的事。夏丽丽听后,低下了头,王金来也红了脸。

夏丽丽的父母听后,都一口同声地说,只要夏丽丽答应,他们啥也不说。现在,是新社会了吗!婚姻讲自主。

听到这些话,夏丽丽抬起了头,媒人望着她,在期待她的回答。王金来一直低着头。

夏丽丽的脑子里,疾快地思索了。这是走进自己生活中的第一个男人,答应吗?不答应吗?她也明白,若放过这条线,现在为止,她将一无所有了,她想出山的梦,将要毁灭。她要利用王金来,而走出山。于是,夏丽丽便把那根藤,牵在了王金来的身上。点点头,低声说:我答应……但是,有些条件,要一块去山外城里一趟,给我爸妈和我,一人买一套衣服,他们养育大我不容易,回来了,可以先订婚。”

对于夏丽丽的要求,王金来敢有啥不答应的,兴奋地抬起头说:“这条件,我答应。回去给家人说一下,带了钱,我就过来,我们一起出去。”

夏丽丽望了望王金来,低下了头。

第二天,王金来便和媒人一道回去了。一路上,媒人连说王金来好福气;这下,找夏丽丽的事怕是成了,要不,她不会要东西的,直高兴的王金来在心里笑。

王金来回去,把一切说给了父母。他的父母,虽老实巴交,只知种地。但是,为儿子的人生大事,当下,听了这事后,如木刻般的古铜色的脸上,有了舒心如花样的笑。拿出了他们存在身边多年的皱巴巴的有着汗渍的票子,递给了王金来说:“这是七八百块钱,拿去吧,和那女子一块去城里,可好好给人家买几件好衣裳。

这一刻,王金来才首次感到老实巴交的父母的伟大。

第二天,王金来便去月河,准备和夏丽丽去城里了。

去了城里,夏丽丽说给她的父母买衣服,那不过是个套话而已。看着城里姑娘穿的时髦衣服,先给自己买了几套。又买了表,直把王金来带的七八百块钱,花得差不多了,才给父母去降价的衣服摊上,去给父母买了几件。夏丽丽这下穿上了华丽的衣服,换下了那身旧皮。她还不想回去的。老实说,现在让她一想幼时,曾让她多么迷恋的家乡,就头疼,那只不过是原始人住的地方,咋能住人呢?那住的房子,能说是房子,她真感到小时的可笑。现在,她太喜欢城里这宽阔的街道,霓虹,高楼……但是,王金来兜儿里的钱已不多了。对这城虽充满了无尽的向往,但是,她带着依恋不得不回去。

王金来,情感这下在夏丽丽的身上找到了寄托。他的心,已感到极大的满足了。城,在他眼中,是美的,繁华的,但是,他明白城是不属于他的,他属于山里。以后,找下夏丽丽了,自己上山种地,她操持家务。决不让她干重活,让她洗洗衣服,做做饭,打打猪草,他不忙了,和她一块,她打他背。整日,在家乡那青山绿水间生活,他感到比在这虽繁华热闹,可冷漠的城里好。这么,离开城回去,王金来的心是兴奋的,看着已打扮的漂亮的夏丽丽,心里升起一股激情,想唱,以此来表达对明日美好幸福生活的憧憬。

回到山里家中,王金来就按夏丽丽要求后的承诺,和媒人,父母一道,来到了夏丽丽家,想把事订下来。

夏丽丽的父母,依然没意见,主要是看夏丽丽。夏丽丽,已应诺了人家,人家已满足了她的要求,她哪能不答应呀。

是的,夏丽丽答应了,答应了,她有她的想法,目的。看着王金来,感到他那么土,那么俗,她又想到了城里所见的那些人,夏丽丽在心里想了:王金来,我和你订婚是实,但是,我可不一定嫁给你呀!和你订婚,有我的打算,我要你供我去城里……夏丽丽在心里笑。

夏丽丽,住的这地方,还是与她小时一模一样,百木,那么蓊郁,碧绿,掩映着沟儿。溪水,在沟底叮咚叮咚地流着,鸟儿,在林间婉转地唱着,花儿,在碧绿的草丛中,散发着幽香。可是,多年以前,那个心地纯静的夏丽丽呢?

 

事,是在王金来的父母,媒,夏丽丽的父母和月河一些有名望的人的参与下订了。

事订了,人们口头上,心里就知道了王金来与夏丽丽的事。人们见到王金来和他的父母不免要祝贺一番。王金来听着,打心眼里都是甜的。他也明白,从订婚到结婚,还有一大段路要走,那就是要去给人家多做些活,满足一些人家的要求,让人家看一看这小伙子是不是勤快,真心,要不,事就黄了。于是,家里一闲,王金来便去月河,给夏丽丽家做啥去。

人们见到了王金来便笑:

“金来呀!可要发狠做,要不,人家女子不给你哩。”

“是呀!”

“可要早日找回来,我们要吃喜糖。”

“行哩。”

在夏丽丽家的日子,白天,王金来就和夏丽丽父母一块上山去种地。下午回来了和夏丽丽在一块,夏丽丽并不给王金来说多少话。说了,也没有多少共同话语。王金来说的是,憧憬着以后咋种地,种好地,一年打几担粮;而夏丽丽憧憬的是山外繁华的世界。虽话语之不同,两人也未因之发生过重大的矛盾。夏丽丽也不会傻得把自己的野心吐露出来,在王金来说时,她有的只是沉默,沉默,在心里想着城外美好的生活。耳朵里只能感到王金来在嗡嗡地说着啥,说的内容是什么,夏丽丽不知道,而王金来却为能在夏丽丽面前诉心曲,而感到莫大的兴奋。

有时,夏丽丽被王金来的话打搅了,想不进去啥了,就听见了王金来在讲种地呀,怎么怎么的,心里感到特烦,又在心里后悔,当初不该让他到家里来了。这下,不管咋了,已让外人知道了自己与他的事,把自己与这儿样一个人连在了一块,多么让人笑话,但夏丽丽立刻又退了一步想:也罢,你讲你种地吧!只要以后能用到你就行了,反正,我不会嫁给你,管他外咋认为我们的关系。坦然地想过之后,夏丽丽,又沉入到她的梦境里去了。

