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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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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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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然

 凄然

冬雪与夏阳相识,是缘于冬雪的兄弟,冬艺,夏阳,是一位小学教师,就教着冬艺的。冬艺,由于上学成绩不好,先前留了一级又一级,又辍了一年多学,后又来上,现在实行素质教育不留级了,他呢!年龄已大了,比夏阳只少二四岁。个头与夏阳一般高,宛若一个大人一般。由于年龄的差异别,冬艺不爱与同学在一块玩,则爱和夏阳在一块谝;夏阳呢!由于与冬艺大不了几岁,再加上此时他正处在这种孤苦的境地中,正希望有个人和他在一块玩,于是,在吃穿,冬艺常常爱去他的房子里,夏阳以学习和班上的一些情况,和冬艺谝,在这之中,让他这颗痛苦的心,暂得到一点慰藉。

夏阳这学期,是为了季花才调出来的。学校上边二三公里的地方,是镇,有一条小街,冬艺便是镇上的人,学校地处公路边,去镇子上挺方便,可夏阳初到这学校来,却不爱上镇子去,他则想往下边二三十公里的地方去,那里,有他心爱的季花。

夏阳在季花之前,谈过好多次恋爱,但是,季花是他最爱的,他忘不了,他们在镇子上边十五公里处,上了梁往下再走一二十里土路的哪个沟儿里的一段生活。哪时,夏阳在那学校工作,季花呢!大专毕业后一下没找到工作,到那学校代教,季花到学校代教后,谈笑间,她告诉夏阳,她不是为了教书而来教书的,是在家玩着太无聊了,才来混着玩,她家门前正修着一个大型水电站,在一年后修成了,她要招进哪里边去工作。

季花一天,除了给学生上课,便是看书,但是久久的,在这没有电的山村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尼姑痷一般的生活,季花忽儿感到也闷得生慌。觉得孤独,凄凉,学校里,除了夏阳外,又全是老教师,季花,便只有找夏阳谝了,这么,她的生活,有多了另外样内容,在上毕课,看了书之后,总爱静静的走进秋阳的房子里。

秋阳在上中学师范时,不知是早熟还是好奇,都和同学游戏般地谈过恋爱,但随着分别,昨日的一切已成为梦了,工作一年多了,他没有再恋爱过,老实说,在这偏僻封闭的大山深处,难以找到所爱的人,现在,他也正处于一个人的孤单中,在季花来的那一天,见到四方方脸,大眼睛,文文静静的季花时,他的心砰然动过,但听了季花的理想后,他害怕落下的是伤害,抑下了砰然而动的心。

现在,季花到他房子和他谝,孤独寂寞的他,也正求之不得,与季花一谝就是几个小时,往往到别的老师和学生们已熟睡好久了,季花才离开。

但是,他们谝的只是工作,理想,从未谝到过别的话题,更没谈到爱,夏阳知道季花的梦,他也强压抑自己,不能爱。

许是山里的寂寞岁月,使两个孤独的年青人知音人,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在不觉间就产生了感情吧!

夏阳的家就在这条沟里,在学校下去不远的地方,一到星期学校的老师都是这条沟的,该走的差不多全走了,留只能留下季花,空守着这偌大的校园,会多么寂寞,孤独呀!夏阳,往往便会约上季花一块,和着余辉,走在山脚河畔坑洼的土路上,边走边聊,山上林里的鸟儿为他们唱歌,路外河边为他们鸣奏。

在夏阳的家去了,夏阳会领着季花去附近,他熟悉的沟沟垴垴或河畔转悠,使季花减去了无尽的孤独,获得了快乐。

许是爱就在这孤独寂寞中产生了,在一个静静的夜晚,别的老师和学生们已在睡梦里的时候,夏阳和季花,还在室内轻轻谝着,,在他们谈的正浓的时候,蜡烛突然燃尽了,熄灭了。两人的谈话声,嘎然而至了,可是谁都没有动。月儿很好,把外边的山川照得朦朦胧胧的,是在诗般的虚幻境界里,室内,从窗子透进了清幽的月辉,如给撒上了一层霜,可一点也不寒冷。静,只有窗外的蛐蛐,在大声鸣奏…能听得见两人的心跳,也就在同时,两人伸出了颤抖的手,抱住了对方,狂烈地亲吻在了一起。

这夜,在蛐蛐的鸣奏声中,在彼此的呻吟声里,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幸福,爱,是二人从未触及的话题,但在这夜的行动里,证实了爱。

这是春末夏初的夜。

冬雪的家,在镇子的下头,镇子是在一个峁儿上的,要去镇子,走完了一段立陡的柏油路,便再到了一二百米长的小街,街依路两边而建,是高高低低的楼房,有的开的是食堂,有的开旅社,有的办商店,有的理发…冬雪的家,便在立陡的柏油路尽头,左边往里。这时,冬雪的家,在镇子上,显的最为寒酸,全镇子,依街而建的房子,除了他家,全是楼房了,而她家,还是土墙黑瓦房,显得格外寒酸,但是,不出一年多工头,她家,也会修起楼房的,修起来后,将会比街镇上所有人家的楼房,更辉煌更漂亮。

冬雪家已有了五六万块钱,要修房子,现在物价特贵,或多或少还缺一点,他们正在加紧挣。

这么些钱,是怎么挣来的呢!是冬雪妈摆小摊卖凉面,冬雪爸放电影,录相挣得,冬雪,每到假期,或星期回来,便接替他妈的班,卖凉面,这五六万块里,怕有三分之一是她的心血,但是,现在她正在上高二,并不需要花多少钱,她只望把挣下的这么些钱,全交给母亲,到时,去上大专一类的院校时,能供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冬雪的摊子,就摆在她家上边一点的汽车站门口,这是地区汽车运输公司在此设的加油站和车站,因车一到站门口,就停下,让旅客下去,这些旅客们由于坐车,从地区坐车到此二三百公里长途跋涉,到此,就饿了,一下车,找准个摊子就狼吞虎咽起来,这客多,所以,冬雪家便在此摆摊子,一天能挣个上百的。

汽车站门口只有一个,街上摆摊子的人可不止一个,钱,在这个社会,这个开放的时代,谁都想挣,也挣不厌,都想到门口边摆摊子,冬雪家为啥,就争到了这个优势地点呢!

这是因为,车站里,有个叫天文的小伙子,很喜欢冬雪,对冬雪特好,冬雪也特别的喜欢他。以前,冬雪家的摊子,是摆在别的一个不起眼,客很稀疏的地方,忙乎一天挣不下十块钱,自三年前,天文到这站上工作后见了冬雪,暗暗地在心上喜欢后,就爱去冬雪的摊子上吃东西。起始去吃,天文的心跳的厉害,不敢看冬雪,拿筷子的手在颤抖,若得冬雪在心里笑。到要了东西,吃完以后,他也不敢说一句话,付了钱,猛地盯一眼冬雪,便匆匆的去了,冬雪望着这小伙子的背影远去,觉得他怪怪的。

几天后,天文终于敢向冬雪说话了。他笑笑地问:

“咋把摊子摆在这,客少,一天挣不了多少钱吧!”

“是呀,那车站门口虽好,可咋没那面子。”冬雪无奈地说。

“那!这…你愿不愿去车站门口摆,我…我就是那车站的。”

“真的。”

“嗯!”

“你能说答应。”

“我以一个站里工作人员的名义要求站长,他不得不答应。”

直感动的冬雪双手有些颤抖,眼睛,瞬间变得雪亮,又给小伙子调了一碗面皮,精心调好了,递了去,给予了一个深情的目光,但冬雪却看到了小伙子的目光,更富深情,痴痴地望她,她把面皮递去了,小伙子才从陶醉了的痴望里“噢”地清醒过来。脸一下绯红,低头一口气吃完了东西,脸上的红霞才渐渐退去,但从他大口的吃食上,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激动,吃毕了,小伙子掏了钱递到冬雪手上,就走,走了几步,回头一笑,道:

“我叫天文,我知道,你叫冬雪的。”

冬雪给了天文一个甜甜的笑,直怔怔地望着天文的背影远去,心里觉得甜蜜蜜的,直到来了一个客人说要吃面皮,冬雪才清醒过来,也才发现,天文多给了一碗面皮钱。

从这幸福的一夜之后,夏阳与季花出奇地好了起来。学校办有伙食,两人嫌不好,找了间别人空余的灶房,两人合伙做饭,季花洗锅,夏阳烧火,季花切菜,夏阳去提水…二人是那么默契,真如小夫妻一般了,饭好了,季花便把饭给夏阳舀好,把好菜尽往夏阳碗里拨,一股股的暖流,直冲斥夏阳的心,吃着喷香的饭,时不时抬头看,深情地看季花一眼,季花也正看他,四目相对,火热的眼神里,传递着一份份火热的情感。

工作之余,不是季花来夏阳房子里,便是夏阳去季花房子里,一谝又是深夜,尔后,又在别的老师们的酣眠中,在蛐蛐的鸣奏声里,于撒进室内的淡淡月辉中,静静地相亲相爱。

稍长的时间如星期,夏阳有时往往不回去了,两人便去学校后的沟里玩。沟两边长满了密密的树木,碧绿的叶子,成了天然的屏障,只透进斑斑点点的光,林里,十分的阴凉,有鸟儿在欢快地叫着,在沟儿里,十分幽韵地回响,溪水,在沟底草丛间,默默流淌,发出叮咚叮咚的脆响,回荡在幽林里,两人,时时在密林下碧草中,相依温情小座,时儿去掐溪边的野花,季花把花捧在怀里,映得她分外妩媚了。

上行不多远,有陡壁峭岩,溪水,便从岩上,飞扑而下,溅出许多晶莹的水珠,季花惊喜的如个孩子般了,站在岩边伸手接着晶莹的水珠,笑的脸如开了花,夏阳,站在身边,静静地依着她。

二人从岩边林里,小心地上去,到了岩头,便是一个偌大的石板,被碧草和绿树掩映着,在阴翳里,溪水在石边默默流过,这一切,似是为二人准备的。站在岩头,两人豪壮地看了一眼,不断地往下跌落,如飞银溅玉便的溪流,而后,相视温情地笑了,相携到石上,他们在石上温情地躺下,天那么蓝,阳光那么明媚,两人感到那么温馨,整整一天,到暮色中,才往回走,山上的野猫子,格儿格儿地叫,两人并不觉得害怕,头上的星星,在闪着眼,二人嗅着花香,艾香,相依相携地往回走,却分外地感到一股莫大的温暖。

夏阳与季花,虽到如今,还是未用话语过多地陈述爱,只是在亲吻拥抱的一刹那,幸福中忍不住会激动地说:“我爱你。”但是,他们却生活的如恋人一般了,这引起了学校老教师们的羡慕,羡慕自己当初就没有这浪漫自由,同时,也默默地在心里对两人寄予了深深的祝福,凡一切学校的锁事,都不去烦两人,让二人在一起多谝多聊,夏阳与季花,就乘着这过多的空闲在一块,他们沉于这寂寞所带给他们的爱里,沉醉了,不再过多地想到身外的一切,沉在这时甜蜜的幸福里,夏阳,不管怎么抑制自己,可是,不知不觉间,她已深深地陷在了这份情感里,他这是积蓄了好多年的情感,闷在寂寞的山里,此时此刻,如火山一般地倾发了,把一颗最真挚纯洁的心交给了季花。

季花呢!比夏阳大两三岁,虽然,在此时孤独寂寞中,与夏阳产生了爱情,但,与夏阳,她毕竟不是投入的第一次,她已二十三四岁了,要是现在才经历第一次真正的恋爱,是让任何人也不相信的,在上学期间,她曾与与她一块上学的,离她家不远的一个男孩,从初中一年级起,一只好到高中毕业,这时,被她父母知道了,了解到这男孩,是一个农民家子,高中毕业后,回乡务了农,无权又无势,一怒之下,硬是活生生拆散了二人,季花,这时,并不敢反抗父母,她毕竟依靠父母而生活,就默认了分离,可暗地里,她哭过,曾想过死…抑着莫大的痛苦,她挺过来了,在大专校园内,在一年后才渐渐抚平了内心的创伤,因祸得福,使得她在爱情中,有了经验,不管爱的多么深,她也有勇气自拔了,所以,在二人沉醉般地沉入在二人甜蜜的爱之中,在秋天里,山渐渐变得黛绿,春天的花蕾上,已挂上了密密的将熟的果实之时,季花家里来信,水电招工,报名即将进行,报名前还要办一些手续,以及还要复习功课,使得她不得不回去了。

接到这一消息,季花,是兴奋的,也是悲戚的,但最终她义无反顾地走了

在一星期之后,冬雪的面摊挪到汽车站门口了,这无疑都是天文,帮了很大的忙,为办这事,他给站长买了不少的好烟,好酒,但是,想到迷人的令他心跳的冬雪,天文毫不为之感到可惜。