在秋天的日子,王金来给夏丽丽家种下了一大块麦子。麦子种毕了,又给夏家收回了所有的粮,再给晒干了,又装好,这么,日子才日渐闲下来。山上,这时已由黛绿泛红了,夏丽丽知道,不要多久,这沟儿里的景象就要变了。地上,将一片枯黄,山上,红叶飞过之后,将呈现出一派萧条,凄凉。唯有的是,山上的野果子熟了。但是,这野果子,在城里的大苹果大梨子……面前,显得多么丑陋可笑呀!夏丽丽在沟儿里,是再也呆不住了。在王金来再到她家来时,她对王金来说:“我要去城里,秋天来了,要买几件衣服,想买一双皮鞋。”

王金来对夏丽丽提出的要求,有啥能不答应的,他敢不答应么,就应了夏丽丽。这时,夏丽丽,又给他露出了在车上,初逢时甜甜的笑,和深情的眼光,并拉了一下王金来的手。王金来,看着这笑,握着夏丽丽胖乎乎,细腻腻的手,感到如升入到了天堂一般,浑身飘乎乎的;脑子,也飘乎乎的,如喝醉了酒一般兴奋。

回去,路上,一边走,一边想着夏丽丽,想着她那深情的目光甜甜的笑;回味着夏丽丽细腻腻的手,和握着那手的感觉,心里如吃了蜜般的舒服。再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看,这双手,是握过那双手的手,王金来的心里好甜,好甜呀!他知道,还有夏丽丽的软乎乎的奶,和丰腴的大腿间那东西。他还没碰到,不过,这时还没到碰的时候,他也不敢碰。他只想,到结婚了,夏丽丽会把这一切给他的。那时,他握着夏丽丽的手,抚摸着她的柔软的乳房,抱着她,睏在一起,狠日。这,要多舒服有多舒服,王金来想醉了,一下就被一个石头绊倒了,摔得生疼,方从梦里醒来。好半天,他才爬起来,膝盖已摔破了,流出了殷红的血,他用手一擦,骂了声:“妈的。”就一跛一跛往回走。他要赶快回去弄钱,满足夏丽丽的要求,他对夏丽丽的欲望梦想,更增强了他满足夏丽丽的决心。

回到家里,把一切说给了父母大人,这可急坏了他们。上次出去,已把家里的钱全搜干了。粮食,是不能再卖了,再卖,就要饿饭了。咋办,唯一的是只有厚着脸皮去借了。既想说人家女子,在结婚前,就得满足人家一切要求呀!

王金来家,除了家里几口人以外,没有别的什么亲戚,只有去向熟人借钱。直借了一两天,才借到四五百块钱。算保证一两个月后给人家还,人家才肯借的。

不管咋说,钱总算借到手了,王金来这下总算松了口气。夏丽丽的面容,又在眼前闪,在给他笑。回味着夏丽丽的软嫩的手,王金来又想入非非了。这晚上,就迷迷糊糊和夏丽丽睡在了一块,夏丽丽把胖乎乎的手,让他摸,让他揉那对白嫩软乎的奶子。奶子那么软,那么软;抚摸了奶子,他的手又向下滑去,抚摸夏丽丽丰腴的大腿,一会,就和夏丽丽紧紧地交结在一起了。夏丽丽一直给他甜甜的笑,深情的双眼……直到鸡鸣把他叫醒了,才发觉自己一人,躺在家里的床上,内裤,已湿漉漉一大片。

王金来一醒来,就赶紧爬起了床。吃过饭,拿了钱,匆匆的到夏丽丽家去。

夏丽丽接过钱时,自是深感兴奋不已,给了王金来一个深情的吻。这是她在城里看到后学会的。使王金来懵了半天,好半天,才傻傻地笑了。

王金来本要和夏丽丽一块去,夏丽丽说已是秋天了,农活忙,让他不要去了。夏丽丽一个人,走出了家乡这沟,走出了月河,来到了城里,心里,早已将王金来忘了个一干二净。

王金来,在月河夏丽丽家,干这干那,夏丽丽父母,见王金来如此勤快,自是十分高兴,日日做好饭与王金来吃,在心里暗暗地想女子嫁了王金来,以后一定能过好日子呀!

忙了几天后,夏丽丽还没回来,她家里活也忙闲了下来,家里活又要忙了,王金来只好回去了。

夏丽丽兜儿里揣了王金来给的钱,到了城里,她活得到也神气了,住在了一间铺了地毯又有电视的房间里。这五六百块,自不能满足她更大的愿望,但她潇洒了一回,出门,坐小车,又去买了件较称心的衣服,再进电影院,公园。想进舞厅,可看到那闪烁的灯光,她又不会跳,怕敢进去。这时,夏丽丽好盼望,有个男人,一个潇洒的城里的男人,能走近她,给她这城里一切,让他羡慕的生活。但是,她徘徊的象乡下小媳妇一样的身影,吸引不来一个能给他所希望生活的男人走近她,她好失望遗憾,他也知道,有一条路,能很快实现她的梦想,可她怕敢,怕敢那么做。是的,她不敢。只好以羡慕的眼光,看着城里的一切,在几天后,身上的钱已所剩无几时,她不得不结束了城里这几天奢侈的生活,回山里去。

回到月河,当走进家所在的那条沟时,夏丽丽华丽的外表,已掩不住她凄苦的内心了,小时,觉得家乡如世外桃源般,这感觉,现在再也找不到了。小时,家乡使她满足的一切,现在怎么也难以满足她了。这沟,是那么狭窄,人活得如井底之蛙。路,是如羊肠一般,那么难走……她的心很灰暗,但她不得不迈着十分不愿再迈动的步子回去。

快到家了,老远看见黑魁魁的低矮的土墙屋,她的心里忽儿生出一种恨来,我为什么出生在这种地方,咋不生在城里呢?