果真,地点好了,生意便不一样,在车站门口卖凉面的第一天,就净挣了七八十块钱,令冬雪的心,心花怒放的,回去,把这喜讯告诉了父母亲…父母亲也为之高兴不已,末了,倒生出疑问:你咋能把摊子摆到车站门口去的呢!那可是好多人挣都挣不到的地方哟!冬雪一向,在父母面前是坦诚的,是这次,她没有把实情全部告诉给父母,哎呀呀地说:“问啥吗问,要不愿在车站门口摆了,把摊子搬回老地方不就得了,”这地方,就是多少摆摊子的人梦昧的地方呀!自家弄到了这地方,哪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哪舍得把到嘴的肉又吐掉呢!便笑着对女儿说:“看看看,不问了,不问了,这么小气,我们冬雪神通广大,弄到这么好个地方,我们问那么祥干啥。”“就是吗!”冬雪一皱鼻子。

冬雪在车站门口卖凉皮,天文在车站门口,负责卖车票。在汽车没来之前,冬雪的生意清淡,买票坐车的人也并不多,只要两人一扭头,就会四目相对,相隔又并不太远,二人尽可以说一些话,渐渐的,天文知道了,冬雪还是个初中生,正上着学,摆凉面摊,是星期了回来,或假期了,帮家里干的活,冬雪,也知道了天文,是才招到这车站不久,是临时工人,家在地区城市效县一个农村。

明天,冬雪便要去学校了,夜里,便有她生平第一次与一个男孩的约会。

父母,对冬雪管的是很紧的,他们知道,镇子地处繁华的交通道,从镇子一直下去,是从省城往本地区去的交通道,在坡儿下边,绕到镇子背后去的,还有一条公路,是到外县外地区去的,夏阳回去每从这路上坐一段车,镇子,便成了三角地带,流动人口很多,好人也多,坏人也多,一到傍晚,便不准冬雪出去,冬雪也理解父母,一般不出去,今晚,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向父母撒了谎,说有个同学,约她去玩,她一会便回来。父母也知道冬雪是诚实的,不让女儿与坏人一块,难道还不准女儿与同学在一块了吗!便许诺了,要她早点回来。

冬雪,便这么骗取了父母的信任,但她并没有为这欺骗感到愧对父母,她而是被这人生的第一次约会的喜奇,激动,羞怯,深重地占据了内心。

在镇子下边下陡坡下,冬雪遇到了天文。

没有言语,两人很默契地往前走,走上了叉路,顺通往外地区那条公路边,绕到了镇子后边,在一块玉米林边,二人不由自主地站了下来。月儿还没出来,是个很好的晴天,无数的星星在天上,明亮地闪着眼,把天空装饰的那么壮观神秘,在星星的微光下,山魁黑黑的,象人,象兽地呈现出一个个幻影,向阳的地方,被星光笼罩,显得如蒙着飘渺的纱,很神秘。

面前的玉米地,被星光笼着,玉米的顶花,静静伫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叶片儿,摩挲出沙沙的响声,似在说着悄悄话,蛐蛐在地里,不停地叫。

天文拉着冬雪的手,走进了玉米地,很快消失在了星光下,清幽的玉米地里,车,在玉米地边,时不时射出雪亮的灯光,在夏夜中,急驰而过,掠起一阵阵凉爽的风,车过后是诗一般的静。

在已末地中坐下,冬雪的心咚咚地跳得很厉害,天文的心也咚咚地跳,静,各种自然的虫叫,夜韵,包围了他们,但,俩人一直面对面坐着,谁也没动谁,天文看到了冬雪眼里,那么清澈的目光,他明白,此时,他只要一动手,冬雪会毫不反抗地倒入他的怀里,任他干什么,甚至一个男人梦想的女人的一切,天文知道,一个少女,在这花般的季节里,是很难以自持着那一旦被调开的情窦,一个姑娘,走错路,做傻事,正在这时候,可天文并不坏,他深深知道,轻而易举地夺取了一个姑娘的一切后,要负多大的责任啊!如果负不起这责任,就匆匆地这么做了,会断送了一个姑娘的前途甚至一切梦想…自己呢!也会饮食一辈子饮不尽的愧疚的苦酒,他是爱冬雪的,第一眼相见时,就被冬雪充满朝气的样子吸引了,他只爱冬雪这个人,并不是想仅得到她的身,他理性地抑住了心跳了,低低地问冬雪:“你出来,父母知道吗?”

“知道”冬雪说,“我说我去一个同学家玩,一会儿就回去。”

“噢!”天文应道,抬头仰望了满天的繁星一眼,又对冬雪说:“冬雪,你知道我为啥约你出来。”

“因为…因…为你喜欢我。”

“是呀!我喜欢你。”天文说,“你知道吗,见你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你,也许,现在对你说有些过早,因为你是个学生,不过,冬雪,我不会伤害你的,除非我感到能对你负一切责任,我现在要把爱,化为一种庇护,我要以我的胸怀,给你一个温馨的港湾,要你好好上学,你做得到吗?我喜欢你的朝气,我自从高中毕业后,感到很失望,如今走到这一步,算是没落了,我渴望我所喜欢的人有成就,你能吗?我让你在车站门口摆摊子,一是,我们可以在一起谈,二是可以让你多挣些钱,以后上学。”

冬雪听到这话,那狂烈的心跳,平静了下去,一脸的羞愧,低下了头,好久,抬起头,明亮的眸子望着天文,激动地说:“天文,你真好哦,我做得到一切。”

“以后不能再在你父母面前撒谎了,不影响你的学习,以后不约你出来了。”

“嗯。”

季花,为她马上要进行招工,有了新的更好的工作,而感到兴奋,与夏阳温情的这么些日子以来,她毫不否认,她也已经在心里爱上了夏阳,但是,她明白,生活是人的第一需要,生活好了,才能去构筑爱的天堂,在这小学里代教,虽然,夏阳与她所构筑的爱,固然美好,夏阳虽是公办,可是,她一个月才一百多,爱再美,总不可能在饿着肚子时,还能爱的死去活来,再美,再纯的爱,也会因生活而改变颜色,人必须好好地生活着,爱才有所附,她不想依靠别人而生活,也不想在这山沟里呆一辈子,她毕竟上了大专,有更高的理想,更高的价值,她的脑子权衡了利弊以后还是清醒的,她没忘,她当初来代教的目的,是为了混闲,所以,季花,在忧戚与兴奋参半之中,她的追逐的事业压过了爱情,匆匆的走了,甚至还来不及给夏阳道一个别。

季花走了,留下了孤独的夏阳,痛苦的夏阳。夏阳,对季花的爱,是真心的毫无保留的付出的,季花的突然离去,他怎么能忍受一切呢!一旦平湖的心湖被搅动起来,他是难以平静的,想着季花就这么匆匆去了,往事忽上心头,躺在床上,任他与季花的往事与过电一般在脑海中闪过,夏阳,泪流满面。尔后,猛然起来,到季花一块和他一块去过的山山水水间寻找昨日的幸福,但是,景物依旧,甚至连昨日俩人相亲相爱过的印痕——那一丛丛被他们压死的碧草的枯菲,还静静地在山林里,沟沟垴垴间,为他珍藏那幸福的往事,但是,人,却永远,永远都找不到了,音容笑貌已成了脑海里的记忆,现实中只有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山林里,沟垴间,回忆昨日的幸福,甜蜜,夏阳,那么辛酸地哭了,泪水,如雨般地撒泪。

带着一腔心酸,回到室内,忽儿,室内物依旧,昨日的梦,也依然在,往事又上心头,更引发了他的心酸,无力地躺倒在床上,他只有回想着往事哭的份……

到了暮色后,是他最伤心的时候,往日这时,季花会笑笑的出现在室内陪他,一直相谈到深夜,又在温情恩爱中分离,而今,季花去了,夏阳,一个人躺在床上,多么的孤独呀!只有流下一行又一行的凄泪,甜蜜的往事来控噬他的心,往往半夜,半夜不能睡去,他经受着这深重的痛苦。

不到半月,夏阳,已明显的瘦的显得萎焉了,一天,上毕了课,就焉达达的,要么闷在屋里,要么,象丢了魂一般,忧愁着脸,四处无目的地转着,老教师们,先前的祝福,蓦地失了空,感到万般的惋惜,再见到夏阳这么个样子,知道一定是付出过多,沉入在太多的痛苦里了。他们昔日在两人这么好,怎么,季花说走就走,只有在心里暗暗替夏阳难过,惊叹世道与往日不同了。

在秋末的时候,夏阳终于忍受不住太多的痛苦,步步行了二三十里出了沟儿,搭了车,去季花家找季花,告诉她,没有她,他会死掉的,夏阳,越来越不想吃饭了,心老难受地悬着,想着季花,人,瘦的眼圈都出来了,颧骨高高地突起了。父母只见到儿子一日比一日瘦了,忧愁了,可是,一心扑在庄稼上土地里的他们,那能想得到那么多呢!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夏阳就想着去找季花,只有季花才能使他振作起来,见到季花,才使他这位久久奔波的心,如躺在妈妈怀里安谧一会。

夏阳在上了梁,下了梁,已气喘吁吁的了,腿,也已走的酸疼酸疼的,气没歇一口,就在山梁下柏油路边挡车,之前,挺顺利,不久便挡了一辆坐,坐到镇子上,也就是三儿住的这镇子上下车,然后,又换乘开往本县或本地区的车,坐二三十公里,去看季花。夏阳虽没去过季花家,但季花告诉了他地址,家的样子,夏阳想他能找到!

天文,那样说果真便那样做了,每到冬雪回来,天文便一边卖票,乘空与冬雪谈,他问冬雪的学习,鼓励冬雪好好学,到冬雪走了,他便会从他不多的工资中,给冬雪一些钱。

三年来,天文便这么纯洁地喜欢着冬雪,他把爱,变为一种鼓励,支持冬雪更好地学习,而埋下了许多要说的爱一类的话,他把这话深深地压在心底,等待到那一天,说给冬雪。

三年中,他再也没有在傍晚时,把冬雪约出镇子去,他怕这样,会影响了冬雪的学习,害怕不经意间,犯下过错,最多的是在卖票亭里与在旁边不远的冬雪聊天。

冬雪,在天文的支持与鼓励下,每次走都含情脉脉地望着冬雪,心里异常温暖地想:我要不学好,就对不起天文,果真,冬雪心里有了天文,在学校,一门心思地学习,不再看别的男孩,一旦她心思跑毛的时候,天文便会出现在她眼前,鼓励她学习,学习,所以,冬雪的学习,由天文来之前,平平的成绩在高二时,一跃而成为前茅。

三年来,天文,是以一个大哥哥爱小妹妹的情怀,在爱着冬雪,鼓励着冬雪,他连冬雪纤纤的手都没有握过,他爱的那么清纯,在天文纯洁的爱中,冬雪坚实地走着人生路。

这只是他们两人知道的,别人谁也不知道的,包括冬雪的父母。到了冬天,冬雪上高三了,明年七月,她就要考大学了,这时,冬雪家的房子,也开始修了,旧房子被拆去,地基,已顺顺利利地打起了。

在第二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房子,已修了第一层,可就在这时,冬雪家的钱已花尽了,又向一些朋友家里借了些钱,才不致于停工。

天文在加油,是临时工,工资不高,在这市场经济冲斥的社会呀!他一月,一二百块的工资,不够大款们去酒吧里啜一顿的酒钱,但是,天文一不抽烟二不喝酒,过的又节俭,为冬雪家修房,天文咬着牙巴骨,自己哪怕少吃一点油,把自己维持生计的钱,借给了冬雪家。

然而,在春间二月份的时候,柳泡吐芽了,大地在沉睡中复苏了,土地松软了,麦苗绿油油的,这是一年之计在于春的最好时候,而冬雪家的房子,尽管借了那么多钱,但是,还要装修,弄好了,办饭馆,旅社,商店,需要买桌子,凳子,需要买床,被子,进货,还须要多少钱哪!冬雪急了,她知道家里修房子,已掏空了家里的钱,能借给钱的地方都借了,该咋办呢!房子修不起,她只能上到高中毕业了,大学大专院校,她是上不成了,因为,那需要钱哪!