看着家乡的一切,夏丽丽的心里好凄然,沟里,曾让她感到美好的一切,也因她显得凄然了。山已渐入黛绿中了,山林间,熟透了的飘香的果子,在含泪萎落。

带着一种悲哀的心,阴郁着脸回到她多么不愿走进的这低矮黑魁的土墙屋,夏丽丽收拾了一下床。把弟妹的床与自己的床分开。中间,用一道布帘子隔开了,给自己铺上了新床单,把墙用报纸糊了。这才让她多么失衡的心,得到了一点平衡。收拾好后,看着渐明亮的洁净的床,在心里说:“这,可以将就了。但是,我还是不会在这呆多久的,我要飞出这山,飞出这原始人住的地方,到城里去。到那有电,有街,有楼的地方去。我一定能去那的,我有办法的。”

父母,自然不知道女子这想法,在他们眼里,女子,是文静默然的。女子,也是勤快的;而对女子把床铺分开,不与弟妹睡,也不感到奇怪。女子大了,爱美,有了她自己的秘密了吗!由她去。

夏丽丽回到家,由于对一切都感到那么失望,厌恶……心便很灰,整日,啥也不做了,不去洗衣服,也不做饭。做了,给自各做好的一吃。不过这好的,是想对于这山里来说的,比起城里吃的好东西,她吃的这好的啥也不是。一边吃,她心里一边难过地想:会有一日,能有一个给我高楼大厦街道的有用之人,让我吃的更好,穿的更好。

父母,对夏丽丽所做的一切,也都不奇怪,感到自然,由夏丽丽一个人睡一张床,自各做好的吃。

时光一晃间,夏丽丽从山外回来一月有余了,买的新衣服,在洗了几水之后,已失去了鲜艳的色彩。而在这狭窄偏僻的穷山沟里,穿着新衣服,也如山野的花一般,虽再美,也只能自开自赏自谢。没人羡慕,没人欣赏,只是在穿上这新衣服,去乡上了一次,想在那里能得到人们夸耀,以满足她失衡的心。不想,被人们纷纷议论:“这就是日河一个姓王人的媳妇,这表怕是人家给买的。”

“是呀,是日河的,那小伙子怕很有钱,和她一路出去买了一回;这下,又给了钱,让她一个人出去了一回。”

夏丽丽听到这些低声的议论,跑都跑不及,赶快回去,走在回家的路上,狠狠地想:我咋是他王金来的媳妇呢?我咋能在这山里住一辈子呢?我会飞的,到有楼有街道的地方去,就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身衣服,在洗过几水之后,旧了,夏丽丽又想到了要去外边的世界。这时,山上的树叶,已黄了,风一吹,叶儿便满空里飞了。万山,眼看将一片萧条。溪水,一日比一日瘦了,沟里,眼看将沉入到死寂中。家,在碧绿掩映下,已让夏丽丽感到难看。在这一片萧条中,一切都显露出来,越发地如土窑子一般了,这让又在想着外边浮华世界,想着街道,电灯,高楼的夏丽丽,又如何受得了呢?她想出山去。

这时,王金来来到了月河夏丽丽家。同来的有媒人,王金来母亲。王金来背了几大包儿礼,烟呀,酒呀,罐头什么的,把包儿撑得鼓囊囊的。他们是来向夏家,提说,商量王金来与夏丽丽结婚之事的。反正两娃儿年龄已到了,婚已订了这么久了,王金来是好,是坏,也能看出了,再商量下啥时能结婚,好做准备。

夏丽丽的父母,自是不管女子的事,现在,一切还是让女子作主。夏丽丽对王金来忽来的这一举动,感到一阵狂喜。想到自己又可以实现去那有街,有楼的地方了。去圆再一次的梦。于是,故作害羞,沉思了一会,抬起头说:“结婚,要办,也好办,但是……”一个但是之后,夏丽丽随之说出了许多条件——要给她父母买衣裳,又要给她买衣服……算下来,少说一两千的。

王金来听后,脸一下那么苍白了,以致身子在颤抖了。媒人也显出了焦急和不安来。王金来母亲的脸上,也显出了焦灼来,不停地搓手,吓得嘴张得很大,啥也说不出口,最终,王金来脸由苍白变得红润,发话了:

“好,我啥时凑足这些钱,啥时来提结婚的事。”

“这也好。”夏丽丽郑重地说,但掩不去一阵阵泛上眉梢的快乐。

在王金来这么讲定了,准备回去时,夏丽丽拉住了王金来,等王金来的母亲和媒人走去老远了,才对王金来说:“不管咋么说,我已是你的人了,快过冬天了,我要穿冬天的衣服啊……”说到这打住了话头,飞快地拉起王金来的手,以一副媚态,那么深情地望着王金来。

王金来心又感到一颤,有些陶醉了,说:“好……过些日子,我一定送些钱过来……让你去买过冬的衣服……”便走了。望着王金来远去的背影,夏丽丽打心里笑了。

走了老远,王金来从陶醉中清醒过来,便感到害怕了。他想到了上次从夏丽丽家回去时的遭遇——

上次,给夏丽丽的五六百块钱,是沿河道熟人家,求爹爹,告奶奶借下的。借的时候,向人家保证过:不出十天半月,便会挣了钱,还给人家的。

王金来把钱送给了夏丽丽,夏丽丽去城里追寻属于她的生活了。王金来,给夏丽丽家干了几天活后,回到家中去了。

一回到家,虽十天还未到,已有人来向他要钱了。现在的人情薄,不比以往,现在是经济社会,人们都看的是钱。人家把钱借给了你,就要图你个好处。没好处给人家,人家把钱借给你,给你解了燃眉之急已不错了,忙给你帮了,急解了,人家能不来要钱吗?