在一个薄暮之夜,冬雪去约了天文,出镇子去走走,天文看了一脸忧郁的冬雪,知道她一定有急事,就点了点头。这夜,与几年前那个夜晚一样的环境,天很好,满天繁星,闪着欢快的眼睛,可快活是它们的,冬雪的心却分外沉重。

冬雪和天文不觉间绕到了镇子后,在几年前站定的地方站了下来,不同的是,路外,是一片麦苗,在星辉下,平展展的一汪,气候,尚在冬末春初,冷冷的,冻得人不住地瑟缩。

山,是几年前的山,不过,山影瘦的很,冬雪看了一会星空看了一会朦朦胧胧的山,忽儿叹了口气,定定望着天文,天文看出了,冬雪的眼睛,那么晶莹,落进了一颗两颗天上明亮的星星。

“你…哭…了。”天文问。

“没…没…哭…”冬雪答。

车,从远处,带着雪亮的光柱,直冲而来,轰鸣着,很快又远去了,挟的一股冷风,割得人脸都生疼。虫子,一只也没有叫的,只有寒冷,在吹着路边的杨树,咝咝作响。

“你怎么了”天文问。

“我……”冬雪就放声哭了,一下扑进了天文怀里,哭得咯儿咯儿的,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面对哥哥一般的天文,是第一次与冬雪这么亲近,这么些年中,他连真正地握一次冬雪的手都不敢,忽儿这么亲近,他怕,好怕,可他又不能推开冬雪,就那么怔住了,仍冬雪哭去,哭了好一会,冬雪从天文怀里收回身,站直身,摸了一把泪,吸了一下鼻子,仍晶莹着眼,带着哭腔说:“天文,我的大学看样上不成了,家里修房子,钱已花完了,借,已借不到了,我没有一分钱,可怎么办呀!”

天文听到这话,心一下也十分沉重了,立刻也明白了冬雪哭的原因,老实说,这几年,冬雪在他的支持鼓励下,学习一直在前边,考大学,是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她晓得了即便考上了,也没有经济支撑,无异给她心上增加了压力,使她降低了对考学的兴趣与希望,他知道,冬雪是带着莫大的勇气求助他,把最后的希望,全寄在他身上,不知哪来的勇气,天文忽儿说:

“不要怕,好好考,有我呢,冬雪。”

听到这话,冬雪并未表示出过分的激动和惊喜,反而明亮的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暗下去,低下去了,反而更加失望了。

“相信我,冬雪,你一定要好好学,好好考上,我一定能供你上大学的。”天文忽儿来了冲动,一把把冬雪抱进怀里,说:“我知道,你不信我,知道我工资低,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明天,我就不要这个职业了,去外打工,相信我,一定能给你凑足上学的钱的。”

冬雪听到这话,心里一时那么的热,人世间,再没有在患难时帮助一个人,让人感动的了,紧紧地抱住了天文,依在天文宽厚的胸膛里,她感到吗温暖温馨。

天文终于敢吻冬雪了,冬雪闭着美丽的双眼,接受这她已渴慕已久的爱。

夏阳在镇子上下的车,就站在冬雪家门前停车,停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不见车,直站得他腿都酸了,但他的心,是赶快乘上了车,去季花家,因此,也不觉得了。

冬雪,此时,正在上边一点远的车站门口买凉皮,与天文,时不时,热烈地谈笑着,她此时,正在给天文讲一桩学校里的趣事。

这时,夏阳不认识冬雪,冬雪也根本不会认识他,她一天,认识接触的人太多了,他一个小山沟儿里的老师,她更没有必要记在心间,她认识的老师太多了。

夏阳直到两小时后,才乘上了车,去季花家,车越跑的快,夏阳的心越轻松,离季花家越近,他的痛苦的似压了石头的心越轻松,可是,快到季花家的时候,夏阳的心顿然沉重了起来,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季花是令人高兴的,可是,季花会怎么对待自己呢!她已义无反顾地走了这么些日子,音讯全无,她完全可以放得下自己,能对自己热情吗!季花的父母,是公路边的人,会看得起他,对他好吗?夏阳的心就又有了疑团,迷雾般横亘在心间,使他难受的很,但不管咋样,已到了该到的地方,夏阳还是喊了声:下车,司机停了车,他下去了。

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路上,这路,在他去地区上学时无数次地经过,对这比较熟悉,陌生,是他第一次在这下车,走在这路上。他既欢欣,又害怕地走着。

走不远,不需他问,更不需他打听,季花告诉他的,她家的模样,已在夏阳此时的眼前,真切地展开了,而且,在门上,站着的,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吗?这身影千百次地与自己一块长谈,去沟沟垴垴寻梦,陶醉的午夜的欢情中,在这一刻,夏阳忘却了一切害怕担忧,见到这身影,他的心里,有了活力,有了力量,心,一下那么轻松欢快地跳起来,一股强大的从未有过的暖流直冲上心头,疾步朝前走去,慢慢地,慢慢地,这身影感觉到上边有人来了,扭转了身,扭转了身,夏阳的心,激动的颤抖了,大老远,那么热情地喊了声:

“季花。”

季花似是没听见一般,仍那么立着,望着他。

再走近些,夏阳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并非对她的到来表现出多么大的热情,而是多了几乎的生熟与冷漠,才分别多久呀!就这样了,夏阳火热的心,一下冰冷,但是,他是想见到她才过来的,因见到季花,而在内心升起的激动与轻松还是在的,他,痴痴地,怔怔地看季花,想从这张熟悉的冷漠脸上,寻出昨日的温情来。

“过来了——到屋坐。”季花冷冷地说,已转身往屋里去了。

季花家,前边是一排平房,砖修的,办着商店,平房后是个小院子,后边,是先前的旧房子,土墙黑瓦屋,也顶宽敞的。

夏阳跟着季花怯怯地进了商店,从后门出去,在院子里季花让夏阳坐,便拿了杯子去给倒了水后,便也在凳子上坐下了,看了夏阳一会便低了头,不说话,夏阳,一时,有好多话想说,想对季花诉尽她走了之后,他的痛苦,对季花的相思,告诉季花他爱她,为了得到她,可以为之付出一切,但是夏阳明白,这不是他倾诉心声的地方,他倾诉了,此时的季花,不一定能理解能听懂,只有压抑这颗饱受爱的折磨的心,静静的而又难奈地坐着。

不多时从后屋,走出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大嘴巴,尖利的眼睛,如老鹰的眼睛一般,夏阳见了,吓得浑身出了冷汗,向是别人在他面前低头的,这下,他站起身扭头深深的低了下去,如做错了事的孩子面对大人,怯怯地喊了声:“姨。”

季花的妈并没有理他,径出去了。

一会,季花的爸,胖胖的四方脸,腿有些跛的人出来了,夏阳依然如在季花妈面前一样地喊了声:“伯。”

季花爸也并不理他,径出去了。

夏阳尴尬极了,他敢说,长这么大,没有人敢如此对他,他感到季花父母看不起他这个客人,人格,各方面都受了侮辱,但是,他又一次次地想,只要季花对我好,我是不管你们如何对我的,看不起我,我爱的是季花,你们对望好不好,并不影响我爱季花。

不但季花父母对夏阳不好,就是季花的哥嫂一家对夏阳也并不好。他们高傲的眼里,满含蔑视。

夏阳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一个人。

“夏阳——我知道你是爱我才过来的,是这,我到明年五月才能考水电,现在一切靠屋里,屋里人情况,你看到了,现在一切事还得靠他们,只有到招进了水电,才能反抗他们。你只有先调出来,我们的事才有可能。”季花望着夏阳,淡淡地说。

夏阳明白,从那小山沟里,往公路边调,是难如上青天之事,哪个不想在公路边好地方呆,想到那没有精神文明近乎原始人居住的地方去呆,在公路边呆的,是有权有势之人,夏阳一无权二无势,况,这又在半学年之间,向来没有过调人的事,往出调决非易事,他家又在那沟里,往出调有何理由,人家会一句话搪塞,你是那沟的人都不愿呆,谁呆,只有是坏地方的人一辈子只有呆坏地方的命似的。夏阳,不知道季花,这是在将他的军,还是出于爱他,真挚的话语,反正,他一身心已沉在季花的心海里,就是此时,让他上刀山火海,他也在所不辞,只要是为了季花,尽管他明白他的力量还很薄,他依然鼓起了勇气,站起来,深情地望着季花,坚定地说:

“等我吧!季花,明年春上,我一定调出来。”恋恋不舍地走了。

天文是在亲了冬雪的第二天一早,辞去了职,在镇上乘了去往省城的班车。天文,只挎了一个包儿,其余的,他也没有什么,吃住的东西,全是车站上的,包儿里全是他随身的衣服。冬雪送他,在汽车门口,把包儿给了天文,泪涟涟地说:“天文,你一路上小心。”

“嗯!不要紧的,我会照顾好自己——冬雪,我走了,你可要坚强,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莫想别的。”

“嗯,天文,在城里打工,注意身子,天黑了,莫出去转,城里坏人多…。”

“嗯,冬雪,”天文也哭了,欲还说什么,车已走动了,天文从车窗伸出手抬出头,向冬雪挥着,泪眼望着冬雪,冬雪,已向天文挥着手,流着泪追逐着汽车,渐渐的汽车离他越来越远了,天文,和汽车,一道在她眼前模糊了;冬雪在天文眼里,也越来越模糊,最后,融入了小镇熙攘的人流中…

天文去了,是带着对冬雪深深的爱,和责任去了,车行了一程,他猛地拭干了泪,望着盘山的路,把目光尽量往前探去,他希望,汽车,带着他去的是一条光明之路,他定要挣不少的钱回来,供冬雪上学

夏阳,回到学校,第一步是不管多么的思念,季花多么痛苦,但要振作起来,认真地教好书,把以前痛苦时疏忽了给学生传授的知识补上,到期末,只有成绩考好了,才能提说调动。

从秋天,到冬天大雪纷飞的这些日子,夏阳努力工作,工作之余,是忍受着多少的思念和痛苦熬过来的呀!想急了,依然去他们去过的那些地方,尔后,回到室内,任往事上心头,偷偷地哭一场,日子,是那么的痛苦而漫长,夏阳的脑子,被季花沉沉地压着,每一天,过的都是那么沉重,难耐过多的苦疼,挂在他小小的不应该有的脸上,直到学生试考毕了,他所教的学生,成绩下来了,很不错的,夏阳的心才轻松了一点,忧郁的眼睛,明亮了一些。

一放假,夏阳立刻去办调动的事。冬天,沟儿的山梁,覆了厚厚的雪,夏阳为了办调动的事,在梁上往下下时,一摔去摔了下去,雪很滑,他就与一个石头样往下滚,要不是一棵树,滑到沟里,可就没命了,爬起来,手上,背上擦破了几块皮,流出了殷红的血,夏阳并没有感到疼,他满心的只有季花,忍住疼,小心翼翼下了梁。正当写申请要求调动,夏阳想是无望的,他生平第一次,迫不得已,为了爱,他走了后门。由于拆区并乡,这小山沟给并到沟外镇子上了,要调,得去找镇上主要买买,夏阳有一个同学的爸,在镇上是一把手,夏阳以前与他坐过一回车,谝了一次,认识了的,临走,同学的爸对他说有事找他,这么些年,夏阳一直没找过,夏阳也明白,现在的找,除了儿子找老子,或老子找儿子可以空手,其余的要送礼花钱。夏阳对送礼走后门是深恶,痛绝,也自感为耻的,分配那一年,同学爸是区上,那时要去找,他也不出于被分到这山沟里,现在,为了爱,夏阳承受不了那份痛苦了时,他平生,终于做了一件让他感到耻辱的事,给同学爸送了几百块的礼,由于由厚礼,现在人见钱眼开,也就答应了调夏阳出山到公路边任教的师。

当事办成这下午,夏阳一个人,心是那么轻松呀!过去所受的一切痛苦已不存在了,正下着雪,很大,他顶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手插在兜里,静静地走着,往日,所受的一切痛苦,在心里远去了,他的心里,憧憬的是明日,与季花在一块的幸福,迎着风雪,夏阳轻松快乐的心真想唱。

在天文走了,剩下孤零零的冬雪的时候,夏阳调了出来,在镇子下二三里处的镇子中心校教书。

夏阳调到学校,收拾好了屋子后,第一件事,是给季花打电话下去,告诉她,自己调过来了,夏阳想季花接到这电话,一定是非常高兴的,因为他调过来了,达到了她的目的,他们又可以在一块,找回了昨日的甜蜜幸福了,但事出意外的是,当季花接到了电话,他告诉她,自己调出来了时,季花并没有表示太大的兴奋与激动,只是淡淡地说:“祝贺你吗,调出来了。”“应该祝贺的是我们呀!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呀!”有空上来玩,或我下去么,调出来的夏阳,是快乐的,季花说:“那事,现在还不能考虑,我正在复习,到五月份要考水电。我不得上来,你也不能下来,我家情况你是知道的,一切,只能到我招上了水电再说。”这些日子,也不要打电话,免得影响我复习,我家人接到也不好。

夏阳热情的心,如泼了一瓢冷水,但是,并不失望和绝望,也不如在那个小山沟里,一般的痛苦,因,季花给他的还有希望,不就五月份吗!还有两三个月时间,等的住的,便说:“那好吧!你好好复习,一定要考上,我等你,两三个月时间不长的,”季花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夏阳满心的甜蜜,同时也一心沉重,要承受思念的折磨熬到五月份。

由于心里装着季花,想着季花,夏阳很专贞,很负责地等待着,他工作之余,没命地看书,或透过窗子看那永远不变的山,学校的女老师很女,他向来不去谝,也更不到校外去,一到八九点便睡了,他害怕引起误会。

可是,一到星期日,学校的老师,差不多全走了,没走的是成了家的老师,人家有人家的快乐,偌大个校园,静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让人感到孤独寂寞,与与世隔绝一般,往往这时夏阳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渗白的四壁和天花板,想季花。想到极处,仍不住,就偷偷地哭一场。

这等待的日子,好漫长呀!每一天,都似有一年,好不容易天黑了,躺在床上,往事又上心头,季花老在眼前闪,让他半夜,半夜睡不着,刚来的轻松,兴奋,又被这莫名的思念,所压得脑子与心一块沉重了,夜里,他往往梦见,自己化为了一只鸟儿到了季花身边,醒来,却惆怅在黎明的夜里。初春的天气,还是冷的,一阵阵寒气上心头,使他再不能睡去,一直想季花到天明。

白天,带着沉重的心工作,工作之余,在别的老师们打扑克,看电视开怀大笑时,他最大的乐趣是坐在校门口看一辆辆来来去去的车辆,每上来的一辆,他都看得分外仔细,这是从季花家门前经过的汽车,那上边印有季花的目光,夏阳试图从车上找出季花的深情双眼来,每下去的一辆,他都投去了深情的目光,对一辆辆远行下去的汽车,在心里对季花说:“见到了吗?这一辆车上,有我深情的双眼带去我一颗火热的心,祝福你快乐吧!”往往,夏阳看着上来的车,他也多么希望季花会坐在上边,那么,他会多么兴奋呀!会笑,会跳,去迎接季花,他明知这不可能,他还希望,但一次次的是失望,但他没有哀怨季花,他想她忙于考试前的复习,理解她,不打搅她,自己独品苦涩,头便越发的感到沉重,忧愁着脸,别的老师都在低低议论,夏阳还年青青的,怎么就象个小老头子一般了。

在这沉重孤独的日子里,他也好想和别的老师在一块,或走出学校,要么,干脆抽空到镇子上去玩玩,但是,他不敢去,他怕季花会误会他,他只有孤独地生活在一偶,等待季花。

十一

冬艺,是夏阳的学生,调过来教六年级,他正教冬艺,冬艺不爱与同学在一块玩,爱和夏阳在一块谝,夏阳,正巴不得。

教书这么多年来,他与学生之间的关系,一直很随和,所以,冬艺来了,他心里的孤苦自然不能给冬艺说,夏阳是有分寸的,但是,关于学习上班上各方面的事,却可以与冬艺敞怀而谝的。冬艺,由于与老师年龄相差不大,并不与别的同学一样怕老师,他而是在对老师尊敬的同时,放的很随和,与夏阳谈的很投机,时不时哈哈地孩子般地笑,惹得夏阳也笑,给他孤独沉寂的室内,增添了几丝的生机,使他沉重的心里,也有了一份轻松,日子,在不觉间,与冬艺在一块时,过的轻松了不少。

冬艺没住宿,是走读生,早上,六点多从镇子上走二三里下来,到十点多又回去吃饭,十二点又下来,下午四点回去吃饭,六点又下来,八点又回去,明早六点又下来,来来去去的跑,够麻烦的,夏阳正愁孤独寂寞,沉重地感到日子难熬,与冬艺在一块,不怕人说的,也不怕季花误会什么,所以,他在心情沉重时,就留下冬艺和他一块做饭,冬艺的做饭水平很不错,炒的菜,焖的饭,比夏阳弄的好,所以,夏阳烧水,洗菜,当下手,冬艺切菜炒菜,做饭为上手,一边做饭,冬艺又一边给他讲学校里的,或镇子上,或他道听途说的趣事,使夏阳,在与冬艺的交往中,心情一日比一日好些了,晚上,又往往留冬艺和他一块睡,以感兴趣的事往往谝到深夜,这消去夏阳几多的孤苦和不眠的相思夜,使他在相谈后的快乐中渐渐的睡去。

夏阳,实际在用冬艺给他消去孤苦,冬艺家的人,倒认为夏阳对冬艺好,格外照顾,星期六,特地好冬艺下来叫夏阳上去玩。夏阳不去,冬艺可急了,说老师看不起他家哟!又说夏老师架子大请不动哟,泪水便在眼里打转儿了,见此,夏阳想:反正一个人孤苦,闷得慌,上镇子上去玩玩也好,是与男学生冬艺一块去的,怕什么,便带上水和冬艺一块去了,冬艺反转忧为喜,一下来了劲头,笑嘻嘻的,跟在老师身后,连连说:“夏老师这才好。”

十二

夏阳上冬艺家去玩,这是调过来近一月后的事。这时,桃花已开到最后了,全吐了苞,把最末的娇艳和芳香,尽情向山野倾撒。但已再没人再折回去养了,知道不几天花瓣便会全落了的。山野,也一派生机了,草儿,纷纷冒出了碧绿的嫩头,还望去,一片碧绿,山上,树木吐了苞儿,蕴着浅浅的绿,强大的,映然的生机,将会伴着春风,渐浓的绿一块走来。

天文,离开冬雪也已一个月了。

天文走了,留下了孤独的冬雪,虽天文就纵在,也只是星期或假期里见,平素,在学校里时,还是他一个人。但是,她的心里,有希望,知道天文在汽车站便等着她,天文鼓励的话语响在耳畔,她心里有底,苦学苦熬几天后,便可以见到天文。此时,天文走了,什么时候回来,问君归期未有期,冬雪熬过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每星期,回去都是失望,渐渐的,她发现了心那么空,那么空,心中缺少了一根支柱,受不了了,她也明知道,天文是为了她而出去的,脑子里,也时时闪现天文的容貌,耳畔,时时回想他的话语,可是,慢慢的,冬雪已难说服自己了,开始厌学起来,脑子里,总是一团糊涂了,脑子里,被思念沾满,这是奋斗了三年后,最关键的时候,要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奔跑呀!而她停了下来。

这一个月中,天文没给冬雪任何音讯,连一封信也没有。冬雪的心能不抖动吗!

冬雪变得没有以前勤奋了,上课,老走神,下课后,作业不会做,不再问老师和同学,而是索性不做它,她的学习便一日日下降下去,时时在心里对远方呼唤:天文,回来吧!我一个人太孤独寂寞了,回来,不考学了,我们在一起,但远天迷蒙,留给她的只有失望的孤独。

因为有了天文,这么些年,冬雪与同学间日益疏远,不爱和他们在一块说笑,陷入一个人的圈子中,此时,她能不孤独吗?

忽儿冬雪又恨天文了,去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在思念他吗?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也多么需要他的力量,可他,为什么连信也不来一个呢!是去没挣到钱,不好意思来信,还是到了大城市,遇到了更好的,不愿再来信,天文呀!你出去是好是坏,信也为啥不来一个呀!没有人给她回答,只有蓝蓝的天上,白云在悠悠地飘,乌鸦,在“呀呀”地叫,冬雪忽儿那么后悔不该让天文出去了,在自己最依靠他的时候,让他出去了,不但影响了学习,而且这份无言的思念的孤苦还要自己承受。

就在这时,夏阳来到了冬雪家里,和冬雪的弟弟冬艺一块。

房子没修好,冬雪家,用木棒帆布蓬在新房旁边夹了一个简易棚儿,住在里边,夏阳跟冬艺进简易棚,冬艺便大声向父母介绍:“夏老师上来了。”

冬艺的妈,正在炒菜,一个穿红衣服的,冬艺的姐吧!正在厨房案板上切菜,当下手,冬艺的爸和妹子,正在看电视,听说夏阳上来了,冬艺的爸高兴地起身,让夏阳坐,冬艺妈也从灶那边过来,笑问:“夏老师上来了。”“嗯,上来了。”夏阳笑应道,就在凳上坐了下来,冬艺姐,一直在埋头切菜,没回头。

菜很快的端了上来,冬艺爸和冬艺硬要夏阳在上首坐,夏阳挣不脱,只有坐了。冬雪坐在夏阳对面,一直低着头,时不时吃一口菜,一脸的忧愁,没有话说。

冬艺和他爸一个劲劝夏阳喝酒,冬艺妈要夏阳多吃菜。一会儿,冬艺和他爸轮番与夏阳划拳,不一会儿,夏阳已喝得头昏乎乎的了。

酒毕,太阳已落山了,夏阳忽儿心里那么强烈地想季花了,冬艺和他父母那么强劲地留夏阳在这过夜,夏阳没有留下,踉踉跄跄回校去。

冬雪一直默默的没和夏阳说一句话,她的心里,在想她的天文,她多么希望,对面这夏老师就是天文呀!那么,她会给他夹好多菜,给他端几杯酒,然后送他回去,可不是,只可惜天文与自己好这么多年,家里人不知道,他连自己家门都没有进过,为了自己,他放弃了工作,出去了,他现在,闯的好吗?忘了我吗?咋不来信呢?冬雪,忽儿想哭……

十三

夏阳对冬艺,依然那么好,冬艺到星期天,总叫夏阳上去,冬雪,每每周末都回家。渐渐的,孤苦的夏阳和冬雪之间省了话语,冬雪,只不过出于礼貌,把夏阳当成客人,友好地打招呼,心里,仍深深地牵挂她的天文,夏阳,心里想着季花,出于客人,和冬雪问过好,因心里都装着所想的人,并没有多少话说。

时间,在两人对所爱人的牵念及相思中,慢慢过着,夏阳的心,为之熬的分外沉重,他的性格中,活泼的分子,完全被这份思念带去了,人变得忧愁了,脸上,时常挂着愁容,眼睛,有着一份苦涩和凝重的目光,人整个地瘦了,一顿吃不下多少饭,甚好的是桃花已落了,枝头挂上了指头大的毛嫩嫩的青果,五月,姗姗而来了,消息传来,季花马上将面临着水电招工了,在四月末的一个夜里,冬艺有事不得不回去了,夏阳的脑子里,装满的是季花,十分的想念,想着季花马上要进行招工考试了,忍不住打电话下去慰问一下,鼓励一下,要她好好考,考上了,他们可以早日在一起寻回昨日的梦了。

电话拨了,夏阳的心也悬着,他怕,怕电话不是季花接,而是她家的人接的,以致心砰砰地跳,手在颤抖,电话通了,传来的是季花的声音,夏阳一下恢复了常态,感到那么激动,好久没听到季花的声音了,听到后,是这么的亲切呀!忍不住亲热地喊了声:“季花。”“你是谁。”“我——夏阳——季花,听不出来了。”“噢——”“季花,我想你,我今夜一个人,很想你忍不住了,打电话给你,莫怪我,你马上要考试了,好好复习啊!考上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顿了好久,话筒那边传来了冷冷的声音:“夏阳,忘却吧!过去那是一场梦,我们要现实一点,其实,我并不喜欢你,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忘却我吧!我的爸妈不同意,就是考上了,我也没有力量去反抗他们,”不等夏阳说半句话,季花已把电话挂了。

这就是他忍受了多少思念的痛苦,又不惜一切代价调出来,又苦等了两个多月最后的结局吗,付出的这么多,只在他这简单的话里,便就给回绝,给结束了吗?夏阳听到这话,心里那么凉,头上,如向着闷雷,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不相信,这会是季花说的话,不相信,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一切,季花不是让他调出来了再说,不是让她等到她招上了工再说吗?难道,她感到马上要招上工了,就看不上自己了吗?难道,人都这么没良心吗?人们,都没有纯真的感情,感情,也将随地位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吗?夏阳不相信这个结果,发了疯一般,颤抖着手又拨了一遍电话,通了立刻又被挂断了,是那边的人提起了话筒立刻又放了下去,他又拨,使来的是茫音,话筒是被人家放在一边了,打不通。

夏阳不相信,这是最后的结果,付出那么多,得到的是这种结局,他要去问季花为什么,季花,说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与她散的理由,真正的爱,是超越地位,金钱一切一切的,是两颗心真挚的结合,任何人包括父母也阻挡不住的,现在,都啥社会啥年代了,父母还能包办代替婚姻,不要去追问到底是为啥,就骑了一把车,在微薄中,如疯了一般向下边冲去

夜色,不断地吞噬他,夏阳寻着隐隐的路,没命地冲着,只听耳边的风呼呼地响,车,时不时射出雪亮的光柱子,带着冷风,从他身边嘶鸣着擦过去,他已不顾一切,只想匆匆的早点到季花家,向季花问个明白。

二三十公里的路,夏阳几乎是一气骑到的,到季花家门外,他下了车。天,异样地黑,只有偶尔的几颗星星在闪着。黑暗吞噬了一切,什么也看不清,路上,时不时车撒着雪亮的光冲过去。夏阳支起车子,静静地站着,他的心,这阵,终于平静了下来,但却感到隐隐的疼,季花家里亮着灯,在放着电视,一家人一定在看电视。夏阳害怕了,他敢这么推开门进去吗?他不敢,他怕,可,就这么在这漆黑的夜晚,站一夜吗?不,他要问季花,要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他没有勇气推门进去,想着朝思暮想了这么久的人,就在屋里,而自己却不能相见,季花的心,被牵扯的隐隐作疼,正这时,门倒开了走出一个人,就看门上透出的灯光,夏阳能清楚地认清,就是前不清,凭感觉,他也知道,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顿时一股暖流,冲上心头,抑不住激动,喊了声:季花,便轻轻走了过去。

“你咋在这?”