要钱的人来了,王金来家此时哪有一分钱,只有低声下气给人家说好话。没有好烟,给人家倒水,人家嫌水不好,喝到嘴里又吐出来,对他道:“到了十天不还了,再说!”王金来只得给人家装出笑脸,送走人家。人家一走,王金来可又急了,他急,父母更急,这季节,到哪挣钱去,想了半天,没有别的门路,门路只有一条:上坡去砍木头,弄下河道来卖,能弄一点钱。

父亲,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背已驼了,在土地上,已耗尽了一生中最旺的生命。力气,早已埋在了泥土里,已没多大劲儿了。但此时,为了儿子的人生大事,此时,他不得不颤巍着身子,去山上伐木挣钱了。

木头,近处的早已被人伐完了,人都越活越滑了,钱,谁不想挣,王金来父子,只好背着干粮斧子,翻山越岭,去老高老高的山上,好多人都不砍去的怕人地方伐木头,这些地方咋怕人?岩多,树往往长在岩头上的。有时,没有技巧,伐倒了树,树的方向倒错了,人让不开,树会一下压在人的身上,把人压得七窍流血,多怕人呀!但是呀!为了给王金来找媳妇,王金来为了夏丽丽,不得不去伐。

一早吃过饭,背了干粮,父子二人,便一步一滑,迈着艰难的步子往山上,那高高的怕人的山头上走去。

王金来的父亲,虽力气不行了。但是,在伐木上,他都有着丰厚的经验。他年青的时候干过,有技巧,晓得用啥方法伐,让树往那边倒,使自己能躲开树,不致让树压着,他让王金来去剃树枝桠,截。

往山梁上驮,往河道拉,全靠王金来,一二百斤重一截子木头,要从沟里驮上梁。坡,是那么的陡,又那么的滑。父亲帮他把木头扛上肩,扶着他,父子相携,抓荆棘,拽条藤,才艰难地把一截又一截木头驮上了山梁……一天到晚,能弄得四五截子木头到河道里,卖得百十块钱。王金来,头一天,肩手已磨破了,流出了殷红的血,染红了衣服,钻心地疼,但想着夏丽丽,他忍住了痛疼。

受着莫大的苦,弄了几天,要帐的又上门了,催的紧,说干啥干啥要钱。王金来只能先还了一些人。后边来的人,没有钱给还了,王金来一家人便低声下气地说好话,说过一两天一定给还。这些要钱的人,就眼一瞪,红了脸,说:“那借人家的已有钱的还了,我的便没得还了,人家的是钱,我的就不是钱!”再陪小心,这些要钱的人就骂开了:“羞先人了,说婆娘,说不起,借钱,借了,又还不了,要我,羞先人了,找不起就不找媳妇。以后,有钱再借给你们就瞎了眼。”一边骂一边愤愤走了。

父母几人,都被骂得抬不起头。王金来想哭,可又无泪。想着夏丽丽,他忍住了眼泪,这时,夏丽丽正用这些钱在城里做她的梦呢!

几天后,终于给人家把钱还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感到那么轻松。而这时,才感到,背,已疼的直不起来了,手上,已满是被划破了后,留下的伤痕。身上,脸上,也有被划破了的,而肩头,已没了皮,全是血红的肉,轻轻一压血直冒。这都是为了夏丽丽呀!不过,要是能找到夏丽丽,这又算啥呢?

这时,父母对王金来说,既然已为夏丽丽付出了这么多,考验人,也考验出了好坏,该去提说结婚之事了。于是,王金来请了媒人,和母亲一道去夏丽丽家,可真的没想到,夏丽丽提出了更高更大的要求。哪去挣这么多钱呀!王金来感到害怕,但不管多么害怕,他还得办,他已沉在夏丽丽的心海中了。

先前,在伐木给人家还钱的这些日子,白天受苦,晚上,一上床,他便也顾不得浑身的疲劳,在想着夏丽丽。想夏丽丽那双明亮的眼睛,白嫩的手,以及她的一切,想着,想着,就做着了美梦。但是,早上起来,又感到那么失落,失落中,心里越发的产生对夏丽丽渴慕的情感。便越发发奋的去挣钱,找回夏丽丽,去实现梦想……

现在,在夏丽丽提出的这苛刻条件下,王金来越感到害怕,越发的感到需要夏丽丽,夏丽丽已占有了他的空间,是别人难以代替的;而夏丽丽的一切,是他梦想和需要的。可是,在出夏丽丽家所住的那条沟时,王金来回首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地说:“夏丽丽,等着吧!我回去了,要发狠地挣钱娶你。你想现在出去,钱,我也会马上给你送过来的,只要你过的快活,以后给我一块过日子,现在,我啥苦都能受,我喜欢你……”

就在心里越发的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回去,王金来把一切给父亲说,一家人都沉默了,处在了焦急中。

王金来明白,这是关键的时刻,这时候,要是不答应人家,一切就完了。而他的心里,已那么深地装着夏丽丽,他不能没有她,他也知道除了夏丽丽,他将再也找不到女人了的,谁不知道,现在山里,光棍一年比一年多,那么,理想中的梦,便一辈子也只是一个梦而已。在山里,无权无势的人,找媳妇好难呀,和夏丽丽已定下了,夏丽丽又是他的梦想,再难,这最后的一道关隘,不受些难,能行么,人家能白白把女子给你的,王金来牙一咬,说:“大,妈,我明天,依然去伐木,我不信,挣不够这些钱,找不到夏丽丽。”

“哎!也只有这条路了,明天,我不管咋样,也得撑着,帮你一把的。我也老了,没用了,能帮一把是一把,到一天倒下去,帮不了了,就不帮了吧!”

三人,都沉入到沉默里,一切,都那么安详。夜,是无边的黑,只有天上的星星,在眨着眼。山,象鬼影子一般,伫立。油灯,在屋里放着昏黄的光,灯焰,在摇曳不定。

 

父子俩,又受着比先前更大的苦:王金来的父亲,虽说已扛不动了。见儿子肩头,流着殷红的血。手上,已划破了,也流出了血珠子,不忍心,也帮着挣死命地扛。一扛上肩,直觉腰椎被压得往一块儿弯,咯吧吧直响。但他,还是不得不咬紧牙关扛。一截子木头扛上梁,脸已挣成了紫红色,呼吸都困难了,三天后,父子俩挣到四五百块钱时,王金来的父亲,终因受累过重,睡倒了,王金来的肩头,已磨破了,已溃烂。想到这四五百块钱,又可以让夏丽丽满足一次,开心地给他笑一次,给他深情的眼光,想着,王金来就不觉得疼了。而是满心激动,去月河,给夏丽丽家送钱去了。