“我想你,我不相信电话里的话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我们要看清现实,我们之间不可能,我在电视里说的是真的,真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过去的是过去了,是梦了。”

“现实,什么现实,不就是你要招上工了,有工作了吗?这是现实…”

“不要说了…有本事,你进来当我家人面说。”季花一摔门,进去了。一声沉重的砰的关门声,把他关在了门外,忽然刮起了大雨,在初夏的日子里,却让人感到那么寒冷,使夏阳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沉重的关门声象一声闷雷,打得夏阳一怔,心里一般寒意袭上来,也使夏阳清醒了,深深地明白,季花不会再与在那个学校里一样对他好了,那梦是永远也寻不回来了,夜,是那么黑呀!那两三颗星星也被隐没了,夏阳静静地站了一会,明白了什么,骂了声:势利眼,横下心走了。

这已是最后结局了,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换来的是一腔痛苦,夏阳感到这世界那有什么所谓的真情,充满了虚伪,欺骗…看着一辆辆黑暗中,由远及近的汽车,夏阳恨想一下钻了进去,可他忽而又想,我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我要活。把心中,一腔的苦疼,化为疯狂的力量,没命地蹲车,迎着呼呼的风,暗黑里他几乎被夜吞噬,他强忍着,把车子往回骑,往回骑…

十四

冬雪,家里修房子,家里钱也花完了,外边借了不少钱,再也借不到了,房子也刚把二层楼的框架打起,屋封了顶,下边粉刷,装修还要花很大的一笔钱。

冬雪在天文一去无音讯之后,思念一天天加深,无时无刻不想天文,除非在思念中朦朦胧胧的睡去,因思念,装满了脑子,再也无心学习,学习被拉下了很大一截,考学是无望了,就是考上,天文不见音讯,谁知在外混得咋样,家里供不起,她也上不成的,所以,冬雪乘车回到了家里,家里修房子正紧,父母也没管她,回到家,她看到新修的楼,满胸的是火,在心里一遍遍地埋怨:“修啥楼房,修啥楼房,我宁可在这简易棚里住一辈子,也不住这楼房,这楼房,可毁了我的前途了,要不是楼房,天文不会出去,我的学习不会后退,一定能考上大学。”但他不敢说出口,她怕父母这么说,父母会吵她的,她一个女子,在家本来就没有位置,不过,在怒气过后,她也理解了父母,房子,是一辈子的大事,父母一日日老了,现在不奔到修,以后老了,还能奔得动吗?兄弟,一晃也大了,各方面事也要考虑,这么想,冬雪低下头,只有暗自流泪,恨自己命苦,对着楼房在心里说:楼房呀!楼房,可晓得你毁了我一切。

冬雪不上学了,在家,每天,天一黑,看毕电视就睡,有时,她心绪乱,看不进,看着电视,满脑子想的是天文,就去睡觉,捂在被子里偷偷地哭,第二天一早,就出去买稀饭,或凉皮。

在此时此刻,冬雪的心是多么的失衡呀!她的学生,是无望了,她多么想天文能回来呀!告诉她,她不上学了,只要有天文在身边,一切都不要了,不要她出去奔波,挣钱了,她不上这个学了,但是,镇子上的人,熙来攘往 ,不见天文,空余茫茫苍天,便低下头看售票亭,是另外一个小伙子,冬雪几次差点把人家认成是天文,欲惊喜地去喊,立刻发现不是,又陷入到失望中,久久的盼,天文依然音讯也不见一个。

久久的失望,不免使天文的心里生出一种哀怨。在不几天的现实生活中,冬雪已感到单调,无聊了,她在心中抓了心自问:难道你的一生,就这么大的价值吗?就在这买饭中,只为了挣钱,而消磨了自己的一生吗?不,我的一生应该有更大的价值,我应该珍惜我的青春,多学习些知识才是,她考入大学的梦,算是断了,可是,现在社会如此发展,大专院楼比比皆是,知识,是没有界线与身份的,她想通过自费,去上大专院楼,进一步深造,社会在飞速发展着,一个人,没有知识,是不能适应社会,会被社会淘汰的,冬雪想,再去学许多知识,在这社会中,实现自己真正的人生价值,找到自己喜欢的位置。

于是,在一天下午冬雪买毕了饭,收摊子后,坐在简易棚儿,父母正在看电视,冬雪心乱的很,她想给父母提说想去自费上大专院校的事,可是,父母看电视看得很专注,她不敢打搅,好不容易熬到电视毕了,鼓足了勇气对父母说:

“我…我还想…上学。”

“不是试都没考吗?咋上。”

“我…想自费去上…大专。”

“自费…那要多少钱,几年下来,三四万块都不够,咱家房子,还没修起,哪有钱,就是上,也要等房子修好了,生意开张了,能挣钱,才能供你,只是,现在修房子也没有一分钱,活摆在那,工人也不好好干了。”

冬雪听着,心里很沉重,没有言语,去睡了。

十五

冬艺再把夏阳叫到自己家里去时,冬雪异外地对夏阳热情了起来,又是给倒水,又是给做饭,末了,就坐在一块一聊半天。夏阳,由于被季花无情地拒绝了,那天夜里,回到学校已经深夜了,连躺了几天不上班,他想不通,痛苦的很,现在,也已渐渐想通了,现在人吗!有几个讲真情的,无非就是将要招进水电站去,有了工作了,就拒绝了他吗!这倒让夏阳在心里看不起季花,心情这几日,也一日比一日的轻松了起来,有的是时时想到付出了那么多,到头啥也没得到,感到不平衡,又反而一想:这世界,人与人的差别本来就没有完全消灭,有啥平衡的呢!也就开脱了自各。现在与冬雪在一块,他的 ,将不担心季花会误会他,也不必对任何人负责,牵念,任何人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地谈,夏阳反倒生出一种逃出了情网后的好处,人不但轻松,而且自由了,甚至还生出淡淡的欣喜来,感谢季花拒绝他的爱情。

夏阳经常到冬雪家来,冬雪的父母,很喜欢夏阳的,所以,女子和夏阳在一块,热火朝天地谝,做父母的极为高兴。冬艺菜吵的好,往往炒出三四盘子,要和父母一块陪夏阳喝几杯,冬雪呢!由于与夏阳谝熟了,也大起胆子,改往日坐在席间的沉默,以葡萄酒和夏阳碰几杯,夏阳,幸亏能喝几杯酒,但是,总奈不住这么多人劝,往往会喝得晕晕乎乎的。

冬艺家住在简易棚儿,住处不宽敞,夏阳害怕给人家添麻烦,每到下午总要回去,冬雪要送他,冬雪父母很高兴女子这么做,冬雪便去了。

两人并排走着,夏阳喝了酒,说话,也没了节制,想到啥说啥,冬雪,是忽然间喜欢上了夏阳,突然的对他表示出的热情吗?不,就是和夏阳在一块,她的心里,依然想的是天文,为什么想的是天文,而要与夏阳在一起呢?是因为他所爱的天文,太让他失望了,他现在,深感孤独寂寞呀!迫切地想找个人,与他在一块谝,那怕这个人是她不爱的,度过这上学又上不成,只有沉于这孤苦现实中,孤苦的时光,于是,与夏阳在一起,她总是强装出笑,同时,她也另有目的。

人受了痛苦后,尤其是感情上的,哪怕他想通了一切,已能逃出那份感情的网,但是,当一旦遇到能倾吐的人,他还是非常想把心中的苦水吐出来,本来,面对一个异性,对自己有好感的异性,是不能说这话的,但夏阳喝多了酒,酒浇发了他的愁,昨日,饱受那感情上的创疼还历历在目,使他忍不住要说,说

说毕了,夏阳一拍胸,说:“离了她季花,我还能找更好的,她不就一个烂大专生吗!不就要找了个烂工作吗!就狗眼不识人。有啥了不起,她比我大那么多,是个老婆了,只要有钱,还愁找不到媳妇,我夏阳,这几年搞工作,连带假期跑了些小生意,也有了万儿八千的,还愁找不下老婆么,她以为有工作了,了不起,我以后不找有工作的,要找比她季花漂亮的,就如你一样漂亮的…我们买组合家具,彩电,收录机…天天在一起过幸福日子…哦!”夏阳脚下被一个石子一绊,差点一个趔趄,被冬雪一下扶住了,他打了个酒铬,不多时,便哗地一口吐了起来,强烈的吐,绞得他肠子与泪水一块往外冒…

冬雪闷着这吐出的东西的酸臭掺和的酒味,差一点吐了,她一下捂住嘴忍住了,望着这个吐弯了腰已蹲了下去的痛苦的人,冬雪的心里,又有了她的思滞。忧愁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微笑。

十六

冬雪开始三天两头与夏阳在一块了,不是她打电话让夏阳上去,就是她一人下学校去;只要冬雪一打电话下来,夏阳接到电话,总要在校长跟前找个事由上去,上去了,冬雪对夏阳首先是笑脸相迎,到家后,又是倒水,又是做饭,往往是少不了弄菜,她父母要和夏阳喝几杯的,夏阳也越来越奇怪地感到,冬雪一家人,对他越来越好了,象对自家人一般,在冬雪一家人,所给予他的爱中,使他一颗深受伤害的心,一日日的癒起来,感到那么温暖,激动,很快,把昨日的一切苦疼,忘在了脑后,重又感到,生活原本是这么美好,对明日又寄满了希望,身上,又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活力,一遍,又一遍亲热地把冬雪的父母喊:姨,或叔,高兴的冬艺连喊夏老师,给多倒了几杯酒。

冬雪每次下去,不是给冬雪带一兜儿菜,便是带一些她扎的花,和时下流行的彩纸扎的风铃下去,冬雪一下去,夏阳总上课上到半节,偷偷地溜出教室,和冬雪在一起,冬雪也总给他谝他上学的趣事,夏阳给冬雪谝他上学的趣事或教书中一些好玩的事,若问夏阳,他了解冬雪多少,他不知道,问冬雪,她了解夏阳多少,她也不知道,谝这些话,即便谝厌了,但他们还是愿在一起谝,夏阳是在孤苦中,只要有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尤其是象冬雪这样的女孩在一块,他便感到高兴,激动不已,一来可以慰藉他受伤的心,二来可以让季花知道,他夏阳除了她季花,也照样能找到姑娘的,冬雪,是对天文寄着多么大的希望,可是,天文一去,音讯全无,虽然他说,九月一日,他保证能送回供她上学的钱,但是,现在,一封信也没有,他混得是好,是坏,他人,是死是活,她不知道,她的心,现在多么孤苦多么空,多么希望有个人能支持呀!就这一点,她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就爱和夏阳在一块,即便无话可说,可让她失衡的心得到一点依靠,况且,在要求了父母她还要上学,父母那么给她回答之后,她的心里,现在与夏阳好还有她另外的目的。

一次下去,她给夏阳送去了一个风铃,是白色的形状,是两个心,脸在一块,送下去后,便给夏阳挂在了窗口的天花板上。

挂好以后,夏阳一下没看出所以然来,因这风铃与他所在的一些风铃不一样,便问:“这风铃是什么意思吗?”

“你说什么意思?”冬雪望着他,眼里满是深情,一副含羞样,站在夏阳的前边。

夏阳再抬头一看,他一下明白了,是心连心的意思,他的心砰砰直跳,好温暖,好激动,一把拉住了冬雪的手,又问:“白是啥意思。”

“纯洁。”冬雪正羞红了脸,把她烘托的十分妩媚,如一件艺术品一般,低下了头去,夏阳从心田升起了一股潜流,直冲头顶,使他的全身颤抖着,欲把冬雪往怀里拉,猛然有人喊:“夏老师,夏老师,电话。”夏阳连忙放了冬雪,去接电话。

回来,冬雪问谁打的电话,夏阳道:

“你家里人让你回去。”冬雪小坐了一会,深情地望了夏阳一眼,走了。

十七

第二天下午,学校电话铃声大作,夏阳听到从室内连滚带爬跑去接电话,是冬雪打来的,让他上去,说有好吃的。

放学了,夏阳不必向校长撒谎了,骑了自行车,心里不知哪来了力量,他感到,他很兴奋,这兴奋,使他体内升起了很大一股子力气,使劲地瞪自行车,上去,有几个大坡,常人是很难骑上去的,他大气不出骑了上去。

十分钟以后,夏阳高兴地出现在冬雪家门口了。

冬雪,自然是不管心里如何,已满脸带笑地在门口迎接他了,夏阳已感到,不管说没有说出口,冬雪这么对她,已让他深深地感到,这就是爱了,他又想到了那“心连心”的风铃,这是在大街上,要是在他的室内,或那个僻静处,他一定要抑不住激动,把冬雪拉到怀里亲一阵的。他夏阳不象天文,他与天文是两个人,反正,爱了,他就要这么表达,不象天文,考虑那么多,而把冬雪本属于他的处女地,一直留着,让这块地日益肥沃,膏腴的要溢油了。天文不明白,这块地正处风险期,往往不觉间要吸引许多耕者,是呀!肥沃的良田哪个不爱,一旦失去了看守,那土地本人在这季节里,往往也自控不住,一是出于本能,二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交出这块土地,有哪块肥沃的土地能拒绝耕者!天文去了,那么放心大胆的去了,一去,音讯全无,留下了这片肥沃,可已日渐荒芜的土地,土地荒芜的已奈不住寂寞,也感到一种没有依靠的空落失望。

言归正传,这是大街,夏阳只能抑住激动,深情地看冬雪,默默地跟冬雪进屋了,夏阳的心,跳的很欢快,很轻松,这时的心情,是被季花拒绝了爱后的心情,正好相反,他感到,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明媚,这世界那么可爱,充满欢笑,满意,感到活着真好,不禁,轻轻的哼出了一首流行歌儿,进去了。

虽然,冬雪不再问上来了,也不再招呼他进屋等话,他已知道咋做,夏阳已默契了一切,他觉得他又恋爱了!

桌子,已摆好了,菜,是异样的丰盛,摆了满满一桌子,有荤菜,有素菜。冬雪和父母招呼夏阳坐下后,他们都比以往更热情地劝夏阳吃菜,敬夏阳喝酒,不多时,夏阳已喝得有些头重脚轻了,吃过饭,太阳已落入西山上,夏阳辞谢后,踉踉跄跄便要回学校去,夏阳先出去,冬雪的父母给她咕叽了几句话后,冬雪便也跟了出去,要送夏阳下学校。

并排走了一段,转了弯儿,镇子,已在身后了,人的喧闹已融入了山里,只有此时,暮色中,路两旁的槐树夹峙的安谧的路。车,在这时,是比较少的,好久,过往一辆。这段路上,没住人家,路里,是高高的长满了绿树的山坡,路边,是密密的,蓊蓊郁郁的柳丛,柳丛中,是平平的河地,长着柔嫩的碧草,河水,在柳荫外,默默流脉。

夏阳喝多了些酒,脑昏乎乎的,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冬雪见没了人,就在身旁搀着他。

外出的鸟儿,纷纷扑簌簌着翅膀,落入山林里,时不时清脆地鸣叫着,给安谧的暮色中,又平添了几份生机。

在一个坦缓些的地方,冬雪对夏阳柔情地说:

“我们去柳林中坐坐好吗?”

“嗯……好!”夏阳听着冬雪柔情的话语,酒一下醒了大半截,步子不那么踉跄了,从腿下,往上升起一股麻嗖嗖的力量,心砰砰直跳,不再要冬雪搀扶他,他反而搀扶起冬雪了,几乎是半抱着,迫不及待地把冬雪拥入柳林中。进入柳林中,夏阳一把拥住冬雪,与冬雪倒在了柳下,软软的河滩上,柔嫩的草中,草香,立刻包围了二人,夏阳,便狂吻起冬雪来,嘴里,喃喃连声说着:“冬雪,我爱你,爱你,”冬雪没有反抗,她已如一块干裂的久渴干霖的土地一般,这是待垦的处女地,已再也奈不住荒芜和寂寞,把不住肥沃土地里积蓄的力量,要喷发,在夏阳狂吻下,冬雪全身在颤抖,紧紧地抱着夏阳,体会这令人兴奋,激动眩晕的一刻……

柳林,挤的很密,成为了二人爱巢的天然屏障,在草香中,在柳林里那幽深的环境里,夏阳,耕耘了本该天文耕耘的土地……

十八

在那事之后,夏阳的头脑里,一直回荡着柳林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草香,以及冬雪白皙的如藕的少女体内的馨香,还时时回荡在胸前,令他陶醉,他,已完全又沉在冬雪的一颗处女的情怀中了。几次,一个人乘校长不注意,偷偷地跑上去,钻到柳林里,看着倒伏的草,再看见倒伏的一棵草上,那么刺目,令人欣喜,激动的处女红后,夏阳禁不住激动心跳,一下俯在草地上,梦想着那个暮色里剥光了冬雪的衣服,抱着冬雪细嫩柔软白皙的微胖的躯体滚动时的醉人情景,耳畔,回响着冬雪的起始是痛楚,尔后是幸福的呻吟声,令夏阳不能自己,把嘴伸向了那片红红的倒伏的草上,狠命地吸着,吮着,他是以最真诚的方式,对冬雪的膜拜,就这,就足以让他忘却过去,忘却与季花的恋情,在此时此刻与季花的恋情,在心里轻得如一张纸,甚至好想根本没有过的事。这么真正的爱,也因在心里不可抗拒地产生了,他要冬雪,冬雪可以给他激动,让他发痴发狂,只要为了冬雪,从此,他啥也愿意做出了。

冬雪在第三天下午,到学校来了。冬雪一进房,夏阳的冲动,一下便从腿跟升到头顶,几欲要一把拥住冬雪亲,脑子里,又出现了嫩草上那贞洁的红色,但是,冬雪并没对他的亲热做出反应,也没让他拥,将身子一扭,苦笑了一下:做么子哟!夏阳激动的心,才一下平静了下来,升起的那股子冲动自然退了回去,仔细看了一眼,冬雪多少次下来,脸上都是笑笑的,高兴的,唯有这次下来,脸上或多或少地带了忧愁。

“咋了”,夏阳拉着冬雪的手,到里边,搂在了床上坐下后,关切地问。

冬雪没有作答,脸上更显忧愁,把头低了下去。

“到底咋了吗?说出来,能帮上我一定帮,再忧愁的不行的样子。”

好一会儿,冬雪抬起了头,看了夏阳一眼,欲说,可面又有难色,又低下了头。

“说吗!”夏阳双手在冬雪的脸颊把冬雪的头给托了起来。

夏阳,睁着眼睛,关切地望着冬雪,冬雪睁着眼睛,忧愁地望着夏阳。好久,冬雪拨开了夏阳的手,站起了身,显得轻松了些,淡淡地说:“其实,这事,是托家人之意,要我来办的,办得成,办不成,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说完,冬雪抬头望了窗外一眼,淡淡一笑,脸上的忧愁立时散去,如之后的碧天一般,显得旷远而高傲,一股虽看似温和可又催逼人的神态。

“啥事?”

“是这,我还是照家人意思直说了吧!不过,这之间,我还是声明,你完全可以拒绝不帮这个忙,不管如何,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的。”说到这,冬雪嘴角浮过一丝冷笑,眼角,有不易觉察的狡黠目光,“是这,我家盖房子紧张,框架已弄好了,就差装修费,可钱已花完了,借,能借到的地方,都借过了,问你能不能帮个忙——不过,我还是一句话,你帮不帮,并不影响我们的关怀——帮了,我的父母会高兴一些,对你,会更好一些。”他想到了冬雪一家人对他多么好,给了他多少爱与温暖,使他布满伤痕的心,得到慰藉,一日日的痊愈,高兴快乐起来。冬雪,又给了他那么多,就凭这,他要帮冬雪,况且,他已沉在了冬雪的心中,脑海里深深记挂着那处女红,深爱冬雪。

原来是这事,夏阳一沉思,道:

“帮,这我咋能不帮呢!我是有六七千块钱,没有多的,若对你家装房子,能用得上,拿去吧!除之外比如装饰呀,或干啥活呀的,帮不了的,可莫怪我。”

夏阳这么爽快,让冬雪一下高兴了起来,轻轻打了夏阳一拳,依到他怀里,按了夏阳的鼻子,道:“能把钱借给我家,就帮了咱家了,还能要你这先生干啥!”夏阳轻轻地抱着冬雪,心中升起万般柔情。轻声问道:“冬雪,你爱我吗?”冬雪没有回答,给了夏阳一个吻,夏阳心里一热,激动道:“冬雪,我爱你。”爱冬雪什么呢?夏阳仔细想,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与冬雪彼此了解多少呢?但是,在处女红深深印在脑海里后,在冬雪对他万般的好之后,他激动的心,说出了这些话,使他一下把冬雪紧紧地搂在怀里,放倒床上,狂热地吻了起来……

十九

夏阳把他工作了这几年,勒紧裤腰带攒下的钱,全借给了冬雪。

这时,六年级,已毕业了,夏阳带六年级,一天没课上,也就轻松了,有空了,在学校一天干玩着。他可以回家去呆些日子的,但因挂念着冬雪,他不想回去;但是,他有空了,冬雪似很忙,可没有空了,不但不再下来,电话也不打了,不再叫他上去玩了。夏阳打了电话上去。冬雪接到了,夏阳就激动地诉说着思念。要她下来,她说家里忙,走不开,很委婉地拒绝了夏阳。夏阳又说出有意要上去玩,冬雪就支支吾吾,并没意思要夏阳上去。放下电话,夏阳有些窝火,想:他妈的,以前咋有那么多空,不忙,现在咋就忙了,你忙,我上去看你该可以了吧!不要你邀请了,如以前用电话催命便地喊我,可你又没有要我上去的意思,他妈的,搞啥鬼呢?但不管夏阳窝火不窝火,那已是他自各的事了。冬艺,已考毕了升初中的试回去了,冬雪不知在家忙啥,没人看见他生气,他只能自各生自各的气,自各苦自各儿…夏阳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睡不着了,他这才从疯狂的爱中松懈下来,往往面对孤灯呆呆地坐到深夜,倦得不行了方才睡下。可睡梦里,老是冬雪那振奋人心的呻吟声,那幽幽的环境,浸润了他的心,那草坪上殷红的血,在脑子里,就蔓延开来…夏阳沉在了幸福的梦里。醒来,天亮了,回忆着甜甜的梦,夏阳无可奈何地原谅了冬雪这几天不下来,反而在心里想:还是冬雪好呀!能在那时我正痛苦的时候对我好,已足以让我感动;那是在我失恋时,无助的时候最需要人安慰,她走近了我,那需要多么大的胆略和勇气呀!这已足以证明了爱。现在,她家盖房子,她能再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四处跑着玩吗?工人再一紧张开工,她需要帮着父母干些啥,成天让她往下跑,或自己往上跑,也让人说闲话呀!两人关系又没明人,会让人说三道四的。猪尿泡打人,不疼,可臊气难闻哩!现在,背后是有人在偷偷说闲话了,要真正喜欢,也不在乎“朝朝暮暮”呀!这么想,夏阳静下了心,乘这份空闲,让这颗为了感情一路奔波已疲惫的心,安静地休憩一下也好。阳光,分外明媚,风儿,时时从开着的窗子透进来,路上的车,时不时轰鸣而过,如奏着一首好听的曲子。夏阳的心就淡淡的,沉入到如诗到安详中。想:等冬雪把房子盖好了,再鼓起催风折雨般的架式,投入到这场感情中。

其实,夏阳也没有冷淡几天,便到县上学习去了。是去参加县局组织的暑假教师培训会,着重培训九义教材教法,一去,将是半月。

临行之前,夏阳忍不住给冬雪打了电话上去,告诉冬雪,他将到县上去开近半个月的会。吱唔了半天,夏阳才提出临行前能不能见一面,将要半个月不见,他想她。冬雪也吱唔了半天才说,要去开会,就去开会,会开毕了,回来再见,这几天忙,夏阳也依然那么理解冬雪,就动情地说:“那你忙吧!这么些天,你在家干啥可要小心,注意身体,会一毕了,我就回来去看你,陪你。”潮潮的放了电话,乘上了去县上的班车。