 

当把钱送到夏丽丽手上时,夏丽丽,果真如王金来所想的一样,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深情的眼光,还给了王金来一个吻,对王金来颤声说了一句:“你真好。可是,给我父母买东西,还有我的,加起来,得二千多块,你回去,弄够了,再来找我……我就是你的人了。”给了王金来一个媚笑,并搡了他一下。

“嗯。”王金来动情地应道,望着夏丽丽,他感到好激动,望着无边的山,在心里说:“我一定要弄够这些钱,来娶她回去的。”但此时,任他再激动,也只有把梦想放在不久的将来。

晚上,只有住在夏家了。夏丽丽的父母,自然知道王金来,又给了女子好多的钱,到女子睡下后,夏丽丽的父母,把王金来叫到自己的房间里,问:“你这回来又给丽丽钱了。”

“嗯!”王金来应道。

“给了好些?”

“五百多块钱。”

啊!又是五百多块钱。老俩口子晓得,头一回八百多,上次六七百块,这次又是五百多……是多少了,老俩口子,都是以土地为生命的老实巴交的农民,与土地有深厚的情感;因土地,使他们知道,长年以土地为生的农人的苦辛,生活的艰难,因此,便有了一颗善良的心田,对与自家家境一样的农民,有着相同的情感,夏丽丽的妈,是去过日河王金来家的,回来,把王家的一切讲给了丈夫听的,都了解到王家的家境,也知道,那地方虽近河道,但是,挣一个钱,也与自家一样的不易。这几次,又共花去人家多少的钱呀!而这些钱,都是咋来的呀!想着,夏丽丽的妈,便关切地问:“娃儿,我也晓得你家里的情景,这么些钱,你是从哪挣来得呀?”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孔,王金来一五一十地对夏丽丽父母把一切说了,说毕,憨笑道:“只要丽丽高兴,我受点苦算啥。找下她了,人家要和我过一辈子,要不能让人家过的幸福,我倒算个啥。”

听到这话,两口子,看着面前这个脸膛稍黑,刚毅脸,有着明亮目光,心地纯洁,质朴,善良,勤快的山地小伙子,眼里不觉有了泪,在心里叹道:“多好的娃儿,多好的娃儿,”但面对这小伙子,在此时,一时,啥话也说不出来。见一时无话可说,王金来便起了身,到堂屋里,临时为他支的木板床上睡下了,在昏黄的油灯下,只可惜的是:王金来一直低头说话,未注意到俩老人慈祥的面容。

躺在床上,身子,因久久的劳累,很乏,可是,却不能使他睡去。他知道,在他的隔壁,便是心上人丽丽了,想着丽丽,王金来又想着她细嫩的手,深情的眼,和给他的吻……想着,王金来的心里,如蜜一样的甜,想着,他就想了很多,很多……想了很多,他就想早日,能与心上的人丽丽;有一日,能同睡在一张床上;那么,他会箍死丽丽的,会使出内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感情,把丽丽融化的。夜里,不觉间,王金来老做一个梦,梦见自己与夏丽丽花间徜徉,在河边散步,月下携手以后,就共同躺在清新的草丛里。丽丽一丝不挂,在月辉下,滚圆的双乳,大腿间那神秘的地方,在闪闪发光。他便扑上去,紧箍丽丽,一下陷了进去,在梦里,就达到了一种莫名的幸福……可醒来,看着刚透明的窗纸,想着空梦一场,不觉心里万分空落和惆怅。但却在心里,越发鼓起了力量,一早回去,一定要发狠伐木,早日挣够钱来娶丽丽。

 

在王金来离开房间后,老俩口又说了一会话——

“金来这娃,实,好哇!人勤快又能干。”

“哎!丽娃这娃,心咋这么没底,问人家娃要了一回钱又一回,说是孝敬我们,我们又哪用他一分钱。她这么乱用钱,以后回去可咋过日子呀!”

“是呀!到明个,咱要好好说说丽娃。”

“是呀!”

“………………”

丽丽,这一夜,想着又有了钱,可以去她向往的钱,楼里去生活了,心里是那么甜蜜蜜的。一上床,她就睡得很酣,早忘了王金来。睡梦里,尽是街,楼中的生活。有一个很有钱的人,挽着她,在街上走着,她在笑,那么骄傲,自豪。

一早,想着要回去挣钱,及早来娶夏丽丽回去,王金来便饭也没吃,向夏丽丽的父母说了声,便走了。他走时,夏丽丽还在睡梦中,梦想着街,楼。只有夏丽丽的父母,在挽留:“饭吃了再回去吗?还有这么远的路。”

“不了,早些回去,伐木挣足了钱,来接丽丽回去。”人一边答话,一边已过了夏丽丽的门前的小溪。溪水,在他身下的沟儿里流淌,但声音,是呜咽的。鸟儿,全在铅灰色的天上盘旋,也在哀鸣。树上,枯叶,在风中,瑟瑟地颤抖,飘零,扑打着王金来的脸。王金来浑身一阵颤抖,但他强作精神,过了小溪后,就一路小跑,向沟外冲去。唯在瀑布边停留了一会,看着那洁白的,飞花碎玉般的水,微笑了一下,只可惜,瀑布并未将他的微笑定格下来。

王金来走后,夏丽丽才起了床,准备去山外寻找在梦里多么甜美的梦。

吃过饭后,母亲叫过夏丽丽到她们住的那边房子里,父亲和母亲都坐在炕边。夏丽丽皱着眉头,没坐,站着,父母的房子,因是烧炕,漏烟,已被熏得黑魁魁的,又积了很多灰尘,她嫌脏,没坐,小站了一会儿,看着父亲问:

“啥事。”

顿了一会儿,母亲说:“丽丽呀!金来这娃好呀!能干,人又老实,跟了他,不会过坏日子的。”

“晓得,要不,咋能答应他。”

“是呀!,可答应了人家,就要想到和人家过一辈子的好日子呀!我和你大,不要你们的啥。你,可要顾家呀!一过到一块了,就得钱花。金来挣一分钱,都那么不容易,你现在,不能乱花钱呀!这么乱花,以后,可咋过日子呀。”

“噢,是呀!是呀!不过,他要想说我,可就得钱花,让我过好些,要不能让我过好,我嫁了他为啥。”

“丽娃,莫说了,你算算,你已用了人家多少钱了,都是农民,用咱家比一比,挣一分钱不容易呀!你这样做,不是逼人家跳崖吗?你也不想想,这么花完了钱,以后咋和人家过日子。”父亲说。

“我不管,想找我到他家去,不花钱,不行。”

见女子如此,父母已不好说啥了。夏丽丽的父母,本就不怎么管她的,这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才说女子,女子硬要如此做,他们当父母的又有啥办法,只有唉声叹气了,道:“我们已给你把话都说到了,你硬要那样,我们也没办法。只要到时,你日子过得去,又管我们啥,我们也不沾你个啥。”

“哼!”夏丽丽一扭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收拾打扮好了,连父母招呼也不打一下,便心情欢畅地出了小沟,欲往山外去了。山里,已日渐萧条,在她眼里,越发的晦暗,死寂了。她的眼里,展开的,将又是一番梦想着的生活,父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力地摇了摇头,用四只慈祥的纯真的眼睛,亲切地看着这山里养育了他们,他们也热爱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

 

王金来,从月河回到日河已下午了。吃过饭后,天就黑了,王金来就想着咋挣够钱,父亲,已躺倒在床上,自是出不了力的了;母亲,身单力薄,也干不了重活;幼小的弟妹,都只能干着急。去借钱,也明知,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借到了。上次借钱,为还钱,已得罪了人家,又没给人家啥好处。现在社会,在市场经济冲斥下,人们物欲增长了,可人情日薄,还又能再把钱借给你吗?唯有的路,便依然是去山上伐木了。父亲知道那山很高很陡,金来又未一个人单独上山伐过木。以前每次都是自己伐,他截。现在,让金来一个人上山去伐木,他有些不放心,便喊来金来到床前,对他说:“娃,等我从炕上能起来了,我们俩个一路上坡去伐吧!你一个人上山去伐木,我不放心,那坡那么陡呀。”

“是呀!你大,说的是。人家已答应了,只要把钱凑够了,可就可以把她娶过来,也不要急啥呀!总有一天,能把钱凑齐的,去把丽丽接过来。”

王金来在想,这么等下去,到哪一年能挣足这二千块钱呢?他的心里,现在是多么迫切的要夏丽丽到他的身边,实现他渴盼多久的梦想呀!就对父母说:“大,妈,我晓得你们操心我啥。可是,这样下去,牛年马月,才能攒够那么多钱,接夏丽丽回来呢?我想丽丽,好想她马上就到咱家来,把你们的一桩心愿也会了了。我也安心,好好种地,生儿育女,过幸福的日子。不能拖了,真怕拖久了,丽丽会有一天从我身边跑了去的,我先上山去伐木挣钱,过细些就是了,慢慢的,总有一天,会把钱攒足的。”

是呀,社会变化的这么快,山外的世界又那么精彩,那里有电,有高楼,有街道,谁不愿去享福。在这社会中,真情越来越少,姑娘们说变,瞬间就会变了,不去早些找回来,也是不放心呀!见儿子那么说,老俩口便不言语了,默许了儿子。只是母亲还不放心,叮嘱道:“那,你一个人上山,一定要小心。”

“嗯,妈,不要担心啥,我放心些就是了,我也二十多岁了,又不是个小娃子,也没啥危险的。”

父亲躺在床上,没言语,他双眉紧锁。此刻,他是多么的想起来,和儿子一块上山去,帮帮儿子一把,照应儿子一下。可是,刚一动身子,背锥上就如锥扎般地疼,禁不住痛苦地叫出了声:“哎——哟!”

“大,你莫动,不要紧的,你莫急……”王金来忙制止住父亲动身。王金来的父亲,就静静躺着了。看着儿子,脑海里,想着那峻高的山,忽儿眼里有了泪花:“娃,我们对不起你,连给你娶回媳妇的能力都没有,这下,要让你受苦了。”

“大,这咋能怪你呢?你们给了我生命,连感激动感激干过来呢?也怪我没本事,还把你害得挣病了。大,莫急,我会挣够钱,找回丽丽,天天在床前侍候你的,”王金来眼里也有了泪,忙拭去了。

父亲躺着,泪光中,露出了凄苦的笑。

母亲,也有了泪,也露出了凄苦的笑。

他们都感到儿子好,家虽穷,可有这么个好儿子,他俩也感到幸福,也真格的盼儿子,早些把夏丽丽接回来。

风,在强劲地吹着,把屋后的林子,吹得“哗——哗”地响,似在怒吼一般,听到使人胆战心惊的。风过后,就听到枯叶,在兹兹地凄然落下,门前的河,却开始了“哗——哗——哗”的呜咽着了,屋里,一盏油灯,撒出昏黄的光,映出了屋子里母子父子之间互怜互爱从凄然中,现出和祥温馨幸福来,只有灯焰,在动荡不安地跳动着……

过了一会儿,王金来去睡下了,母亲,也照顾着父亲睡下了。

可王金来的大和妈,却久久的睡不去。不知咋地,他们老觉得心跳得厉害,慌得很,一闭上眼睛,眼前便出现一轮太阳。太阳并无光,慢慢的,就殷红起来,那是披血的太阳,殷红的大火珠,直惊得他们从梦中同时醒来,便谈起了话:

“你咋了?”

“我做梦了,你咋了?”

“我也做了梦。”

“啥梦?”

“梦见太阳披了血。”

“啊,咋我们做了同一样的梦呢?”老两口好担心,好担心,便喃喃道:“这梦凶呀!咱金来,明个不让上山去了吧!”