坐在车上,夏阳思绪连翩,但都逃不出对冬雪的思念。车就是从季花门前经过,也换不回他对往日半点的记忆,季花在他的心里已不留半点痕迹,他已完全沉入在冬雪的心海中了。随着离县越近,离开冬雪越远,对冬雪的思念越加重,心也被思念揪得一阵阵地疼。

在县局报到住下后,别的老师都有说有笑的,有的去逛街去了,有的去看电影去了,有的去跳舞去了,夏阳没有心绪,就脱了衣服,用被子蒙了头,闷在被窝里,可睡不着,就想冬雪。冬雪那处于体内的馨香,让他沉醉;那草上的红色,醉人的红,让人激动的红,在脑子里蔓延开来

第二天,便开始培训了,老师在讲台上讲,夏阳无论如何集中不起就是精神,老走神,想冬雪,想那诱人的红色。夏阳的脑子里只是一片红色,到最后,老师讲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一直都睁大发痴的眼睛,怔怔的,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讲课的老师。讲课的老师是个女的,弄的怪不好意思起来,一直低着头讲课了。

夜里,在别人逗笑,或去逛着玩时,夏阳依然哪也不去,早早脱衣上床,闷在被子里想冬雪。

夏阳的心,又在经受着感情的重压,又在被感情撕扯。

二十

培训会,好不容易熬到最末一天了,夏阳熬得头屑起了一层又一层,又没哪儿能洗,他也没有心绪洗,如下雪般纷纷地落,头发呢?也疯掉,一抖动,多则一撮一撮地掉,少则也三四根四五根地落。人在短短的半月间,明显的瘦了。与冬雪在一块时日益润泽明亮的眼睛,显得很是沉重。想着明天,便可以回去了,可以见到冬雪了,沉重的心轻松了不少,整日忧郁的脸,也松懈了下来,显出微微的笑意,手插在裤兜里,想一人去街去转转,再回来睡。

城里,灯火阑珊了,路灯,撒出轻辉样素洁的光,把城映得如披了沙一般缥缈。在下街繁华处,卖夜市的小摊招眯顾客的红灯连成长龙,更是给城增添了色彩,加上街两边各幢楼房里的万点灯火,组成了这山区小城盎然的夜景图。天上,挂着圆圆的月儿,撒着清辉,把依着城的山,映得如在梦里,诗中,静静地抱着灯火万点的彩色的城。城中的河水,默默地流淌,把美丽的山城夜景映在水中,反射着鳞鳞的波光,只有河边路灯的光柱子在水中分外明晃,被托得老长,在摇曳。舞厅里,正放着欢快的曲子,鼓点分外明快,在夜空里飘荡,很悠扬。

夏阳,走在临河的城堤上,取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城堤上的栏杆,时时抬头看看天,时时低头看着泛着波光的河水,一心的悠然。忽儿,他想起了冬雪,就在心里念叨:要是冬雪在这,该多好啊!那么,我们就这么并排走在这街上,该多美呀!走累了,我们再去那夜市上,吃喜欢吃的,慢诉心里话,多么幽情呀!或去舞厅里去跳一曲,多么浪漫…可是,冬雪不去,他没有心绪,他只想这么默默走一会,独自欣赏一下这夜景,然后回去睡觉,明日回去见冬雪。

夏天,日间的燥热,已在渐渐退去,有习习的微风迎面送来,让人顿感凉爽,惬意。街中河上,有一座弓形的虹样的桥,夏阳,信步走了上去。桥上,有对对恋人,依栏而谈;也有焦急地等待情侣的青年;还有三五成群,坐在桥上聊天的老人;也有被大人拉着走过桥,或依在老人怀里的孩子;还有与夏阳一样形只影单孜然立在桥上的人。

夏阳,俯在河栏上,看着天上那银样的圆月,依然想着冬雪,冬雪也在看月吗?看着,看着,夏阳的眼里也有一个明亮的月儿了,落进了一心的清辉。好久,夏阳又低下头,看灯火万点的各幢房子,每一个亮着灯的窗口,都透出室内的和谐温馨与幸福。刹那间,让夏阳感到心那么空了。河风不断地吹,月辉那么清冷,在灯火万点的城中,孤单的夏阳忽然感到凄凉了。他想赶快回局里去睡,明天好回去见冬雪。就在他扭转身,欲走的时候,正与一个人的目光撞个正着。一下子,一股说不清什么样的感觉从脚底升上心头。起初是温暖的,转而化为冰冷。夏阳没有说话,低下了头。面对的这个人,是给过他莫大的幸福,可也给了他莫大的伤害。不管咋样,一切都成为了过去,现在,他已不想再理她了,以免勾起内心深处的伤疼。想马上绕过走开,可是,这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不让她过去。夏阳便站着不动了,仍低着头,他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几时过来的。”

“前十五天。”

“夏阳,我听说你在县上,专门赶过来的。我水电招工没招上,这次过来想入人才库,去了也没考上,还去了一个学校招聘,可是,也没聘上,我感到好累了,不想再奔波了,我想要你把存单拿出来,给我买台电脑,我搞打字,我们一直在一块不分开好吗!”

这,要是在两个月以前,她提出了这个要求,那夏阳会是多么高兴与激动啊!那么,他会跳起来或蹦起来,唱起来亲她一口;拿怕钱不够,他去借去讨也要把钱弄够,给她把电脑买回来,他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但是,她不,那时,她想到她一定能招上水电,就拒绝了他的爱,那么冷那么断然地拒绝。现在,没招上水电,又找不到工作,明白了这社会,靠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一张空文凭。明白过来,在海里已呛够了水,可又爬不上岸,只要抓住他这根供他暂憩的绳了。不过,夏阳要是没有遇到冬雪,他或许可以原谅她对他的伤害,玩弄,欺骗。但是,他已有了冬雪,在他心里,他感到冬雪在他那么痛苦时走近了他,是对他好的。他不会去伤害一个刚出学校大门的,对未来正充满了幻想的冬雪,他要对冬雪尽一个恋人的责任,就说:

“季花,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吧!你不是已那么冷断然地拒绝了我的爱么!要我不要再找你么!我们该忘却的还是忘却了吧!我,我觉得我们俩是不合适,差距太大了;你的文凭比我高,家势比我好,人际关系比我强,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我,我已经遇到了适合我自己的人。”

“好哇!我离开你才多久,我都没去谈,你倒勾搭上了…”

“请你说话放尊重人些…离开我这么久谈没谈是你的事。是你已拒绝了我,我对你将不负责任了,你让我做的我已做到了,对得起良心了。离开了你,我不可能一辈子不找人了,人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有权去谈了。”

“不哇…那时,我是开玩笑的。”季花哭了。

“不…世上绝没有拿感情当儿戏开玩笑的事…不要找借口了,过去的事,还是让它永远的过去吧!从你拒绝我那天起,我们已开始走两条不同的人生路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你去追寻适合自己的吧!”说完,夏阳欲走,季花伸出手挡住了去路,泪潸潸的,望着夏阳,看去,显得很是可怜;但除了对她的怜悯之外,已勾不起夏阳的任何情感了,她将他伤害的太深了,整整两个季节,她竟以一句话就结束了。夏阳忘不了那个夜晚,一想起就心疼,他想吼一声为什么,狠狠地煽面前这女人几耳光,如果她爱自己,问问当初她为什么那么做。可夏阳觉得没必要这么做,打这女人,对她发脾气,只会作贱了自己。季花这个时候这么惨兮兮的出现,只能引起他的反感。夏阳一挥手,毅然推开了季花走了。季花不顾桥上这么多人,忽然哭出了声,冲夏阳说:

“夏阳,你不要走,不要,走了,也走不脱,下半年开学了,我会去找你的。”

夏阳只当没听见,如躲瘟神一般,飞快地小跑着往县局去。想到季花那泪涟涟的样子,夏阳反胃的很,想吐。他感到季花出现的太不合时宜了,也太显出了她的见风使舵的卑鄙相。

回到县局,夏阳匆匆地脱衣躺下,人们都在谈笑,有的还在外边逛没回来,他依然用被子蒙了头,又在想冬雪,在心里呼唤:

“冬雪,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二十一

第二天,夏阳一早便起了床,想到今天回去,就可以见到冬雪了,心中感到那么轻松与激动,想给冬雪买点什么带回去,可他不知买什么好。正是李子成熟的大好时节,黄橙橙的李子,放入嘴里,一咬,甜甜的汁水,和着软软的果肉,吃得那么醉人。夏阳就称了好几斤提上,想到把李子给了冬雪,她将吃的那么醉人,并连夸好吃好吃,那么他的心也将会因之而醉的。

夏阳是在学校下的车,他在县上呆了十几天没有洗过衣服;这十几天想当热,使人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衣服脏的不行了还不说,浑身还有一股汗馊味。总不能这么上去见冬雪吧!他想洗一下,再换一身衣服,上去见冬雪。天还早,太阳离山还有一杆子多高呢!回学校,也没多大事,反正已放了假了,慢慢洗好了,走吧。

洗漱毕,换了衣服,夏阳提上黄橙橙的李子,步伐匆匆,上镇子,去见冬雪。

 

当夏阳把钱借给冬雪后,冬雪便以忙为借口,不与他在一块。其实,一个人再忙,当她想与所爱的人在一块时,还是有时间的。冬雪不过是对夏阳婉言的拒绝罢了。可惜夏阳陷在梦境中没觉察出来。

冬雪已不想见夏阳的原因很明了,借到了钱,不多时房子就盖起了,便可以供他上学了,她的心里依然记着天文。但是,她也不忍心再伤害夏阳,夏阳是无辜的,不要他再付出太多,所以,就 拒绝与夏阳在一起。这时,夏阳也应该有所觉察,但他在梦里不多想,而是自欺欺人地以“理解”冬雪为由,开释自己。

房子,是在夏阳去县开会的最后三天,用夏阳的钱,修得全完工了。这天,工人走了。晚上,冬雪家人又坐在一块看电视,冬雪眼睛看着电视,却不知演的是啥。等到电视毕了,她忍不住了,想父母提出了现在房子修起了她要去上学的事。

父亲听到吃了一惊,不等他开口,母亲已开口了:

“已欠了人家那么多前,哪有钱供你去上学。”

“你…你和夏阳…那么好…人们已议论纷纷了,你这就走。夏阳那小伙子,不错,心善,对你好。”父亲说。

这一刻,冬雪的希望,梦想破碎了。她的父母并不支持她去上学,而是要她嫁给夏阳。她爱他吗?是有一点,但这是出于痛苦时的无奈而不是出于内心。她的心里,依然深深地记挂着天文,天文是为了她出去的,她不能忘了天文。虽然她已把一切给了夏阳,而不是天文,但这一半是为了家里,一半是为了能去上学。事后,她还是万分后悔的,在心里埋怨:“天文,谁叫你一去这么久没音讯,我的心里是多么苦呀!为了家里,为了能去上学,迫不得已才这么做得呀!天文,我的身子虽然不是第一个给你,但是,我的心永远永远都是第一次属于你的。以前在一块时,谁叫你不要我的身子呢?”

父母不让去上学,她的一切付出都付诸东流,冬雪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呀!在心里默泣: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这么点价值,围着面摊转,是挣钱的机器吗!但现实的无奈,使冬雪伤心的泪在眼里转。她没说什么,出了简易棚,一直小跑到镇子背后与天文初次相约的地方,坐着狠狠地哭了,直到夜深了,风大了,凉了才回去。

第二天,冬雪接到了一封信,和一张八千块的汇款单,字迹那么熟悉,啊,是天文寄的。冬雪的心狂跳起来,急忙拆开信:

冬雪您好:

您不原谅我现在方给您写信吗?自离了镇子,离开了您,一路到广州后,我的心里是那么的难受与空落。但是,想到您,我鼓起了勇气。四处找活干,可一旦真正的找起来,才知道南方的广州并不是天堂;起始找了几处活,在一些厂子里,活很重,一天,几乎要干十五六个小时,而工资很低:就这,干了一个月后,去要钱,人家不给,要急了,还要打人,想到八九月你就要去上学,要用钱,我急了,想这样下去咋能给你把钱挣够呀!我就放弃了给人家厂子干活的念头。可不给人家干活,又干什么活,去哪挣钱。夜里,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上,看着灯火万点的高楼,和闪着霓虹的酒吧,感到那么凄凉呀!这时,我只想到您,多么想给您写信呀!可是,我一分钱也没挣到,给您写信,我没有勇气。您这时也正在努力复习考学,我不忍心去信打搅您平静的生活,和心中的希望。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你一定是在紧张复习是不是。

后来几天,我一分钱都没挣到,饿了几天饭,直饿得人头昏眼花的,浑身没有一点劲;脸几天没处洗,黑一块白一块;衣服,走后一直没洗,脏得象抹布不说,已破得披一片搭一片了,我已象一个叫花子了。这时,我看到人们纷纷给路旁的叫花子面前放的空碗里扔钱,少则几块,多则几十块,我灵机一动,想当叫花子。可是,我又怕,人格,自尊受到了侮辱。在斗争了半天之后,我终于买了一支破碗,当起了叫花子。这么,在一个月里,挣了一两千块;后又当了半月,又挣了一千多。我知道上大学很重,这点钱远远不够,可离你上学的时间紧了,知道卖血很挣钱,去卖了血,这下总算凑了六七千块钱,给你汇回来,离开学已近了,我想方设法再挣一点再回来吧!