“是呀!是呀!不让金来上山去了。”

金来一上床,就睡去了,睡梦里,他走到了一个四面是山的地方,山是纯一色的洁白,洁白的山,围着的,是平平的一个大坪子。坪子上长着密密的白色的花。山坪一体,如雪一般的白。一会儿,他便和夏丽丽走到一块了。他拉着夏丽丽的手,这手胖乎乎的,细腻腻的。就往白花深处走去。走着,走着,他便看到了夏丽丽的深情的目光和甜甜的笑,他正想去亲那甜甜的嘴,拥夏丽丽,忽儿,夏丽丽微笑的面目,一下变的如一个豺狼一般凶恶。那手,也猛地抽了回去。王金来在甜美的梦中还未醒来,夏丽丽,已一下伸手到他的胸前,抓出了他的心,大口吃着,他一下,啥也不知道,倒在了白色的花丛中。倒下时,他看到了天瓦蓝瓦蓝的。瓦蓝瓦蓝的天上,有一轮太阳,可无光,一会,如渲染过一般,越发地红起来,再过一会,那红就似要滴下来……披血了,这是披血的太阳。看着,看着这披血的太阳,那红,就象刚才,夏丽丽吃他的心时,那红通通的嘴一样。王金来发觉心里异样的空虚。可他忍住痛疼,仍在低吟:“丽丽,丽丽,快回来,快回来,我,我要你……我……要……你……”可是,山坪子,一切都那么肃穆一切都那么素洁。只有坪子上,洁白在缩小,红在扩大,一直向远方,向山以外的地方追去……

王金来被吓醒时,天已亮了。他啥也没来得及多想,也没来得及细细去回想这梦,他的心里,只想着如何早日挣够钱,去娶回夏丽丽。王金来望着透白的窗,在心里喊:丽丽,丽丽……就赶忙爬起了床,他要赶快上山去伐木,找回丽丽。带了一点干粮,连脸也没顾上洗,拿了家伙就上山了。

王金来的父母,谝了好一会儿广子,由于心烦,睡得迟,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今天,天灰蒙蒙的,但却无厚云。太阳,在云后,撒着灰白色的光芒。

母亲找了一会儿子,不见,知道儿子已上山好久了。忙慌张地回屋对丈夫说:“哎,金来已上坡好久了,咋办呀。”

“啊!已上坡了……”王金来父亲也一阵慌张,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强自镇定了,喃喃道:“我娃儿心好,没干过亏良心的事,我们都没干过,老天,会保佑我们的。再,人们常说,梦不是反的吗?不能当真。娃儿已那么大了,上坡,不会出事的。”虽这么说,他的眉头,还是紧锁着。

老俩口子的心,都那么紧紧地悬着,显得很焦灼,在等儿子回来。

 

夏丽丽,这次出去,不想,在车上,倒意外地结识了一个人。这个人,穿得很时髦,说一口城里话。夏丽丽主动与这人说开了话之后,这个人便也大方地和夏丽丽聊开了。他说,他是城里人,是个老板,就开始了大说特说城里,他说城里的街,高楼,闪烁的霓虹……从他天衣无缝的谈说里,已让夏丽丽深深陶醉了,倾倒在他的胸怀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夏丽丽想到,她的真正出头之日,实现梦想这时,这阵,才真正找到扶梯。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就问这个城里人,说出了她是哪儿的人,对城里人的生活,是那么的倾慕,她,想在城里找个事干,享享城里人的福。

城里人听后,一拍胸膛,说:“这简单,包在他的身上。”

听到此,夏丽丽忍不住神采飞扬了,道: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让我咋感谢你呢?”

“这,有啥好谢的呢。”

在城里下了车后,城里人并没急于邀夏丽丽到他的什么公司去,而是问夏丽丽准备去哪,明天,他来找夏丽丽,今天,他先回公司去,给夏丽丽物色个合适的位置。夏丽丽,便把自己准备住哪,给城里人说了。城里人潇洒地给夏丽丽说了声:“拜拜!”就走了,走几步,又回头,问:“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夏丽丽,你呢?”“噢,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呢,你叫我城里人好了。”

城里人走了,夏丽丽就想着他华丽的服饰,又想到,从城里人华丽的身上,以后,可以使她拥有这座城市,街道,高楼与电,心里是那么的陶醉与兴奋呀!她在心里,开始憧憬属于她的美好未来了,而把山,以及她的家,还有王金来,已忘得一干二净。

当天下午,夏丽丽用王金来给的这五百多块钱,又去买了一身流行的衣服,把自己好好的美化了一番。在这一刹那间,许是因为钱是王金来给的吧!她的脑海里跳上了“王金来”三个字。想到这个乡巴佬,夏丽丽在心里哼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用了他几个钱吗,有啥了不起,过几天,有了钱还他,一切拉倒得了。不过才那么几个钱吗,还难受的。”嘴角,便掠过一丝得意的笑。

因心里装上了城里人。夏丽丽没去转。晚上,在说给城里人,她准备住的那地方住下了。这次,她特意住在了这幢房子里,一间豪华的房间里。有电视,收录机,冰箱,席梦思床,沙发,浴室……夏丽丽洗了澡,换过衣服,看了一会电视,就早早醒了,由于有梦,她睡的万分惬意。不一会儿,睡梦里,便出现了城里人,瘦瘦的脸。眼睛,那么明亮,深情。不一会儿,他便穿着越发华丽的衣服,来接她,去到了他的公司里,任了一个要职。几百个人,都听她使唤,她好得意地笑。用那骄傲的目光,看着这街这楼这人,一切,已为她所用了。

梦,直延续到天明。在这一夜里,她是多么的骄傲,又是多么的幸福呀!想:现实为什么总与梦想的不一样呢?但想到城里人,她的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一整天,夏丽丽哪也没去,时刻坐在房子里。她生怕到哪一去,便会错过,城里人来找她去干大事的机会。

等呀等,等到了十二点,过了十二点,才到一点,到了一点,过了一点,才到两点……这么度日如年地等到下午五点多,还不见人来,夏丽丽便有些慌张起来。莫不是城里人在与她开玩笑,莫不是城里人骗她,或者他找不到这地方……夏丽丽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一会坐下,一会立起来,真不知道该咋办了。正焦急间,门铃响了。开门处,城里人,手里握着一束花,出现在门口,两眼,正痴痴地望着她。