冬雪,您一定考上了大学吧!我想您一定考上了,您是有志气的,有奋斗的人,是吗!

冬雪,原谅我的孱弱无用,但不管咋样,冬雪,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供您上学。

冬雪,隔了这么久,才给您写这封信,您不怪我吗?您谅解我吗?您没变还是我走时的那个样子吗?我好想您好想您呀!啥时能相见呢?在广州,在这冰冷的街道上,今晚的夜里,我在梦中想您。

冬雪,莫难受,莫哭,就这了。

我想您

                                                   永远永远爱您的天文

                                            **年*月*日写于广州冰冷的街上

看完信,冬雪的心,被揪扯得那么疼了,泪,一下涌了出来;天文是为了我才出去的,如今,为了我,他成了街头漂泊的人呀!天文,天文!我对不起你,我没考上学;忽儿,万般的愧疚,一齐涌上心头,冬雪在心里呼唤:天文,天文,我不上这个学了,我只求能永远永远和您在一起,和您在一起,我就感到满足了。在风雨之夜,我一点也不怕,我会好好待您,以弥补我的愧疚。

第二天,冬雪便走了,她要去找她的天文…冬雪父母不知女子去哪,拦也没拦住,看着一脸痛苦,泪涟涟的女子上车远去了…

二十

夏阳出了学校门,怱怱的往镇子上走。镇子上边碰了车,堵车了,一直从镇子堵到学校。路上,歪歪斜斜地停了许多车,有轿车,卡车,轿车上,一些女的晕车,吐的路上,车壁上尽是一些伺机和乘车,拔光了衣服躺在路外树下睡大觉。一些卡车上拉了鸡蛋,破了坏了,发出一股股恶臭,一些拉小猪的车,老远就一股猪屎臭,猪被这毒辣的太阳炙晒着,尖声叫着,人挤人,车挤车,喇叭声一浪高过一浪,夏阳无心顾及这些,从车缝儿里人缝儿里钻过去,一直往镇上冬雪家去。

冬雪的父母,本想把冬雪嫁给夏阳的,一是他们感到夏阳的确不错,二是娶了冬雪,这六七千块钱,便可以不还了。可是,现在冬雪已走了。在夏阳到他家去的时候,对夏阳是十分热情的。忙给夏阳倒水让坐。夏阳一坐下便问:

“冬艺呢?”

“跑去玩了。”

“冬雪呢?”

“走了。”

“几时走的。”

“刚才。”

“做哪,到哪?”

“我们也不晓得她去哪做啥,她说走就走,我和她大拉也没有拉住,她一边哭一边走的。”

“哎!冬雪这女子不懂事,不听话,在家呆着多好。哎,走不了多时,也会回来的。你们坐,我去做饭。”冬雪妈说。夏阳和冬雪爸谝了一阵他开会的事,就无话说了,冬雪爸去帮着做饭。夏阳一人坐着,想着冬雪走了,火热的心,一下凉了,他真的不知为啥,冬雪说走就走了呢!连个招呼也不肯打一个,是为了啥呢!夏阳正坐在冬雪的床边,心绪烦乱地在冬雪枕头下乱翻起来,希望能翻出冬雪突然不辞而别的原因。忽儿翻出了一个日记本,和一封信,立刻来了精神,肚子不觉间饱了,饭也不想吃了,反正冬雪不在家,他呆不住,就要回学校去。冬雪父母挡,见夏阳执意要走,也就算了,临了嘱咐:有空上来玩。冬雪一回来,我们会给你捎信。“嗯!”夏阳应了一声,大踏步走了,走到镇子下边柳林边时,太阳正沉入西山头,把殷红的万丈霞光撒下来,把夏阳和柳林染得一片殷红。夏阳不想欣赏景色,一心牵挂着日记的内容,想知道冬雪为啥走了,他要匆匆地回学校去,关起门来看个究竟。

到了学校,天已在暮色里了,别的老师都走了,偌大个校园冷清清的没有人。只有看校的人,窗口亮着灯,在看电视。夏阳不想人知道他在学校里,蹑手蹑脚地进了自己的房子,轻轻关上了门,拧亮了灯,用罩子罩起来,只有近前一团明亮的光,夏阳坐在桌前椅上静静地看起来。

这日记,很厚的一本,一笔一画地写的很是整齐,是冬雪用她一手漂亮的方块字写的。夏阳奈住性子,逐字逐句地看。日记记得很真挚细腻,透出了一个青春少女的内心深处。日记全记得她与天文自相识以来,到她走为止。不管内容如何,夏阳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看下去。他要知道一切的原因,这本日记最能原原本本告诉他。日记,原原本本地记了他与天文的爱,记了天文一去无音讯后,她的孤苦,心灵失衡,那么需要人去支撑,为了能去上学也为了家里她才迫不得已走向了“一个人”。日记中记到了柳林里那夜,她在日记中记到:当在那个人的身下时,我可是多么的想天文呀!可是,内心的孤苦,事业家人相逼,我不得不这么做,这一刻,我的心如被刀戳着般地疼……

再看完了天文给冬雪写的信,夏阳深深地被冬雪与天文之间真挚的爱打动了,忽而感到自己与天文比起来,是何等的渺小下流呀!夏阳哭了,在心里呼唤:冬雪,你何苦为此而要付出这么多呢!你要把一切给我说了,我会帮你的,会把钱借给你的。你为何要以爱的名义,来借钱呢!你这么做,不但伤了自己,也对不起那个为你付出了一切的天文,还伤害了我…夜色沉沉,天上,没有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夜,是无边的黑,闷热闷热的,似要下雨了。已是夜半了,人们早已和夜一道沉入到了酣眠中,汽车,也似消失了,没有一辆过往,一切,陷入到死一般的黑暗的静寂中。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声音来回答他。夏阳忽儿感到一种被人利用欺骗玩弄后的空落,他哈哈大笑了,笑毕,无力地倒在床上恸哭起来。

几道闪电过后,大雨便瓢泼而至了。

二十三

雨,是和夏阳的哭声一块止的,正是黎明时候;雨过天晴,空气异样清新。打开窗,一股凉嗖嗖的风便扑进屋子。太阳,正从东边山头升起,霞光万点,在明媚的朝霞中,人们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哭了一夜的夏阳,眼睛还红红的,一脸的愁容,显出他内心无比的痛苦。但他毕竟承受过一次打击,因此,在这再次的感情打击下,他还是能承受住。他不在乎冬雪欺骗利用他,反而,已原谅了冬雪了,她起码是为了事业,为了她真挚的感情,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就这,已远比用金钱,地位取舍感情的季花显得高尚,因此,他反而同情起冬雪了,在心里牵念着她,这阵,她是在火车上焦急地奔驰,还是在城里寻找天文;那儿下大雨了吗?她找到天文了吗?找到了天文,她还回来吗…夏阳想了很多,很多,但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但这思绪却如一团迷蒙的雾一般,驱逐不去。末了,又在心里呼唤:冬雪,不管咋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或是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会为你们祝福…我是个卑鄙下流的人,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幸福的,啊门!普罗米修斯,对冬雪和天文,我是个罪人。夏阳向南方深深地跪下去,在心里默默地祝天文与冬雪平安,幸福。

从地上站起身,夏阳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开释,他深感内疚,对不起冬雪。要是冬雪因此与天文找不回当初那高尚的爱,那,他将是一个罪人……一辈子,灵魂都不得安宁,他后悔当初的莽撞。但是,一切都已晚矣,只留给他空空的惆怅,望着空空落落的偌大的校园,夏阳一下子想到了冬艺。当初,要不是他把他经常带到家去玩,不会造成今天这局面,他大不了痛苦一时,慢慢会振作起来的。冬雪大不了熬过那孤苦的时期,雨过天晴,又会沉入到那崇高的幸福的爱中。而今呢!他再次受了伤害事小,说不定会使一对真爱的人心上蒙上阴影。想着,夏阳把心中的愧疚一切爱与恨全归于冬艺,要不是他不会有今日的局面。冬艺这时,放了假正在家里无忧无虑地玩,夏阳怒从心起,已完全忘了冬艺曾带给他的欢乐。给冬艺拨了电话上去,让他下来取通知书。冬艺一定是夏阳的声音,很是快乐,当听到老师要他去取通知书时,他通知书是没领,就高兴的一溜烟到了学校,当他推开夏阳的门,笑笑的出现在门口,看到满脸愠怒,双眼布满杀气的夏老师,呆了,他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已被夏阳“啪,啪”地打了几耳巴。一边打一边骂:

“叫你狗日的不好好学,不好好学,数学才考57分,不及格。”其实,夏阳明白,57分,在全班居中上水平,六年级数学成绩最高67分。最低的才10分,还有5分的。可惜冬艺不知道为什么打就挨上了身。学习不好,老师打他,他只有默认了。要不老师告到家里父母还要打他的。因在山里,老师打学生已习空见惯,学生也只有当家常便饭忍受。

直把冬艺的嘴打出了血,夏阳才懈了气。把通知书递到冬艺手上。夏阳看着冬艺,忽想起了冬艺曾带给他的快乐,忽儿感到对不起冬艺,一种愧疚感,剧烈地涌上心头。他真想把冬艺搂入怀里,哭诉道对不起。但一种尊严,他没有这么做,强抑住泪水,对冬艺吼道:“去河里洗了嘴,回去好好补习功课,下年上初中。”冬艺乖乖的焉焉地去了,刚下来的欢悦不见了。也许自此,他的心里将要留阴影,恨他一辈子。望着冬艺远去的背影,夏阳哭了,在心里喊道:冬艺,对不起,有些事,现在是向你说不清的,你不会明白,不理解的,我不该打你,你恨吧!

二十四

冬艺走了之后,夏阳猛然看到窗口,冬雪给他挂上的“心连心”白色的风铃;一切,都被击碎了,这风铃,挂在这还有啥意义!他去解了下来,朝着南方,用火点燃了。看着红红的火苗吞噬了白色的风铃,吞噬了连着的心。夏阳在心里念叨:冬雪,这是属于你们的,还是让它为你们祝福吧!风铃已化为灰烬了,只有几个彩色的小铃,躺在灰烬中,象一个不该的梦。

结束了,该结束的一切都结束了。夏阳明白,此刻,他完全可以带着空落的心去找季花寻求抚慰,但是他感到季花已不配了。夏阳想到了离别县城时她的呼唤,忘了告诉她:宁可不取,这一辈子也不会找她的。结束了,该结束的都结束了。现在,他需要的是回到那个山沟去,回到家乡去,在那偏僻可清静的大山间,让一路奔波的心平静一下,老实说,自追季花追出了家乡那小山沟,一路奔波,感情上一起一落,使他的心已万分的疲惫了,布满了伤痕。他要回去,在家乡的山水间,在亲情,友情中平静地生活些日子,抚慰自己已受伤的心灵。静静地思索走过的路,更好地迎接风迎接雨。

夏阳关了窗,锁了门,默默地走了,一直走到镇子上。经过柳林时,那殷红又弥漫了他的脑海。这已是属于天文的了,一切都是可怕的梦,使劲抑住自己,摇了摇头,迈开大步走了。他没有到镇子上去。直接到镇子背后搭一乘回去的车。不知是天意,还是偶然,他在当初冬雪与天文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站住等车,他不知道这是天文和冬雪当初约会过的地方。

不一会儿,车便来了,夏阳乘上了回家乡的车。坐在车上,夏阳浮想联翩间叹道:半年,就这么快的过去了吗?这半年中,品尝了虚伪,欺骗。不过,此时他的心已很平静了,过去的一切已是梦了,车轮的前进,一切的往事,都在向后退去

在去家乡那条小沟的路旁,下了车。又看到了家乡的路,夏阳的心万般激动。啊,家乡,已远离了你半年了,你可知道远离你的游子在外所受的痛苦么。如今,是带着满心的伤痕回到了你的怀抱。家乡,母亲哟!别人是可以抛弃欺骗你的孩子,你永远不回抛弃欺骗他吧。

上了山梁后,家乡那熟悉的山,水已在眼前了,过去的一切爱与恨,那爱中的欺骗,虚伪已在身后了。夏阳,带着一颗激动的心,向山梁下跑去,急切地投入家乡的怀抱

                                            97年8月17日下午草毕于前进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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