城里人,换了一身洁白的西服,显得那么的潇洒,文质彬彬。

一进房里,城里人随手关了门,还是那么痴痴地望着夏丽丽,说:“祝你快乐。”把花,放在了夏丽丽床边。

夏丽丽几乎是跑着去开了门,见到了城里人,她是说不出的高兴与激动。想:希望来了。但表面上却佯装生气,坐在床上不理城里人。城里人就急了,说一到公司,就想方设法给她找位子,好不容易,找了个好位子,就到这来,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这个房间,所以来晚了,要夏丽丽原谅他。夏丽丽方抑住内心的兴奋,说:“工作已给我找下了,那么,现在就去你们公司。”

“急啥嘛!”城里人便在夏丽丽身边坐了下来,一只手伸过去揽住了夏丽丽。夏丽丽顿时紧张了起来,心砰砰直跳,吓得身子缩成一团,身上,有一股麻酥酥的如过电的感觉,从城里人揽得那地方往心头升。城里人,文雅的外表,掩不住他并不文雅的动作了。他一下把手从夏丽丽的颈项伸了进去,攫住了夏丽丽已丰满的双乳。夏丽丽一阵阵恐慌,要推开城里人,城里人方才从夏丽丽的奶子上松开了手。但他并不恼,伸手到自己西服帖胸的兜儿里,掏出一沓钱,塞到夏丽丽的胸前。手复又伸进夏丽丽内衣里去攫住了夏丽丽丰满的双乳了,并在夏丽丽耳边轻声说:“要是你答应了我,有你渴望的享之不尽的城里荣华富贵的生活。要你不答应,我可没有办法了。”

此时此刻,看着这一沓钱,想着城里人的生活,脑子里,一下掠过了山里人凄苦的生活。那个王金来,要真弄够了两千块钱,要来找自己可该咋办。不,她是不可能在山里呆一辈子的,这叫白活了一回人。她要飞出那山沟,到城里,过城里人渴慕的生活。

夏丽丽是山里女子,小时曾多么纯真地生活在山里。只因对山外生活的向往,心因此变了。但是,她的一种保守思想还是没变的,可她也明白,如果这么做了,就会失去一个女人所有的也是最可贵的一切。思考了一会,她又想: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她心里所梦想的城里人的生活,便永远,永远的只是一个梦想了,她只有回到那偏僻贫穷荒凉她所不爱的山里,许是,她太梦想着城里的生活,想要飞山,夏丽丽没有再反抗。于是,城里人,就把她压倒在了柔软的床上,大胆地吻起来了,并搓揉着她的柔软的奶子。很快,风卷残云,两个都赤条条的了……城里人,以坚硬的姿态,进入了夏丽丽的处女地里,很快,那么多么贞洁,可贵的血般流了出来。起始,伴随夏丽丽的是一阵痛疼,痛疼过后,便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莫名的幸福。在幸福里,夏丽丽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了男人。脑子里,憧憬着未来多么美的梦样的城里生活。

那处女殷红的血,仍在流淌,染红了身心洁白的床单。

这时,正值太阳落山之际,天虽是灰蒙蒙的,但是,在灰蒙蒙的云后,那红却越发的鲜艳,与宣纸上落下了红一般,越扩散越大,成为一个欲滴血的披血的太阳。

 

就在这时,在日河的一座山上,王金来,正伐倒了九棵树后,想再伐倒一棵,凑足十棵,弄回去卖了,不就能弄到手一千块吗?这么想,他越发来了劲头,去伐这棵树。夏丽丽深情的双眼望着他,在前边向他招手。

这棵树,是长在一个岩坎儿上的,王金来用绳儿,一头绑在岩坎儿上的一棵树上,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小心地溜到这棵树兜儿下。这地方,除了王金来,便是树,再不能容下第三个人了。王金来拿着锯,一锯一锯,小心翼翼地锯着,每锯一锯,他便看到钱,看到了钱,他便看到了夏丽丽深情的目光,甜甜地笑着,朝他走来……想着,王金来越发激动忘情地锯着,陶醉在夏丽丽的胸怀里,做着梦。

树,是在三十分钟后倒的,但这棵树,树顶是被一些藤儿缠住了。在树往下倒去时,因树头是被藤子拉住了,树便从王金来锯的地方断了,但并不往岩下倒,而是一下子以千钧之力猛地,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整个树的重量,全聚在被伐断的地方,向王金来压来,正压在王金来的身上。这一棵树一千多斤呀!人身毕竟是肉长的,毕竟不是铁打的,也不是岩石做的,王金来的胸膛,一下便被压穿了,嘴里如泉般,喷出了一二尺高的血柱来,这时,树才扯断了缠住它的藤,向岩坎下倒去,发出一阵断裂的咯吧吧的声响,哗——在坎下沟儿里发出长长的声响,那么凄切,震颤着群山。

树倒下去了,王金来躺在了岩坎儿上,身上,还系着绳子。胸口,被压穿后,喷出了血柱,血落下来,他的脸,全身已被他的殷红的血染红了。

这时,太阳正落山,晚霞,从天边撒来。天,是灰蒙蒙的,太阳,便如血染红了一般,要滴下红色了。在生命最后的一瞬间,王金来看到了这太阳,想起了昨夜的梦,他仍在心里呼唤:丽丽,丽丽……

 

这与城里的那个太阳,都是披血的太阳,这殷红的光,染红了山川,也染红了城里的街道高楼,一切显得悲怆凄然。

殷红的天空中,成群的乌鸦,在“呀,呀……”地哀鸣着。

在哀鸣声中,有一种声音,更为凄切,响彻在离金来伐木不远的那个山梁上;金来,金来,金——来——,我娃,你——在——哪——呀!这是金来的母亲,拖着瘦弱的身子,带着金来幼小的弟妹找到山上来了。

“哥,你——在——哪!”

“娃,你——在——哪!”

可惜,金来永远,永远地听不到了,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但他的心里,却依然在喊着:丽丽,丽丽……

太阳,在灰蒙蒙的天际,是那么的殷红呀!这是披血的太阳,似要滴下血来,直染红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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